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裏都叫他醜皇子,但勝在天生力大無窮,有智有謀是個不可多得的帥才。後來被宣文帝任命為西北大将軍,平複西北異族,這才來到了這裏。
六皇子打仗的時候不擾民,不動百姓的一厘一毫。從前線傳來的都是捷報,殺了多少蠻子,搶回來多少土地,不好大喜功,也不飲酒作樂。
百姓們都很感動上天送給他們如此好的将軍。醜怎麽了,誰敢說六皇子醜,躍州百姓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以前的西北大将軍已經成了西北王,六皇子君裕平了西北禍患,立下汗馬功勞,皇恩浩蕩,賜封地,以躍州作為西北王的封地中心,他已經在這駐守了三年了。
百姓們很崇敬西北王。西北王沒有成親,很多人都想把姑娘嫁給他,可又怕配不上王爺。萬一再給王爺添了麻煩,那可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話說那些閣樓裏的姑娘大小姐,也是個見識短淺的。一見王爺長成這模樣,死活不同意。氣的做爹的都恨不得抽死自己的閨女,個個嘆息自己沒福氣做王爺的老丈人。
那時候,林芸雪就是這麽被送過來的。可沒過多久,人們都知道了,林芸雪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嚣張跋扈,唯我獨尊,那可真是不把王爺放在眼裏。
百姓們偷偷嘆氣,天天禱告上天早日賜給王爺一個美滿的姻緣吧。
也許是躍州百姓的禱告真的發生作用了吧,還真讓他們給盼來了。
自從臨易出現後,百姓們才停止念叨。說到臨易,百姓們永遠忘不了三個月前那一天。
那天,王爺騎馬巡城。
那時君裕剛騎馬走到大街上,周圍百姓都在崇敬的看着自己王爺。一個破破爛爛的小乞兒突然出現,攔住了君裕的馬。
大吼一聲:“君裕,我要你娶我!”別說西北王,躍州百姓都傻了。
這個小乞兒就是臨易。那時他雖然穿的破破爛爛,可擋不住一身的貴氣。再加上皮膚白皙,五官明亮,即使身上髒兮兮的,也看的出這是個大美人。
君裕愣了半晌,連忙激動的下馬,跑到那乞兒身邊,想抱又不敢抱,不可置信的開口,“阿易,真的是你?你回來了!”
百姓們回過神來了。心想,從哪來的蹦出來的小乞兒,竟然大言不慚的讓王爺娶他。
Advertisement
臨易一見君裕就紅了眼眶。
西北王最見不得阿易哭了,在他心裏阿易就是驕傲的太陽。君裕在他面前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會在他面前踱步,雙手不知道往哪放。
臨易見他這呆呆傻傻的樣子,又破涕為笑了。他走上前去,拉住君裕的手,踮腳親了一下他的嘴角。開口道,“你個傻瓜!”永遠都是這麽呆愣楞的。
臨易笑的眉眼彎彎的,說不出的醉人。君裕呆楞楞的想,阿易笑的時候真好看!
君裕忽的回過神來,用力的抱住了臨易,聲音沙啞的開口,“阿易,你回來了!”他撫摸着他的頭發,親吻着他的發梢。
臨易被他勒的喘不過來氣,心裏卻很安心,眼睛紅紅的開口,“對,我回來了!”
旁邊的百姓都寂言無聲,看西北王的神情動作怕是對這個小乞兒早已有情。
西北王小心翼翼的把他放開。
“君裕,我們回家好麽?”臨易笑眼彎彎的問。君裕傻傻的跟他一起笑,像個呆頭鵝,便呆愣愣點了點頭。
然後西北王就呆愣愣的把臨易扶上了馬,呆愣愣的和他一起回了王府。
後面跟王爺巡城的士兵們,“……”
敬仰王爺英姿的百姓們,“……”
“我想起來了。”跟着王爺一起巡城的副将何大壯一拍大腿,“那個小公子是在戰場上救了咱王爺命的人。王爺喜歡他好久了!”
王爺這是找到真愛了啊喂!愣了好久的百姓和士兵們想。然後紛紛興奮的嗷嗷吼了兩嗓子。
“我決定,今天來我上鮮樓的客人一律五折!”上鮮樓的老板中氣有力的大吼一聲。
“我也是。凡是今天在我一美閣定做衣服的人,一律七折優惠。”一美閣的老板也跟着吼了兩嗓子。
……
然後,整個躍州都沸騰了!
