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倒是喜歡你
第32章 倒是喜歡你
32
桑白被震住。
手裏的牛奶杯差點直接掉下來。
剛才電話裏的“認真”“帶回來給我瞧瞧”“把正事辦了”每個字都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而更讓她驚心動魄的是, 陸慎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要帶她回去見家長?
電話被挂掉,房間裏陷入一陣空寂的沉默。
可能是看她表情完全被吓到,陸慎稍頓一下, 淡聲說:“別怕, 我糊弄他的。”
“……”
桑白一顆心放下來,又覺得有那麽一點不大舒服。
像是本來你不想要的東西已經給了你, 又突然被拿走的失落感。
陸慎看一眼她額頭的傷痕,不到小拇指指甲蓋一半的長度, 起了一層皮。
他找來碘酒, 用棉棒蘸了蘸輕輕地給她塗。
“疼不疼?”
“不……”
陸慎俯身輕輕在她額頭上輕輕地吹一口氣。
一種清涼的癢意。
桑白頓住, 聽見他說:“下回不許這樣, 聽見沒?”
他說這話時一條腿半跪在床上往前靠,胸膛恰好抵住手上的牛奶杯。
炙熱的溫度。
桑白指尖輕輕顫了顫, 很低地“嗯”一聲。
恢複正常拍攝的第一天,陸慎仍舊不大放心,特意來片場盯她。
其實沒什麽好不放心。
文岚那頭不得已連道歉函都發了, 若非《平陽公主》有陸氏的投資,陸慎還算手下留情, 不然她真要被扒得連底褲都不剩。
領頭鬧事的幾個粉絲也被警察帶走, 被處罰教育, 道歉的也道歉。
連向來嚣張的程霏霏也似乎一下子認清了局勢, 特意加微信好友跟她道歉, 不過桑白沒搭理, 假惺惺的道歉她并不需要。
這天桑白剛拍完一場戲往回走, 涼棚底下,陸慎正跟呂子萱說話。
他表情不像初見她時那般冰冷,接過她遞來的小零食還客氣地道了句謝。
桑白心裏不大舒服。
呂子萱手段不算高明, 雖然表面光明正大,但底下小動作一堆,還加到了陸慎的微信。
但她又不能說什麽,因為本身她還在猶豫跟陸慎以後要怎麽辦。
他昨天打電話時的暗示那樣明顯,但可能後來看她有些顧忌,一個字都沒提。
看見她過來,陸慎把零食随手放一邊,遞了瓶水給她:“累不累?”
像是看見她的那刻起,他眼裏就只有她了。
桑白瞬間不再計較,她沖他一笑,把水接過來:“今天不累。”
呂子萱含笑說:“陸總放心,導演體諒桑桑,最近拍的都是甜甜的感情戲。”
陸慎點點頭:“那就好。”
呂子萱暧昧地眨一眨眼,看着桑白笑:“過兩天該拍吻戲了吧?”
桑白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她跟陸慎因為吻戲的事在片場鬧矛盾,業內流言只怕不少,呂子萱這話分明就是故意。
呂子萱像是沒看到她眼神,語氣自然的像是正常交流:“聽說被譽為古言小說中‘最令人悸動的吻戲’,桑桑會不會緊張?”
桑白淡聲:“不會,拍戲罷了。”
呂子萱點頭:“快到我了,我先去拍戲,咱們一會兒再聊。”
她走後幾秒,桑白才緩過神似的,下意識去看陸慎。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正巧一個電話過來,不知是有什麽急事,他蹙眉往保姆車那頭走去,連句正經的話都沒來得及跟她說。
桑白心底升起一股燥意,不知道他是當真有事要忙,還是因為吻戲的事生了氣刻意避開她。
下午的拍攝終于結束,到了晚飯時間。
桑白有點迫不及待地往保姆車那頭走去,想着跟陸慎說幾句話,誰知看到陸慎和呂子萱站在車門口,兩人不知道在聊什麽。
陸慎雖然表情淡然,但桑白很清楚,他并沒有排斥對方的意思,相反臉上還有一種輕松感。
呂子萱一臉開心,活潑可愛,看到她過來還揮手:“桑桑你也拍完啦?”
這戲分AB兩個組,A組是主角導演親自在盯,B組主要是副導演在盯。
呂子萱在B組,戲份不像桑白那麽重,收工向來比她早。
桑白走過去,含笑看她,又看陸慎一眼:“在聊什麽?”
