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煎熬
周可岚為什麽這麽着急, 馮庭不用猜也知道，如今周家在多事之秋，周可岚不想參與風波, 所以才着急出國。
馮庭處理事情一向條理清晰, 這次卻有些吃力。
在周可岚催促之下，馮庭險些自亂陣腳, 劇情沒有按照自己原先設想的方向走，原先是想着, 借用這次小虐顧聞柯一回, 讓他體會一下失去感。
眼下一切計劃被打亂, 劇情提前。
不知是情緒被幹擾, 還是夜太深，睡眠不足, 此刻她腦子亂哄哄的，只覺得實在轉不動。
離開度假酒店，漫無目的, 随便指了一家酒店讓司機師傅停車，大半夜推着行李登記入住。
洗漱了躺床上, 馮庭輾轉反側, 心裏空空的, 仿佛失去了些東西, 好在她會調節情緒, 所以這傷感的感覺淡淡的, 不至于太強烈, 但也不會很快消失，就像一條緩緩溪流，綿延流長。
即使睡不着, 馮庭也沒有像平常人那般焦躁，與自己的情緒和解，安撫自己——
沒關系，這些情緒都是正常的，換做任何人都不能避免，只需認清楚情緒本身，然後坦然接受。
至于睡不着，睡不着就睡不着吧，明天沒什麽事，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
她越是這麽安慰自己，內心越是輕松，心情得到纾解，慢慢睡了過去。
這一覺馮庭睡了很久。
這家酒店隔音不好，馮庭住的樓層比較低，她被樓下鬧市的喧擾聲驚醒。
以為時間尚早，拿起手機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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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庭眨眨眼，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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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現在已經是下午了。
馮庭的思緒慢慢的恢複，昨夜的記憶也慢慢回籠，她擁着被子，仔細想了好久。
休息過的大腦，想事情就敏捷多了。
她嘆口氣，昨夜是有些莽撞，打亂了原本的節奏。
不過也還好，事情整體走向是朝着想要的方向走的。
也只能将錯就錯，把步驟提前。
那就是，給顧聞柯制造一次徹底的失去感，在離婚的道路上，狠狠從背後推他一把。
想到這裏，她拿起手機給周可岚回信息：【顧太太放心，事情現在進展的很順利，接下來……】
她把接下來的計劃以及周可岚要做的事情，逐一安排清楚。
随後放下手機，去浴室洗澡。
回來瞧見周可岚的回信，解釋自己昨晚莽撞，找馮庭，馮庭沒有理，所以給他打電話，想打聽一下兩人是否在一起。
馮庭想起來，就是她攤牌的時候，周可岚的那通電話。
不由得捏一把冷汗，幸好顧聞柯沒接，否則還不知道事情會因為這通電話走向哪個極端。
她吃過午餐，給有幾天沒聯系的秦思明打電話。
“喂？秦老板？”
“今天什麽風把你的電話吹來了，你不打這個電話，我都差點忘了你還是公司的二老板。”
馮庭被調侃，不好意思笑笑，“最近工作室忙不忙？”
“還行，我打算雇幾個人管理。”
“有空嗎？半個月後我想去度假，你去不去？”
秦思明頓了一下，馮庭卻先一步說：“不如我們公司內部組織個出游，培養一下員工和上司之間的感情。”
秦思明說：“你想公費旅游就直說。”
馮庭糾正：“我只是不想一個人出去玩，寂寞。”
顧聞柯第二天一早開車離開，昨晚自然也沒睡好。
但他必須回公司，因為下午約好跟幾個從北京過來的老總碰面。
到公司沒多久，對方就到了，顧聞柯在辦公室接待他們。
都是西裝革領的年輕企業家，可以說是顧聞柯的合作夥伴，也可以說是顧聞柯還算信得過的朋友，也其中有程深之。
幾人閑适的坐在落地窗旁邊的茶幾旁品嘗，顧聞柯簡單吃了幾口飯，推門進來。
程深之擡頭看了顧聞柯一眼，笑着打趣，“顧總今天氣色不太好。”
顧聞柯昨夜沒睡好，今天開車返程，一路奔波勞累，氣色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被看出來，顧聞柯也沒解釋，方才他去更衣室換西裝，衣服是李易安一早就從幹洗店拿過來的。
他解開西裝扣子，走到程深之對面的矮茶幾坐下。
方才一直在說話，顧聞柯走進來時，被程深之打斷話題的另外一個男人，比他們都年長，朝顧聞柯看過來。