歡天喜地,堪比新年。
日暮四合,男寵白天睡夠了,晚上一點兒都不困,君裕就陪着他躺在床上看書。
一會兒管家來報,說有急事。男寵不高興的把王爺送走了。
聽楓院裏燈火通明,西北王站在臺階前聽管家給他彙報事情。
“山南回來了。”管家道,“林竹蘇林神醫找到了。”
☆、男寵的生活日常
? 書房內。
“禀王爺,已經找到林竹蘇林神醫了。”山南跪地彙報。
“現在在哪?”君裕忙問。
“回王爺,林神醫正在趕來的路上,由山北照看,幾日後才會到達。屬下先行回來報告。”山南答到。山南山北是親兄弟,山南年長。二人皆是君裕的近身侍衛,深得君裕信任。
“好,好,好!”西北王連說三個好字,甚是激動。“此事先不要告訴阿易,等林神醫到了再說不遲。”
“是。”管家和山南異口同聲道。
第二日,西北王照例早起,盯着阿易的睡顏看了一會兒,只有這時候的阿易很放松,西北王想。
君裕隐隐知道,阿易其實并不是單純的人,阿易身上的氣度和隐隐透出來的風儀絕對不是普通人家能培養出來的。阿易沒打算解釋,他也就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他記得三年前阿易救他的時候,他們一起生活了一個月。君裕最後和他告別,那時他即将率兵給遙國最後一擊,他在茅屋前面對臨易說,“阿易,等着我得勝歸來。”其實他更想說的是,等我得勝歸來,你跟我走可好?
那時的阿易笑望着他,輕輕點了點頭。
可等他回來的時候,阿易已經走了,只有一封信在桌子上等着他。
告訴他,他走了。并且有可能再也不回來了。
到那時他才發現自己對阿易一點也不了解。只知道他的名字,喜歡每日出去曬太陽,坐在院裏看楓樹能看一整天也不厭煩。
為此,君裕時常懷疑那是不是一場夢,一個仙子救了他,并不在意他的樣子,願意和他在一起。
只有那封信告訴他,這是真實的。他有種直覺,阿易會回來的。他一直在等,等阿易想開重新想開回來的那一天。
現如今終于等到了,可他反而更不安了。阿易如此美好,他覺得自己留不住他。
西北王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沒有叫人來服侍,自己洗漱完畢,默默的穿戴起來。
君裕最後默默整理了一下衣服,靜靜走到床邊,“阿易,我要去兵營了。”西北王每隔幾天就會和手下的士兵一起操練。
“嗯,”臨易睡得睜不開眼模模糊糊的答應一聲,然後指指自己的臉示意西北王親一下再走。
西北王上前小心翼翼的親了一下,伸手摸摸他的臉。臨易覺得癢癢,迷糊糊的睜開眼,勉強清醒道,“早去早回。”阿易蹭蹭西北王的手,表情軟軟的像個被馴服的小貓。
“好,”君裕很自然的應下。
等臨易一覺睡醒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大亮了。他不甚在意的深深懶腰,見聽見響動過來伺候的秀珠,随口問到,“王爺回來了沒?”
秀珠是西北王派來伺候臨易的侍女,為人機靈讨喜。一身鵝黃色的侍女服,圓圓的臉蛋,十七八的年紀,很是活潑。
秀珠搖搖頭,道,“奴婢先伺候公子梳洗吧。”
“嗯。”臨易面無表情的說。
其實在這個陌大的王府裏,西北王和臨易住的只是其中一個大的聽楓院而已。沒有姬妾,所以王府裏平時也是比較冷清的。
聽楓院說是個院子,其實并沒有圍牆,周圍種植的楓樹足足可以把這個院子隔起來。不僅如此,院內也是假山、活水、涼亭無一不缺,大氣的很。
大中午的,臨易在院子裏懶懶的曬太陽,秀珠在慢慢的給他梳着頭,懶懶散散的眯着眼睛,像一只餍足的貓。
如今是秋意将近,院裏的楓葉也開始慢慢的變紅了。有風吹來,地上的影子影影綽綽。
好時節啊!臨易想。
“秀珠,你是什麽時候跟着君裕的?”臨易坐在涼亭上托着腮,有一搭沒一搭的問着。
臨易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衣,玉帶緊束,勾勒出極細的腰身,衣襟束的很緊。從秀珠的角度依稀能夠看見公子沒入裏襟裏的鎖骨,很是誘人。秀珠淡定的給公子梳頭發,目不斜視。
“從我八歲那年,”秀珠一邊梳頭一邊回答,她估計主子想了解一下王爺的過去便繼續說到,“奴婢是賣身藏母的時候遇見王爺的,當時王爺看見了,說‘可憐’,就把我買回府做丫鬟。”
臨易想了想,十年前的事情估計是君裕剛出宮建府不久。還不知道君裕小時候長什麽樣子?