呂子萱拿出手機遞到她面前:“我剛跟陸總說,附近有個小鎮明晚有個徹夜的花燈文化節,你看宣傳照多漂亮?到時候咱們要不要一起去玩?”
桑白漫不經心看一眼。
古色古香的燈會布置現場,宣傳照男女都穿着漢服,很有古典的文化氣息。
陸慎眸光柔和看着她,眼中似有期待。
一起去?
她們三個?
桑白笑了聲,語氣涼柔:“我就不去了,臺詞太多,要背詞。”
呂子萱“喔”一聲,看一眼陸慎,像是想問他要不要去,不過她最後什麽都沒問,借口去吃飯離開。
陸慎手機又響了。
他看一眼屏幕,叮囑桑白一句“好好吃飯”,轉身又進了保姆車。
桑白簡直快惱了——怎麽每次她一來他就要開會,跟別人聊就那麽有時間?
但陸慎應該是真的忙,當晚回家路上都一直在會上,回到酒店房間連澡也沒顧上洗,直接去了另一個套間,發來微信說讓桑白先睡。
桑白隔天醒來時,床鋪另外一邊并沒有陸慎睡過的痕跡。
她起床走出來,聽見套間裏傳出來的英文聲——陸慎竟然還在開會。
這人是開了一晚上的會嗎?
桑白收拾好自己後,麥子拎了早餐過來接她。
她敲開套間的門,把面包和雞蛋放在桌上。
陸慎正在發言,沒分神看她,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好聽的厲害,只是聲音有點啞。
桑白就這麽默默走進來,又默默走出去。
出門前,她又想到什麽似的,折身回去熱了杯牛奶,端進去。
陸慎仍在專心致志地講話。
桑白也沒打擾他的意思,放下牛奶正要出去,手腕卻驀然間被攥住。
他沒看她,卻握着她的手腕,輕輕一拉,把她扯進懷裏。
她本來就輕,毫不費力地被他扯過來,頓時吓了一跳,差點沒忍住叫出聲。
下意識捂住嘴,望向攝像頭。
她自然知道他沒開攝像頭,但一定要親眼看見才能放心。
頭像是一張黑色商務西裝照。
斯文君子做派。
她坐在他腿上,給他圈在懷裏,他氣息落在她臉頰,聲音就在她耳根子底下。
“My point is ANC has never made a profit and has modest sources of ie......It’s not worth it.”
口中分明說的是再正經不過的話,但誰能想到,他此刻正很不安分地抱着她談生意,手掌貼在她腰間,幾欲碰到她肋骨。
桑白在逼仄的空間裏回頭看他一眼。
他一臉正經,面不改色,神色認真地看着屏幕裏的文件,另一只手還慢條斯理地理了理鼻梁上的極細磨砂黑框眼鏡,真就是名副其實的斯文敗類。
桑白推他推不開,無法只得指了指他手表,那意思她來不及了。
陸慎這才緩緩放開她。
從洗手間出來,桑白在鏡子裏補了下妝,無端想起早上陸慎抱她的場景。
不得不承認,陸慎專注工作起來,有種分外迷人的氣質。
他雖然抱了她,但視線一秒都沒往她身上瞟。
桑白卻莫名被這種感覺弄得心跳加速幾分。
補完妝出去,迎面碰上呂子萱。
她含笑打聲招呼,兩人錯身而過。
桑白又走幾步,聽見她忽然跑過來喊:“桑桑。”
她停住。
呂子萱笑着問她:“你今晚真不去那個燈會嗎?放松一下很好看的。”
桑白笑着搖頭:“不去了。”
“好吧。”呂子萱有點不好意思地看着她,“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啊,桑桑。”
終于要來了。
桑白也想看看她要說什麽。
“你問。”
“你跟陸總真的真的不是男女朋友嗎?”呂子萱讪笑着,“如果不是的話,我能不能約陸總去燈會啊?”
