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病重

一開始馮庭并不是這麽計劃的, 她本打算一聲不吭跑過去,去找顧聞柯,故意讓周家發覺顧聞柯在外有女人, 激化周顧兩家的矛盾。

因為現在周家沒落, 對顧家來說,周家很難再有任何商業價值, 沒有商業價值的商業聯姻,就少了一層保險。

從上次鴻門宴, 馮庭就知道, 顧聞柯對周家最後的耐心, 也被周禀則的不識時務消磨殆盡。

如果這個時候, 周家知道顧聞柯與她的事,按照周家張揚跋扈, 對誰都不放眼裏的做事風格,肯定要鬧一鬧顧聞柯,逼他收斂。

屆時, 顧聞柯與周家那點兒因為聯姻才牽扯上的,外人眼中的世交關系, 就更加可有可無了。

不過周可岚膽小怕事, 不敢這麽做。

她從小在周家長輩們的嚴苛要求和白眼嫌棄中長大, 恐懼感根深蒂固, 她很怕到時候顧聞柯不離婚, 她又失去一個棋子應該有的價值, 雞飛蛋打, 在周家再也沒有了立足之地。

前怕狼後怕虎,進退兩難。

周可岚說要考慮幾天。

考慮到周可岚與顧聞柯坐飛機回老家,馮庭一直在等周可岚的回信, 誰知三天過去,周可岚壓根不搭理她。

換作以前,馮庭可以一個電話打過去問明白,但眼下周可岚時刻圍在顧聞柯跟前,兩人朝夕相處,又在周家的地盤,到處是周家耳目,細節決定成敗,馮庭怕事情敗露。

恰好顧聞柯也沒聯系她,恰好她又生病了。

馮庭左思右想,就決定自作主張,臨時改變計劃,借用顧聞柯對自己的怠慢,找茬虐上他一回。

兩性關系中,想增進親密關系,并不意味着要天天甜言蜜語,失去感也是遞增親密關系中的一種更有效的辦法。

人面臨失去,會産生緊張不安和擔心害怕的情緒,突然意識到某個東西某個人的珍貴,以及失去某個東西某個人的痛苦。

這種痛苦的體驗,會在和好之後成為感情更穩定的粘合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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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便讓秦樂天配合她,演這麽一出戲。

無論如何,這次因為祭祖耽誤的幾天時間,馮庭不想白白浪費。

秦樂天被蒙在鼓裏。

以為馮庭嘴裏的出去散心,只是為了讓他敷衍顧聞柯。

沒想到說散心,還真要去散心。

第二天一早馮庭就收拾行李箱,拿着從本市去南港的火車票從卧室出來,塞進裝身份證的包裏。

這兩天生病,讓馮庭清減了些,除了氣色不好,臉頰也比以往更尖,脖子更細。

她提上行李箱,走到門口,忽而想起秦樂天打算搬走的事,轉了身,對他說:“你哪天走?”

秦樂天看過去,“你是不是想攆我?”

馮庭立馬嘴角一彎,笑了,“我只是問問,”她把家中備用鑰匙丢過來,“走之前打電話告訴我一聲。”

她到門口換鞋,秦樂天還沒反應過來,只聽“啪”一聲,房門緊閉,馮庭潇灑出門。

秦樂天眨了眨眼,環顧空蕩蕩的客廳,一時不知道搬走還是不搬走。

想了想,還是等她回來再說吧。

趙涼涼從昨晚就開始鬧他,說他變了,沒有以前寵她,沒有以前愛她。

秦樂天摸起來手機,這個時候才回:【那你覺得我沒有以前寵你愛你,是你的錯,還是我的錯?】

趙涼涼被問到心坎裏,知道再說下去,自己那些破事,只會一遍一遍的加深在他心中的負面印象。

不敢回,她昨晚氣的一夜沒睡,掀被子躺下,差點郁悶死。

實踐出真知,馮庭在男女情感上,向來料事如神。

這次也不例外。

她早晨剛走,顧聞柯上午就給秦樂天發消息了。

問:【馮庭在家麽?】

秦樂天沒想到顧聞柯來的那麽快,回:【不在家。】

顧聞柯又問:【她什麽時候回來?】

秦樂天:【她因為你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什麽時候回來說不準。】

顧聞柯一怔,【因為我?】

秦樂天看完消息,笑笑,就把昨天馮庭再三囑咐的話,一字不落的告訴了他。

還添油加醋的說:【總之她挺傷心挺生氣的,你就不要再給她打電話了,她這人做了決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顧聞柯臉色瞬間一沉:【她生病了?】

