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登歸雪峰
該來的遲早會來,但沒想到會這麽早來。
程接雨認命地随七師兄和八師姐前往聞道殿,見一見這位原主“癡迷”的大師兄。
聞道殿。
掌門夫婦和右長老常正清,正與剛剛歸來的左長老奉亦為一行聊起程接雨。
“昨日阿雨那孩子還擅自跑出去找你們,如今被罰在靈溪藥谷做事。”
一只腳剛踏進殿內的程接雨聽見掌門溫鴻羲揭自己的短,恨不得把腳縮回來立刻開溜。
然而衆人沒有給他機會,齊齊轉頭朝他看過來。
“阿雨!”
一位玉樹臨風、眉眼中帶着幾分風流意氣的少年見到程接雨,大步朝他走過來。
程接雨在原主的記憶中找到相似的面孔,小心翼翼地問:“……二師兄?”
少年伸手捏程接雨的臉,半是心疼半是責怪:“你怎麽這般傻?一個人偷跑出去,出事了可怎麽辦?”
“……”好了別說了,他知道原主菜。
菜就算了,還作死給別人添麻煩。
但這不是他的鍋,他不背。
程接雨扭開臉,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左長老奉亦為之徒,排行第二的弟子穆星沉。
站在穆星沉身後笑眯眯望着他的便是左長老奉亦為,他身旁是英姿飒爽的五師姐奉婉儀,五師姐身邊那位笑容溫婉的女子應該就是四師姐齊雲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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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掌門夫婦身邊那位身長玉立的男子,應當就是那位令原主癡迷不已的大師兄溫敬之。
程接雨視線落在溫敬之身上,難以置信地怔愣了片刻,繼而心中恨鐵不成鋼地想:原主你瞎嗎?自己就是蘭博基尼,要什麽自行車?自行車他配嗎?
難道是因為他不像原主那般帶着八百層濾鏡看這位大師兄,所以才覺得他不好看?
誠然,程接雨承認,将溫敬之比作“自行車”有些過分了。
可在他看來,溫敬之與掌門溫鴻羲一樣,長着一張君子端方的正派臉,浩然正氣有餘,俊美風流不足。
雖說他身上有一股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氣質,五官也還算耐看,算得上一輛“寶馬”,但遠不至于令人神魂颠倒。
反觀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原主。
雖說現在身形圓潤,充其量是臺“碰碰車”,但程接雨知道自己瘦下來是什麽模樣,所以厚着臉皮自比“蘭博基尼”,而溫敬之這般樣貌,實在不值得原主迷戀。
但反過來一想,也許是圓潤的身材讓原主有些自卑——就像他瘦身之前,因而溫敬之對原主來說就足夠英俊不凡,令他着迷。
亦或者原主對溫敬之的崇拜和迷戀源自對方的人格魅力,根本不像程接雨這個顏控這麽膚淺。
思及此處,程接雨暗暗檢讨自己:不可以貌取人!不可以貌取人!
一番外貌評判與自我反思下來,程接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盯着溫敬之看了許久。
這個舉動在穆星沉看來,恰好證明程接雨對大師兄的念念不忘和癡癡期盼,臉上的笑意頓時一滞。
他雙手捧住程接雨的臉将他轉過來,酸道:“阿雨眼裏果然只有大師兄,二師兄就站在你眼前也不多看一眼。”
“這段時日也只見你給大師兄傳訊,不曾給我傳遞只言片語,當真令二師兄傷心!”
程接雨:???這是什麽茶言茶語?!
這話他堅決不認,他才不惦記大師兄!
他抓住穆星沉的手腕,無辜地眨眼,“二師兄莫要冤枉我,我此刻眼裏分明只有二師兄。”
穆星沉噗嗤一笑,揉着他肉乎乎的臉問:“那你說,大師兄好看還是我好看?”
程接雨知道自己肉肉的臉手感很好,曾經他兩位爸爸也很喜歡上手捏,但并不代表他自己也喜歡被人如此揉捏。
可他抓着穆星沉的手腕也撼動不了對方,只能轉着眼珠子看向一旁的幾位師姐,口齒含糊道:“師姐救窩!”
齊雲袖見狀,笑着對穆星沉道:“二師兄,你再欺負阿雨,阿雨就該哭鼻子了。”
程接雨:“……”
他才不哭!誰哭誰是豬!
“行了行了!”倒是奉婉儀上來擠開了穆星沉,将程接雨拉到一旁。
她對穆星沉道:“別總欺負阿雨,怪不得阿雨不喜歡你。”
穆星沉不服,申辯道:“我哪有欺負阿雨!”
