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

陸嘉依深知她跟時越之間的關系岌岌可危,所以凡事謹小慎微,生怕時越會誤會她的接近是另有目的,可越是擔心的事情越要發生,或者說是她過于貪心,沒把自己的事情處理明白就迫不及待去挽回對方。

感情的事情根本不她自己能控制的,就像那天剛見了面,陸嘉依當晚入睡前已經開始考慮同居後的窗簾該用什麽顏色,要不要養只寵物。

“不用,我找有律師。”沒想到時越會知道那些往事,陸嘉依所有的解釋在現在看來都顯得蒼白無力,她有前科,時越對她設防很正常。

陸嘉依說:“打官司的那些文件都在家裏放着,我明天回去拿給你看,我接近你沒有其他目的,官司的事情我已經找律師處理差不多,就等明年開庭。”

口說無憑,可法院的文件總不會作假,不管此刻時越是怎麽想她的,陸嘉依只想證明,她的愛幹幹淨淨,不摻雜任何利益。

時越盯着陸嘉依沉默片刻,突然問:“你在國外被人騙過?”她的重點仿佛根本不在陸嘉依說的那些上面。

“.......”陸嘉依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得知被對方合計的那段時間,陸嘉依剛開始做Time,本來還想着L.N的盈利可以為Time提供拓展資金,如果将來兩家公司都發展的好,那麽她将是兩家公司的老板。

在收到法院傳票的那刻,所有美好的幻想都歸于泡沫,陸嘉依徹夜失眠,她坐在馬桶蓋上,揪着頭發反思自己哪裏出了問題,過于急功近利,太想要成功反而得不償失。

那段日子是怎麽過來的,陸嘉依至今難忘,她不敢告訴家裏,面對法院的接連起訴,陸嘉依咬牙把Time做下去,好在老天有眼,她挺過來了,惡人也将得到應有的懲罰。

等利益糾紛都打理差不多,收到朋友和家人的關心,陸嘉依只是輕飄飄一句帶過:沒事,已經處理好了。

可現在聽到時越的關心,陸嘉依覺得憋屈太久的眼淚和委屈是該釋放下,“嗯,被騙了。”

那語氣很像在外面受過不公的孩子,回家後跟家長告狀,希望對方能為她撐腰,或者給個擁抱也行。

時越轉過頭,罵道:“英語不好瞎往外跑什麽。”

“都是中國人。”陸嘉依英語不好,可被騙這事不賴英語不好一毛錢關系,“當時公司注冊,廠地生産都在國內。”

時越擡眼,“所以你中間回來過,但卻沒來找我?”

陸嘉依低頭默認,她那會兒灰頭土臉,心思全在創業發財上,想日後金燦燦的出現,還有她答應過單芸華不打擾時越,她自己也沒臉見,後來總算把自己鑲成金身回國,卻發現時越像人間蒸發,一點蹤跡都尋不到。

“決定回國前,我開始四處打聽你的消息,可沒有同學知道你在哪裏,在做什麽工作,回國後我先去了上海,又去了北京,想着你可能去大城市深造,也懷疑你會去山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唯獨沒猜到你就在襄城,開了家娛樂公司。”陸嘉依說得有點口幹,就停頓了會兒才繼續:“我說這麽多就是想告訴你,我千方百計接近你,不是因為錢。”

時越聽得很認真,等到她發言時,依舊繞不開錢:“不為錢,卻心甘情願被包養。”

這五年來一百萬這個數字深深烙印在時越的身上心裏,如同噩夢般揮之不去,就像她雖然相信陸嘉依現在根本不缺錢,更不會企圖從她身上撈到什麽,可只要涉及到金錢交易,那種深入骨髓的惶恐和不安會不受控制往外鑽,會遲疑會忍不住猜忌,她是愛人還是愛錢?她有沒有其他目的?

當年那種無助彷徨不解和撕心裂肺這輩子體驗一次就足夠了。

吃一塹長一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時越對她疑心重,這都是自己活該,陸嘉依無從辯解,就事論事說:“近水樓臺先得月,沒聽說過嗎?再說包養的事也是你心血來潮提起的。”

包養确實是自己為挖苦對方提出的,時越不否認,“我提你就答應?”

