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許然回到工位,不情願地把陸楠從QQ黑名單裏拽了出來。處理完QQ聯系人,她打開公司郵箱,陸楠一口氣給她發了四、五封郵件。看着郵件的內容,她有些分神。

她剛才從辦公室出來前問陸楠,為什麽明知道是自己,還願意招進來?難道不覺得尴尬嗎?

陸楠給她的回答只有兩個字,默契。

他們在大學時一起參加過案例大賽,也一起參加過辯論賽,時間相處得久了,默契自然會有的。只不過六年過去,各自都有了改變,恐怕連合拍都談不上了,哪還會有什麽默契。

許然正想着,陸楠的頭像開始閃動。“幫我買杯咖啡,還有資料別忘了拿去複印。”

許然看了留言,突然覺得陸楠招她給自己當助理就是為了報當年分手之仇。想到這裏,她有些來氣,低聲嘀咕了一句:“事兒!”

這時,張雅清湊到許然旁邊,看着她屏幕上和陸楠的對話框,笑笑說:“許然,你運氣夠好,能當陸總助理。陸總可是敦盛第一帥,而且這麽年輕就當上北方區的代理總監了。隔壁設計部的小姑娘天天喊着要來給陸總當助理,陸總都不搭理她們。你這抱怨要被她們聽見,小心群起而攻。”

許然啞然,陸楠這性格果真在哪裏都是被女生矚目的對象。

買完咖啡,複印完,許然打開郵件裏的材料,開始研究起陸楠手頭的幾個項目。

陸楠去年升了策劃部總監,按理說只用管理項目,不用親力親為。但由于策劃部人手不足,除了管理的任務外,他身上還是背了幾個項目。

陸楠的這幾個項目似乎并不是很棘手,都是上了年頭的老客戶,一個個都被他哄得及其聽話。一個是從廣州進軍北京的茶點鋪子甘露軒,還有一個是國內的手機生産商星美。這兩家做的都是常規的促銷活動,差別在于甘露軒小本經營,只做一些小而美的營銷策劃,而星美手腕大一些,線上推廣、線下落地活動則是要做全套。

許然翻了翻材料,只覺得這些項目裏,唯有淩藥集團十年慶典的項目還算有些挑戰性。淩藥集團的名聲,許然在國外也曾聽說過,是國內新晉的制藥廠商。淩藥和其他廠商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對營銷格外重視,這樣的重視并不僅體現于在媒體上打打廣告,而是不斷推陳出新它們的營銷手段。只不過淩藥和敦盛似乎并沒有合作的歷史,想要拿下這個項目勢必還要依靠對慶典的優秀策劃。

許然看完項目資料,腦中整理着思路。恍惚間,她突然想起,在B大參加營銷案例大賽時,他們的指導老師老蔡常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營銷既是門科學,也是門藝術”。既然是藝術,沒有天分是不行的。

許然瞅了一眼格子間盡頭磨砂玻璃背後的模糊身影,想起,那時候,老蔡逢人便誇陸楠,說他頭腦靈活,邏輯缜密,擅長發散思維,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還是有天賦的藝術家。許然想着,也許老蔡是對的,如果沒有天賦,陸楠怎麽能在畢業後短短的時間內爬到這樣的位置。

正想着,QQ又響了,磨砂玻璃門後的身影又在呼喚許然端茶倒水。

這一天下來,許然覺得個格子間的盡頭就像有顆定時炸彈,動不動就要跳出來報個時,讓她幹這幹那。每當這時,她都覺得他是在戲弄她,在挑戰她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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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挨到下班,許然收拾妥當東西,便準備開溜,剛提起包,便被陸楠堵在工位上。“晚上聚個餐,別急着走。”

