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拼刺刀的第一天

清冷的殿內氣氛有些緊繃,雕花大梁隐隐浮現幾分溫淺的暖色,郁燈剛睜眼便被眼前的景象驚了一驚,眼睛猛地瞪大。

仙氣飄然,隐隐的霧色在殿內騰升,他眼前淺銀色的玉座上端坐着一位面帶寒霜、仙姿缥缈的男人。

白衣男人将茶杯随意置放在桌案上,正看着他,眼神冷淡且清淺,好似他是團空氣似的。

郁燈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伸手使勁擰了一下自己的胳膊,這是在做夢?

嘶,居然有痛感!

郁燈只覺眼前浮起一片水光。

他本身不是特別怕疼的人,就是淚腺有些發達,那眼睛裏的水凝着欲落未落,倒顯得委屈又難過。

郁燈正納悶着,眼前的白衣男人似乎看到了他的動作,見到少年眼眸中的水光,頓了頓方才淡聲道:“郁燈,莫要再執迷不悟。”

郁燈:“???”

或許是他眼中的迷惑太過明顯,白衣男人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只擰了擰眉,清冷又禁欲,十分有高冷仙人那味兒。

這白衣男人不說話了,倒是有旁人在替他說話,語氣憤恨如驚雷:“郁燈,你好生不要臉,澤玉仙君早便拒絕你了,你身為徒弟這般糾纏就算了,如今竟然還想使出那樣陰私下作的手段,簡直枉為人!”

此話一出,郁燈頓時感覺自己像是被多束寒光給釘住了一般的。

他側身一看,好家夥,幾個中年的長袍男子正用一種看孽障的眼神看着他,更不用提中年男人身後那一群蘿蔔丁似的弟子了,一個個看着他跟看着什麽垃圾似的。

郁燈頓時就不爽了,但他很敏銳的抓住了說話人口中的一個詞,澤玉仙君。

等等……他掃視了一下眼前的情況。

貴氣缥缈的殿堂、仙氣飄飄的白衣男,還有這一群裝束如古人的家夥,再聯系一下那句“澤玉仙君”,郁燈一下子就想起來前一陣子追的一篇師徒虐戀文,那裏頭虐得舔狗徒弟死去活來的高冷師尊可不就被尊稱為澤玉仙君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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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燈心底顫顫巍巍地判斷,他或許可能應該是穿書了,穿進了那本不知道叫《霸道虐寵:清冷師尊的小逃徒》還是叫《寵你入骨:寶貝你真棒》的虐戀情深小說裏。

看眼下這情況他就是穿成了那個跟他同名的舔狗徒弟無疑了。

郁燈來沒來得及悲傷,原主的記憶和身體卻迅速給他提供信息,就像是迫不及待地将眼前這燙手山芋扔給他一般。

郁燈:“……”太過分了,欺負咱穿書的沒人權!

好在他還算鎮定,眼下這騎虎難下的狀況也不容他多想什麽。

很快他就憑借腦海中自動湊上的信息判斷出眼前的劇情節點。

這個節點正是那可憐的舔狗徒弟第108次告白失敗後一時想不開給師尊下春天的藥的那一段。

春天的藥,重新找回男人的自信。

眼見這群人語氣愈發激憤,劇情撒丫子就要往虐戀情深的路子上奔去。

他深吸一口氣,繃着一張微笑的臉對那個罵他的弟子抖着嗓子道:“師兄在說什麽呢,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少年說話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此時看着當真落魄又可憐,像是正在強撐着自己不要倒下去一般,上揚的眼尾處有幾分淺淡的紅色,眼眶似是含着欲落未落的淚水,但那脊背卻又挺得筆直,好像一只失去庇佑的孤獨的幼獸。

那位師兄一時間心底居然産生了幾分動搖,心道自己這樣說是不是太過分了……然後他就看到郁燈側過身,眼眸中似乎凝聚着光芒看向那玉座上的男人,好像帶着全部的信仰一般。那位師兄一時間心底五味陳雜,好像都觸景生情地想起來自己是怎麽艱難地追求心上人的模樣了。

诶,都是舔狗,何必為難對方呢?

