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幻歌行（十）

去年的時候，揚英卓在電腦上給胡一元聽了不少歌。應該說是胡一元第一次看到電腦，新鮮得不行，還看到有歌在裏面，于是聽了很多。在最初揚英卓想假扮純情追求的一個多月時間裏，他是真心任由胡一元做他喜歡的事。雖然胡一元也就是打開電腦聽聽歌，然後吃很多肉，再來就是自己哼哼唧唧的唱歌，其他真沒什麽別的了。這種愛好，簡直比他以前包養的床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也不知道要節省多少錢。

傍晚時分，天色剛剛暗下去，揚英卓就帶着鄒曉飛去了廣場大舞臺那邊。李世是負責接待揚英卓的，所以看到他之後立刻給安排了第一排正中間的座位。

山莊的表演什麽形式都有。小曲小調，相聲小品，歌曲舞蹈還包括魔術和雜志，而且看情況，如果小孩子多的話，還會有猜謎等活動。總之這裏每天晚上都很熱鬧，但揚英卓以前從來沒有試過這種在人群中的感覺。所有人都只是來散心來盡情享受生活的，所以一個個笑容都很美好親切。

鄒曉飛向往舞臺，其實比起演戲，他更喜歡唱歌跳舞。雖然他為了自己的前途可以豁的出去自己，但從本性上來說，他覺得自己沒有任何資格去挑剔其他人的好壞。所以他很認真的欣賞着這些并不專業的演員帶來的表演，而且看得津津有味兒，該鼓掌的時候故障，該大笑的時候大笑，并沒有因為一邊兒一直面癱着臉的揚英卓而收斂自己的情緒。他很明銳的感覺到，揚少一定跟那位一會兒要出來的胡小小有些什麽，他好奇得不得了。

等到胡一元出來的時候。一身白色的運動裝讓他看上去幹淨得讓人有些不敢相信。那是一種只需要看上一眼，就不忍心去破壞的沒感。揚英卓當時眼神就變了一下。而鄒曉飛也被胡一元的樣子和氣質給震到了。他現在完全可以理解揚英卓這個二世祖為什麽會有之前放開自己的反應了。這個叫胡小小的，真是……難以說清楚到底有多吸引人。

胡一元再一次站在這個舞臺上，首先他是興奮的。他喜歡唱歌，而且不排斥在很多人面前表演。去年他在這裏唱過一首歌，就是他一會兒要唱的這一首。但當時的心情和現在還是有些不同的。有了主人的小狐貍，覺得自己現在有了靠山，特別有底氣！所以看向揚英卓的時候，沒了去年的羞澀和怯意，而是多了淡定和自信，還有一絲他自己沒有察覺到的挑釁在其中。

這是一首大約有十年的老歌了。名字叫做《往事》，寫的并不是感情歌曲，而是一個人對過去的回憶。帶着淡淡的哀傷，加上胡一元那幹淨到清澈的氣質，真是讓在場所有聽了的人都摒住呼吸，被歌聲帶進了自己的回憶裏，年少的時候，走過來的歲月，說不出是感慨還是傷感。總之等到這首歌結束之後，胡一元鞠躬下了臺，臺下的人才反應過來歌曲已經唱完了，連演唱者都離開了。但雷鳴般的掌聲并沒有因為主角的立場而不見，反而有不少人在喊着再來一首。

主持人也被胡一元的歌聲給震撼了，等到聽到臺下群情激昂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得上臺了。“抱歉各位。剛剛這位不是我們山莊的歌手。他也跟各位一樣是山莊的客人。只是因為他說想唱一首歌給一個人聽，所以才拜托了我們。沒想到他的歌聲這麽美好！以前我還不想信高手在民間，現在是真信了。那不知道臺下的各位，有沒有也像上臺來展示一番的呢？”

主持人的插科打诨鼓動臺下的觀衆上臺已經無法引起揚英卓的任何興趣了。他在聽主持人說胡小小是為了唱歌給一個人聽才上臺，他立刻想到了自己。于是他站起身直接奔了後臺。去年來的時候是他親自把胡小小送去的後臺，所以門在哪裏他知道。

此時容時和成淩天正跟胡小小在一個小套間裏說着剛剛的事。容時被胡小小的歌聲給迷壞了。他以前沒有什麽機會看娛樂節目之類的，就更別提追星了。但春晚他還是每年都看的，他覺得自家胡一元的歌聲比那些大歌星都棒多了！“一元這個歌聲簡直沒得挑！成哥，你真的不考慮讓一元出唱片嗎？”

成淩天也沒想到胡一元的聲音這麽勾人，雖說這其中帶着狐族的天賦在其中，這個種族的妖就是會蠱惑任性。可是胡一元的這種蠱惑卻不是來自相貌，而是聲音，單純的聲音。也不是讓人對他有過分的欲想，而是會在他的聲音裏尋找他要表達的情緒。就比如剛剛這首歌，對過去的回憶，連他自己都不自覺地開始想起以前，現在還有點兒淡淡的有傷感呢。不過正因為這樣，成淩天并不贊成這個提議：“一元的嗓音他太有蠱惑性，長時間聽容易讓人沉迷其中。也許會随着他的修為加深而越來越明顯。讓他出唱片不難，可是不管任何情緒都被誇大化的話，對普通大衆是不好的。所以要是喜歡，就自己唱好了。”