聚餐地點在公司附近的一個川菜館。對川菜,許然早已沒有了當年的熱情。尤其是在蘇朗過世,她茶不思飯不想,生生挨了幾周,得了慢性胃炎後,看見川菜便有拒之千裏的想法。然而,策劃部的同事對川菜倒是情有獨鐘,陸楠提出聚餐的建議,大家一致選了這家川菜館。許然知道聚餐的目的在于為自己接風,自然也不好做掃興的人,便跟着一起去了。

許然回國前就聽說了,在國內的公關界,不會喝酒的人少之又少。如今一見,果真如此。即便是策劃部內部的聚餐,喝酒也是少不了的。所謂臺下十年功,如若平時不操練着,見了客戶不是三兩杯下肚就要被幹趴下了。

一開始,有人倒酒,許然還推诿着不願意喝。但幾杯下肚,黃湯上頭,便也懶得推三阻四,竟有些來者不拒的風範。幾圈下來,許然被撺掇着向陸楠敬酒。

許然不是不懂酒桌上的規矩,陸楠是領導,按理說,第一杯酒她就該敬給陸楠,請他多加關照。只是礙于面子,許然怎麽也說服不了自己主動給陸楠敬酒,于是便遲遲沒有行動。此刻在衆人的撺掇下,趁着酒意,許然也大大方方地舉起酒杯向陸楠敬了敬,說:“陸總,多關照。我幹了,你随意。”

陸楠面前擺着一盞白酒,他套在椅背上,手裏夾着支還沒有點燃的香煙,只是略略舉了舉杯,玩味似的笑了笑,說:“我開車了,就不喝了。”

陸楠這麽說,許然臉上有些挂不住。她剛才明明都說了讓他随意,即便抿一口裝裝樣子也好,就算不喝酒,喝口水總也可以吧!許然撇了撇嘴,不再理他,轉身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去敬劉雲。

陸楠看着許然撇嘴的樣子,覺得怪有意思,便輕聲笑了出來。衆人忙着吃飯喝酒,倒也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表情出現了什麽細微的變化。

又喝了許久,許然和大家都慢慢熟絡起來,話題自然也就開放多了。

“許然,結婚了?”劉雲早就看到許然中指上帶着的婚戒,這時許然坐在她身側,便拉過許然的手仔細觀察,“這得有一克拉吧?”

“劉姐,戴在中指上的是訂婚戒指,許然應該是訂婚了。”張雅清更正到,“許然,你這款是蒂芙尼的吧?還是六爪的,你未婚夫對你可真好!”

若是在往常,許然聽了這話必定不會如此鎮定。但此時,她有些微醺,見劉雲和張雅清誇贊她的戒指,笑着點點頭,還搭了句話,“0.9克拉。”

許然并沒有否定訂婚的事實,一旁的張放和郭浩然一聲嘆息,齊聲道:“太可惜了。”

“你未婚夫在哪裏呀?幹什麽的?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張雅清最愛八卦,一連串問了好多問題。

許然聽了這問題後,表情微滞,頓了頓,忙說:“他還在英國。”

張雅清聽後有些遺憾:“出手這麽闊綽的男人,我還想見見呢!他可真牛,放心你一個人回國?”

許然尴尬地笑了笑,悶頭喝了口酒,借由去衛生間,才結束了這個令她有些難耐的話題。

許然在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時,感覺自己清醒了些。

她轉了轉手中的戒指,有些後悔。既然是想忘記過去,為什麽還會一直戴着它。這樣閃亮的鑽石,戴到哪裏都是惹人注意,總會有人問起它的來由。許然把戒指褪了褪,褪到關節處便卡住了。許然咬了咬唇,還是把它推回到手指根部。就這樣摘掉,她總覺得心裏像是少了些什麽一樣,有些惴惴不安。

雅間的樓道裏,許然碰見了正要出去抽煙的陸楠。

陸楠看了一眼走路有些七扭八歪的許然,停住腳步,說了句:“不能喝就別喝了,喝多了又要耍酒瘋。”

