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一年前夢一場
海花節的第三天,白天的集市小販、行商與坐賈,熱鬧而花哨的叫賣聲不絕于耳,四月份的青城,太陽也沒開始真正發威,陽光還是纖柔中帶着那麽點屬于少女的熱烈,很是讨人喜歡。小蠻和衆師姐師妹,在山下的客棧戲耍了幾日,越發覺得這樣的盛大節日沒什麽大的看點,本來她的性子,在那場大病後,就愈發涼薄淡然。唔,這也是她所奇怪的地方。明明幾乎什麽都不記得了,哪來的依據來比照自己性格的變化呢?
或者,是其他的什麽。近日總是做一些奇怪的夢,清晰的好似真的曾經發生過,但卻是在真真切切的夢境中。這也導致她睡眠質量愈發的差。纖細的身子骨兒,配合着她那蒼白的臉蛋兒,把林妹妹的病弱模樣刻畫了九分像。同門師姐妹面子上是打趣實際上是紅果果的關心,叽叽喳喳的叫她林姑娘,還笑問她寶哥哥又去哪啊厮混了……小蠻佯裝氣惱的樣子,邊作梨花帶雨抹淚狀,邊低聲低訴“寶哥哥”的荒唐事,聲淚俱下,那神情竟像真的受盡委屈的小媳婦兒一樣,逗的一幹姑娘哈哈大笑。小蠻也跟着笑,臉色因為急劇的笑,而滲出淡淡的紅暈,竟然有種絕世的妖嬈。
那種妖嬈,像極了一個人。
小蠻感覺很是飄渺,分不清今夕何夕,何為實,何為虛。夢是不可以當真的,那連續不斷的夢呢。
竹林中的男子和少女,越來越頻繁的闖進她的夢裏,滞留的時間也愈發的長了起來。一起執筆潑墨丹青,年輕男子的模樣還是有點模糊,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卻可以确定,他的神情淡漠中又透露着隐隐的溫柔,而少女則是一副急躁的模樣,看到年輕男子對她冷淡的态度,好看的遠山眉頓時委頓,小巧的肩膀也垮了大半,卻還是硬着語氣反抗他,活生生一副小女兒情态。嬌憨純真,快樂美好。
鋪天蓋地的鮮血和哭喊,老人、孩子、婦女、家奴。白色的囚衣,紅色的血,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背後不斷追來的官兵,那個從始至終沒有出現的男子,慌亂中的奔跑,冰涼的湖水,滿滿的窒息感。
一座幽深寂靜的宅子裏,低沉昏暗的色調,主會客廳裏,一位虬髯老翁,年近七十,卻依然精神抖擻,尤其是那雙尖銳明亮的眼睛,無形中的壓力,讓人不敢直視。跪在老翁前面的是一青衣男子,身形挺拔,仿佛在和老翁争辯着什麽。雖然言語上越來越激動,卻一直保持着恭敬的姿态。良久後,老翁盯着青衣男子,似是妥協般長嘆一聲,擺了擺手。
又是一個極累極長的夢。或者,是半活的記憶。小蠻白着臉,額頭上的汗,滴滴滲進柔軟的被褥。她那明淨的眼睛,溢滿了淚水,仿佛是溢滿了無法以言語描述的苦痛,緊緊閉上眼,淚珠滾落。
阮姐姐。
蒼白的嘴唇,吐出了三個字。
窗外的麻雀,叽喳的踩斷了一根樹枝。聲音清脆,嘹亮了這個晨曦微露的清晨。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