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生日
馮庭說罷就丢下顧聞柯去了浴室, 關上門，她在門口站立了許久，方才一直裝作若無其事, 其實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畢竟當衆被潑咖啡，她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遇見。
她放下高高挽起的長發, 把發帶随手一丢，脫去滿是咖啡漬的衣服, 赤着腳走進浴室, 打開花灑, 溫熱的水順着長發順流而下。
這件事的後勁兒還是很大的, 馮庭一時後悔剛被潑咖啡的時候，還給咖啡店老板解釋, 為周可岚挽尊的行為。
她真應該把咖啡潑回去，再說別的。
面對無理取鬧的人，也只能自我安慰一句：狗咬了你, 難不成你還咬回來
這句話還是很頂用的，至少馮庭想到這個層面, 就沒一開始那麽郁悶了。
洗完澡再出來, 沒看見顧聞柯, 馮庭吹幹長發, 男人才打着電話回來, 他語氣低沉, 表情有些凝重, 靜靜的聽那邊說了許久，才回複：“嗯，你去安排。”
說完看一眼馮庭, 那邊問他今天還來不來公司，顧聞柯垂下眼眸說：“不去，我今天有別的安排。”
什麽安排？自然是陪馮庭過生日。
兩人心情都有些受影響，顧聞柯挂斷電話，什麽都沒說，站在那裏看馮庭化妝。
馮庭一擡眼，從鏡子裏看到男人的視線。
她不緊不慢的擰開護膚水，拍在臉上，按照步驟一步一步往下繼續，等打扮的差不多，才放下東西，收拾了一下情緒，回過身輕松一笑：“你這麽盯着我看什麽？”
顧聞柯轉開眼，嘴皮子動了動。
“沒看什麽。”
馮庭好像明白了什麽，她笑吟吟站起來，走到顧聞柯身邊，站定，擡手勾住男人脖頸，揚唇說：“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麽。”
顧聞柯問：“我在想什麽？”
馮庭輕飄飄揭穿他：“自責呗。”
男人果然沉默了，擡起手，輕輕撥開馮庭臉上有些遮擋視線的發絲，剛洗過的長發散發着淡淡的清香，馮庭還沒打理，有些淩亂。
他撥開發絲以後，垂眸與她對望，摸了摸她的發頂，把人拉過來，摟進懷裏，沉默不言。
馮庭不用問也知道他在煩心周可岚今日的所作所為，郁悶情緒突然得到徹底的安撫，竟然覺得今天周可岚潑咖啡的行為，對她有傷害，但不是只有傷害。
因為周可岚越是這樣，兩人的感情越好。
她在男人懷中安靜的享受了幾分鐘的清淨，盡管不想結束，還是擡手推了推他。
顧聞柯放開手，看向她。
馮庭潇灑一笑：“幾點了？”
顧聞柯擡手看時間，“十一點半。”
馮庭提醒：“你不是訂好了吃飯的地方，确定要這麽跟我抱下去？”
顧聞柯這才徹底從剛才的情緒中走出來，手機放兜裏，問她：“收拾好了嗎？”
“換個衣服和鞋子就可以出門。”
“好，你去換，我到客廳等你。”
馮庭沖他眨眼，“嗯呢。”
随後轉身往衣帽間去挑選衣服，顧聞柯沒有立即去客廳，盯着她的背影看，等她把衣帽間的房門關上，才掏着褲兜輕淺的笑了一下。
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就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什麽，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大概沒有幾個男人不貪戀這麽樣的相處狀态。
至少顧聞柯想要的，就是個不需要太多言語就能理解他，明白他，善解人意的另一半，縱使有些小性子，也知道尺度和收斂，知道什麽時候應該講理，什麽時候可以不講理。
這些東西都是周可岚帶不來的，因為她不知道面對工作和生活，一個企業老板所面臨的壓力和筋疲力盡，兩人從一開始，就不在一個精神層面上。
當然，顧聞柯願意被馮庭俘獲，需要的也并不單單是理解他、明白他和善解人意，畢竟他身邊也從不缺少這樣的溫柔的女孩子。
馮庭自然有別人不具備的東西。
他想到這裏，馮庭已經換好衣服出來，她向來不喜歡濃妝豔抹和奢華高調，方才在衣帽間，在知性成熟的包臀長裙和飒爽清新的休閑裝之間，猶豫了幾個來回，果斷的選擇了後者。
拿了包，換上鞋子，回身對顧聞柯勾唇一笑：“收拾好了。”
“嗯。”
