第79章 對門
顧北“新家”的溫居火鍋因為靳蕭的一通電話暫停了。
“劉先生你好,是這樣的,我是看到了您的租房廣告。”靳蕭看着窗外講電話,攥着筷子的手虛握成了拳放在膝蓋上,心跳如擂鼓。
顧北端着碗感覺心口有些不順。
他千方百計的想要避開靳蕭,想要靳蕭去過他本該過的更好的生活,他在冬天離開靳蕭,自以為走了很遠,自以為這一輩子再能遇到靳蕭的概率已經小之又小。
可是地球就這麽大,走來走去,繞來繞去,他還是碰上了小概率事件,不僅又遇到了靳蕭,兩個人現在又要以另一種方式“同居”。
“我大概...”靳蕭轉頭看了顧北一眼,對上顧北眼神的時候他又轉過頭去看着窗外,和房東說道:“大概租三個月。”
三個月!
顧北心裏一緊,他無處可去才租了這裏三個月,三個月之後北師院開學他就能回寝室住了,可靳蕭....
他伸手攥住了靳蕭手腕,本想插話問靳蕭租三個月?不回家了?
可靳蕭那邊已經挂了電話,電話挂斷前最後一句話是跟房東說這就加微信轉房租。
靳蕭忽略了顧北握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他找到微信按照手機號碼添加了房東微信,很痛快的一口氣轉去了四個月的房租,房東要一個月的房租做押金,靳蕭想也沒想。
“四千?!”顧北看着靳蕭輸入進去的金額瞪大了眼睛,他問靳蕭:“你是不是傻啊!我租這房子才一個月八百,就算你租三個月,押一付三也不用這麽多啊。”
靳蕭停了輸入支付密碼的手,他轉頭問顧北:“八百?剛剛房東跟我說是一千。”
顧北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果然,靳蕭的腦袋裏只能裝得下學習一件事,再多一件事腦子都不會拐彎的,打電話之前就不會問問他一個月房租多少錢麽?再說了,人家說一千就一千?不會講講價麽?
很明顯是不會的,靳蕭就這麽轉過去了四千塊錢,顧北莫名有些心疼那些被坑掉的錢,那些錢能換好幾口鍋了。
這樣的租房是沒有什麽合同可言的,房東手收了租金就算成功租到了房子,靳蕭看着屏幕上顯示的對方已收款,心滿意足的滅了手機屏,拿着筷子問顧北:“吃飯啊,看什麽呢?”
顧北後知後覺的收回了握在靳蕭手腕上的手。
看什麽?什麽也沒看,在看冤大頭。
租到房子之後的靳蕭心情明顯不錯,略短一些的青菜杆都給吃掉了,整個人看起來輕飄飄的好像馬上就要随着鍋裏蒸騰起來的蒸汽飛起來了。
顧北抿掉額角上的汗珠,他在一瞬間就想通了。
這房子不是他的,靳蕭也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他無法決定這房子租不租給靳蕭,靳蕭租哪裏的房子租多久,每個月多少錢租他也沒有理由置喙。
吃過飯,靳蕭倒是很主動的要刷碗,顧北怕少爺把唯二的兩只碗摔成碎片,大包大攬的連鍋一起端出去了,沒給靳蕭拆家的機會。
靳蕭坐在屋子裏,他環視了一圈,房間小到兩眼就能看完,放在床邊的那一摞書吸引了靳蕭的目光,他認得擺在最上邊的那本筆記本。
那本筆記本原來是他的,那是他轉到臨川一中之後靳成風買給他的很多文具和本子其中的一本,顧北原來用的筆記本記得東西太雜,翻兩頁是數學,在翻兩頁是英語,想重新整理都不知道該從哪頁開始整起。
後來靳蕭把自己的筆記本給了顧北,給他估算好了每一科大概需要用的頁數,在不同科目頁上也用彩色的頁簽給區分開了。
顧北走了之後,靳蕭回筒子樓裏找過,顧北什麽教科書都沒帶走,就連一張便簽他都沒拿走,唯獨這本筆記本消失了。
靳蕭以為顧北是扔了又或者是燒了,他曾經在顧北家樓下垃圾桶跟前站了好久,原本想翻,可後來靳蕭還是作罷。
不是因為髒,他只是認為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在顧北看來是痛苦的,是不可追憶的,所以要丢掉,顧北丢掉的痛苦靳蕭不知道該怎麽拾起來,即使顧北的那份痛苦在他心裏是足以讓他記一輩子,懷念一輩子的美好。
可現在那本筆記本沒有被丢掉,它還好好的擺在那,彩色的頁簽已經有些褪色,筆記本的邊角也卷翹了起來,看起來顧北好像常常翻它。
靳蕭伸了手,他想拿起那本筆記本,可是不夠勇敢,那本筆記本裏寫着的不僅僅是他盯着顧北整理的知識點,更是那一段他想拾起來的美好,可那段美好似乎有些沉重,沉重到逼走了顧北。
