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三樓大辦公室裏，電費跟不要錢似的前後兩臺空調都開着嗡嗡運作，陸嘉依是這間辦公室的熟人，迎面碰到去上課的老師都似笑非笑望她一眼，眼神好像在說，又是你。
能被這麽多老師記挂，陸嘉依覺得很難為情。
“站那兒幹什麽？還不過來？”
從陸嘉依出現在辦公室門口起，班主任袁長征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眼神中透露着失望，惋惜，無奈，十分複雜。
陸嘉依走過去，“老袁，你找我。”
袁長征先采取戰術性沉默，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口茶葉水，不小心喝到茶葉，舌頭一卷又将其吐回到杯中，這行雲流水的動作一看就是慣犯。
陸嘉依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提醒：“老袁，你換個帶濾網的茶杯，這樣多不衛生。”
砰的一聲！杯子被砸回到桌上，裏面的茶葉水溢出些在杯壁上。
袁長征冷冷瞥了眼陸嘉依，唾沫星子四處飛濺，“養老金都被你這數學三十六分給霍霍沒了，哪還有心思喝茶。”
陸嘉依垂下腦袋，嘴裏嘀咕：“要不我賠你個帶濾網的茶杯。”
老頭一聽傲嬌了，別開眼，“不需要！”
陸嘉依：“那我下次争取考及格。”
這話說出來，袁長征臉色才有好轉，看着陸嘉依沒好氣地說：“我問過你高一的班主任，你那會兒還是班上的尖子生，這怎麽到我接手就成擺尾巴的了，你說你這是不是故意針對我。”
陸嘉依搖了搖頭，“不是，這跟你沒關系，是我自己的原因。”
“哦？”袁長征瞟了眼，“什麽原因？跟我說說。”
陸嘉依低着頭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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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長征：“不說我也知道，你不就是忙活你那直播把學習給耽誤了，你每天直播能賺多少錢？”
陸嘉依：“這個不确定，要看人流量，學校把晚自習延遲後，流量不好收益也就不高。”
本來是挖苦的話，沒想到陸嘉依同學能回答得一本正經，袁長征臉都綠了，大聲朝她吼：“我是跟你說這個嗎！”
陸嘉依心想，你不就是在說這個。
袁長征不跟她再繞彎子，直接伸手：“手機給我。”
陸嘉依垂下眼簾，說：“沒帶手機。”
袁長征重複：“手機給我。”
陸嘉依睫毛顫動，擠出幾滴眼淚，解釋：“不能給你，沒了手機我就沒生活來源。”
鱷魚的眼淚不值得同情，袁長征當做沒看見，“這不是問題，你沒生活來源我可以資助你生活費，你就把心思都給我放在學習上。”
陸嘉依正要感動，他後面又加了句：“畢業後掙錢了記得還我。”
挨完訓又被收去手機，陸嘉依垂頭喪氣地回到教室，張麗立防着老師，扭過頭小聲問：“老袁說什麽了？”
陸嘉依沒回答，擡起頭問：“下次考試是什麽時候？”
這對學渣張麗立來說是個不解題，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放在班長關旭東身上，“二十六號。”
陸嘉依在心裏算了算時間，驚道：“那不是再過十六天就又要考試了。”
關旭東點頭：“你不知道嗎，致遠出了名的愛讓學生考試，我們高二還好，高三每周都要考，人都考傻了。”
