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算賬 二小姐的眼,不是你弄瞎的
容玉還沒回來,容文文等得心急如焚,只能抱着奶黃幹等,都快把奶黃的狗頭給薅禿了。
她一聽到容玉回來的聲音,立馬就将奶黃放了。
奶黃如蒙大赦,立馬鑽進了自己的狗屋,不肯出來了,它感覺自己頭頂有點涼飕飕的。
容玉剛踏入院子,容文文就拿着張紙跑了過來,将紙往她手裏塞,“玉姐姐,我上了八卦小冊了,你快幫我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容玉心下了然,接過将紙展了開來。
容文文背過身去,捂住眼睛道:“好消息你立刻告訴我,要是……要是壞消息,你想好後再告訴我!”
容玉簡單掃了一眼,正要說話,容文文又拉着她入屋,“等我找個地方坐好,免得暈過去。”
說是坐,容文文回到榻上,卻是找了幾個軟枕墊在自己身側,然後躺了下去,雙手交疊在小腹上,閉上雙目,一副安息的模樣,“好了,你說吧。”
容玉見了她這模樣,只覺得有幾分好笑。
他在她身側坐下,緩聲道:“這上面說的是你和二小姐幼時的事。”
容文文一聽,就睜開了眼,“我和二妹妹?”
幼時的事?說到這,容文文就不免想起了容娴娴的那只盲眼——容娴娴的眼是她弄瞎的沒錯,可是八卦小報為何要舊事重提?
“二小姐的眼,不是你弄瞎的。”
“什麽?”容文文一聽,猛地坐了起來,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
她想拿過容玉手中的紙看看是個什麽情況,但又有些不敢。
容玉繼續道:“這上面說,當年是谷氏身邊的嬷嬷沒看護好,容娴娴自己摔倒磕到了幾角,才致眼盲。那嬷嬷怕受罰,便推到了你頭上去。”
容文文聽後,呆了半晌。
當年她不過兩歲,發生了什麽事,自是記不清了,但那時的事,卻是聽柳嬷嬷詳細提起過的——
當時是二房的方姨娘要生了,卻有些難産,她娘和谷氏都過去了,只留下柳嬷嬷看着容文文,還有谷氏身邊的趙嬷嬷也留了下來,負責照看容娴娴。
姐妹倆在榻上玩耍,容文文玩着玩着,将一個小絨球丢到了窗外去。
柳嬷嬷出去撿,可才剛走出屋子,就聽到裏面傳出突然的嚎啕聲,她連忙折了回去,就見趙嬷嬷臉色慘白地抱着大哭的容娴娴,她一只手捂着容娴娴的眼,有血順着她的指縫直往下流。
一旁的容文文,許是吓到了,只怔怔地看着幾人。
柳嬷嬷連忙上前詢問發生了什麽事,可趙嬷嬷卻什麽都沒說,慌慌張張地抱着容娴娴去找大夫了。
柳嬷嬷問容文文發生了什麽事,容文文年紀小,話也說不清,只指着榻幾,“妹妹……摔摔。”
當時,柳嬷嬷還以為是容娴娴自己摔的,可趙嬷嬷卻說,是容文文推的。
她說得板上釘釘的,說容文文自己的小球丢了,要搶容娴娴手上的,容娴娴不給,容文文便推了她一把,這才使得容娴娴撞上了榻幾。
趙嬷嬷說起這事時,距離事情發生已經過去了大半日了。
雀氏問容文文的時候,容文文也答不上來,估摸着都想不起上午發生的事了。
就在這時,一旁的谷氏開口問道:“文文有沒有推妹妹?”她一邊說,一邊做了個“推”的手勢。
容文文見了,跟着做了個“推”的動作,口中說道:“推!”
當時雀氏臉都沉了下來,容文文這個年紀,正是喜歡學人說話動作的時候,谷氏這不是在故意引導她嗎?