男人拿出車鑰匙，朝她走過來。
走到跟前，兩人只有半米距離，馮庭嘴角的勾笑忽然放下，一傾身子，抱住顧聞柯的脖頸，紅唇輕啓，撒着嬌問：“我今天漂亮麽？”
顧聞柯垂下眼眸，視線從女人漂亮的唇線滑過去，對上水洗一般清澈的眸子。
故意沉默了一下，等馮庭不滿他的反應，細眉開始皺起來的時候，才低頭湊近她的耳朵，輕聲回答：“你每天都很漂亮……”
雖然甜言蜜語不可信，但甜言蜜語上頭啊。
馮庭的內心頓時被充滿，睇着眼睛看他，近距離的輕咬紅唇，“真的嗎？”
顧聞柯點頭的同時閉了閉眼睛，“是真的。”
他深吸口氣，勾結不自覺滾動。
馮庭忽然湊過來，毫無征兆的吻了他，然後慢慢的撤開，帶着挑/逗的意味，氣定神閑的看着他。
男人噙着笑眯了眯眼，慢條斯理湊近，馮庭抿着笑故意往後撤，他停下，沉默了一秒，追逐她。
馮庭又往後撤，擡起手指抵住他的唇，明知故問：“幹嘛……”
顧聞柯亮拉下她的手，這一次沒再給她躲避的機會，直接攬住她的腰身，把人帶進懷裏。
腳下還沒來得及放進鞋櫃的女士家居拖鞋差點把馮庭絆倒，兩個人踉踉跄跄的往沙發上走。
馮庭本來沒別的意思，就怕他情緒不佳，才刻意為之，沒想到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兩人在沙發上折騰到十二點多才出門。
顧聞柯私下裏帶她吃飯，習慣去久未烊，不過這一次沒有定在久未烊，因為久未烊的老板娘沈絲雲，跟周可岚有些舊關系，以後沒別的事情，顧聞柯大抵不會再去。
他讓李易安在一家格調高雅的度假酒店定了地方，昨晚就把位置發給了他，中午吃過飯，顧聞柯帶她去附近看水秀，之後再回到度假酒店共度良宵。
這家酒店是本市的地标性建築，一面環山，一面臨湖，為了視野清晰，專門安排的最頂層。
兩人來到度假酒店，顧聞柯把車鑰匙遞給門口小厮，等馮庭下車，他遞過來手，一言不發往前走。
兩人像默契多年的情侶，她立馬會意，小跑幾步跟上，手遞過去，□□燥溫熱的大掌握住。
一前一後，步調緩慢的走進酒店。
剛一進門，看見吃飯地點的格調，有些懊惱的對顧聞柯低語：“我選錯了，我應該穿那件包臀裙。”
顧聞柯笑了一下，“為什麽？”
“這身衣服太休閑，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嘛。”
她這麽一說，男人才回身，扯開她的手，一本正經的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逗她：“那我們回家去換？”
馮庭默了默，“……你不應該說我穿什麽都好看？”
顧聞柯忽地笑了，輕輕捏了捏她的指尖，馮庭便也笑了。
兩人牽着手進去。
在輕音樂的伴随下，臨湖吃完午餐，兩人牽着手在附近閑逛，水面上波光粼粼，照耀的人睜不開眼睛。
馮庭從車裏拿了黑色漁夫帽戴上，走到紅木亭臺旁，扶着欄杆坐下。
此處海拔比較高，欄杆外面是綠油油，前幾天剛被水洗過的，幹淨的，透着嫩色的野草和山間自然生長的灌木，不知名的野花在山谷間随意綻放，散發着淡淡的幽香。
馮庭深吸了口氣，側着身子感受大自然風光。
“這個地方不錯，每次看到這樣的景象，我都覺得，自己只是茫茫世間的滄海一粟。”
顧聞柯在她身邊坐下，垂頭笑了笑，“喜歡？”
馮庭轉過來身，在他的“喜歡”前面加了個修飾詞，“超喜歡。”
顧聞柯說：“那就好。”
“那你呢，你喜歡嗎？”
顧聞柯沉吟了會兒，徐徐地說：“我平常工作繁忙，偶爾閑适下來，就像找個安靜的地方躺着，喝一杯咖啡，飲一杯茶……”
馮庭點頭說：“我明白，精神壓力很大。”
顧聞柯看過來，溫柔的笑了，“我母親總說我現在性子沒有以前活潑，現在回到家裏，話太少……你想想，工作很累，忙一天回到家，只想清淨，實在沒什麽精力……”
馮庭胳膊肘撐在欄杆上，托着腮轉過來臉，笑吟吟的看着他。
“之前剛做你秘書的時候，覺得你确實不喜言談，現在嘛……還好啊 ，算不上多，但也不算少啊。”
顧聞柯頓了頓，擡起眸子，目光深沉的看着她。
“你是個例外。”
他抿了一下唇，“不知道為什麽，我在你面前，話就多一些……”
馮庭勾唇笑了，湊近他幾分，閑着的那只手擡起來，輕輕的，用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在男人下巴上畫圈圈，“為什麽？”
