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70
這個問題把時越給問住，眼睛止不住在對面女孩兒的臉上多停留了幾秒，才帶着猜疑問：“尹苒？”
尹苒咯咯笑起來，嘴角翹起眼睛彎彎的，如沐春風，很難跟高中時那個整天穿貂皮踩長靴，畫眼線的女孩兒聯系起來。
“你沒跟時越說啊。”尹苒扭頭望向時野，嗔怪道。
時野走過來，高出尹苒一大截，胳膊随意的搭在她的肩上，笑着說：“想給小越一個驚喜。”
尹苒撇了撇嘴角，看時越吃驚的樣子，“小越好像并不是很驚喜，反而.....很驚吓。”
小越這個稱呼讓時越一激靈，有點不自然，微微別開頭吞咽了口唾沫，才擠出幾個字，“真是你啊。”
細算起來，兩人上學那會兒還有點淵源，不過現在都長成大人，不會再去計較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只是覺得挺奇妙，誰能想到以前掐過架的人後面會成自己嫂子。
“你不會還在為當年打架的事，對我耿耿于懷吧？”尹苒問。
“怎麽會。”時越扯了扯嘴角，“只是意外，你居然追到時野了。”
尹苒笑着仰頭看了眼時野，“誰追誰？”
時野立馬寵溺地說：“我追的你。”
時越有被這對情侶秀到，略顯嫌棄地搖着頭，無奈笑道：“收斂下。”
“你那位沒來啊？”時野揚了揚下巴，有挑釁的意思。
時越愣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時野問的是陸嘉依，感情突然被全家都認可，還真有點不适應，時越喝了口水，淡聲道：“沒來，她回去了。”
時野哦了聲，帶着調侃說：“怕來了我找她算賬啊。”
時越立馬反駁，振振有詞道：“找她算什麽賬，當初藏你情書的人是我又不是她。”
“真是家賊難防啊。”時野搖着頭，甚是痛心說。
時越瞟向只顧着傻笑的尹苒，“你不管管？”
“我可管不着，畢竟那可是你哥心裏的白月光呢。”尹苒酸了吧唧地說。
時野見情況不對，立馬打住解釋說：“什麽白月光，別瞎說，以後還要一個飯桌上吃飯呢。”
時越忍不住勾起唇角，話有所指：“她估計不敢來。”
時野知道自己妹妹這些年有多不容易，所以從不勸時越放下什麽，或是諒解什麽，只求她未來安好，“別多想，凡事都會越來越好。”
“嗯。”時越點了下頭，“但願是這樣。”
往年時越也會回家吃團圓飯，但飯桌上的氣氛并不融洽，今年大概是有新成員的加入，難得其樂融融，大家都有意拉攏單芸華和時越的關系。
時越跟着大家一起笑，偶爾會跟單芸華有眼神交流，單芸華作為長輩，就算心裏明白自己當年的做法有失偏頗，但低頭道歉的話到底是說不出口，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瞟向時越。
“媽。”時越端起面前的果汁，推開身後的椅子姍姍站起，飯桌上頓時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聚集在時越身上。
單芸華應了聲，目光中帶着些孩子犯錯後的膽怯，這樣的反應深深刺痛了時越的眼睛，不禁又叫了聲，“媽。”
“嗯，坐着坐着，這麽客氣做什麽，大過年的。”單芸華不敢再看時越的眼睛，不停招呼她坐下。
時越鼻子有點酸，壓下那股酸勁才說：“對不起。”
這句話壓在心底太久，不知道現在說出來是否太遲，可這是時越的心裏話，她愛陸嘉依，但也确實虧欠家人，十七八歲那會兒總覺得沒了愛情就活不下去，極度厭惡那些阻擋她戀愛的人，現在回想，她從未真正站在父母的角度上替她們考慮過。
時越打小就是大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也是父母眼中的驕傲，她雖不贊同單芸華當時的做法，卻不能否定父母對她多年含辛茹苦地栽培和關愛，這些年是她自己把自己困住，自己跟自己生氣，久而久之便被肆意蔓延的恨和怨遮住雙目，看不到最愛她的人其實一直都在身後。
晚飯後，冷清許久的客廳久違再次熱鬧起來，笑聲和讨論聲不斷，時越聽着這樣的嘈雜，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和滿足。
直到陸嘉依打來電話，時越才抽身離開到露臺上去，“喂，在幹嘛？”電話裏，陸嘉依問她。
“剛吃過飯。”
“哦，我也剛吃完。”
……
