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切都在我的預判之中

“嘩啦啦啦啦——”

成千上萬只蝙蝠從洞口湧入,黑暗陰冷的蝙蝠洞如同一間沉默凝重的教堂,低垂着眉眼,肅立在幽深的湖底。

這個空曠,寂靜,肅穆的天然洞穴,早已在日複一日的改造中,成為了一座宏偉的地下基地。這是建在湖底的堡壘,蝙蝠俠的堡壘。

穿着黑色蝙蝠戰衣、頭戴蝙蝠盔的高大身影長久地伫立在巨大的顯示屏幕前,他的臉龐完全被包裹在線條鋒利流暢的蝙蝠頭盔裏,只露出一個微微在唇線正下方內凹的方下巴和一雙緊抿着的薄唇。

這個用暴力手段威吓着哥譚所有罪犯的黑暗騎士,此刻正盯着手中那一根皎潔如雪的羽毛,陷入深深沉思。

那根羽毛在他穿着黑色作戰手套的手心中,仿佛是一道灼目的白光,劃開了布滿雨絲的黑夜。

白色的六翼天使在半空中飛翔,齊腰的金棕色長發随着夜風飛舞在蝙蝠的洪流中。聖潔的光芒像是利刃,割開了那片被重重烏雲籠罩的夜空,也刺傷了一座從未被光明眷顧過的罪惡之城。

黑暗騎士的手心驟然合攏。

他忠誠的管家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自樓梯上走下,手中端着的銀質食盤裏,放着剛泡好的一壺紅茶與新鮮出爐的香甜曲奇。

鑲嵌金邊的骨瓷茶壺被英國管家放在控制臺桌面上,白手套一塵不染。

“您已經研究了這根羽毛半個多月了,布魯斯老爺,”阿爾弗雷德把那盤曲奇遞向沉默無言的蝙蝠俠,“下午茶時間。”

是的,他既是布魯斯·韋恩,也是蝙蝠俠。

全哥譚最富有的豪門單身漢同時也是以恐怖暴力征服地下世界的蝙蝠俠,如果哥譚市民得知這一真相,恐怕會驚訝得連喊上三天“這不可能”。

但真相往往正是最離奇的那一個,當某樣東西越超出常規,我們則越接近它的本來面目。

蝙蝠俠擡起頭,仰視着面前由上百個顯示屏組成的電子屏幕,查看屏幕上哥譚大街小巷的每一樁惡行。

“我需要掌握它,阿福,”被變聲器處理過的嗓音粗啞低沉如同磨砂紙,“我不能放任一個擁有如此強大能力的生物,游離在我的掌握之外。我甚至不清楚它究竟來自何處,也不知道它的弱點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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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前閃過那根金色的權杖,那片遮蓋在他眼前的翅膀。

那個生物,甚至都不會流血。

它會是什麽?突然出現在哥譚的神明?還是時刻威脅着人類的怪物?

它有什麽目的?它是近善的一方,還是向惡的一方?

他已經浸泡在回憶的污泥中太久,他與黑暗如此密不可分,緊緊相擁,以至于他早就習慣了,一切都從最壞的那個可能性開始考慮。

抓獲法爾科內後,他在倉庫中找到了一根被遺落的羽毛。

這根羽毛潔白而修長,每一絲毛發都光滑如水,唯獨在末端有一抹殘缺的彈痕。這是在子彈洞穿那片翅膀時,飄落下來的一根羽毛。

他立刻着手開始提取這根羽毛上的DNA信息,并從中找出了它攜帶者的基因序列。

這種基因的序列與人類十分相近,但又有着某種微妙的差異。它們像是經過重新編碼和改造升級之後的人類基因,變得更加整齊、精巧、平衡,同時也多了一些人類所沒有的DNA片段。

他起初認為,這是變種人的基因。他把這份DNA報告發送給了與他相識的一位遺傳學頂尖學者,同時也是聞名遐迩的變種人領袖X教授,讓對方辨別這是否是他們變種人的一員。

然而X教授給他的回複卻是,這絕對不是屬于變種人的基因。這種基因序列雖然也是人類基因的變形體,但它卻比普通變種人的基因多了更多的DNA片段,他還沒有完全分析出這些DNA片段的用處。