“對啊。”陸嘉依說得理所應當,“我不答應就沒有接近你的機會,反正在你心裏已經認為我是個貪圖錢財的人,多點誤會也算不了什麽。”

時越問:“既然這樣,那還解釋什麽公司的事情?反正在我心裏,你已經是愛錢的人。”

“一碼歸一碼,當時只想天天見到你,根本沒想太多。”陸嘉依不緊不慢解釋說:“但現在不一樣,我想複合這跟L.N沒關系跟錢也沒關系,所以幹嘛要頂着莫須有的罪名。”

時越沒對陸嘉依這番解釋表态,而是把合同推過去,“還簽嗎?”

陸嘉依看着合同封面上幾個大字,嘴角高高揚起,“簽,但不是現在,等我把L.N的事情處理幹淨就簽。”

“多個人幫忙不是更好。”時越撇開眼,語氣淡淡:“ST的法務部最近比較閑。”

時越願意出面幫忙,陸嘉依比誰都高興,可她不想時越因為自己卷進這些法律糾紛裏面,時越是ST的創始人,她不僅僅代表自己,還有整個公司的形象,打官司的事情不到最後誰都不知道會不會有變故,另外陸嘉依存有私心,私心想要證明她對時越的感情純粹幹淨。

陸嘉依執意不要她幫忙,時越也沒強求,“需要幫忙的時候吱聲。”

“好。”

陸詩雨現在非常黏着陸嘉依和時越,奈何這兩位都是大忙人,不能天天陪她玩。

“起了嗎?”早上陸嘉依被陸晨陽打來的電話鈴聲吵醒,眯起眼睛看了眼時間,時間剛轉過七,“還沒,怎麽了哥?”

陸晨陽說:“你到年底事情多,詩雨老住你那不方便,你在四季城那邊?我等會兒去接她。”

陸嘉依驟然清醒過來,她不在四季城,而是在時越家,于是忙拒絕:“哥你不用過來,我送詩雨回去就行。”

“你工作忙,早上能多睡會就多睡會,我去接。”說完不等陸嘉依解釋就直接挂了電話。

陸嘉依連忙撥回去,“我不在四季城。”

“世紀城那邊的房子,你不是當工作室在用嗎?”在襄城陸嘉依就這兩個住處,不在四季城陸晨陽自然就想到世紀城。

“是啊。”陸嘉依往卧室門口瞟了眼,小聲說:“昨天工作到比較晚,就沒回家直接在這邊睡了。”

“行,你再睡會兒,我順便把早餐帶過去。”

挂掉電話,陸嘉依迅速清醒過來轉頭去叫陸詩雨起床,時間太早,陸詩雨哼唧半天就是不睜眼睛。

無奈之下,陸嘉依只好先去浴室洗漱,邊刷牙腦子裏高速轉動,等會兒要怎麽跟時越解釋,她不排斥時越見自己的家人,主要是擔心時越心裏排斥,畢竟當年她的家人對時越并不友好。

早上跑完步,時越順便在樓下買了早餐,回到家正要去敲客卧的門叫姑侄二人起床吃早餐,兜裏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來電提醒上顯示是陸嘉依的名字。

時越瞥了眼卧室門,放下手接通電話,“喂。”

電話那邊,陸嘉依說:“時越,我有點事要處理就先走了,廚房有早餐,你記得吃。”

“好。”時越沒問陸嘉依去處理什麽事情,兩人默契地給出适度私人空間,如果對方不想說的事情,那一定不會刻意追問。

廚房裏陸嘉依煎了雞蛋,還有熱牛奶,比起外面餐桌上的包子豆漿,時越明顯對這個更感興趣,取了雙筷子就地開動,旁邊的鍋還蓋着蓋子,時越好奇打開看了眼,是陸嘉依昨晚的傑作。

好歹是費了好大勁做出來的東西,陸嘉依沒舍得扔,留着獨自慢慢消化,時越看到後先是皺眉,有些嫌棄,然後伸出筷子夾起個神似小狗的饅頭,猶豫了下才放進嘴裏咬掉一小口。

饅頭外形雖不搶眼,但味道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吃,甜味适度,還不粘牙。

時越又咬了兩口,然後自己笑起來,從兜裏掏出手機對着鍋裏的饅頭拍了張照片,發條朋友圈吐槽:“黑暗料理。”

填飽肚子後,時越便出門去上班,剛走出電梯被聲熟悉的小奶音叫住:“時越姐姐,姐姐~”

時越感到詫異不已,這個時候陸詩雨應該已經跟着陸嘉依回家,轉過身看到抱着陸詩雨的男人,他們明顯剛從另外一部電梯裏出來,時越頓時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也知道陸嘉依早上為什麽那麽着急離開。

若不是懷裏的女兒脆聲叫時越姐姐,陸晨陽還真有點不敢認,當年時越跟陸嘉依一樣,在他眼裏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如今已經出落成大人,“原來真是你。”

陸詩雨在家時跟他和春華念叨過這個時越姐姐,當時陸晨陽沒往心裏去,只以為是陸嘉依念舊在小孩子面前提及過這個人,可沒想到她真見到過本尊。

“時越姐姐。”陸詩雨掙紮着從陸晨陽懷中下來,跑過去抱住時越的腿,“嘉依給你熱的牛奶,你喝光光了嗎?”