随後繼續說：“有生意大家一起做，”指了指一旁的陌生面孔，“今天我來其實不為別的，就是把我一個晚輩介紹給你們認識，顧總，這就是我在電話裏向你提過的人。”
這事來之前就跟顧聞柯溝通過，當面介紹以後，對方站起來朝顧聞柯遞手。
男人與之握手，寒暄了一些場面話。
程深之是做房地産的，最近剛出了調控政策，企業受了一些影響，跟他們分享如今大環境下的市場行情。
“說沒有影響，那是假的，市場部昨天說本來有幾套豪宅要同時出售，前幾天市場變動，眼看着簽合同，對方卻變卦了。大部分人對購置房産都存在恐懼心裏，對他們來說，從身價幾億瞬間被掏空，變成資産負債，是需要勇氣和決心的……”
顧聞柯瞧着侃侃而談的程深之，腦海卻忽然閃現另一張面容，他頓了頓，視線轉向外面。
有人接程深之的話：“所以說做我們服務行業，一定要把控客戶心理，這一點或許應該請教一下顧總，是怎麽把客戶處成朋友的，在座各位，一開始都是找顧總做生意的，後來怎麽處着處着，開始幫他介紹生意了呢……”
此話一出口，包括程深之在內的幾個老總們，紛紛笑出聲。
而被贊美的當事人，卻有些心不在焉，慢了兩拍才低頭笑了。
“……不是我一人的功勞，我信得過你們，你們自然也信得過我。”
這個話題就被帶過去，他們繼續聊別的。
不過都不是傻子，能感覺到顧聞柯的漫不經心。
這場談話持續了三個小時才結束，他們在這邊只是短暫逗留，相互還有事情要做，顧聞柯要安排飯局，被他們攔住，紛紛起身告辭。
送他們離開，顧聞柯回到辦公室，拿起茶杯飲了一口，剛脫下外套，坐沙發上休息。
兜裏手機就響了。
是剛才碰面中的其中一個，就那位介紹人給顧聞柯認識，年輕稍微長幾歲的老總。
兩人關系在幾人裏面，是最好的，這人同顧聞柯一樣，做的是家族生意，所以很多理念和想法不謀而合。
他在電話裏遺憾：“今天我過來，其實是想找你做幾個投資的。我出錢，你出理念，咱們一起拓寬企業的發展領域。但你今天顯然不在狀态，我就沒說。”
顧聞柯手撐桌子，閉着眼接電話，聞言沒有反駁，指尖輕輕揉捏眉骨。
對方關懷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周家老太太病故的事情我聽說了，不過你這個女婿，跟老太太關系應該好不到哪裏去，估計一年到頭見不到幾次，雖然我這麽說有些冷血，但總覺得不是因為這個。”
顧聞柯嘆了口氣，“是遇到一些事情，不過我會盡快調節好，不用擔心。”
“嗯，”對方才放心，“那下周我再來吧，等你狀态好，我們好好談一下接下來的合作。”
“好，沒問題。”
顧聞柯收起手機，沉默了會兒，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李易安敲門進來，提醒顧聞柯四點半還有個高層的小會議。
顧聞柯晃過神兒，拿起時間一看，現在是四點一刻，如果李易安不提醒，他還真忘了接下來還有事情。
以前喝咖啡很講究，顧聞柯今日一反常态，随手拿了兩包李易安丢在這裏的，雲南産的藍山風味咖啡，全部倒入，沖了一杯又濃又苦的美式。
喝完咖啡，拿紙巾擦了擦嘴角，朝會議室走去。
市場部經理彙報最近的工作進展，顧聞柯仍舊魂不守舍，視線時不時望向桌子上的手機，好幾次拿起來，遲疑着又放下。
如此反複幾次，市場部經理心裏打鼓，暗暗揣摩顧聞柯的心思，趕緊把彙報工作由計劃的一個小時，銳減到半個小時。
散會後，衆人離席而去，顧聞柯手臂撐着辦公桌，單手扣住口鼻，指尖輕輕撫摸下巴上的青色胡茬。
李易安帶着小秘書進來收拾文件，打掃衛生，顧聞柯坐着沒動。
等小秘書出去，李易安才低聲問：“顧總今天是不是太累了？”
顧聞柯“唔”一聲，手從下巴拿開。
想到什麽，他搖頭笑笑。
李易安不解：“顧總笑什麽？”
顧聞柯沉吟好久，才問李易安：“我今天就這麽不在狀态，你們都看出來了？”
李易安悄悄打量幾眼男人，才如實說：“是啊，從今天中午跟北京的幾個老板會面，到現在這場會議，您頻頻出神。雖然以前也偶爾這樣，但從來沒像今天這麽誇張……顧總如果累了，就趕緊回去休息吧。”
顧聞柯聽罷沒說話，站起身，甩手往外面走。
他自認自己的自制力還是很驚人的，在公司擔任總經理職務到如今，什麽風風雨雨都經歷過，以為內心已經很強大了，卻沒想到，有一天會這麽失控。
這場感情來的太迅速太猛烈，又走的太快太突然。
天堂地獄，如同過山車一樣，讓顧聞柯實在無力招架。
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麽以前馮庭會說，不喜歡情緒被別人牽着走的感覺，她的情緒只想被自己把控。
原來情緒由別人把控，會這麽不舒服。
如今別說生活，就連工作，顧聞柯都沒心思了。
這一天真難熬。
這樣的日子，還真是煎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