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這個小姑娘長得和玉姐姐……
半晌, 黑影低沉道:“知道了。”
他推開窗戶,似準備離開,又道了一句,“別說見過我, 知道麽。”
“知道知道!”容文文求生欲很強, “我誰也不說!”
黑影背對着容文文, 手用力地按在心口上,強忍着肺腑傳來的劇痛。
他後背受了暗衛一掌, 內傷頗重,剛剛是好不容易才爬進來的,現在還得再爬出去。
爬就爬吧, 可是不能讓她看見自己狼狽的身影。
黑影于是道:“轉過身去。”
容文文帶着哭腔問道:“我要是轉過身去……你不會從背後殺了我吧?”
黑影:“……”
這想太多。
“不會。”他道。
“可是……”容文文顫聲道,“我不是很信任你……”
雖說前兩次碰到這刺客, 他人還挺不錯的, 還送過她回家。
但是他現在是在執行任務啊, 指不準他是個很專業的刺客呢?
黑影:“……”
他只得無奈道:“那你入淨室, 将門關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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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文文一聽,立刻就拔腿沖進了淨室, 将門“呯”的一聲緊緊關上!
聽聲音, 似乎還拉了許多重物擋在門後。
很好,看來一時半會兒都出不來, 他也不用再費盡爬出去了。
容玉脫掉夜行衣,開始運縮骨功。
片刻後, 只見原本合身的中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自上而下地變得寬大了起來。
而這具身子本就白皙的臉, 也變得愈加慘白。
這縮骨功他自幼時就開始練,已是運用得爐火純青,只是每次縮骨和恢複本來的體型, 都要忍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楚。
這麽多年了,他還是不能習慣。
待縮到容玉的身段後,他身上已是冷汗涔涔。
容玉顫着身子換了一身合适的中衣,剛藏好衣裳,便看到東窗外有一道熟悉的人影沖過。
他喚道:“小姐!”
人影剛沖出不遠,便又折了回來,在房門外試探性地喚了一聲,“玉姐姐?”
“是我。”
容玉上前,打開了房門。
容文文一見,連忙将他拉了出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你一個人在裏面?”
容玉被她這麽一拽,身子頗為不适,只能強忍着疼痛,盡量面色如常道:“奴婢剛回來,小姐怎麽會在外面?”
“我、我剛剛好不容易從淨室窗口爬出來的!”容文文湊到他耳邊,“剛剛有刺客!我們快跑啊!”說着就要拽他離開。
容玉這會兒不動如山,“他已經走了。”
“啊?”容文文大驚,“玉、玉姐姐你認識他?”
“是。”
“可是、他不是來刺殺周質子的嗎?”
“不是。”
“可是、可是……”容文文有些懵了,“我怎麽記得他……”
難道這個刺客不是八卦小冊上說的那個刺客?
“他是周公子的人。”
容文文“哦”了一聲,然後心忽地一跳——糟糕!她之前還以為這個刺客是來刺殺周公子的,還給他指了路,待會兒這個刺客不會告訴周公子吧?
那她現在在周公子眼裏豈不就是一個——大寫的叛徒?!
容文文心虛地咬着手指,不敢說話了。
容玉幽幽道:“他說,你答應了他,不會和別人說見過他的。”
結果一眨眼的功夫,就将他賣了。
容文文忙沖容玉讨好地笑了一下,“玉姐姐你又不是別人!”
容玉輕輕地“嗯”了一聲——這回答尚可。
他肅容道:“以後遇到什麽事,找我或者柳嬷嬷商量。其他人,誰也不能說,明白嗎?”
容文文很認真地點頭,“記住了。”
容玉怕她不長記性,又低聲道:“若不小心說出去,可能就是滅族之罪。”
容文文心一跳,雖說她已經猜到七七八八了,但這會兒聽到玉姐姐這麽一說,她又怪害怕的。
“玉姐姐,”她小小聲問道,“按照大楚律例,如果周公子把我們兩個都休棄了,那他出事,我們還要跟着受罰嗎?”
