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求仁得仁
在周可岚這三年對顧聞柯的了解, 包括自己見到的以及從別人那裏聽來的，對顧聞柯的評價，莫過于情緒穩定。
以前周老太太在世的時候, 就對周可岚說過, 情緒穩定的男人，一定是最好的擇偶選擇, 可能對你沒什麽激情和熱情，但同樣的, 面對枯燥無味的生活或者壓力, 也同樣不會朝你發洩情緒。
然而今晚, 周可岚又探索到了顧聞柯的底線。
她忽然冷靜下來, 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麽話，這些話顯然是致命的。
但有些話既然已經說出口, 再怎麽解釋也無濟于事。
以前的時候，兩人刻意避免提起周可岚與趙晨之間發生的那些過往，好像還能給彼此留一些體面和顏面, 今晚放在臺面上講，也沒什麽體面和顏面好說了。
周可岚從車上退下來, 男人冷冷的轉開視線, 好像在她身上多停留一分鐘, 就是自降身價, 随後彎腰, 把車門拉上, 站在遠處的司機走過來, 開車離去。
她靜靜望着車尾，一直到顧聞柯的車子徹底消失在視線之內，這一刻, 面對即将來臨的事情，周可岚竟然慌了。
她無助的往後倒退幾步，蹲下來，抱着膝蓋紅了眼眶。
很驚慌的拿起手機給顧聞柯打電話。
男人垂頭看一眼手機，沒有接，直接挂斷。
回到府前別苑，顧聞柯拾步上樓，“啪啪”兩聲，他打開玄關和客廳的燈，走到沙發靠進去，給自己點了一根香煙。
他靜默片刻，撥通李易安的電話，對他說：“明晚的飯局推掉，你幫我約一下誠明事務所的高律師。”
“高律師？”李易安眼皮子跳動，不确定的提醒，“高律師負責處理離婚案件的，您确定要約一下？”
顧聞柯點頭，“嗯。”
他沒有多費唇舌，在李易安瞠目結舌，滿臉疑問的狀态下，直接挂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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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聞柯打完這一通電話，閉了眼，坐進沙發裏，用力抽了一口煙，突然做出一個重大決定，顧聞柯竟然發現，沒有現象中那麽難。
大概離婚這個念頭早就萌生，但顧聞柯一直在壓制，周可岚今晚火上澆油，加快了進展。
其實現在周家沒落，離婚并不是最好時機，不管是業界或者媒體記者，都會借這次的事情大肆渲染，搞不好要落下一個“狡兔死走狗烹”、“落井下石、卸磨殺驢”的罪名。
他擡手熄滅香煙，又躺回去，這個時候，周可岚的第二個電話打過來。
顧聞柯并不是小肚雞腸到連電話都不接，他這會兒消氣釋懷，心平氣和以後，才接了。
“什麽事？”
在為人處世上，周可岚是個欺軟怕硬的性子，雖然對待周家人畢恭畢敬，但在顧聞柯面前，或許是顧聞柯大多情況下，都采取一種“你只要沒觸犯到我的切身利益，那你想怎麽作妖就怎麽作妖”的态度，以至于在這三年裏，周可岚很少主動認錯。
這次，她沉默許久。
聲音啞然，“我想跟你道歉。”
顧聞柯垂下眸，瞧見剛才抽煙的時候，不小心掉在茶幾上的煙蒂，他從一旁抽出來紙巾，包裹住煙蒂，丢進垃圾桶。
“不必了。”
他抽出濕巾，仔仔細細的擦手。
“你說的對，只要這段婚姻持續下去，這頂綠帽子我就永遠摘不掉。”他扔了濕巾，摩挲着拇指，像在說“你吃了嗎？”的平淡語氣嗎，對周可岚說：“我們離婚吧。”
周可岚心裏咯噔一下，一塊大石頭狠狠落地。
她眨了眨，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麽。
離婚本就是周可岚這兩年一直想達到的目的，如今終于從顧聞柯口中主動說出，周可岚竟然沒有預想的那麽開心，甚至莫名恐慌，手足無措。
“你要離婚？”
顧聞柯淡淡點頭，“是的，不過這個時間點不好，希望我倆為了彼此利益，暫時不要說出去。”
周可岚提醒他：你知道離婚對顧家來說，意味着什麽嗎？”
男人說：“知道，也明白。”
周可岚抿了抿嘴，只好吓他：“你要給我補償，沒有補償我不會離婚的。最起碼你給的補償，不能比我跟你繼續下去的好處少。”
顧聞柯坦然一笑，“我都明白。”
周可岚臉色瞬間失去血色，她張了張嘴，忽然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末了，只能恐吓他：“你會後悔的，你肯定會後悔的……”
周可岚方才打電話的時候，還滿心愧疚，感覺到顧聞柯的決絕，愧疚感瞬間又被怨恨給占據。