靳蕭還是拿了起來,他輕輕翻開,過往瞬間湧現。
扉頁上他留下的火柴棍小人畫像、筆記本裏偶爾存在的他的筆記、他用彩色中性筆給顧北标注的重中之重,甚至還有一些他擠在邊角幫顧北寫下的例題。
靳蕭還記得畢業的時候吳尚說,大家即使變成了自由自在的大學生,即使會去更大的城市遇見許多比高中時候更有趣,更多彩的生活,可總有一天,或者某一個自己都意識不到的瞬間,大家總會想起這累了他們三年的高中生活。
那會兒的靳蕭不理解,他覺得自己的高中生活沒什麽好懷念的,在平江的時候他孤獨到只有影子作伴,來了臨川之後遇見了顧北,他以為或許會變得不一樣,或許會一直這樣下去,可陳決的告發,父親的厲聲指責,還有人去屋空的筒子樓把靳蕭那些期望能永遠持續的美好全都打斷了。
接踵而來的是沉默,痛苦的沉默。
靳蕭快要翻到最後的時候他從筆記本裏抽出了一張夾着的紙,紙上是他的筆跡,那是顧北說要描字帖的時候他寫給顧北的。
字跡已經有些模糊,有些筆力較淺的筆畫已經看不清了。
“我描過很多次。”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靳蕭身後的顧北如是說道,他手上濕沒有抽回那張臨摹用的字帖,他緩緩呼出一口氣笑着跟靳蕭說:“上了大學之後再沒描過別的字帖,倒也買過不少,只是覺得哪一本都沒有這張好看。”
靳蕭轉過身:“顧北...”
“好了。”顧北發現靳蕭已經快翻到了最後一頁,他用下巴指了指放書的地方跟靳蕭說:“放了本子陪你去拿行李了,你行李放在了哪?”
靳蕭想說的話被顧北打斷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和好筆記本放回原位,他說:“行李在學校。”
“你這兩天住學校?”顧北反問。
靳蕭點了點頭,心裏暗自慶幸剛才沒說這兩天一直住酒店,好在顧北也沒問,顧北要是問了,他都已經想好說自己住在哪間酒店了。
北大後門最不缺的就是酒店,說是酒店不如說是旅店更貼切一些,靳蕭記得室友出去一晚上回來吐槽過那間熱水都會斷的小旅店。
“外邊還下雪,我自己去就好了。”靳蕭如是說道。
顧北已經拿了外套穿上了,拿好鑰匙他站在門口說:“快點吧,我下午還有家教課。”
家教課...
靳蕭猛然想到了顧北那天随手拉過來說是他男朋友的那個男生,他問顧北:“是他麽?”
把顧北給問愣了:“他?誰?”
“就是那天...”靳蕭撓了撓腦袋,“就是那天你說是你男朋友的那個。”
那出鬧劇着實幼稚的讓顧北有些不堪回想,他轉身掩飾自己的尴尬:“什麽男朋友...我可沒這麽說...他就是我的學生而已。”
顧北徑自去開門,沒有看到站在他身後的靳蕭在偷偷笑。
坐上去北大的車,顧北才想起來問靳蕭:“你待會兒是不是還要去找房東拿鑰匙?”
房東家在市裏,從這坐公交過去起碼兩小時,打車的話倒是快,只是貴。
靳蕭卻道:“不用,房東說上一個租客剛退租沒多久,鑰匙就放在門框上,他讓我直接拿了開門就行。”
“你租的是哪個屋子?”
顧北想着屋子裏的布局,一共四間屋子,他旁邊那間好像是租出去了只是沒人住而已,隔壁對門和他的對門都沒人住,他對門那間屋子看格局來說應該是最小的一間,一個月房租一千塊,應該租的是隔壁對門那間。
“你對門那間。”靳蕭試探問顧北:“有什麽問題麽?”
顧北沉默了,能有什麽問題呢,他看着靳蕭,忽然感覺靳蕭的腦袋比在高中時候大了一圈,看起來也沒有高中時候聰明了,這哪是租房子,這是在做慈善。
等兩人拎回來行李,靳蕭從門框上摸下來了鑰匙開了門,顧北站在門口才發現自己這一月八百是有多合适。
靳蕭的那間房間,又小又沒什麽陽光,上一任租客不太像話,不知道留了什麽東西在屋子裏發了黴,空氣裏是足以讓他把中午吃下去的火鍋都反出來的黴臭味。
顧北嘆氣:“靳蕭,答應我,你以後工作要是需要租房子的話一定要走中介,或者租房前自己來看看房子,行麽?”
作者有話說:
已經住對門了,離睡一張床還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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