“君裕臉上的疤是怎麽來的,你可知道?”
秀珠梳頭的手一頓。臨易眼睛一眯,“怎麽了?”
秀珠發覺自己失了态,連忙搖搖頭,“公子恕罪!其實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過別人議論過幾句。”
“無事。”臨易擺擺手,“你就說說你知道的就行了。”
“是。”秀珠起身,“奴婢進王府的時候,王爺臉上的疤就已經在了。奴婢是下人,這事輪不到奴婢說三道四。只是聽坊間的傳言說是為了救當時的二皇子被被刺客給傷的。”
臨易聽着,問:“二皇子?”
“二皇子現如今是當今皇上。”
宣文帝君祚!臨易一驚,此事先不論是真是假,以君裕的別人對我一分好我便十分還會回去的性格确實會做出來替別人擋刀劍的事。只是皇宮高手如雲,此時用得着他一個皇子去擋麽?
“你覺得王爺和皇上的關系怎樣?”臨易又問。
秀珠想了一會兒,答到,“奴婢是下人,平時就是伺候王爺生活上的瑣事。皇上還是二皇子時,經常來府找王爺閑聊,言談舉止之間皆是關系不菲的樣子。”
臨易點了點頭。以那頭大棕熊的性格,确實不會做些與自己心意相駁的事情,看來與二皇子的關系确實不錯。只是那只是是二皇子的時候,現如今他已是皇帝,君裕手握重兵……
臨易心思流轉,秀珠繼續為他梳頭。
臨易擡眸見秀珠面露喜色,問道:“有什麽事這麽高興?”
“奴婢還以為公子是不關心王爺的。”秀珠偷偷吐了下舌頭,“王爺為公子做了這麽多,還以為公子鐵石心腸呢。”
“哦?”臨易來了興趣,你倒說說君裕為我做了什麽?”平時君裕确實挺寵他的,基本上要什麽給什麽,他看的出來,君裕眼裏都是他。現下他有些好奇,別人眼裏他們是什麽樣的?
秀珠默默的把一根青玉簪插上臨易的頭發,道:“就拿這個玉簪來說吧,王爺可整整雕了一個月呢。弄壞了不少好材料,可把奴婢給心疼死了。”
“這個青玉簪是君裕自己雕的?”臨易的手不自覺的摸上了自己的發上的青玉簪。
記得他剛來的第三天,君裕就很不好意思又重而重之的把它交給自己的表情,想起他給自己換上青玉簪的欣喜。原來如此,臨易暗道。
“還有這聽楓院建的時候,王爺親自過來監工。一草一木王爺都是要求嚴格,凡是覺得公子會喜歡的東西,王爺都小心翼翼的擺放好。”秀珠繼續道,“王爺那時候就和初入戀河的少年郎一樣,幾乎每天晚上都要看一封書信,奴婢撞見過好幾次呢。”
“還有這滿院的楓樹,”秀珠有看了看聽楓院裏那幾十棵楓樹,“都是兩年前王爺從渝山上給移回來的,王爺自己也種了不少,說是‘等他回來’。那個時候奴婢還不知道公子的存在,以為王爺魔怔了,管家還差點給王爺請大夫呢!”
記得當時在渝水河邊救了君裕,和他生活在一起了将近一個月,那時正是深秋十分,渝山上的楓葉紅的發熱。他甚是喜歡。原來那時候君裕都已經開始在意他了麽,竟默默的為他做了這麽多的事。
“是麽,”臨易聽着手慢慢的握緊,來掩飾內心的激蕩。這些君裕從未和他說過。離開君裕時自己說過讓他不要等自己,也許會回來,也許不會。
難道他就篤定自己會回來麽,萬一自己不回來呢,他就看着那張紙,守着滿院的楓樹等到死麽!