X教授同時也對這份DNA标本表現出強烈的興趣,他認為這無疑是一種新的進化基因,并且好奇他是從哪裏得到的這份DNA标本。

蝙蝠俠沒有透露給他更多信息。

他在無法從這份DNA标本上獲得進一步信息後,又從另一個人身上入手開始調查。

那個被抓走的逃犯。

他被那個生物從哥譚抓回了紐約。蝙蝠俠黑進了紐約警察局的信息系統,查詢到他們對這個罪犯做的筆錄。

罪犯自述自己遭到了某種神秘生物的暴力毆打和精神恐吓,紐約警察則認為,他是因為不可名狀的恐懼而産生了某些臆想症狀。

那個生物說他是“有罪之人”,而他犯下的罪行,是撞死了一個未成年的男孩。

蝙蝠俠很輕松地就順着這個線索,繼續查到了這個不幸的男孩的身份,以及他身後的倫納德家族。

倫納德夫婦在意外發生的幾年後都很少出現在公共面前,關于他們的公開信息少之又少,但蝙蝠俠依然從政府部門臃腫的後臺系統中,找到了幾則意外的資料。

他們從紐約市福利院領養了一個男孩,但這個男孩的DNA信息,卻并沒有記錄在福利系統的DNA庫裏。

這明顯不同尋常。

一般來說,為了能替收容的孤兒們找到血緣匹配的近親,每一個被紐約市福利院收養的孩子都會被采集DNA信息,存檔在資料庫中。

但這個男孩的DNA信息一片空白,他在政府福利系統的資料庫裏,甚至僅有一份倫納德夫婦合法收養他的手續備份,其它的則什麽都沒有。

為此他特地喬裝打扮,前往紐約市福利院進行調查。

而當他旁敲側擊地向福利院的工作人員詢問起這個被大富之家領養走的男孩時,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沒有一個工作人員認識這個男孩,他們完全不記得他的名字,也一口咬定福利院絕對沒有收養過這個男孩。仿佛關于這個男孩的記憶都從他們腦子裏消失了,又或許這個男孩,原本就是憑空出現的。

那倫納德夫婦從福利院裏領養的,又會是誰呢?

蝙蝠俠終于将自己探究的目光,專注在了這個男孩身上。

他等了很久,才找到這個機會。倫納德夫婦為他們的養子舉辦的生日宴會邀請了不少人,在整個東海岸的社交圈裏都有細碎的傳聞。

由于韋恩家族與倫納德家族往來不深,所以布魯斯·韋恩并沒有受到邀請。

但他依然有辦法出現在宴會上。

他知道自己的好友,外科醫生托馬斯·艾利奧特與倫納德夫婦私交不錯,便給托馬斯·艾利奧特安排了一位從大都會轉院過來的重病患者,讓他沒有辦法在當天晚上抽身前去赴宴。

而托馬斯·艾利奧特便只能拜托他,代替自己前往紐約,參加這場社交盛宴。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有時候蝙蝠俠不能辦到的事情,布魯斯·韋恩卻能輕松辦到。戴上布魯斯·韋恩的面具,偶爾也會給他提供些小小的便利。

當他穿着貼身合體的全手工西裝赴宴,從那輛阿斯頓·馬丁上下來時,莊園門口所有的閃光點都朝他亮起。

記者們蜂擁而上,争着拍他哥譚市鑽石單身漢的臉。

他擺出完美的社交場合專用笑容,斡旋在想與他攀附結交的一衆名流之中,不時還伸手摟住一個貼上來的美豔女郎的肩膀,手指充滿暗示性地在性感美人的耳廓上滑過,同時低沉地輕笑。

那靠在他胸膛上的女郎立刻被他鋪天蓋地的男性荷爾蒙迷暈了頭,滿臉通紅,渾身發軟,幾乎要黏在他手上。

布魯斯·韋恩輕輕笑着,笑聲如同低沉的大提琴:“抱歉,寶貝,我去趟洗手間,等我回來。”

女郎癡癡地點着頭,朱唇輕啓,正要向他道出自己的芳名,下一秒,這個英俊的億萬寶貝布魯西就已經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她并沒有發現,自己背後已經被不知不覺間貼上一個針孔攝像頭。

當布魯斯·韋恩想在一場宴會中隐藏自己身影的時候,就沒人能發現他的失蹤。

他把一個聲吶探測器貼在倫納德大宅的底樓,很快,聲吶探測器的信號就傳輸到了蝙蝠洞裏,主控屏幕上逐漸顯現出這座建築的主體輪廓。

他的管家阿爾弗雷德正看着這幅3D圖紙,通過微縮無線對講機協助他進行下一步動作:“您再左手邊走過去,就是侍傭樓梯,往上到三樓從侍傭專用道右拐第二間屋子,老爺。”

“收到,”布魯斯按照阿爾弗雷德的指引路線走去,“看到羅夏·倫納德了嗎?”