就在這時,郁燈目光迥然地盯着眼前的白衣男子道:“爹,不對,師尊,我知道錯了。”

澤玉仙君看着眼前眼眶微紅的少年,銀灰色的眸子微轉,食指微微曲起,敲了敲桌案,動作間像是表明給少年一個解釋的機會。

郁燈悟了,立馬挂上痛苦面具,痛心疾首地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尊你就是我親爹啊!我之前真是太不懂事了,居然想着亂.倫!”

圍觀衆人的眼神開始逐漸微妙了起來。

郁燈這會又狗又鎮定,真情實意地說出令人腳底摳地的渣男語錄:“其實我之前說喜歡你只是饞你身子,我下賤,我忏悔。”

澤玉仙君冰冷的眉眼輕擰了一下,看着郁燈的眼神這回是真真切切地帶上幾分意外。

确實該意外,往常無論他如何拒絕,郁燈都還是不肯放棄,沒想到這次竟會這樣幹脆,倒是出人意料。

郁燈見衆人眼中隐隐透露的不信,心說看來不放大招是不行了,他面上裝作不好意思道:“往日不好說出來,如今弟子既認識到錯誤了便也不怕什麽了,其實弟子見一個愛一個,誰的臉好看弟子就喜歡誰,之前深情什麽都是裝的。”

他抿唇,嘴角的梨渦若隐若現,掰着手指頭數道:“我還喜歡我們大師姐,華清峰的小師弟,對了…”

少年說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紅着臉道:“其實我覺得我自己的臉也挺好看的,若不是……”

話未盡卻飽含幾分羞意,意味深長。

衆人只感覺頭皮發麻,心中抖了幾抖。

淡漠如澤玉仙君都愣了會兒,像是沒反應過來似的,眼神微沉,似是帶了幾分探究。

舔狗突變海王,簡直神了。

整個大廳寂靜無聲,安靜地過分。

郁燈這會兒聰明地閉嘴,眉眼間收斂的笑意深藏功與名。

漫漫輕穩的腳步聲傳來,不緊不慢的,如它的主人一般極有涵養。

郁燈不由得打眼望了過去,那亮堂的光明中,一位身穿月白色繡白鶴素緞裙的師姐擡腳入了殿內。

來人相貌清雅溫潤,珠光白玉腰封襯的她腰肢纖細,青玉簪束住一頭青絲,薄紅的唇輕彎,一片明光中宛若仙子降臨。

郁燈卻不知怎地,心頭一震,一股厭惡的情緒蔓延開來。

很明顯,這是屬于原主情緒的遺留,不過一會兒,那又酸又醋的感覺便消散個幹淨。

漂亮師姐這會兒走近了些,看着眼前這明顯太不對勁的情況,如遠山的眉微蹙,慣來溫柔的眼似是都暗下幾分,掃了眼在一邊站着低頭作乖巧狀的郁燈,垂眼對坐在主位的澤玉仙君溫聲道:“師尊,這是……”

很明顯,這位就是那位溫柔的大師姐祝枝了。

郁燈心頭跳了兩下,這位大師姐可是原文裏頭如白月光一樣的存在,更是原主和師尊he的路途上的巨大阻礙。

作者沒寫明,但是大家都能品地出來,對誰都不假辭色的師尊唯獨對這位大師姐萬分放心,說話都比對旁人溫柔,這不是喜歡是什麽?

郁燈本來看的時候還在納悶,這分明是一篇攻受已定的耽美文,按照慣例來說,攻是不會和女性産生好感或者情感羁絆的,當時評論區更是一片罵聲,耽美裏頭給攻強行加言情羁絆簡直劇毒。

也不知道作者是不是給罵怕了,後面直接來了一個神轉折,這位祝枝師姐其實是男扮女裝,雖然漂亮溫柔是衆人心頭的白月光,但他是個男的!