容玉唇角一抽,這丫頭,還沒出事就想和他撇清關系。
他冷着臉道:“要的。”
容文文哭喪着臉,“玉姐姐,我感覺你有好多事情瞞着我,你打算什麽時候才告訴我呀?”
玉姐姐早些和她說清楚,也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呀。
她可以安排一下。如果她們的處境真的很危險,那她得先找個機會把柳嬷嬷和小碧發賣了,免得到時候她們跟着受牽連。
“過兩日吧,我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
容玉唇色已是有些發白了,只是在清冷的月光下,看着不甚明顯。
“哦,好吧。”
容文文也沒有多想,只當他是因癸水來了,加之在外面奔波了一日,有些疲累。
容玉擡手,将胳膊搭到了容文文肩上,“扶我入屋先。”
他有些堅持不住了,将大半身子的重量都倚到了容文文身上。
容文文力氣大,攙扶着他入了屋,又不免擔心地問道:“玉姐姐你怎麽了嗎?”
“沒事,我休息一下就好。”
容文文便扶他在床上坐好。
容玉斜靠在床柱上,“小姐,幫我倒杯水吧。”
“好好好。”容文文連忙跑去倒水。
小爐裏還有溫着的熱水,容文文倒了一些,又兌了好些涼水。
趁容文文背過身去倒水的功夫,容玉從懷裏摸出兩顆黑色的藥丸放入口中。
片刻後,容文文小心翼翼地端了水過來,“小心燙啊。”
容玉于是輕輕啜了一口,然後發現——水是涼的。
他擡眸看了容文文一眼——也是,她哪裏伺候過人。從小到大,也就只見她分外地讨好過自己罷了。
容玉灌了一大口,将口中的藥丸吞入腹中。
“啊?不燙嗎?”容文文見他喝得這麽快,有些詫異。
容玉擺擺手,已是沒力氣說話,徑直躺下睡了。
容文文拿着杯子喝了一口,立刻就吐了出來——啊呸!好冷的水!
她好像兌太多冷水了。
等容文文放下杯子折回去的時候,容玉已經睡着了。
容文文見狀,連忙輕手輕腳地在他身邊躺下。
話說,這還是她第一次看玉姐姐睡覺。
玉姐姐每天好像都不用睡覺似的,每次都是她先睡着,等她睡來的時候,玉姐姐就已經起身了。
話說,玉姐姐睡着的樣子好美啊!
她的側顏就像連綿起伏的山峰似的,從旖旎的眉峰,到高聳的鼻峰,再到秀麗的唇峰,線條優美得不像話。
容文文忍不住偷偷親了她的臉頰一口,然後乖乖地挽着她的手臂睡了。
近來天氣冷,她睡覺時尤其喜歡挨着玉姐姐睡。
能和這麽個美人長相厮守,這一生就算無兒無女,也算不得遺憾。
其實容文文是有認真考慮過和玉姐姐在一起之後的日子的。
和玉姐姐在一起,什麽都好,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她們不會有兒女吧。
容文文尋思着,過些年她們要是覺得兩個人有些寂寞的話,也可以收養幾個孩子,到時候老了就有兒孫圍繞在身邊,熱熱鬧鬧的。
至于那周公子,可能還活不到她們□□的那時候呢,不是什麽大問題。
不知道為何,容文文直覺周公子就是個短命鬼,可能是關于他是個病秧子的傳聞聽多了吧。
像玉姐姐這麽聰慧的人,一定早就給她們想好退路了。
說不定會在周公子出事之前帶着她死遁離開,然後兩人去山野林間過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容文文迷迷糊糊地想着,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容文文忽然夢到屋裏走水了,猛地驚醒了過來。
一睜眼,入目是火紅的喜帳,身邊灼熱逼人。
她慌忙去推身邊的容玉,“玉姐姐,快起來,走水了!”
容玉卻睡得死沉,沒有半點反應。
容文文這才發現,她夢中感受到的熱氣來自容玉身上,再定睛一看,眼前紅色的喜帳随輕風微湧,夜色寂靜冷清,哪裏是走水了。
她伸手一探容玉的額頭,忍不住驚呼了一聲——玉姐姐發高燒了,額頭好燙!