秀珠看着主子的臉色不太對,輕聲叫道,“公子?”
“無事。”臨易克制自己慢慢松開手掌,“我有些累了,想躺會兒。你去吩咐人把躺椅搬過來。”
“是。”秀珠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臨易深深呼吸出一口氣。他根本不值得君裕對他這樣好!三年前救他的時候,他是有所圖謀的!他根本沒有君裕想象中的那麽好!
若他知道……當年渝水邊救他是自己一手策劃好的,連他受傷也是自己事先計劃好的,若他知道自己連親生父母都能算計,是自己親手背叛了自己的國家……
罷了,罷了,臨易扶額,既然君裕選擇了自己,那就絕對不會給他逃開的機會!
臨易慢慢平複自己的心情,盯着院裏的楓樹看了許久,反正這次回來他不打算走了,以後有的是時間陪他度過每個東升西落的日子。
君裕回來的時候,就是看見這樣一幅畫面:自家男寵怔怔的看着滿院的楓樹出神,一身素衣黑發像個落入凡間的仙子。西北王忽的覺得有些自慚形穢。
君裕的長相并沒有多麽的陋顏,只是周身的氣勢很是吓人。他五官深刻,臉如刀削,棱角分明,身材高大,膚色略深,只是那左臉上的刀疤給他平添了不少戾氣。不管遠觀還是近望都是能讓人吓到腿肚子軟的人。不怒自威,到真像一個駭人的棕熊。
臨易見君裕回來了,展顏一笑,“回來了。”
西北王連忙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大步來到自家阿易面前,有些腼腆的不敢看他。
臨易自然的雙手摟上西北王的脖子,理所當然的吩咐,“抱我去躺椅上。”
“嗯”君裕連忙點頭。橫抱起他,一同躺在躺椅上,便陪着他一起吃點心,曬太陽。臨易是不想睡的,奈何前天君裕要的實在是太厲害了,他現在還沒緩過來。
臨易的睫毛在陽光下閃着碎光,投下不小的陰翳。君裕攏了攏阿易被風吹散的頭發,小心翼翼的讓他抵着自己的肩膀。
君裕很是放松,便陪他一起閉上了眼。秀珠靜靜的看着這一幕,一會兒便坐在臺階前細細的繡花……
遠處有風吹來,陽光正好。
臨易在他懷裏拱了拱,只覺得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渝水河邊上救了一只大棕熊。那個大棕熊又笨又老實,欺負他就只會呆呆的笑,一點兒成就感也沒有。
☆、不是選擇,是喜歡
? 十月的天氣,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節。楓葉開始紅火,連在西北很難吃到的蟹肥也被端上了男寵的餐桌。
臨易坐在涼亭裏,看着楓葉飛舞沙沙作響的美景,到是說不出的惬意。頭發被發帶松松的系着,三三兩兩的落在胸前,一身雲錦衣,暗紫色的祥雲滾邊,到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不過今日君裕去處理公務了,只有他一個人在這,有些無聊。只好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小酒。
今日依舊是個懶洋洋的好日子啊!臨易心說。他眯着眼睛,看着秀珠坐在不遠處的臺階上細細的繡花。
彼時,管家宋承伯匆匆的走過來,“臨公子,軍師白鵲離前來拜訪。”
“去請吧,”
“是。”管家彎了彎腰,便下去了。
到底還是來了,臨易自嘲的想。
他來這快三個月了,君裕那幫忠臣謀士到底是忍不住了。他知道,他們懷疑他和君裕在一起是有所圖謀,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會懷疑自己為什麽會看上那只大棕熊。
明明傻的可以,那麽呆呆楞楞的,不會讨人歡心,只會一心一意的笨笨的讨好他。想讓他開心都用不對方法,自己說不準的時候,哪怕忍得再辛苦也不會強要他半分。
臨易想到這裏輕哼,這麽笨的人,除了我誰還會看上他,所以那個大笨熊只能是我的。
“臨公子好生惬意。”軍師白鵲離來到涼亭上,對臨易做了個揖。白鵲離今年二十有六,智慧過人。人也長得書生意氣,只是那雙眼卻又些狡黠,一看就是有一肚子壞水的人。
“坐吧,”臨易随手一指,“有話快說,有事快問。”
白鵲離對臨易的直接有些驚訝,但也不客氣直接坐到了臨易的對面,開口道,“臨公子到是比我想象中的要豪爽許多。”
臨易并不接話。
“敢問臨公子是哪裏人?家中可還有什麽親人?”白鵲離并不拐彎末角直奔主題。
“遙國,父母雙亡,獨自一人。”臨易飲了一杯酒,眼眸有些深沉,似笑非笑,“我想不用我多說原因吧。”
遙國,西北異族中最大的一個國家,前兩年已經被西北王帶的兵給滅了國。
白鵲離眼裏閃過一抹驚訝,看樣子事先并不清楚。臨易叽笑一聲,“怎麽,沒查到?”