這總沒得罵了吧。

評論區果然停歇了下來,一片祥和不說,層出不窮的直呼刺激黨更是占滿屏,更甚者還有希望能把受換成這位師姐的。

其實出現這樣的情況實屬不怪,這篇文就是一片傳統的舔狗文,就是那種攻虐受一百章,追妻火葬場一章完結的那種。

爽感幾乎是沒有的,更何況作者筆下的受實在沒什麽惹人喜歡的點,就一個點還算突出,“賤”。

這回突然出現一個這麽貌美溫柔知心的女裝大佬,這誰能頂得住啊?

就是郁燈當時也是對這位大師姐頗有好感,主要是作者的描述,光是看着就舒服。

郁燈把那篇小說看下來,也就覺得這個大師姐是個正常些的人,雖然作者沒明說祝枝為什麽女裝,但這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挂在天邊上的白月光,誰能不喜歡呢?

郁燈心下感嘆,這樣的大美人估計也只有原主那樣妒意爆棚、一心只有師尊的家夥才會讨厭。

郁燈這會兒走神想着,那邊鞭撻他的人又開始了,澤玉仙君本就少言清冷,自然不會和祝枝多做什麽解釋。

但澤玉仙君不計較,不代表那幾位長老肯放過,祝枝算是這琅玉峰的二把手,因着澤玉仙君并不願多管事務,所以除了一些核心要務,基本上琅玉峰諸事都是祝枝這個大師姐在管着。

長老們今日本是來與澤玉仙君彙報掌門委托的事務,恰巧得知了這澤玉仙君的小弟子謀劃的下作手段,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剛剛又聽了郁燈那番海王言論,這會兒一個個緩過神來,見到溫柔可靠的祝枝自然就一股腦兒地全給說了出來。

郁燈在旁邊乖巧地站着,聽着人重新描述一遍他剛剛大膽的海王發言,面無表情,腳趾抓地,試圖扣出另一座琅玉峰。

所以說,告狀精真的很可怕,尤其是那種聲情并茂的、表情誇張的,堪稱戲精。

祝枝耐心的聽着長老們複述前因後果,他長相清麗溫雅,右側的臉頰綴着一顆砂痣,安靜輕垂着濃密纖長的睫毛時,像是一幅溫柔抒情的美人圖,也就是在聽到長老們說郁燈同時喜歡他、喜歡華清峰小師弟的時候稍稍顫了顫睫毛。

這樣的反應在外人的眼中,就是溫雅柔情的大師姐也被郁燈這樣粗莽的話給吓到了。

造孽啊,衆人想。

半晌,祝枝才輕輕擡眼看向郁燈,眉眼依舊溫潤,只是帶着幾分并不侵略的溫柔譴責感對他道:“師弟,對師尊下藥此事可當真?”

郁燈心中一凜,心說來了來了,師姐果然很會抓重點,發揮演技的時候到了。

他立馬眼眶一紅,面上都浮出幾分激動與委屈,手指握拳道:“枝枝師姐是不信我嗎?”

祝枝似是一怔,郁燈見狀心裏穩了幾分,他是知道這位大師姐可是一朵真正的白蓮花,對誰都狠不下來心,所以郁燈便故意這樣稱呼。

果然,祝枝墨色的眼眸柔下了幾分,似是蒙上一層江南煙雨,波光稍沉,叫人不甚看清。

不過光是師姐相信了可沒用,郁燈咬緊牙關,想着今兒非得破局不可。

他紅着眼眶,拿起那杯茶,先是看了眼依舊冷淡如霜的師尊,繼而看向殿內衆人道:“不知諸位從何處知道了這等不實的消息污蔑于我,既然大家都不信,郁燈喝了這杯茶以證清白便是。”

說着仰頭便灌下了那杯茶,随後舉着空杯展示給衆人看。

少年似是怒極,握手間直接将那茶杯化為灰燼,那雙烏黑的眸子又委屈又憤怒,眼尾通紅,看着當真惹人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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