時越擡手揉了揉陸詩雨柔軟的細發,“喝了。”

“太好了,嘉依知道你喝光了,肯定很高興。”小姑娘說得眉飛色舞,“時越姐姐也是乖乖吃飯的好孩子。”

“rain。”陸晨陽叫她,板着臉說:“爸爸說過,不能叫嘉依名字,要喊姑姑。”

陸詩雨像被聽見,只顧着圍着時越分享她早上被陸嘉依叫起來,騙她說是去游樂場,其實只是下層樓換個屋子吃早餐。

時越有點尴尬,看了眼陸晨陽不知道說什麽。

“抱歉啊,小孩子不懂事。”陸晨陽走過去把陸詩雨抓住抱在懷裏,因為心虛眼神左右閃躲,說:“陸嘉依這段時間打擾你了吧。”

時越從來沒想到自己有天會跟陸晨陽坐在一起咖啡,到點老板還沒來公司,呂洋打電話詢問晨會是否照常進行,得到的答複是延遲一個小時。

“這幾年你一直在襄城?”陸晨陽問。

時越答:“是。”

“那現在是在做什麽工作?”陸晨陽問得很幹。

“做生意。”時越說:“娛樂媒體方面。”

陸晨陽點頭客氣道:“跟陸嘉依的工作性質還挺相近。”

“是啊。”

陸晨陽笑了笑,忍不住問:“你跟陸嘉依她......”當初百般拆散她們離開,如今說什麽都聽着牽強。

“沒在一起。”時越知道他想問什麽。

陸晨陽愣了下,有點尴尬地說:“當年那事也怪我,要不是我犯渾惹事,陸嘉依也不會急着到處湊錢。”

這是時越未曾聽到過的事情,不免感到好奇,“什麽事?”

再提起往事,陸晨陽羞愧道:“我那會兒年輕氣盛,把店裏的顧客打進醫院,對方揚言要告我,陸嘉依那時候也只是個學生,害怕我坐牢,就答應了你母親提的要求。”

“都是我們把嘉依這孩子拖累了。”陸晨陽幹笑了聲,話音有點顫抖:“她雖然愛錢,可有起碼的道德底線,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如果不是家裏那堆爛事把她逼急,她死都不會拿那錢。”

時越記得陸嘉依那時候是突然退學的,退學前的一次摸底考試,她的班主任還在辦公室誇她,保持這成績進入陽光班指日可待,時越那會兒還偷偷在心底為她感到自豪。

可惜再聽到就是陸嘉依退學出國的消息,開始那兩年時越試圖找到一個能說通的理由說服自己,陸嘉依肯定是有苦衷才離開的,可後來慢慢接受陸嘉依離開的事實後,時越豁然明白過來不管陸嘉依有什麽苦衷,她都是被甩被抛棄的那個。

今天親耳聽到陸晨陽說起陸嘉依那會兒的苦衷,時越情緒沒有太大波動,心裏卻驟然松了口氣,那幾年她說服自己的理由是成立的,陸嘉依不是突然不愛,也不是貪圖錢財,她是無可無奈,是沒辦法選擇。

“因為有了你母親的幫助,我沒遭受牢獄之災,現在娶妻生子,還事業有成,我母親能順帶享福不再操勞,我們都過上好日子,家庭美滿,但卻虧欠了陸嘉依,她被送到國外,有家不能回,有愛的人也不能見。”不知道提這個是否合适,但這是陸晨陽的真心話,“是我對不起她。”

時越大概能明白陸晨陽跟她說這話的用意,“道歉的話你應該當面跟陸嘉依說,而不是我。”

“我知道。”陸晨陽說:“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嘉依她沒你想的那麽自私自利,很多事情她也是身不由己,她也是受害者。”

時越冷聲道:“這不都是你們所謂的大人的傑作。”

陸晨陽無言以對,因為時越說得都對,他們這些長輩嘴上說是為孩子好,可到頭來在孩子身上吸血的人也是他們。

晨會結束,時越坐着沒動,楊慧琳上前詢問:“昨晚沒睡好?”