頓了頓,像是覺得不大合适,她補上一句,“當然,你要是介意的話,我就不約陸總了。”
這話裏有一股濃濃的白蓮花味道。
大約是覺得不想跟她撕破臉,又想去約陸慎。
一般人聽到這話哪怕再不樂意,也要虛情假意懂事地說一句“不介意”。
畢竟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只要面上過得去就行,誰會真交心。
呂子萱大約覺得成竹在胸,微笑等着她答複。
桑白倏地笑了。
她一笑,呂子萱松一口氣,覺得這事兒大概率能成。
結果聽見她慵懶卻堅定的聲音:“我挺介意。”
呂子萱:“……”
空氣中彌漫着一絲尴尬。
像是全然沒料到桑白連面子功夫都不做,呂子萱一下子有點懵,足足愣了好幾秒都沒說話。
桑白也沒說話,就那麽似笑非笑看着她。
她不信這人不知道她跟陸慎是什麽關系,即便他們真沒在一起,陸慎追她也是明明白白擺在臉上的。
呂子萱既然不懂事地問出這種問題,也就不怪她直白地回答。
兩人就這麽僵持站着。
這附近是洗手間,很快有人經過,打量她們一眼。
呂子萱反應過來,笑着說:“我開玩笑的桑桑,你別介意。”
桑白也笑,笑容裏卻絲毫沒有溫度:“是嗎?可我是認真的。”
呂子萱全然沒想到桑白看着柔和,實則帶刺,不在意的事她不計較,一旦在意起來她比誰都認真。
顯然她是很在意陸慎的。
呂子萱丢下句“以後不敢再開玩笑”進了洗手間。
進來後,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
是的,她喜歡陸慎,他長得好、有身份、有能力,這樣的男人有幾個女人能不喜歡?
以前只是遠遠的在宴會上見過一面,沒想到竟然有機會近距離接觸。
跟着這樣的人,哪怕只是他女人裏的幾分之一也是好的。
可惜,他眼裏只有桑白。
所以得知桑白有危險後,她知道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立刻找機會加了他微信,他果然通過。隔天到片場的時候對她态度改變許多,不似往常般冰冷,還跟她道了謝,問她想要什麽資源,陸氏投資的她随意挑。
她故意說回去想一想,也不過是想跟他有下一次說話的機會罷了。
她沒敢獅子大開口,挑了一個A級資源女主,是她用力一點能夠到的。
陸慎直接答應了。
他應該很忙,跟她也沒說多餘的話,她趁機問要不要去附近秦鎮的燈會。
桑白恰好過來。
陸慎當時的表情,應該是想去的吧。
呂子萱深吸一口氣,翻出手機,咬牙發出條微信:【陸總,今晚去秦鎮燈會嗎?我約了桑桑一起去。】
晚上九點。
最後一條戲拍完,導演陳文俊囑咐桑白:“桑桑,晚上回去記得親手指練習啊。”
《醉清風》中這場吻戲,是女主在樹上睡着,男主飛身而上倒着親吻她,有風吹過,梨花飄落,女主睜開雙眼,兩人對視,加深這個吻。
這個場景被一位擅長古風的大觸畫出來,畫面唯美,立刻就被譽為“最美古言吻戲”,也是一場感情重頭戲。
陳文俊雖然是男導演,但他心思細膩,提前就跟兩個主演強調,一定要演出“初吻時的心動感”,動作一定要輕柔,還傳授了獨門練習的方式——吻自己食指。
桑白比一個OK的手勢。
其實有點發愁。
她演戲時習慣把自己的情感體驗代入角色。
但“初吻時的心動感”她是真沒有。
回憶起初吻,除了冰涼感和緊張,她其實是沒有過多感覺的。
她嘆一口氣,回去還是要練習。
剛走出幾步,聽見身後傳來呂子萱助理的驚喜的聲音。
“你真的約了陸總去看燈?牛.逼啊!”
“噓——小點聲。”
“我靠,啊啊啊!”
聲音逐漸變小。
桑白咬唇,腳步卻未停,直到進入保姆車裏才稍稍變了臉色。
麥子顯然也聽見了,詫異道:“桑桑,陸總要去跟她看燈嗎?”