一邊說,一邊伸手要去抓程接雨,“阿雨你說,我何時欺負過你?”
“現在!”
程接雨連忙跑開,躲到離自己不遠的左長老奉亦為身後。
穆星沉對上自己師父不敢再放肆,摸了摸鼻子站到一邊。
奉亦為側頭笑眯眯地看向程接雨,“阿雨莫要和你二師兄一般見識,咱們不理他。”
初次見他的程接雨原本還有些怕生,更怕對方識破自己,但見奉亦為竟然也偏心自己,放下心的同時也有些酸原主,更替他感到不值:明明拿着團寵的劇本,偏偏要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作天作地,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想到這裏,程接雨更加堅定要避開溫敬之和柳新涯的決心。
誰知溫敬之見這廂玩笑過了,走到程接雨身邊,将他打量一番,蹙眉關心道:“怎麽瘦了?”
程接雨:“……”
沒有!雖然他想!但是他才穿來一天,還沒瘦!
而且,原主在大家眼裏到底是有多胖啊?!
昨天看着仆役送來的飯菜,餓壞了的程接雨懷着吃飽了才有力氣減肥的罪惡感吃了不少,卻還剩下一大半,竟然還被仆役問了一句“是不是不合胃口”,可見原主到底有多能吃!
估計是因為同他一樣自小體弱,所以師門上下都縱着原主,巴不得他多吃點,将胃口給養大了,體型便膨脹起來。
“沒瘦。”面對溫敬之的關心,程接雨還是給了回應,“我、我只是在長個兒!”
溫敬之訝異了一瞬,笑着在他頭上比了比,“嗯,确實長了一點。”
“不過,還是要吃飽飯才能長個兒。”溫敬之又道,“你如今尚未辟谷,在水一方開學後,想跟上進度必然會很辛苦,更要多吃點才是。”
程接雨:不了不了,我拒絕。
不過溫敬之提醒了他一點,在水一方開學之後,他必然要和溫敬之、柳新涯他們一起上課,想避都避不了。如果再和溫敬之住在一起,那朝夕相處,他不就又成了破壞主角攻受培養感情的罪人?
所以,歸雪峰才是好去處。
程接雨正替自己綢缪,就聽溫鴻羲道:“沒錯,三日後在水一方正式開學,你們也一道入學。”
“是。”
以溫敬之為首的幾位弟子忙正身執禮,聽溫鴻羲訓話。程接雨慢了一步才反應過來,慌忙有樣學樣地跟上。
溫鴻羲語重心長道:“作為九霄宗弟子,你們應當做好表率,篤學向道,尊師重教,友愛同窗。”
“弟子謹遵教誨。”
溫鴻羲滿意地掃過幾位弟子,視線最終落在程接雨身上,又道:“還有一事——”
“你們雲霄師叔昨日出關,我打算在你們當中擇一人到歸雪峰侍奉。”
程接雨聽到這話立刻眼前一亮,擡頭望向溫鴻羲。
卻見溫鴻羲正好眼神溫和地看着他,“阿雨,你可願去?”
沒想到增加了大師兄、二師兄這兩位優秀的候選人之後,溫鴻羲還是選了自己,果然掌門就是掌門,想當有眼光!
程接雨連忙應道:“徒兒願意。”
與事先得知此事的常思賢、方瑤不同,溫敬之、穆星沉等人大感意外,直覺不妥。
“師父,阿雨年幼,怕是……”溫敬之似乎想到盛雲霄的“威名”,頭一個站出來反對,“怕是無法勝任。”
程接雨正想為自己辯駁,卻聽見溫鴻羲說:“阿雨足以勝任。”
穆星沉還想替程接雨“求求情”,左長老奉亦為一個眼神将他制住,捋着胡須悠悠道:“我亦認為,阿雨足以勝任。”
溫敬之等人見方璃衿和常正清也沒有表示反對,便知這是師父們早就商量好的,最終只能面帶隐憂地看着程接雨。
程接雨見目的達成,并不理會師兄師姐們的憂慮,而是藏住心裏改變命運的欣喜,說了兩句漂亮話,“阿雨一定不負師父、師叔信任,照顧好雲霄師叔。”
溫鴻羲聞言和方璃衿對視了一眼,笑着道:“好,我們阿雨長大了。”
“行了,散了吧。”方璃衿笑着接過話,“你們趕路回來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
“阿雨留下,為師有些話要叮囑你。”溫鴻羲道。
“是。”
衆人一去,溫鴻羲立刻放下掌門嚴師的架子,像是急于分享某種秘密一般,笑眯眯地朝程接雨招了招手。
程接雨便走到他跟前。
“你的傳訊玉牌呢?”溫鴻羲問。
程接雨愣了一下,心虛地摸了摸腰側,“啊……可能是昨日……不小心丢了。”
“你啊!”溫鴻羲無奈嘆息,若不是今日通過傳訊玉牌聯絡不上程接雨,他也用不着派常思賢去靈溪藥谷尋他。
溫鴻羲将一塊新的傳訊玉牌遞給程接雨,“拿着,可不許再丢了。”
“……是。”
程接雨接過那塊“燙手”的玉牌,見溫鴻羲還看着自己,回憶起傳訊玉牌的使用方法,往裏頭注入了一絲靈力将其激活,然後将串着玉牌的繩結牢牢系在腰帶上。
溫鴻羲這才滿意地彎起唇角,轉而神秘兮兮問:“為師讓你去歸雪峰,你怕不怕?”