阿爾弗雷德:“您在那位小姐背上貼的攝像頭十分有效,老爺,我看見您說的那位宴會主角剛剛進入洗手間,您可以放心地前往他房間搜查。”

布魯斯于是挂斷通訊,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了宅邸三樓,然後又拿出一個手指粗細、兩英寸長的蝙蝠□□貼在房間的門鎖上,“吧嗒”一聲,不費吹灰之力地打開了門。

他悄無聲息地走進房間,迅速地觀察了一遍房間布置。

第一眼看上去沒有明顯異常,房間內的陳設舒适整潔,樸素大方。與此同時,他也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熏香味。香氣沁人心脾,卻并不濃郁,反而清新宜人,還夾雜着一絲有若無的奶香。

第二眼他就看到了那個被高高擺在櫃子上的金屬物體,從形狀上看,它非常像是一種小型的發射裝置——

布魯斯正要走近,內間的門卻忽然“吱呀——”地打開了。

門後露出一張他說熟也不熟,說陌生,也并非全然陌生的面孔。

托尼·斯塔克皺着眉,冷冷地站在門後看向他。

布魯斯立刻頓住腳步。

——真是見鬼了。

他有好幾個備用計劃沒錯,但唯獨托尼·斯塔克會出現在羅夏·倫納德的房間裏,并不屬于這些計劃裏的任何一個。

“布魯斯·韋恩,”稍微緩解了焦慮症狀的托尼抱起雙臂,微微眯起眼睛,嘲諷技能全開,“看看這是誰,我們忙着收購餐館立志要向餐飲業進軍的哥譚閑人,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你要偷偷進入一個小男孩的房間?”

布魯斯的呼吸只停滞一秒,下一秒,他已經想出了一個最優的借口。

他伸出手彎曲着胳膊,支住了自己的額頭,裝作搖搖晃晃的醉酒模樣,吐字不清地念叨着:“你……你是誰?算了,不用告訴我……我在找盥洗室……這的盥洗室在哪?”

他說着,還故意踉跄着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原本捏在手中的小型手機趁機滑進口袋。

他表現得就像是布魯斯·韋恩常常會做的那樣,在派對上喝得爛醉如泥,正急于找一間洗手間解手。

但站在他面前的,同樣也是一個智力卓群的天才。就算布魯斯·韋恩演得再惟妙惟肖,托尼·斯塔克也不會相信他的鬼話,他一眼就看到了布魯斯·韋恩手裏的那只手機。

薄機身,寬面屏,雙層可伸縮裝置,不加裝飾的純黑外塗層,與市面上任何在售手機都相反的設計思路,絕不可能是打算上市的韋恩科技新産品。

——他立刻明白過來,布魯斯·韋恩也在和他一樣,偷偷搞些小小的“新科技”。

他在朝羅夏打什麽主意?羅夏和他全無瓜葛,他來羅夏的房間裏幹什麽?

托尼一瞬間已經把羅夏劃分到自己保護範圍之中。布魯斯·韋恩這個哥譚人,隐瞞這這些秘密,偷偷潛入羅夏的房間裏,他想做什麽?

常年生活在酒精、派對和美女模特中的真·花花公子托尼只想到了一種可能。再聯系到布魯斯·韋恩的大衆人設,這個推測便非常合理。

“收起你的那套鬼話,”托尼譏諷地說,“你騙不了我,怎麽,你終于決定邁向新征程,朝小男孩下手了?你這個戀-童-癖偷-窺變态——”

他抓住了布魯斯·韋恩的手臂,不讓對方離開。

兩人一個強行要走,一個強行要留,于是就這樣糾纏扭打在了一起。

布魯斯即使到這個時刻,還在嚴謹地扮演着他的草包繼承人角色,從頭到尾地表現着醉态,沒有施展他的任何格鬥技巧,純粹是醉醺醺地想甩開托尼·斯塔克,卻沒想到不知道什麽時候,門口又摸來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老熟人。

萊克斯·盧瑟神出鬼沒地出現在門口,臉上挂着興奮的笑容,他居然還給他們添火加柴地助威!

“哇哦,托尼·斯塔克,布魯斯·韋恩,你們……你們!……真不錯……我最喜歡看別人打架啦……”他用贊美般的語調感嘆着,絲毫沒有想來勸架的意思,使得他們的纏鬥越來越激烈——

幸好,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之前,這間屋子的主人及時趕到,并且用閃電般的速度,阻止了這場即将升級的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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