桑白淡聲:“我怎麽會知道。”
麥子一頓,很快說:“不可能的桑桑,你想想你在這兒,陸總怎麽可能陪別的女人去看燈?他心裏可只有你。”
桑白垂眸,沒應聲。
她下意識也不相信。
但呂子萱剛才跟她助理的聲音驚喜得過于真實。
陸慎一貫清冷,對主動湊上來的女人厭煩的厲害,但他對呂子萱并沒有讨厭的情緒,甚至呂子萱能跟他聊“要不要去看燈”這種日常的繁瑣話題。
她都沒跟陸慎聊過。
而且那天看陸慎的表情,他好像還挺想去的。
她拿不定主意,思緒混亂無比,翻出手機看一眼微信,陸慎今天連條消息都沒給她發。
桑白把手機往旁邊一扔。
麥子這會兒倒比她還明白幾分:“桑桑你打個電話給陸總不就完了。”
桑白卻置氣似的:“不了,回去不就知道了。”
她倒要看一看,陸慎是不是真去了。
桑白自問還算理智,雖然心裏不舒服,但她也認為陸慎不可能跟別的女人去看燈。
但打開酒店房間門後,一片漆黑。
她一顆心沉下去,打開燈。
房間是空曠的。
沒有人過來給她拿拖鞋,也沒有人給她熱牛奶。
麥子擔心她跟着進了門,一看眼前的場景也呆了一下:“我給陸總打電話問……”
“別打。”桑白冷笑一聲,“別打擾人家。”
麥子頓時不敢說話了。
桑白面無表情:“放心,我沒事,他又不是我男朋友。”
她冷聲,有點煩躁似的,“不早了,你回去睡。”
麥子知道她想一個人待着,膽戰心驚地走了。
她剛關上門,桑白就忍不住拿起沙發上的長纓抱枕狠狠地往牆上摔去。
狗男人!
早上還抱她占她便宜,晚上還跟別人去看燈,這都十點了,他要看到幾點?總不會看一晚上吧?
桑白心緒不寧,半躺在沙發上劇本也背不進去。
尤其劇本裏的臺詞正是男女主角的甜蜜戲份,跟她此刻的心境完全不同。
試了幾次都無法進入狀态,桑白她把頭埋進膝蓋裏。
心底忽然浮起幾分酸澀,堵得慌。
一下子覺得他跟別的女人走了也好,省得她整天心煩以後跟他怎麽辦;一下子又覺得他要真跟別的女人出去過夜,她怎麽受得了。
她盯着手機屏幕發呆,眼睜睜看着時間跳到十一點。
打開微信,他連條消息都沒。
她實在忍不住,抱頭大喊一聲:“狗男人!”
但又有什麽用呢?
她垂頭,想給陸慎打個電話問清楚他究竟是什麽意思,又怕陸慎接起電話直接回她一句“看個燈而已有什麽,是你自己不願來”。
正猶豫,次卧的門驀地開了。
桑白擡頭。
陸慎從門內走出來,似是剛睡醒的樣子,頭發有種淩亂随意的舒适感。
季度底忙得厲害,他昨晚熬了通宵,早上又忙到11點,睡了三個小時不到又起來開會,一直到晚上七點才結束。
他困得厲害,洗了個澡就進屋沉沉睡去,直到剛才聽到很大一聲“狗男人”才醒過來。
陸慎手裏拿着手機,看了眼桑白,不大确定他又哪裏惹到她。
他照例問了句:“回來了,要不要喝牛奶?”
又低頭看一眼表,“都這麽晚了?你怎麽不叫醒我?”
他一連問了一堆問題。
桑白睜大眼睛看他:“你……一直在屋裏睡覺?”
陸慎平靜道:“不然我能去哪兒?”
桑白方才混亂的心瞬間安寧下來。
她怔了下,說:“我以為你跟呂子萱去秦鎮燈會了。”
陸慎淡淡看她一眼,大約明白幾分。
“就為這個生氣?”他一笑,語氣清淡,“我跟她看什麽燈。”
中午呂子萱的确發來條微信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看燈,還說約了桑白一起,他那會兒正在開會,沒當一回事,理都沒理。
一來桑白之前已經說過沒空去燈會,二來他和桑白就是真要去看燈,也犯不着讓她一個外人來約。
桑白被他語氣裏的理所當然取悅,一面又忍不住想刺他一刺。
她故意說:“幹嘛不去?人家不是挺喜歡你的?”
“她喜歡我我就要去?”陸慎笑一聲,走到她旁邊,俯身看着她,“照你這個邏輯,我倒是喜歡你,是不是我的提議你都要跟我一起?”
他聲音極淡,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桑白耳邊卻仿佛炸開一聲驚雷。
為他這句極為坦然的“我倒是喜歡你”。
她一震,一擡頭對上他雙眼。
清淡的淺棕色的眸子裏只有她的影子,分明是認真的。
她不敢置信似的:“你說——”
似是知道她的疑問,陸慎淡淡一笑,看她:“別告訴我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