許然靠着牆,回頭看了一眼陸楠。她臉頰微微泛紅,眼中如同汪了一潭秋水,閃着粼粼的波紋。“我那是真情流露,誰像你,當了領導就假正經,連酒都不喝,擺什麽臭架子。”

陸楠笑笑,“好心提醒你,不聽就算了。”說着從懷裏掏出香煙,銜了一支在嘴上,往屋外走去。

三月的夜晚仍有些清冷,陸楠拉了拉風衣領子,長呼一口氣。這幾天霧霾籠罩着京城,遲遲不散,連夜晚的月亮都有些昏暗,邊緣都顯得有些氤氲。不知怎地,陸楠突然想起了許然手上的戒指,那戒指上鑲着的鑽石光亮似乎在任何情況下都顯得那麽晃眼。這樣的戒指,少說也得十多萬,是不是可靠的男人不說,至少經濟上倒是富足得很。

抽了兩支煙,又回了幾通客戶的電話,陸楠踱步回到包房。張雅清和劉雲已經先離開了,只剩下許然、張放和郭永浩三人在一起喝酒。許然顯然喝得有些多了,抱着酒瓶和兩個大男人稱兄道弟。而這兩個男人在許然豪邁的酒風下,竟有些相形見绌。

“散了吧,明天還要上班。”陸楠說着向兩人使了個眼色,張放意會,便附和着。

許然酒品不好,喝多了便喜歡和人唱對臺戲。這會兒聽到要散夥,便嚷嚷起來:“別散別散,我們去KTV!我請客!”

郭永浩聽了有些肝兒顫,正想讨饒,陸楠卻扶起許然,說:“好,走,去KTV。”說完又向張放和郭永浩使了個眼色。郭永浩看見陸楠的眼色,知道是在哄許然,便跑到門口去攔車。

許然聽自己的要求被滿足,便不再鬧騰,也順從地跟着走到了門口。

這個地段晚上不太好攔車,又加上帶了個喝得醉醺醺的許然,的士司機看了都避之不及。“看這架勢不好打車,你們攔吧,我開車送她回去。”陸楠說。

張放和郭永浩巴不得陸楠承擔送許然的工作,便爽快地答應了。

陸楠半扶半拉地把許然裝進了車裏,許然才反應過來陸楠剛剛不過是在哄她。“騙子!”許然有些惱,伸手要去奪陸楠手中的方向盤。

車子一禿嚕,在路上劃了一條蛇形曲線,好在夜深人靜,車少人少。陸楠急忙捉住許然的手,沉聲道:“別鬧了。”

許然掙了掙,見掙脫不掉,便有些興致索然,靠在副駕駛座上,不一會兒便睡着了。陸楠開着車,餘光瞥了她一眼,才松開了手。

夜晚,車不太多,陸楠将車開的飛快,很快就到了許然家。停下車,陸楠伸手推了推許然,許然也不知是醉了還是睡得沉了,只低聲應了一聲,也不見有什麽動靜。陸楠無奈,便只好打開車門,将她抱了出來。

在陸楠懷裏,許然倒是很自覺,伸手環住他的脖子。陸楠颠了颠懷裏的人,只覺得她似乎有些瘦了。去了英國六年竟然還沒有長胖,這多少看來都是個奇跡。

進了屋,陸楠用胳膊肘打開燈,迎着燈光,陸楠依稀看到許然眼角的淚珠。陸楠皺皺眉,把許然放在沙發上。

正準備去解開許然環在自己脖子上的雙手時,許然突然将陸楠抱得更緊了,嗚咽地哭出了聲音,眼中的淚水順着面頰滑落,浸濕他襯衣的前襟。

“怎麽了?”陸楠不知怎的,心生了些憐惜,竟又将許然抱回了懷裏。

“別走。”許然抵住陸楠的胸膛,聲音很悶。

陸楠的胸口發熱,被許然呼出的氣息撩撥得有些難耐。他正猶豫着要怎麽辦時,懷中的人突然幹嘔起來。

陸楠這時準備伸手拽開許然,已經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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