渝山是遙國與周圍三個其他小國家的交界點,并不完全屬于遙國。所以,即使臨易在渝水河邊的救了王爺,白鵲離也不清楚他是哪國人。
白鵲離讪笑一聲,并未覺得有多尴尬,“臨公子到是看的開,與滅了自己國家的人還能如此談笑風生。”還能與王爺每日朝夕相處夜夜同榻而眠。
“這倒不是看的開看不開的問題。齊朱昏庸無能,驕奢淫逸,被滅國是早晚的事。”臨易與所謂的說,“我說不定還要感謝白軍師拯救我與水火之中呢。”
聞睿帝齊朱是遙國的亡國皇帝。
白鵲離知道西北異族的百姓确實是受齊朱的壓榨較多,苛罥重稅。可臨易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大家公子的風範,想來家裏非富既貴,如此富貴之人願意自己家國被滅,輾轉飄零麽?
“敢問臨公子渝水河上為什麽要救我家王爺?”白鵲離問,當時正是西北王攻打遙國的時候,西北王軍衣號馬皆是本朝裝束,“為什麽要救自己的敵人?”
臨易想了想,笑道,“我當時并不知道他是你們的王爺,一身血衣,誰看的出來是你們的統帥将軍?當時想,好歹是一條人命,能救就救了吧,大不了死了就再扔回河裏。”
說到這裏臨易像是想到什麽好事般輕笑起來,五官明媚,更像被貶落凡間的仙子,堕落成魔。
“軍師對我的回答可算滿意?”臨易笑望向他。明明神色很是溫和,但看他的微微挑起的嘴角卻是薄涼無比。
白鵲離被他的笑給怔了神,他跟在王爺身邊也有十年了,皇宮裏的什麽肮髒龌龊事沒見過,吃人不吐骨頭那是毫不誇張。可他從來不相信這世上人能成為魔,是人皆有牽絆何來斷的幹幹淨淨。
但今日一見臨易白鵲離忽的想起了魔,估計也是像這般視世人萬物皆蝼蟻。白鵲離突然覺得心悸。
“臨公子為什麽要選擇我家王爺?”一個醜王爺,無論多厲害,但也只是個王爺,權不過皇帝,財不過富人,再加上那張臉……
臨易一看就是出身富貴之家,這樣的人不缺錢財,自然也少不了官員的巴結,為何單單相中了西北王了呢?
“不是選擇,是喜歡。”臨易說。他臉上無悲無喜,就像在說一件最普通不過的事。
白鵲離一怔。
“怎麽?覺得你家王爺配不上我?還是覺得我是來報仇的?”臨易諷笑一聲。
臨易不等白鵲離接話,繼續道,“我不知你們是怎麽想的,但是能在我來三個月之後再來找我,……”臨易話風一轉,看向他,“你們一直在觀察我,沒發現什麽蹊跷對不對?但是在你看來,這就是最大的蹊跷是不是?”
白鵲離并不接話,這臨易似乎比他想象中要難纏的多。
“我可以坦白的告訴你,白鵲離,我找君裕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至于國恨家仇……”臨易擡眸望着院裏被風吹瑟瑟作響的楓葉,“在我看來,齊朱該死,我也沒必要為一個死人争什麽氣,況且我也不想。”
臨易說罷,笑望着白鵲離。
白鵲離微怔,“那臨公子為何當時不和王爺一起回來,反而現在出現呢?”白白讓王爺等了兩年,如果真的愛着王爺,為何當初又要離開他?