張麗立感到不解：“你問這幹什麽？”
陸嘉依嘆了口氣：“老袁把我手機收走了，說下次考試排名前十才還我。”
“這不是故意為難你嗎。”
全班六十多號人，陸嘉依這次考試排在倒數第八，十六天就想沖進班級前十，未免有點癡人說夢。
英語老師在臺上講課，見後排幾個學生在交頭接耳，便開始點名：“陸嘉依，你起來回答下這個問題
陸嘉依站起來，望着黑板上熟悉卻叫不出發音對不上漢語意思的單詞，有片刻怔愣，曾經她也是老師引以為傲的學生，如今卻連最簡單的英文單詞都拼讀不出來。
“不會還不認真聽！”老師白了她一眼，“坐下吧。”
陸嘉依趴在桌上感到很沮喪，翻了翻英語課本，書比臉都幹淨。
手邊突然飛過來一個小紙團，陸嘉依擡眼望去，是關旭東扔給她的，眉頭微挑示意她打開。
“其實平行班的學生水平都差不多，只要稍微用點心就能趕上來，我可以幫你補習數學。”
青春期的偏愛最是藏不住，少年眼中充滿希冀，閃着光芒。
陸嘉依從筆袋裏抽出只筆，拒絕的很幹脆：“不用。”
多餘的解釋沒寫，多餘的希望也沒給。
上晚自習前，陸嘉依跑去學校打印店打印這次考試的成績單，打算仔細分析下她亂成一團糟的成績，看看還有沒有補救的機會。
剛撩起簾子，就迎面看見時越，她手裏拿着剛打印好的成績單，正低頭看，察覺到迎面有人過來，就擡眸望了眼。
因為沒交集，兩人只是對視了眼，便擦肩而過。
“老板，打印份高二五班的成績單。”陸嘉依從口袋裏掏出五毛錢放在桌上。
“好勒。”
打印完成績單出去，陸嘉依發現時越還沒走，她站在簾子外面，像在等什麽人，陸嘉依心裏有點糾結到底要不要去打個招呼，畢竟見過次面，可又沒說上什麽話，或許人家根本不認識自己。
邊糾結着已經撩開簾子擡腳出去，動作快于腦子先做出決定，陸嘉依偏過頭向她揮了揮手，嘴角揚起弧度，“嗨！”
已經做好尴尬冷場的準備，可萬萬沒想到時越居然沖她笑了下，然後迅速轉身離開。
這是在等自己？可為什麽又不說話？
陸嘉依定在原地望着時越的背影，倍感困惑。
晚自習，陸嘉依伏趴在桌上，很認真的用筆勾畫成績單上的分數，分析自己目前所處的情況，語文在短期內上升空間不大，英語要是背背單詞或許還能拯救，政史地這些都是中文要是用心記應該也不會太差，就是這個三十六的數學，最讓人頭疼。
翻開數學課本，簡單點的內容還能理解，遇到組合題完全是一頭霧水，陸嘉依急得直撓頭。
或許她真的需要一個人來給她補習數學。
因為看不懂，手機又被收走，剩餘的自習時間陸嘉依趴在桌上發呆，聽旁邊的幾位學渣激|情讨論這次考試的數學題目有多變态。
不知道誰突然插了句：“可時越考了141。”
陸嘉依頓時清醒過來，扭頭問：“考了多少？”
張麗立：“我還以為你睡着了。”
陸嘉依：“她數學考了多少？”
“誰？”
“時越。”
“141啊。”
女明星果然是女明星，真牛掰。
陸嘉依自己的手機被老袁收走，下自習後只好借用宿管阿姨的手機開直播，除了電費和流量費又額外出了份手機使用費，但這份錢給的并不值當。
因為宿管阿姨的手機使用得有些年份，直播起來很卡，彈幕頻頻刷聽不清，陸嘉依只播了十分鐘，就草草結束，回宿舍背英語單詞。
周四下午，五班有節信息與技術課，這課聽起來是學習信息技術，可實際上很敷衍了事，老師講課敷衍，學生更是壓根不聽，都迫不及待的登錄QQ上網聊天，或是看劇打游戲。
全班都對這節課期待已久，尤其是住讀沒帶手機的學生。
但午休結束後，老袁突然端着水杯提前來教室，這明顯是要搶課的節奏，底下的學生開始竊竊私語。
“體育老師常年身體不好，難不成信息與技術的老師也身體不好了。”