太久沒有這樣溫存問候，兩人閑聊幾句後便匆匆挂斷，時越盯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通話時間看了會兒，沒猶豫直接點進微信，打好的三個字還沒來得及發出去，陸嘉依已經先她發過來，“我愛你，時越。”
“在電話裏不好意思說。”
“我們好像才談戀愛的情侶，說話都扭扭捏捏。”
時越低着頭，忍不住笑起來，因為成長，因為經歷過，疼過恨過，所以現在對待最簡單純粹的愛情，也變得小心翼翼，有所保留，好在這些陸嘉依都懂，所以她不逼迫時越立馬接受，她想要細水長流。
“hello！”尹苒不知道什麽來的，手裏端着兩杯熱牛奶，遞過去一杯：“阿姨讓我給你送過來。”
時越接過來，往客廳裏看了眼，時野還陪着單芸華和時明紹看電視，“謝謝。”
“在跟陸嘉依打電話？”尹苒擡眼示意時越手中還沒熄滅的手機屏幕。
時越把手機裝進口袋裏，點了下頭，“嗯。”
尹苒笑了笑，轉過身胳膊搭在圍欄上，望着城市的夜景，感慨說：“你還跟學那會兒一樣，話少，陸嘉依跟你待在一起，不會覺得很悶嗎？”
“時野話那麽多，你跟他待在一起不會嫌吵嗎？”時越風輕雲淡回道，尹苒無話可說。
兩人相視一笑。
“你們現在......挺好的吧？”對于時越跟陸嘉依的感情，時野過問不多，尹苒也是聽當時學校裏流傳的一些八卦新聞才得知的。
學生時代男女同學之間經常會傳出超越同學之外的感情，大概是因為時越和陸嘉依都是女生，所以得知兩人談過戀愛，陸嘉依還因此被送出國，尹苒特別驚訝，仿佛聽了一出豪門虐戀。
時越頓了頓說：“我們挺好。”
聽到時越說挺好，尹苒心裏松了口氣，才敢大方提起上學時因搶占排練教室掐架的事，“你們高中的時候就在談戀愛，怪不得陸嘉依當時那麽護着你，我是指甲不小心劃破你的臉，她倒好，像要跟我拼命似的撲上來，後面我都挺怕她的。”
“她容易沖動，其實人不可怕。”時越為陸嘉依簡短的辯解和澄清了兩句。
這話到尹苒耳朵裏，是赤|裸裸的維護和偏愛，“分開這麽多年，還能在一起，說明你們心裏都放不下對方。”
彼此放不下的兩個人終究會再遇到，時越扭過頭笑着說：“你跟我哥也是，有緣分是躲不掉的。”
高中那會兒，追時野的女孩子很多，可時越唯獨只記得尹苒，不是她相貌有多出衆，性格有多吸引人，而是因為她足夠勇敢和主動。
尹苒輕笑了兩聲，說：“所有看似的緣分，其實不過是某一方在偷偷努力罷了，如果我沒有複讀一年跟你哥考上同所大學，或許就不會有後面的緣分。”
時越啞然，她不知道中間還有這些，“我哥他知道嗎？”
“以前不知道。”尹苒轉過頭看着時越，笑着說：“在一起後，他就必須得知道。”
時越點點頭：“是得讓他知道。”
知道有人為了跟上自己的步伐，在背後偷偷努力，這種感覺應該不差。
“你跟陸嘉依的事，怎麽會傳到學校裏？”尹苒問。
那個時候，男生女生之間走動的多了會讓人懷疑在搞對象，可時越和陸嘉依都是女生，平時走動就算再親密，也只會讓人覺得是好閨蜜，如果沒有人引導，根本不會往同性戀上想。
時越眸色頓時黯淡下來，盯着杯底的奶漬，“我也不知道。”
她跟陸嘉依的事，除了家裏人，時越誰也沒告訴過，可自陸嘉依出國後，那些真的假的流言開始在學校瘋傳，備受同學們關注的女明星原來是同性戀，時越明裏暗裏被同學指點被議論，甚至還有暗搓搓的排擠。
“會不會是身邊的朋友說漏嘴了？”
身邊的朋友？
時越回想自己那時候除了陸嘉依這個女朋友，身邊并沒有什麽其他朋友，“事情都過去那麽久，算了。”
當事人都說算了，尹苒也不好再追問，現在想想自己那會兒挺心疼時越，時越是時野的妹妹，尹苒平時不免會多留意她，當時關于時越是同性戀的消息不僅在她們那個年級傳播，連複讀班藝考生都知道，經常會有人出言不遜，或酸或罵的話，尹苒聽過不少。
“也是，你們現在好好的就行。”尹苒不再提那些不愉快的往事，扭頭跟時越說，“有空約陸嘉依出來聚聚。”
時越想了想，替陸嘉依答應下：“沒問題。”
陸嘉依聽到尹苒這個名字的時候，反應比時越要迅速許多，“尹苒？是我們高中那個尹苒嗎？”
“對，她想跟你聚聚。”時越說。
“你跟她怎麽有聯系？”陸嘉依覺得挺不可思議，猜疑之際打趣說：“難不成想報當年的仇。”
時越抓住陸嘉蠢蠢欲動的胳膊，“她以後或許會是我嫂子，不對，應該是我們。”
“啥？”陸嘉依呆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