臨易一笑,“那時離開,我只是想要更清醒的理清我的想法。”他的想法從未變過,只是為了要和君裕在一起,他不得不做一些事情。
白鵲離明白是他不想回答,也沒有逼問。坦白來說,他不覺得一個男寵能有多厲害,只是不得不以防萬一……
臨易并不管他如何是想,開口道,“白軍師,不管你信或是不信。有句話我必須和你說清楚……”
他站起來,手握酒杯,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到白鵲離面前……
白鵲離看向他,只覺得他的笑容讓他脊背發涼……
“我不會傷害他,也不會允許別人傷害他!”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青瓷酒杯應聲而裂,混着的血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淌,臨易渾然不覺。
白鵲離有些啞然,遠處的秀珠尖叫一聲,“公子!”
臨易仿佛無所覺般的收回手,白鵲離臉色十分的難看,“在下知道臨公子的意思了。”
即使他不知道臨易和王爺的過去,可臨易對王爺如此深的執念怕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形成的。
臨易并未接話,白鵲離起身臉色難看的告辭了。
遠處的秀珠拿着藥箱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臨易擺擺手示意無事,“找人把這收拾一下吧。”
“公子何必與白軍師置那麽大的氣,傷了自己,”秀珠心疼的給他上藥,“等下王爺回來該如何交代?”
臨易不語,有些事終究是躲不過的,早日說清楚比日後生嫌隙要好的多。但區區一個白鵲離,又有什麽資格來質問他呢。
“晚上等君裕回來,我會和他說清楚的。”臨易看着被包好的手指,有些失笑,“秀珠,你這技術可不怎麽樣啊。” 其實只是割幾個了個小口子罷了。
秀珠紅着眼眶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幽怨,“在奴婢眼裏,公子可是真正的嫡仙,萬一留下疤痕可怎麽是好?”
嫡仙,臨易心裏嗤笑一聲。這天下人誰都可能是嫡仙,只有他是萬萬不會的。
“公子不心疼自己的身子,也要為王爺想想。王爺如此心疼公子,如今受了傷,可是會心疼死的。”
“你這丫頭,說來說去都是為了你家王爺。”臨易笑笑,“公子我可不是嬌滴滴的小娘子,堂堂男子怕着點小傷不成。”
是的,他臨易也是頂天立地的男人,不需要誰的可憐。唔,雖然他的花容月貌削弱了不少他的大丈夫氣勢。
見白鵲離從聽楓院出來,山南和管家趕快迎上去。“如何?有探聽出點兒什麽嗎?”山南問。
“不如何。”白鵲離嘆了口氣,“這臨易可不是簡單人物,說的話不知能信幾分。”尤其是他對王爺的執念,為何會如此之深?
山南和管家面面相觑。
白鵲離一字不落的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們。山南和管家聽完之後,面色都有些沉重。
“你說這臨易是遙國的人?”山南做思考狀,“我覺得他确實不像來報仇的。如果我是遙國的人,要是有人滅了我的國家,我一定會高興的放鞭炮的。”
白鵲離和管家相視,都不約而同的搖頭嘆氣。“不知承伯覺得如何?”白鵲離問。
不待管家答話,一個聲音插了進來,“無論如何,臨易可是王爺的心愛之人。可如今受了傷,不知幾位打算如何給王爺個說法啊?”
“魏無缺,你偷聽我們談話!”白鵲離一見是他,怒從心中來。這個魏無缺平時沒少整過他,看見他自己都覺得有氣!
魏無缺是西北王身邊的第一謀士,學富五車,人也長得玉樹臨風。他和白鵲離同歲,為人随性又有些風流。比起白鵲離的年輕氣盛而言,魏無缺要沉穩很多。
“哎,白軍師何處此言啊?”魏無缺拿出扇子扇了扇,模樣很是欠揍,“怎麽?這王爺家的假山是你家的,我站一下不行啊?”
