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容玉 就算她有一天要嫁人,也要把玉姐……

容文文怔怔地看着他,她雙頰還漲鼓鼓的,如同一只口中塞滿松果的小松鼠,清澈的杏眼中帶着藏不住的驚豔和懵懂,仿佛剛從溫暖昏暗的樹洞裏鑽出來,第一次看見被初雪覆蓋的冰雪世界。

黑衣人指間一旋,将玉簪收入掌心,轉而用食指的指背輕輕摩挲了下她鼓鼓的面頰。

軟嫩的臉蛋下,包裹着滑溜溜的骨頭。

臉頰傳來的觸感,一如容文文想象中的冰涼,仿佛帶着寒玉的涼意,以及冰雪般的清冽氣息。

寂靜的夜色中,容文文仿佛聽到面巾下傳來一聲輕笑。

他低低地開口,語音似隐着笑意,“還以為胖了這麽多。”

聲音清雅矜貴,若珠落玉盤,雨擊芰荷。

連聲音都好聽得不像話。

可是,他說她胖?

容文文不服氣了,正想開口,卻發現自己口中還塞滿骨頭。

她連忙摸出盤子,低頭将骨頭都吐了出來。

就在她吐完準備說話的時候,那只白玉般的手輕輕地收攏住了她的長發。

容文文身子一僵。

他的五指穿梭在她的發間,帶來一種像是從發梢傳回頭皮的密密麻麻的觸電的感覺。

柔軟的長發被卷成一束,再慢慢地收緊,最後用玉簪靈巧地挽成了一個發髻。

他的髻挽得很緊實,還沒有弄疼她。

容文文突然覺得,這人的手比她的梳頭丫環還巧。

可是,他是什麽人?

等容文文回過頭來的時候,身後已經空無一人,仿佛是她的一場幻覺。

她的手有些難以置信地扶上腦後穩妥的玉簪——不是幻覺。

真的有個來無影去無蹤的黑衣蒙面人,大半夜地跑來給她挽了個發髻……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蒙面人給了她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他像是——她以前很熟悉很熟悉的一個人,但因為多年沒見過,所以變得陌生了,可他身上卻還殘留着她記憶中熟悉的氣息。

還有他替她挽發的動作——像是以前曾替人挽過許多許多次,但也因多年沒做過,所以變得生疏了,但生疏中卻還有着當初熟悉的手感。

容文文想了一下——這人不會是她六年沒見過的爹吧?

唔,應該不是。

記憶中,她爹的眉目是很陽剛的劍眉虎目,絕對沒這個人的眉眼那麽……勾人,而且,她爹梳頭好痛的。

容文文眼珠子轉了一下,險些從橫梁上掉下來——

她知道這個黑衣人是什麽人了!

刺客!刺客!他是剛剛那些官兵們搜查的刺客!

***

容文文鑽狗洞回到小院的時候,口中還咬着她的第二只豬蹄。

她一邊吃着豬蹄,一邊同柳嬷嬷含糊不清地說道:“嬷嬷,那狗洞好像又變小了,我們再擴大一點吧。”

她剛剛鑽得好辛苦才鑽回來,險些卡住了。

柳嬷嬷打量着她豐腴的身段,有些委婉道:“要不,我們以後少吃點?”

那狗洞要是再打大一點,雜草都擋不住了,很容易引起別人注意,畢竟東廚那邊閑雜人等太多了。

容文文聞言,咬豬蹄的動作一頓,欲言又止。

過了一會兒,她懂事中帶着點委屈地說道:“好吧,以後你讓劉叔給我留兩個小一點的豬蹄。”頓了頓,又補充道,“但不要太小了,不然我吃不飽。”

柳嬷嬷連忙答應,心中是又欣慰又心疼。

大小姐今年已經十六了,卻連個上門提親的人都沒有,要是夫人還在,就算将軍一直沒回來,也不至于如此。

身為大将軍容玄伯的獨生女,容文文自小就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

容玄伯雖說是個武将,卻是個極寵愛妻女的人,對這唯一的女兒更是疼得像眼珠子似的。

容文文的模樣也生得好,沒有容玄伯的半點粗犷,五官面容像極了她溫柔的母親雀氏,甚至比雀氏還要美上幾分,說是生得傾城傾國也半點不為過。

就是這身段,似乎有些豐潤了。

她沒繼承到容玄伯的外貌,卻繼承到了他的大胃口,飯量是尋常姑娘家的好些倍。

這些年因為吃得多了,就傳出了好吃的名聲,再加上她打小就是肉嘟嘟的體質,又被傳成了好吃懶做。

容文文自己是覺得無所謂的,但止不住柳嬷嬷替她擔心。

柳嬷嬷是想着她要是能瘦下來一些,再傳出些勤快的好名聲來,指不準就有人上門提親了。

其實柳嬷嬷心裏也清楚,這些年來沒人上門提親的原因,主要還是因為大将軍。

大将軍六年前就去北方打戰了。

四年前的睢陽之戰,他被秦軍俘虜,打那之後,就不時從前線傳回一些消息,時好時壞的。有說将軍一直不肯投降,被秦國囚禁了起來;也有說将軍已經投誠,在秦國當了将軍。

消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一直無法分辨。

也正因此,金陵城中都在觀望着他們将軍府,可以說将軍府的榮辱,都系在了大将軍的身上。

如今府中作主的是二爺容青仲。

容青仲也是武将,不過只是空有個頭銜,手中并無什麽實權,還是個膽小怕事的主兒。

當初容玄伯投誠的消息一傳回來,他生怕受牽連,忙不疊地和兄長撇清了關系,還将容文文送到了庵堂去。

誰知幾天後又傳回了消息,說之前投誠的消息是謠傳,再加上容文文在庵堂裏生了病,容青仲怕她出事,又将她接了回來。

只是前線那邊的消息時好時壞的,他們也不敢直接接回府裏,幹脆賃了将軍府旁邊的這間小院給她住着了。

這一住,就住到了現在。

***

容文文吃飽喝足後,又趴在榻上看了一兩個時辰的話本,直到天微光才睡了,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午後。

這幾年來,她都是這樣過的。

自從八歲那年,她娘去世後,就沒人拘着她睡覺了。

兩年後,她爹去打戰了,唯一能管她的人也沒了。

但好在,她有一個從小陪着她一起長大的貼身丫環——容玉。

有容玉的陪伴,她也不孤單。

容玉是她四歲那年在郊外踏青時撿回來的一個小姑娘,長她兩歲。

容文文自小就喜歡漂亮的東西,當時看到容玉的第一眼便覺得驚為天人。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個長得比自己還漂亮的小姑娘,當天就把她帶回了家,讓她當了自己的貼身丫環。

十年來,她和容玉同吃同睡,兩人關系好得不得了,說是主仆關系,其實勝似親姐妹。

只可惜,她的這位玉姐姐,在兩年前的某一天,突然不見了,只給她留下了一張小紙條,說三年內會回來,讓她等她。

容玉不見後,她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孤單,還有寂寞——再也沒人陪她睡覺吃飯,和她分享她的喜怒哀樂了。

好在日子還有盼頭,玉姐姐說了,三年之內,她會回來。

玉姐姐向來說話算話,容文文便數着日子,盼着她回來。

随着時間的推移,容文文心中的念頭越來越強烈——要是玉姐姐回來了,她再也不會讓她離開了。就算她有一天要嫁人,也要把玉姐姐帶過去當陪嫁丫環。

我的假丫環是個真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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