沒想到唱歌也有這麽大的作用，容時吐了下舌頭：“果然一元還是很厲害的。”

他們這邊兒還沒聊多少呢，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

成淩天拉着容時進了套間，然後用眼神示意胡一元之後把房門關緊，然後從裏面鎖上了。

胡一元很坦然地打開房門，看到門外的揚英卓，他顯示笑了一下。“你來看我呀？”

還是那個單純的發傻的樣子，跟剛剛在舞臺上的感覺差了十萬八千裏。“你……是為了我才唱的那首歌？”

胡一元按照成淩天的吩咐，用力點頭：“嗯。是啊。我跟老板過來玩，正好聽說你也來了，就唱了呗。”

揚英卓聽完，心裏覺得熱乎乎的。他了解胡小小是個傻兮兮的家夥，所以這樣的人不會說假話，也不會為了奉承而奉承自己。似乎自己從夢醒之後心裏的那些空虛感，得到了一點點緩和。“小小……”

胡一元立刻擺手：“不。我現在有名字。我叫胡一元。我老板給我起的。”

揚英卓愣住了。“小小不好嗎？”

胡一元告訴他：“沒有不好啊。但是老板說我以前那個名字不好聽，會被人笑。于是給了起了個新名字。我很喜歡新名字。”

“……那……一元，你還願意跟我去京城唱歌，當歌星嗎？”對于胡小小被別人改了名字，楊英中有一種本能地不爽感。但他又覺得自己沒理由挑剔這件事，只能說他最想說的話。

胡一元沒有回答，而是問他一句：“那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這下揚英卓徹底懵了。他沒想到一年過去了，胡一元還想着這件事。他不敢想這個少年是喜歡自己的，但是這個念頭卻讓他心頭竊喜。他是第一次有一種別人喜歡自己自己不是煩躁覺得麻煩，而是開心的感覺。可是他對感情從來都是看得清，也看得很輕。他知道自己跟一個男人結婚是癡人說夢。“小……一元，我不會再有過分的要求了。你喜歡唱歌，我只是想讓你去做你喜歡的事，去唱歌而已。”

胡一元皺了下眉頭：“那就是說，你不會跟我結婚是嗎？”

揚英卓心裏翻騰着，但他不能在這件事上說瞎話。關鍵是他今天的心情，不想欺騙胡一元。“我不會跟你結婚。我的家庭不會允許我跟男人結婚的。”

胡一元嘟了下嘴吧：“那好吧。你說的也實話。但是以後你不要再這麽騙人了。妖都有心，人怎麽能沒有呢。”說完他繞過揚英卓，直接離開了房間。

揚英卓瞬間就被這句話給驚出了一身冷汗。當他反應過來轉身去找胡一元的時候，跑到門口，已經不見了胡一元的蹤跡。

妖都有心……誰是妖？誰有心？胡一元？自己？

揚英卓徹底迷茫了。

從套間裏出來，成淩天拉着容時順着小路往溫泉區走。

容時嘆了口氣：“感覺那個揚英卓好像有要悔改的意思。而且有那麽一點點喜歡一元呢。”

成淩天冷哼了一聲：“狗改不了吃屎的。他現在被昨天夢裏的情緒左右着，所以才會這樣。過陣子也許就活回去了。”

容時扭頭看他：“那就沒可能從此學好嗎？”

成淩天聳肩：“也不是沒有，看人。這種幻想就跟心理暗示一樣。要滿足好幾個條件才能一直生效。如果這個揚英卓能學好自然是好，學不好也跟咱們沒關系。胡一元是貼心不可能跟他在一塊兒，你少操這份兒心吧。明天咱們就走了，今天你不再做一鍋鹵蛋賣了賺美味值？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這個店兒了。”

容時以拳擊掌：“好！反正用他們的食材做出來東西他們賺錢，我們并沒有占他們便宜！”

成淩天你笑了：“你也真是夠了。咱們幫了他們這麽大忙，你就是占便宜也沒什麽。”

容時揉了揉鼻子：“可是我覺得，一元是自己出現的，也不算咱們抓的啊。功勞只能減半吧。”

成淩天忍不住用胳膊勾住容時的胳膊，把人攬到懷裏。“你是要氣死我啊！你說你是不是吃裏爬外！”

容時被拽了個趔趄，直接就摔到了成淩天的懷裏。他被成淩天的動作吓了一跳，但這位成總的語調卻帶着笑意，他知道這是在開玩笑，所以絲毫不緊張。“我就事論事嘛，你咋不讓我說實話呢。”

第一次聽到容時反駁自己，成淩天眼睛都亮了。“瞎說啥實話呢？知道啥叫裏外有別不！”

這個姿勢不怎麽舒服，何況這裏的路就沒有絕對僻靜的，他總覺得兩個大男人摟摟抱抱的不太好。尤其是這兩天他對男人和男人可以結婚，甚至是聽到了揚英卓的牆根兒，現在自己被摟在成淩天懷裏，他只覺得身上的力氣都快沒有了。“知道了知道了。往後都聽你的。”

成總心滿意足，用手輕輕地掐了一下容時的臉蛋兒：“聽話就好。以後不聽話，哥就揍你屁股！”所以你還是別聽話的好！

容時臉當時就更紅了。而且莫名地，他好像覺得嘴裏有一種甜甜的水蜜桃的味道，舒服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