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從H大回來,林時安照舊去沈哥那兒兼職賣唱。
一貫沒個正型兒的沈餘爾斜靠在門口聽他唱歌,一副醉醺醺的樣子,見他放下吉他接水的空當,順手遞過去一杯不知名的液體。
林時安瞟了他一眼,“不喝。”
“不懂風情。”沈餘爾自顧自地搖着酒杯,也懶得關心林時安怎麽在正常上課的時間來了,反正這人來一天就結一天的工資,權當他替曹歆照顧弟弟。
“曹歆呢?”沈餘爾見林時安又掏出了那本像是總也寫不完的書,一個頭兩個大,忍不住去幹擾他。
“上班呢吧。”林時安沒擡頭。
上回沈餘爾鬧過之後,曹歆忽然就不做老本行了,沒多久就找了個健身房推銷的活兒,整日整夜地蹲在大學門口發傳單。
“是你讓他換的工作?”林時安忍不住問。
“算是……吧。”沈餘爾狀似無意地開口,卻還是沒藏住嘴角那一點點的雀躍。
林時安輕笑了一聲,搖搖頭。
“年紀輕輕地故作什麽成熟。”沈餘爾見他這樣子忍不住嘴快道:“你的坎兒還在後頭呢。”
“我能有什麽坎兒,”林時安的眼睛裏染上幾分無奈,“沈哥,”他雙手交疊着,下巴擱在手腕上,右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轉着筆,直直看着沈餘爾,“你是知道我的事的,我哪敢和人談感情。”
沈餘爾愣了一瞬,拍拍他的肩,“現在是這麽說,以後真碰上心動的了,可就由不得你了。”
“那不是耽誤人嗎?”
間歇換班的同事放下吉他去接水,林時安按了幾下按動筆,清脆的彈簧聲毫無章法,他忽然把筆往書上一丢,伸手去接對方遞給他的吉他。
“希望不要有那麽一天吧。”林時安對沈餘爾說。
色調昏暗的清吧裏,外面晴朗的日光透過縫隙射進來,顯出淺淺的光柱。
林時安溫柔的聲音在靜谧的酒吧裏響起,帶着三兩分清透的少年氣,“接下來這首歌,送給我們老板,沈餘爾沈先生。”
少年的面龐隐在素白的光影裏,舒緩的和弦響起。
“以後別做朋友,”
“朋友不能牽手,”
“想愛你的沖動我只能笑着帶過……”
沈餘爾略挑眉,伸手比了手槍的手勢,食指一擡,啪地打過去,同林時安的目光對視上。
後者嘴角微微上揚,帶着幾分促狹的笑意。
“傻小子,”沈餘爾低低地開口。
他沒有告訴林時安,在他看不見的包廂裏,坐着另一個奮筆疾書的男孩。
他也沒有告訴林時安,那個男孩預定的那間包廂裏,能夠直接看到他彈吉他的畫面。
那個男孩每天在他之前來到這裏,寫上一天作業,在他離開後離開。
他說他是林時安的朋友,卻又說“不要告訴他我在這。”
耳邊旋律未歇,沈餘爾和包廂裏的男孩都聽在心裏。
“永遠的朋友祝福我遇見愛以後,”
“不會再懦弱緊緊握住那雙手。”
推開門的曹歆入耳便是這首歌,他頓了頓腳步,咽了口唾沫,看了看手裏的一大沓傳單,原本打算來打個秋風的腳180°換了方向,徑直轉身出門去買了礦泉水。
細碎的聲響驚動了沈餘爾,他猛地回頭,複雜的目光落在那個化成灰他都認得的背影上。
林時安唱完最後一首歌,找沈餘爾拿了錢,推開酒吧的大門。
分明已經過了桂花盛開的時令,外頭的日光仍強烈地像A城火辣辣的夏天一樣。
明亮灼目的太陽打在少年的身上,漏出斑駁的剪影,顯出身後的清吧格外昏暗。
沈餘爾随手收拾桌臺上的殘羹冷炙,忽然撞上從包間出來的□□。
他沒頭沒腦地對小朋友撂下一句,“歌好聽嗎”
許佟瀾攥緊了書包帶,昂着頭不吭聲。
沈餘爾擡起頭,目光落進他眼底,像是要看清他似的,“弟弟,感情這東西,堵不如疏。”
許佟瀾有些詫異地望向他。
沈餘爾卻沒去看他,目光遙遙地落在曹歆離開的門上。
他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許佟瀾說:“就是喜歡他怎麽了,有什麽不敢承認的,有什麽不敢表現的。”
誰又甘心一輩子,情人只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