“千萬不要占課啊，我跟網友再不聯系，他都要把我忘了。”
袁長征把杯子放在桌上，雙手撐在桌邊，“我這有套數學試卷—”
話還沒說完，底下已經是一片哀嚎聲。
袁長征望着這群孩子，臉一沉，“都安靜，吵什麽吵，我話都還沒說完呢，我這有套數學試卷一節課寫不完，所以打算把下午第二節 的信息技術課調到第一節，二三節課連起來考套數學試卷。”
幸福來得太突然，歡呼聲頓時取代哀嚎聲。
袁長征擡手示意大家先安靜，“這節信息技術課是跟十三班的學生一起到基礎樓的大教室上，大家去了都乖點，遵守紀律啊。”
“放心吧，老袁，絕對不給你丢臉。”
不過是去趟廁所的功夫，陸嘉依回來後發現教室裏空空如也，只有張麗立同學還站在樓梯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朝她招手大叫，“陸嘉依，快走。”
陸嘉依小跑過去，問：“大家人呢？”
張麗立抓起陸嘉依的胳膊，邊跑邊說：“老袁把信息技術課換到第一節 課，大家都去搶電腦了。”
衆所周知，多媒體教室裏有幾臺老化破舊的電腦，打開後是綠屏無法正常上網，所以每次上信息與技術課時，學生都像脫缰的野馬跑去搶能正常上網的電腦。
晚去兩分鐘，陸嘉依到多媒體教室時已經是烏壓壓的一片，張麗立着急地從前排尋到中間，終于找到關旭東，但發現他只多占了一個位置，“你怎麽只占了一個位置？”
關旭東撇了下嘴：“我來的時候就只有這兩個空位了。”
張麗立苦着臉：“這怎麽坐。”
陸嘉依拍了下她的肩膀示意：“你坐吧，我去後面看看。”
張麗立：“後排都是綠屏的。”
陸嘉依：“那正好補個覺。”
往後又走兩排依舊沒有空位，陸嘉依認命走向最後排，看看能不能撿個漏，萬一哪個綠屏電腦自行修複好了。
走到倒數第二排的時候，陸嘉依突然停住腳步，她看見時越坐在最後一排靠窗邊的位置，手裏捧着本小說在看。
能在這樣的課上看書也是厲害。
陸嘉依走過去把最後排幾個空位上的電腦依次打開，全是綠屏，現在只剩時越面前那臺電腦沒開，還是黑屏。
只是望了一眼，陸嘉依就放棄了主動搭腔的想法，這節課不玩電腦又不會死人。
隔着條過道，陸嘉依趴在桌上打算睡覺。
只是眼睛剛閉上，就有人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胳膊，是時越。
時越指了指靠窗邊的電腦，“那臺可以用。”
陸嘉依眼中閃過愕然，“你不玩嗎？”
“給你玩。”
拒絕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會遭天譴。
陸嘉依道了聲謝謝，就起身坐過去，電腦已經被人打開，是能正常上網的。
登錄上社交軟件查看完最近的漲粉量，又回複了幾位真愛粉的評論，陸嘉依打開網頁，搜索自己最近看了一半的小說，點開後看得津津有味。
女人你這是在玩火。
別忘記你的身份，你只是我的玩物而已。
如果你是想激怒我，那麽恭喜你你成功了。
是本狗血的霸道總裁文，這部分情節比較羞恥，陸嘉依看的時候有點心虛，不自覺的用餘光瞟向旁邊。
第三次餘光瞟過去的時候，冷不丁地對上時越投來的目光。
為避免尴尬，陸嘉依先發制人，像是剛看見時越手中的小說：“你在看小說啊，好巧。”
時越嘴邊挂着淺笑，“嗯，你喜歡看這種類型的小說？”
陸嘉依硬着頭皮說：“......啊還行。”
說完看向時越手中的小說名叫《紅與黑》，再看看自己看的啥，《纏綿交易：總裁老公輕點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