她想到在這段婚姻裏遭受的種種不平等待遇，以及那些日子，因為冷暴力，獨自抹淚的無助深夜，又開始指責顧聞柯，細數他的不足之處。
越是這樣，顧聞柯越是厭惡，說的話更是冷靜理智：“既然走到這一步，就沒必要再說過去誰是誰非，除了離婚相關的事情，我以後跟你沒有任何話可說。”
他說完，直接把電話挂斷。
周老太太的去世，對周可岚是一個很大的打擊，現在顧聞柯提離婚，對她來說，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周可岚有些瘋魔，有些較真，今晚不說個是非曲直，顯然不會作罷，她給顧聞柯又打過去。
顧聞柯不接，她就一直打，一直打，一口氣打了十五通電話，直接把自己打進黑名單，才崩潰的停下。
在顧聞柯眼裏，周可岚跟三年前，為了前男友闖進他的辦公室，拿着煙灰缸砸他時一樣幼稚可笑不成熟。
顧聞柯離婚的念頭，在經過這十五通連續騷擾的電話之後，更加堅定！
馮庭收到周可岚消息的時候，正穿着比基尼在海面沙灘上日光浴，秦樂天最近很會伺候人，買了一個冰鎮椰子，插上吸管，遞過來。
馮庭把墨鏡摘下，眯起眼睛，笑着吸了一口椰汁。
遮陽傘下面的手機接連不斷的震動，馮庭把椰子遞給秦樂天，翻身起來，探到手機面前，瞧一眼。
秦樂天剝了一瓣橘子，遞給馮庭，她偏開頭，豎起手掌阻擋，“等一下弟弟，我處理工作，唔……”
說着話，一瓣橘子還是被秦樂天塞進口中，馮庭擰着細眉咀嚼，點開微信，看見周可岚發過來的，長作文似的消息。
心中驚訝：媽呀，這麽多字？
她含着橘子中的種子，逐條去看，秦樂天的手這時又遞過來，馮庭以為又喂她橘子，剛要閃躲，秦樂天說：“把種子吐我手裏，我幫你扔掉。”
馮庭猶豫了一下，擡眸看看他，遲疑着把種子吐出來。
秦樂天完全不嫌棄種子沾染了馮庭的口水，反而是笑了笑，回身把種子丢進垃圾桶。
周可岚情緒現在很不穩定，東西都表達不清，她把兩人吵架的內容，以及吵架的前因後果陳述給馮庭。
并且說：【我搞砸了，現在顧聞柯死活要離婚。】
馮庭看到這句話，瞬間精神起來，回她：【恭喜你啊顧太太，哦，不，是周小姐。】
誰知周可岚卻說：【我現在不想離婚了。】
馮庭還以為自己看錯，眨了眨眼睛，把這行字又看一遍。
問：【顧太太，你是不是打錯字了？】
周可岚重申：【馮老師，你沒看錯，我确實不想離婚了。】
看見周可岚的消息內容，馮庭心裏有根弦，“啪”一聲斷了。
她快速眨了眨眼皮子，放下手機，用力握緊，一言不發的走到剛才自己躺着的躺椅旁，愣愣的坐下。
沙灘陽光溫度正好，海風溫和惬意，馮庭忽然就沒了繼續日光浴的心情。
此時手機還在不斷的響。
周可岚的消息持續的發過來——
【老師，我在某平臺看到了你分享的很多成功案例，有些情況遠遠比我還糟糕，我很相信你的能力。】
【如果我現在改變主意，你還有辦法讓他回心轉意麽？】
【我知道突然改變想法，讓你很無語，但現在我确實不太想離婚了……】
【老師，我很害怕很無助，你能不能幫助我？】
方才看見周可岚反悔，馮庭心情很亂，心中五味雜陳，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
呆呆的枯坐了幾分鐘，才穩住心神，低頭去看消息。
看完消息，差點一口鮮血吐出來。
回複周可岚：【對不起顧太太，我是情感咨詢師，不是神。】
【你的情況确實有挽回的幾率，不過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你現在的要求，完全違背了一開始的協議，對于你這種沒有任何協議精神的客戶，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合作。】
【你愛人既然已經答應離婚，現在我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希望你兩個月內，把一開始談好的價錢，一分不少的轉賬給我。】
她說完，直接把周可岚設置成消息免打擾。
馮庭再也沒有心情繼續玩，她拿起桌子上的紅酒，一飲而盡，酒杯重重的放下。
彎腰拾起墨鏡，沉着臉裹上袍子，赤腳踩着沙灘上岸。
秦思明這才意識到馮庭的不對勁，他剛從汽艇上下來，跟教練用英語交流兩句，朝秦樂天這邊走過來。
指了指馮庭，問秦樂天：“她怎麽了？”
秦樂天也很迷惑，搖頭說：“我不知道，剛才還好好的，突然有來訪者找，回完消息就這樣了。”
說話間，馮庭已經回了海邊度假酒店，秦思明的消息追過來：【怎麽了？】
馮庭不客氣的說：【沒事，就遇到個sb。】
秦思明幽默的玩笑：【以後遇到sb，你就順着他，努力把他變成大SB。】
馮庭無奈的嘆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