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随着高考的結束,高二年級學生正式搬入高三年級教室,從老師的辦公室到試卷上的标題通通改成了高三,無形中渲染着山雨欲來的氛圍。

六月末的調考兼期末考試結束,學校象征性地給準高三同學放了兩天的假,便着急忙慌把大家抓回學校,開始長達一個半月的暑假補課。

別的學校還在最後狂歡的時候,錦山的學生們已經被帶上了牢牢的緊箍咒。

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心理作用,暑假補課的時候總是更容易覺得倦怠。

周日下午休息的兩小時,林時安強撐着困倦躺在床上背作文,瞪大的上下眼皮正在和瞌睡蟲殊死搏鬥,困意一陣接一陣地襲來,他長嘆了一口氣,“好難啊!”

許佟瀾才不理會他那點小情緒,“下周周考你作文要是還上不了五十……”

林時安對他的威脅無動于衷,“你能把我怎樣?”

“我——”許佟瀾被噎住了,擡頭看見林時安還在床上吊兒郎當地晃着翹起的二郎腿,把筆一放,徑直開始爬床。

“哎哎哎你幹嘛呢!”林時安一下子清醒了,作勢去攔他。

“我洗了澡了!”許佟瀾手抓的穩,上下鋪的床本就容易出事,林時安又不敢真去推,結果就被鸠占了鵲巢。

許佟瀾一把拿過他手裏的書放到一邊,扯了扯被子躺到他身邊,“我不能怎麽樣,但我現在可以和你一塊兒睡午覺。”

初夏困倦的午後,窄窄的小床上,饒是刻意避開也很難在兩個人之間空出距離。身邊許佟瀾的存在感太高,林時安徹底沒了困意。

少年有些涼的皮膚相貼,心卻沒來由地燥起來。

林時安往裏縮了縮,用力地閉上眼睛,凹出深睡的模樣。

許佟瀾忍不住笑,心跳卻是如出一轍的快。

他半撐着頭,看着林時安鴉羽般的眼睫在眼底打下一片小小的陰影,忍不住伸手去撥。

林時安唰得睜眼,握住了他的手,一鼓作氣把人壓到了身下,“你想幹嘛?”

許佟瀾任由他劍拔弩張,挑眉笑道:“你想幹嘛?”

只不過,兩個人的重音咬字不太一樣。

“我靠!”林時安蹭地坐起來,“許佟瀾你怎麽這麽流氓。”

“那還不是跟你學的,”許佟瀾動了動雙手,撐在腦後,“咱剛認識那會兒,你不還在教室說跟鞏臺山,給錢就能……”

“就能怎樣?”林時安眼尾下掃。

“就,就……”

許佟瀾支吾了兩聲,“嗐”得一聲,整個人埋進了被子裏。

好不容易裝出來好整以暇的模樣徹底崩掉,他揉了揉發燒的臉,在林時安的笑聲裏錘床。

果然,耍流氓需要的心理素質太高,純情高中生許佟瀾目前還不具備,仿佛只剩一口氣的武林大俠,最多能撐到發一次大招耍一句流氓,然後就會徹底破功,灰飛煙滅。

林時安把他的色厲內荏盡收眼底,笑眯眯地扒拉開他的被子,哄小孩兒似的開口:“你想不想親親我?”

說完沒等許佟瀾開口,他隔着一層被子跨坐在許佟瀾的身上,俯身下去貼了貼他的嘴唇。

然而再想起身的時候,就沒那麽容易了。

許佟瀾伸手環在他後背箍住了少年清瘦的腰,兩張臉貼得極近,說話時嘴唇會輕輕擦到,溫熱的氣息卻把人燒的滾燙。

他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旖旎的氛圍在兩人之間彌漫開,林時安覺得自己仿佛能聽見兩種心跳聲。

一個是他的,一個是許佟瀾的。

許佟瀾的手在他的後背緩慢移動,細碎的癢撩撥着他緊繃的神經,直到那雙手落在他的後脖頸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着。

林時安的後頸向來敏感,整顆心連帶着四肢百骸都麻酥酥的。

他的手肘撐在許佟瀾臉側,忽然有些喘。

然後就聽到許學霸忽然極其認真地說:“你會接吻嗎?”

像極了讨論導數題最後一問究竟有幾種解法的口吻。

暧昧的氛圍消失得一幹二淨,菜鳥一號林時安沉默了。

“沒事,我也不會。”菜鳥二號許佟瀾自以為是地安慰道。

“許佟瀾——”林時安伸手把自己脖子上的手扒拉開,默默坐到一邊,“下次說這種話的時候可以不用這樣的表情。”

許佟瀾才緩緩後知後覺自己剛剛似乎秀了情商盆地。

但他仍然把學霸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求知精神诠釋地很好。

“所以你會嗎?”他說。

林時安翻了個白眼,還是誠實地開始了學術讨論,“不會。”

“我們試試吧。”許佟瀾說。

“行,”林時安看着他,“來吧。”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十來分鐘,就在林時安終于耐不住性子的時候,許佟瀾的唇忽然貼了上來。兩雙綿軟略帶濕潤的唇碰在一起,帶着微微的灼熱。

林時安瞪大着眼睛,被許佟瀾伸手蒙上,細密的眼睫小刷子似的撩撥在許佟瀾的掌心,“閉眼。”許佟瀾說。

“哦。”林時安停下來撲動的眼睫,默默阖上,許佟瀾的掌心總算不再受這甜蜜的折磨。

兩人半尴不尬地貼了一會兒,林時安再度睜開眼,順便扒拉掉許佟瀾的手:“你磨蹭什麽呢?”

“不是要試嗎?”林時安略略張了唇,在他的注視下重新垂下眼。

身前人閉上雙眼微微低頭的模樣顯得格外清秀而無辜,許佟瀾的心莫名地慌,像是要跳出嗓子眼。

他索性也閉上眼,一咬牙湊上去。

林時安頗為配合地陪着他動舌頭,于是兩個人打着圈兒地開始雙星運動,競争似的,誰也碰不着誰。

一腔熱血莫名倒流回身體,連帶着心跳都平靜下去了。

“停一下,”許佟瀾退出來:“我覺得不太對。”

林時安想了想,一攤手:“我很配合了。”

許佟瀾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你有感覺嗎?”他問。

“什麽感覺?”

許佟瀾想着自己提前看的那些霸總小說,看着林時安一臉從容淡定,沒好意思問他有沒有“腿軟”、“心動”、“忘情”的感受。

回去就打差評。

許佟瀾煞有其事地把火氣推到了那些不紀實作品上,絲毫沒有意識到在他情商下線之前氛圍感明明拉到了滿分。

林時安大概能感受到一點點許佟瀾的挫敗,于是從菜鳥一號把菜鳥二號一股腦地趕回了床下,“別鬧了,我要睡午覺了。”

說完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個蠶蛹。

窗外明亮的日光經過他床簾的遮擋顯出柔軟的橘黃色,他聽着床下重新傳來輕微的書頁翻動聲,柔軟的棉絮上還殘留着許佟瀾洗衣液的味道。

他想起剛才的許佟瀾,忽然好笑地搖搖頭。

半晌,他伸出修長的食指,碰了碰濕潤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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