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外頭有一茬沒一茬地下着冷雨,屋子裏的暖氣烘得人直想睡覺。
昏昏沉沉的林時安游魂似的站在老張旁邊,一臉衰相。
“林時安,你和何廷從前都是我班裏的學生,”老張翻着林時安的作文本,一腦門兒官司,“現在何廷的作文已經有模有樣了,許佟瀾的架子他至少學了七成,你天天和許佟瀾攪在一塊兒,怎麽就一點兒進步都沒有啊?”
老張一臉恨鐵不成鋼,“虧得我當初還把你倆安排成同桌,這都同桌一學期了,你除了帶他□□背處分,還會什麽?”
被訓得灰頭土臉的林時安撇撇嘴,沒敢嬉皮笑臉。
“去把許佟瀾的作文本借來,我再跟你好好講一講。”老張罵累了,喝了一口水,嫌棄地沖他擺了擺手。
這人疼林時安的時候是真疼,可惜是個刀子嘴,慣會得罪人。
林時安三步并作兩步跑回樓下,叩叩同桌的書立:“老張讓借下你作文本,用來給我講作文。”
許同瀾正在做限時訓練,這會兒争分奪秒地算着數學題,聞言頭也不擡,在抽屜裏一通扒拉,丢過去一個黑皮軟面本,在空中劃出一道流暢的弧線,穩穩落到林時安手裏。
“謝了啊,”林時安沿着右側樓梯走到辦公室,敲了敲門,把軟皮本放在老張的辦公桌上,“許佟瀾的作文本。”
“嗯?”老張放下在紙頁上摩擦得唰唰作響的紅筆,一瞬間的迷茫後,忽然一拍腦袋,“哎我這嘴呀,是讓你借何廷的作文本,讓你學學他是怎麽向許佟瀾學習的。”
說完老張扶了扶眼鏡,又忍不住刺兩句,“等你有何廷這水平了再學許佟瀾吧。”
林時安硬着頭皮聽老張條分縷析地跟他把自己的作文剝開了揉碎了反複鞭屍,好不容易結束了,他松了一口氣,正想溜,忽然被老張叫住。
“還有個事兒,”老張的目光無意識地從黑色軟皮本上略過,忽然像是想起什麽,放下了剛攤開的一疊作業,“這個許佟瀾也是不懂事。”他自言自語道。
“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有些叛逆,聽不進去家長和老師的話,你雖然作文寫得爛,人還算懂事。”
老張式的誇人,聽了也是讓人樂不起來的程度。林時安還是熟練地挂着一張厚臉皮,帶着人畜無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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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近是不是一直在看生物競賽的書。”老張沉着臉問。
“啊……是吧。”林時安愣了。
老張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許佟瀾的媽媽找過我,說給他聯系了三月份的數學競賽,不巧三月份還有個生物競賽,我知道這孩子一直想學生物,可就算是他許佟瀾也不能一顆心掰成兩半用。數學和生物競賽的含金量孰輕孰重,大家都清楚。”
他揉了揉疲倦的眉心,“你勸勸他吧。”
說實話,林時安也一直對許佟瀾學生物這事兒不怎麽支持,聞言也就利索道:“我會勸他的,不過能不能有成效,我也沒法兒保證。”
畢竟許佟瀾的人生是自己的。
老張見他答應了,沖他揚了揚下巴,“回去自習吧,作文本記得給他們帶回去。”
許同瀾吃完晚飯回到座位上的時候,桌上已經擺上了他的作文本。他正要把作文本收起來,何廷忽然遞過來一個一模一樣的本子,“膜拜完了,謝謝大佬。”
電光火石之間,許同瀾猛然想起上午把作文本借給了何廷,那借給林時安的是什麽?
他瞪大雙眼,神色僵硬地把目光挪到桌面上安靜躺着的黑色軟皮本。
這樣的本子,他嫌麻煩,開學買了一打。後來錯題都是在卷子上訂正,再把卷子裝訂成冊,原本拿來記錯題的軟皮本就很少用了。
他抽屜裏只有兩個,一個是作文本。
另一個……
是純情的許少爺從喜歡上林時安之後開始寫的日記本。
因為上午剛上過語文課講作文,加上一半兒的心思都在沒算完的題上,所以他理所應當地認為書堆靠上面那本是作文,而日記壓在下面。
而他忘了,作文早已經借出去了。
許同瀾瘋了。
就算老張和林時安第一時間發現拿錯了本子,那滿紙的“林時安”,看一眼也會懂。
滿腔鮮血直沖天靈蓋,震得他手腳冰涼,頭腦發蒙。
這被迫表白來得太快,簡直讓人猝不及防。
他看着前方正和向天說說笑笑的林時安,面無表情地拍了拍童哲,“林時安還我本子的時候,什麽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