時越沒出聲,頓了半晌突然擡眼說:“我在想,陸嘉依上學那會兒英語好像根本沒及格過。”

這把楊慧琳給說住,半天搭不上腔,“怎麽突然說這個?”

“她英語那麽差,怎麽敢出國。”時越百思不得其解,獨自一人到國外什麽都不懂,即使有錢,可用處并不大,文化差異,語言交流障礙這些不是有錢就能搞定的問題。

楊慧琳啞然,“英語是可以慢慢提高的,可能她到國外就開始學了。”

時越半信半疑點了下頭,“也是,在國外待了五年,總不能還不會英語。”

突然提起的這些都與工作無關,楊慧琳直接問:“你還要簽她?”

“嗯,對。”時越點頭,“她自帶粉絲流量,到ST會比很多新人都入門快。”

楊慧琳皺眉:“時越,你以為那天提的事情是我在故意污蔑陸嘉依?”

板上釘釘的事,談不上污蔑,頂多算火上澆油,時越說:“官司的事,我詢問過當事人,她表示會等這場官司結束再跟ST建立簽約關系。”

楊慧琳無話可說,氣憤地離開會議室。

忙過小年,工作的事情總算能喘口氣,馬上就是陸嘉依的生日,每年她都是跟工作室的人一起慶祝,今年也不例外,但今年可能會多幾位老同學。

二十九那天,陸嘉依跟張麗立逛完街,刻意轉到ST去,明天就是除夕夜,就是自己的生日,可時越還沒有任何表示,陸嘉依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下。

到公司後沒見到時越,倒是先遇到老同學楊慧琳,依舊是那副目中無人的樣子,見到陸嘉依後問:“來簽合同?有點不巧,法務部已經放假了。”

陸嘉依笑笑,“我來找時越。”

楊慧琳愣了下,一步一步走近陸嘉依,“你不會真以為自己在時越心裏是特別的存在吧。”

陸嘉依不解楊慧琳為什麽會突然說這個,但并不感到奇怪,因為她從高中就這樣,“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其他意思,就是想提醒你,時越人善良,對每位前任都好,并不是只對你心軟。”

陸嘉依如遭雷擊,每位前任的意思是不是時越其實有過其他女朋友?可她明明說......

“你好像很意外。”楊慧琳盯着陸嘉依,笑起來,“其實那個人你也認識,曲小可,你看她們分手後,時越照樣留她在ST工作,不管是影視資源還是綜藝節目,一樣不少。”

陸嘉依強迫自己冷靜點,“你以為我會相信?”

“這有什麽不信的。”楊慧琳感到詫異,攤手道:“小可是我大學同學,她倆從相識到後來分手,我全程參與,戀愛的事情沒必要騙人。”

自打認識,楊慧琳就對她帶有莫名的敵意,陸嘉依也懷疑過,會不會楊慧琳也喜歡時越,所以才處處針對,但在那次試探裏,楊慧琳明顯對同性之間的愛很排斥。

只防着楊慧琳有什麽用,就算不是她又能怎麽樣,終究還會有別人出現。

陸嘉依臉色蒼白,想不到辯解的話,楊慧琳借機說幾句安慰話,“你也別太難過,時越就那樣,老好人。”

這個消息過于突然,陸嘉依落荒而逃,沒有再去找時越,而是直接回家睡覺。

“生日快樂。”

剛過零點,同事朋友家人的祝福魚貫而入,時越的生日快樂在其他人長篇大論的祝福中顯得尤為單薄。

陸嘉依已經睡了兩個多小時,此刻半眯着眼翻到時越的祝福,老半天只打出兩個字:“謝謝。”

然後迅速把手機壓在枕頭下面,睜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發呆,時越是單身,就是交女朋友也不奇怪,陸嘉依這樣安慰自己,可發現沒什麽用,心裏依舊堵得慌。

剛過去半分鐘,枕頭下面的手機振動了下,陸嘉依掏出來看,“在幹嘛?”

陸嘉依眼底模糊一片,回複說:“在難過。”

時越:“???”

“為什麽難過?”

陸嘉依胡謅:“我的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所以難過。”

看到陸嘉依回複的消息,時越眉頭微皺,正要打個語音電話過去,對方又發來消息,“你今天晚上要不要過來給我過生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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