等容玄伯和容青仲兄弟倆一起過來問的時候,容文文還當着衆人的面傻乎乎地點了點頭,“推妹妹了。”
如此一來,還真的跳下黃河都洗不清了。
容玄伯見狀,話不多說,對容青仲和谷氏道:“文文年紀尚幼,子不教父母之過,娴娴的事,我們夫妻倆會負責。”
容玄伯給容娴娴請了最好的大夫,甚至還請來了宮中的禦醫,可醫治了大半年,容娴娴還是只能剜掉眼珠子保命。
小姑娘瞎掉了一只眼,可是影響終生的大事。
剛開始,容玄伯是打算将容娴娴過繼到自己名下的,但雀氏覺得有些不妥,他們長房已有嫡女,無端端過繼個二房的庶女過來,反倒有幾分“此地無銀”的嫌疑,最後長房和二房商議好,将容娴娴過繼到谷氏的名下。
雀氏開給二房的條件也很豐厚。
容玄伯和容青仲是兄弟倆,容青仲不敢和兄長要什麽,谷氏卻是個貪心的,雀氏本打算給谷氏兩間鋪子和一筆錢,谷氏收下了鋪子,卻不要錢。
她眼紅雀氏的嫁妝,知道雀氏的庫房裏有許多珍貴的首飾,便提出想從她庫房裏挑點首飾,将來好給容娴娴添妝。
雀氏也好說話,讓她自己挑三樣。
谷氏貪心,入了庫房,直接就挑了三套完整的頭面,林林總總加起來足有一百多樣首飾,雀氏對此也沒說什麽。
不僅如此,長房還負責了容娴娴的餘生,這些年來,容娴娴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着嫡出的标準,由長房那邊出的,雀氏連嫁妝都為她備好了。
對此長房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容文文推容娴娴一事,不得對任何人提起。
不然這事要是傳出去,便是容文文當年是無心之舉,也容易落個殘害姐妹的名聲。
其實對于容文文推容娴娴這件事,雀氏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可是趙嬷嬷一口咬定是容文文推的,雀氏對此也無可奈何,若是她再三質疑,反倒顯得他們長房有心推脫責任。
雀氏身為容文文的親娘,也不敢保證自己的女兒沒有推容娴娴。
容文文随了容玄伯,自幼時起力氣便比別的小孩子大,性子還有些霸道。
別看她長大後那麽照顧容娴娴,頗有姐姐的模樣,小時候可是個小霸王,常常欺負容娴娴,經常把容娴娴欺負哭。
再說了,小孩子玩耍時推搡一二,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這件事,長房只能這麽認下了。
卻不曾想,多年後還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當年那件事發生後,趙嬷嬷因看護不周,被送去了莊子做粗使婆子。
說到這,便不得不提一下趙嬷嬷的身份——趙嬷嬷是谷氏娘家帶過來的人。
她到了莊子後沒多久,便被悄悄送回谷氏的娘家去了,回到谷家,又當了一個管事的嬷嬷。
這事雀氏後來也知道了,只當是谷氏徇私自己的娘家人,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直到前陣子,趙嬷嬷的女婿醉酒後,将這事說給了自己的友人聽,就此傳了開來。
原來是,趙嬷嬷的女兒是谷家的家生子,在谷氏娘家當丫環,趙嬷嬷為了提點自己的女兒,曾将此事告訴過她,她女兒守不住秘密,又告訴了自己的丈夫,這才使得此事重見天日。
不僅如此,八卦小冊上還暗指,谷氏對此事也知情,甚至極有可能是幕後指使者,為的是占長房的好處。
容文文聽完來龍去脈後,拿過八卦小報,沉默着将上面的字來來回回地看了許多遍。
容玉也沒說話,只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容文文心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般複雜。
她難過嗎?不難過。高興嗎?也不高興。像是唏噓吧,又不像。遺憾嗎?又有些許。
興許,還有些些的釋懷。
她可以釋懷了嗎?——二妹妹的眼盲,不是她害的。
她終于可以不用再內疚了。
可是,如果可以,她多想回到那個時候,去拉自己的二妹妹一把,這樣……二妹妹就會好好的了。
這麽一想,她好像又有些許難過。
容文文癟了癟嘴,朝容玉伸出手來,“抱抱。”
容玉将她整個人像孩子一樣抱起,放在自己懷中。
容文文摟住他的腰,将臉埋在他胸前,一臉受傷的模樣。
但很快,憂傷的情緒便被柔軟的觸感吸引去了——
玉姐姐的胸好軟呀,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
容文文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咦?還水水的?
還欲再戳,被容玉一把抓住手腕,頭頂傳來有些冷的聲音,“別仗着難過,就胡作非為。”
容文文“哦”了一聲,乖乖收回了手。
容文文在他懷中窩了半日,忽地生氣道:“好過分啊!我要去找我二嬸算賬!”
終于想起來了。
且說谷氏這邊,已是焦頭爛額。
秀才的事一出,她這個當主母的名聲已是有些不好了,只好逢人便解釋,她也不知道秀才是這樣的人,還有,那秀才是容娴娴自己看上的,與她無關。
這解釋雖有幾分勉強,但衆人也能接受。
可容娴娴眼盲一事,她卻是長了幾張嘴都說不清了,只好風風火火地回了娘家,親自抓了趙嬷嬷過來審問。
容文文去将軍府讨說法的時候,趙嬷嬷已經将所有的事情都認下了,還被打了板子,血肉模糊。
谷氏開口,說了一大堆自己有多無辜的話,最後才道已經将趙嬷嬷發賣了。
看着奄奄一息的趙嬷嬷,容文文也不好說什麽。
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年,當年之事,谷氏是否知情,是主謀,還是順水推舟,都難以追究了。
但說來說去,此事谷氏到底不占理。
容文文喝着茶,一臉淡定道:“既然當年的事與我們長房無關,那當年我們長房的出的錢,是不是當還了?”
谷氏一聽,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這什麽跟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