“……”
瞧您這話說的,您猜我怕不怕?
程接雨裝作聽不懂,一臉茫然地看着溫鴻羲。
溫鴻羲似乎看穿了他的假懵懂,直言道:“莫要聽信傳聞,畏懼你…雲霄師叔。”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日久方能見人心,去了歸雪峰你才能慢慢了解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聽了這話,原本還對未來生活心懷忐忑的程接雨像是吃了一顆掌門牌定心丸,肉肉的臉上露出淺淺的梨窩,笑着應道:“嗯,弟子記住了。”
溫鴻義滿意地點頭,“善!回去收拾包袱,為師這就送你上歸雪峰。”
“是。”
程接雨在溫鴻義的陪同下回到自己院子,卻沒想到溫敬之等人都在院子裏等着自己,甚至已經幫他收拾好了包袱,憂心忡忡地看着他。
程接雨無奈接過包袱,雖然知道衆位師兄師姐寵着原主,但這樣似乎一點隐私都沒有了呢!
好在原主可可愛愛沒有腦袋,換成是他,未必能接受師兄師姐如此“體貼入微”的關愛。
因為溫鴻義在場,溫敬之等人沒提盛雲霄脾氣不好的傳聞,只叮囑程接雨去了雲霄峰要照顧好自己,謹言慎行,聽雲霄師叔的話,若是受了委屈記得與師兄師姐說,等等等等。
程接雨一一應下,然後抱着自己的包袱,像是馬上要去春游的小學生,歡歡喜喜、沒心沒肺地跟着溫鴻羲離開。
……
歸雪峰。
溫鴻羲帶着程接雨禦劍而來,落在山肩那座名為“流風回雪”的小院門外。
此地雖未積雪,但程接雨還是冷得打了一個哆嗦。
不過嫡傳弟子的弟子服并非尋常衣物,而是特制的法衣,很快就自動隔絕寒氣,起到了保暖的效果。
“我已同雲霄師弟打過招呼,你直接進去吧。”溫鴻義道。
程接雨點了點頭,推開了半掩的院門,輕聲喚道:“雲霄師叔?”
沒有回應。
程接雨下意識回頭找溫鴻羲,可哪裏還有溫鴻羲的身影?
“……”
程接雨暗戳戳吐槽對方不負責任,深呼吸兩回,壯着膽子走進院子,“雲霄師叔?”
院落不大,院牆邊幾株紅梅随風飄香,院中竟然還有一小池蓮花,在寒風中開得正好。
池水似溫泉一般氤氲着袅袅白霧,紅梅白蓮,冬夏之極,程接雨暗自咋舌,默默欣賞了一番。
賞完這番盛景,程接雨這才想起自己是來拜見師叔的。
可房門都關着,也不知道盛雲霄到底住在哪一間,程接雨踟蹰片刻,憑着直覺往門窗向着蓮花池的那間屋子走去。
竟然如此費心養這一池蓮花,應當是為了留在自己眼下觀賞吧?
程接雨所料不錯,他剛走過去,對着蓮花池的那間屋子門窗就自動開了。
只見一位身着玄色錦衣、長發以青玉簪半绾、用一根白色綢帶蒙住雙眼的男子坐在窗前,朝他“看”過來。
忽的一陣山風吹來,系在男子臉上的白色綢帶忽然被吹散,似是識人一般,打着旋飛向程接雨。
程接雨下意識伸手将那條白色綢帶抓在手中,再擡眼看向窗邊露出絕色真容的男子,頓時驚豔得失語,愣在原地。
啊啊啊啊!
誰能想到,師叔才是真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