照這樣燒下去,不出半個晚上怕是要燒成傻子!
一想到仙女般高冷不食人間煙火的玉姐姐會變成見到誰都傻笑還會流口水的傻子,容文文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酒酒酒!
她連忙從床底下摸出自己偷藏的酒來,迅速拉扯開容玉的上衣,用酒打濕帕子給她擦拭身子,一邊往外喊,“小碧!小碧!”
然而喊了好幾聲,小碧都沒有回應。
今日小碧不用守夜,怕是睡得有些沉。
容文文心急如焚,連忙跑出去外面喚人。
然而,當她帶着柳嬷嬷和小碧匆匆趕回來的時候,卻見床上空無一人。
容文文呆了一瞬,下意識地跑去淨室找人,然而淨室裏也沒人。
幾人将屋子找了個遍,都沒看到半個人影。
容文文忽然沒來由地心慌意亂——玉姐姐都燒成那樣了,如何還起得了身?難道是被人劫走了?
再仔細看,床上的被子是被人掀開的模樣,而且,玉姐姐的鞋子也還在!
糟糕,這八成是被人帶走了!
“柳嬷嬷!”容文文當機立斷,“你去找周世子,就說玉姐姐不見了。還有小碧,你在院子裏面到處找找!記得,悄悄地找,不要讓人知道。”
玉姐姐身份特殊,她不見了,還是不要聲張的好。
說不定,說不定她待會兒就回來了。容文文這般安慰自己。
大半夜的,容文文怕小碧在外面提着燈籠東張西望,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便将奶黃偷偷叫了進來,然後讓小碧借着找奶黃的名義偷偷找玉姐姐,她自己則和奶黃呆在屋裏。
容文文又将屋裏翻了個底朝天,連床底下和衣櫃裏面都找了,也沒發現半點痕跡。
大冷天的晚上,容文文找得出了一身汗,最後累得癱倒在榻上。
只有奶黃,還不知愁地在她跟前搖着尾巴,容文文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奶黃身上——聽說有些聰明的狗會聞氣味尋人。
抱着一絲希望,容文文拿了容玉今晚枕過的枕巾給奶黃嗅,“奶黃,你能找到玉姐姐嗎?你要是找到,我給你吃一整只大羊腿!一整只哦!”
奶黃眨着大眼睛看着容文文,仿佛聽懂了她的話。
它的狗鼻子湊了過來,對着枕巾嗅了嗅,忽而叫喚了起來。
容文文連忙捂住它的嘴巴,“噓噓噓,別叫!”等下讓人聽到就不好了。
奶黃卻又仰頭叫了幾聲,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頭頂。
容文文順着它的目光看了上去,就發現頭頂的橫梁上,竟垂下了一截白色的衣袖!
這麽高的橫梁,怎麽可能會有衣服丢到上面去?
容文文呆了呆,難道玉姐姐跑到上面去了?
就在這時,橫梁上忽然傳來些微的聲響,像痛苦的呻-吟,又像呼吸困難的喘息。
——這上面果真有人!
容文文正欲跳上去看下是什麽情況,卻見橫梁上的白色衣袖動了一下,緊接着就從上面掉下了一個……小娃娃。
容文文下意識就伸手接住了,然而當看清懷中的小人兒時,她目瞪口呆,整個人仿佛石化了一般!
她懷中,是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小姑娘。
小姑娘身上不着寸縷,僅用一件白色的中衣包裹着,五官和臉蛋兒精致得像觀音娘娘座下的小玉女似的,只是原本奶白通透的臉色,這會兒因發燒的緣故變得紅彤彤的,可即使如此,模樣看起來也分外可愛。
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個小姑娘長得和玉姐姐一模一樣啊!簡直就是玉姐姐的迷你版啊!
容文文這下知道了,玉姐姐當年為什麽會突然離開!
卻原來是!她珠胎暗結!生孩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