秦樂天:【難道我還騙你?她在家暈倒,我送她去的醫院。】

男人看過消息,久久沒有回信。

就在秦樂天打算放下收手機去畫畫,男人才回:【她把我微信和手機號都拉黑了。我猜到自己食言她會非常生氣,多謝你能告訴我這些。】

秦樂天哼了哼,【不客氣,舉手之勞。】

以為男人會知難而退,誰知他竟然還問:【那你是否知道她去哪散心?】

秦樂天說:【不知道。】

知道了也不告訴你。

顧聞柯終是沒再問。

他人此刻在省級醫院,重症監護室的大廳。

大廳和走廊裏亂糟糟的,不管在社會上是多麽光鮮亮麗的身份,家人被送入裏面,在外面的等候的人,一個比一個頹敗邋遢。

三五成群坐在地上,打地鋪,吃泡面,目光空洞,表情呆滞,有即将面對生離死別的不舍,也有被昂貴的醫療費壓的喘不過氣的無助。

他猶豫許久,又嘗試了一下,電話號碼還是在黑名單,這兩日兵荒馬亂,顧聞柯的手機在前天送周可岚太奶奶的來醫院的路上丢失,剛買來的手機尚且用不習慣,手生。

他也不知馮庭那邊能不能收到消息,遲疑再三,低頭道歉:【是我不好,答應了你卻沒做到。不過我這邊有特殊情況,我可以解釋。】

想了想,又編輯了一條發過去:【我替你秦樂天說你病了,是真的?】

顧聞柯發過消息,仍舊沒有任何回複。

他駐足片刻,轉過身,視線從烏泱泱的人裏掃過,往走廊岔口走。

周可岚在外面抱着手臂沉默,一米外圍了一群人,來回踱步,這邊有一輛運送重症病患的推車,車兩邊坐着四個人,周禀則、周禀然以及他們彼此的父親。

老太太病危,說不行就不行了,如今在重症監護室生死一線,周家長輩裏能扯上關系的,這兩日陸陸續續都來了。

老太太這次情況非常不樂觀,醫生話說的也很明白——

“不動手術沒有希望,動了手術只有一線希望。”

周家人一直拿不定主意,不動,人挺不過明天,動了,老人可能死在手術臺。

到底是體面的死,還是為了那一線希望把百歲老人送上手術臺挨一刀,實在難以抉擇。

熬了一天一夜,顧聞柯略顯疲累,他拿着手機從一側回廊走出來,給自己點燃一根香煙。

深吸一口,才覺肩膀沒那麽沉重了。

他今早拿到新手機,補辦了號碼,就給父親母親那邊去了信兒。

告訴他們:【周家老太太怕是挺不過去。】

父親回他:【要是沒了周老太太這個定海神針,周家怕是要動蕩,面臨家産分割,是非之地,你趕緊回來吧。】

顧聞柯熄滅香煙,【嗯,我也是這麽打算。】

他捏着煙頭,找垃圾桶丢掉,剛站起來,周可岚出現在身後。

她從昨夜到今天滴水未進,嘴皮子幹的剝了皮,嗓子沙啞的喊他:“走吧。”

顧聞柯擡頭,“去哪?”

“你們從昨晚守在醫院,連飯都沒吃一口,小叔剛打電話在醫院後面的小餐館定了桌。”

顧聞柯點點頭,随她過去。

走着走着,顧聞柯與周禀然并肩,救治中心就在西大門入口,幾步出了醫院大門。

男人表情沉靜的問周禀然:“商量的如何?”

“做手術。”

“嗯,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

周禀然嘆了口氣,“要不然你帶可岚回去吧,人在重症監護室,都在這耗着也沒意義。”

顧聞柯默了默,“老太太什麽時候動手術?”

“明天下午。”

“那我等明天下午做了手術,老太太好轉再走。”

老太太九死一生,十有八九是沒了好轉的可能,這一點周家人就算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認清現實。

周禀然沒說話。

吃飯的小餐館略微簡陋,畢竟來這裏吃飯的,都是醫院病人家屬,誰也沒有閑情逸致在這裏好吃好喝。

飯菜無味,湯粥寡淡,顧聞柯面無表情往嘴裏塞,皺着眉咽下去,只為裹腹。

晚上,老太太仍舊在重症監護室,碰不到面,一行人在周家安排下,住到了醫院對面的連鎖酒店。

顧聞柯和周可岚自然被安排在一間普通大床房。

男人洗漱了從浴室出來,周可岚無心清洗自己,已經和衣躺下。

他駐足片刻,拿了手機出去,走出酒店,從臺階下來,面對車水馬龍的,霓虹燈下的大街,燈火明亮的醫院。

想到症重監護室的周老太太,再想到三前,婚禮上第一次見到老太太,她身體健壯,幽默慈祥。

忽然意識到,人生短暫,歲月匆匆,誰也不曉得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所以是不是,應該肆意灑脫的活一回?才不枉此生?

男人嘆了口氣,內心感慨萬千,思緒翻飛不斷。

他拿手機又給馮庭打電話,還在黑名單,她顯然是動了真格。

馮庭不知這邊的情況,顧聞柯可以理解她的怒氣。

沉默一陣,一向不喜歡解釋的男人,一反常态的解釋到:【我并不是不想聯系你,剛到周家當晚,周老太太就病重了,這幾天我一直在省醫院候着,當天過來手機不小心弄丢,所以一直沒辦法聯系你,如果你看到,就給我回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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