顧聞柯說：“跟你相處，內心很舒服，很惬意。”
馮庭側眸看了看別處，點着頭對他提醒：“這個世界上，能讓你感覺內心舒服又惬意的女人，只要你點頭，應該不少。”
顧聞柯失笑，“或許。”
馮庭這個時候站起來，背着手往前走，面對海水迎風而立，男人的視線追随着她，看幾秒纖細背影，慢條斯理的說：“确實不少，只是像我這種生意人，不會輕易跟人交心，除了家人之外，防備心比較重，但你是第一個給我這種感受的人……你得到了我的很多第一次……”
第一次為一個女人上頭，第一次為一個女人無心工作，第一次為一個女人放下國內事務跑美國帶着等等等等，簡直數不勝數。
馮庭聽罷這句話，嘴角的笑慢慢收斂，她轉過來身，輕眨眼眸：“那我說，以後我還要得到你更多的第一次呢？”
顧聞柯默了一下，淺笑。
“這要看你表現。”
馮庭走過來，勾住他的脖子，柔聲細氣的問：“怎麽表現，你提示我一下。”
“坦誠相待，”他停頓了一下，遲疑再三才低聲說，“傷害我的行為，只此一次。”
馮庭知道他又在提那件事，晃了晃手臂，捏着嗓子撒嬌：“不要，我想讓你離不開我，永遠愛我，不管我怎麽驕縱，你都無條件的偏愛我……”
顧聞柯目不轉睛看着她，沉默許久，擡起手指輕輕撥開她的碎發。
“好。”
與喜歡之人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因為周可岚的事情，兩人上午出來的也比較晚，在附近逛了沒多久，天色就開始暗淡。
晚飯是在小吃街解決的，馮庭非要吃壽司。
顧聞柯默了一下，“壽司？”
這附近都是大大小小的高檔酒店，如此常見的食物還真有些不好買，顧聞柯只好打開導航，開車載着馮庭來到小吃街。
步行幾百米才來到一家小門頭的壽司店，馮庭點了一盒玉米蛋黃味的壽司，老板做好，她迫不及待接到手裏，打開餐盒取了一枚塞進嘴裏，才心滿意足。
看了看顧聞柯，又拿一枚遞到他嘴邊，路上人來人往，游玩的行人很多，顧聞柯下意識用手去接，馮庭躲了一下，“不，我喂你才行。”
顧聞柯有些拘謹，顯然是第一次在人前做這樣的舉動，怔了怔，猶豫幾秒才啓唇。
馮庭噙着笑抱住他的手臂，兩人牽手離開。
走到巷子口，男人問:“現在開心了麽？”
馮庭揚過來手臂，“愛你，比心。”
顧聞柯挑了挑眉，“就因為一盒壽司？你怎麽那麽容易滿足？”
馮庭擡起頭，碎發垂下來，遮住她的眼睛，她眯了眯眼，吹一下發絲，男人很關注她的一舉一動，手遞過來，幫她撥開。
“……容易滿足不是好事？你應該開心才是。容易滿足的女生都懂事呢。”
顧聞柯沉吟了會兒，“我不需要你在我面前懂事，你展現最舒服的狀态就好。”
馮庭聞言頓了頓，停下腳步，轉過來身去看男人。
他的表情嚴肅，不像是随口說說。
面對這樣的話，馮庭卻突然沉默了，她毫無預料的一把抱住顧聞柯，在抱住他的這一刻，馮庭聞着熟悉的味道，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
男人不明所以，低頭詢問：“怎麽了？”
馮庭一言不發，只是這麽抱着他，悶悶的搖了搖頭。
兩人就站在巷子口，緊緊相擁。身邊人頭攢動，不時有人走過。
巷子深處有各式各樣的食物，天南地北聚集在一處，香味外溢，四處飄香。
久久之後，馮庭才說：“我累了，我想回酒店休息。”
顧聞柯擡手撫摸她的發頂，什麽都沒說，擡手摟住她的肩頭。
兩人默默的往停車位走。
上了車，馮庭側頭去看外面的夜景，顧聞柯把車子從車位退出來，緩緩上路。
“不需要我在你面前懂事，是哄我開心，還是認真的？”
男人沒想到她突然這麽問，側頭看過來，“你覺得呢？”
馮庭咬住嘴唇，又猶豫了。
“怎麽辦，我越陷越深了……我是不是需要克制一下？”
男人這個時候沒有立即回答，馮庭看向他，等他回答。
過去一個路口，顧聞柯才反問：“那我如果說，我覺得越陷越深，想克制一下，你怎麽想？”
“……自然是希望你不克制自己，越愛我越好。否則我會傷心……”
顧聞柯淡淡“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一個字。
馮庭反應了一下，才知道男人要表達的意思，她心裏微動，主動探過去手臂，輕輕搭在他手背上。
“明白了？”他問。
馮庭細聲說：“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