“你……”白鵲離怒急,一甩袖子,“我說不過你。”
魏無缺今日也沒心思逗他,直奔主題,“王爺對臨易的寵愛想必幾位也非常清楚,各位想知道臨易的來歷也無可厚非。只是此事王爺都沒有派人查看,怕是在等臨易自己開口,若我們插手過多,怕是不妥。”
白鵲離強辯道,“我這不是為了王爺的安危着想麽。”
“王爺再怎麽說也是王爺,不是懵懂頑童。這是王爺的家務事,有自己的判斷,用不着我們指手畫腳。”魏無缺見白鵲離還在狡辯,不滿的訓斥。
“哪有男人為情啊愛啊要死要活的。”白鵲離小聲的繼續狡辯,他想起臨易捏碎酒杯的那一幕。
情到深處無怨由。魏無缺并未答話,越是經歷越多人,便越能明白真情的不易。
山南和管家明白今日之事做的确實逾規了。便朝魏無缺做了個揖,“魏先生教訓的是。”便拉着還在強撐的白鵲離走了。
魏無缺最後看了一眼聽楓院,也是搖搖頭離開了。
雖說他不知臨易和王爺究竟經歷了什麽,但是他看的出來,不僅王爺對臨易情根深種,連臨易也對王爺有着近乎偏執的獨占欲……
聽楓院不僅有楓樹,還有假山有活水,盛秋時節,蓮花還在依稀的開着,蓮蓬顫巍巍的抖動。
臨易受傷的手裏握着青玉簪,無意識的摩擦着……
為了和君裕在一起,他可以付出一切代價,哪怕堕落成魔也在所不惜!因為除了君裕,他什麽也沒有了。
臨易看着手裏的青玉簪笑了笑。
遠處蟬鳴依稀,秋意過去之後,迎接而來的便是寒冬的刺骨寒冷……?
☆、他就是個男妲己
? 當晚,西北王回府并沒有直接回聽楓院,而是來到了平時處理公務的書房志躍軒。
白鵲離、山南、還有管家宋承伯早已被人叫來在裏面侯着了。
白鵲離一見王爺進來有些心虛,再往後竟然瞧見了魏無缺,登時怒視他,魏無缺,你告密!
魏無缺攤攤手,示意不關自己的事。
西北王怒極,指着他們三個,“你們好大的膽子!誰給你們的權利讓你們去質問阿易的?”
“要不是有暗衛來報,本王還不知道自己有一幫膽大包天的屬下!”
暗衛把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了他,他雖然很高興于阿易對他的重視,可他更不願看見阿易受傷。
下面三人的臉色登時有些難看,王爺竟然派暗衛去保護臨易。要知道,王府的暗衛那都是保護王爺的,如今竟分出去保護一個男寵。
“屬下并不認為自己有做錯什麽,那個臨易本來就來路不明。”白鵲離道。
西北王一拍桌子,瞪他,“什麽來路不明?何大壯不是給你們說過了嗎?他是救過本王的命,是本王的心上人。”他愛阿易,愛到骨子裏,絕不允許別人懷疑他!
“他是遙國的人。”白鵲離擡頭看向西北王,“誰知道他救王爺是不是自己事先安排好的,要不然王爺攻打遙國一路占盡上風,平安無事,怎麽到了渝山上就會被人偷襲受傷,跌落下水呢?”
“白鵲離!”君裕一拍桌子,“看來是本王平日太縱容你了!”怒極,“來人,拉出去打五十大板!”
其他三人見王爺真動了怒,急忙請罪。魏無缺深知此時不讓白鵲離受點苦頭,以後說不定還會闖出更大的禍,可五十大板估計能讓他在床上躺好一陣子。連忙道,“白軍師只是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還望王爺從輕發落。”
“不用。”白鵲離氣的眼眶都紅了,口不擇言,“那臨易一看就是個禍國殃民的人物,如果不是有異心,怎麽會瞧得上王爺?王爺如今竟為了一個區區男寵,要治自己的近臣于死地,我無話可說,願以死明志!”說罷,就要不管不顧往牆上撞……
周圍人登時深吸一口氣,魏無缺眼疾手快的拉住白鵲離,“鵲離,你這是做什麽?”王爺和臨易的情意你看不出來麽,何苦還要鑽牛角尖呢?
“好,好,”君裕怒極,指着他,“好你個白鵲離,本王管不了你,明日你就出府!”說罷,怒氣沖沖的走了。
山南和管家顧不得自己的“戴罪之身”了,急急忙忙的追上去勸說王爺。
白鵲離呆呆的跪倒在地上,任魏無缺困着他,毫無所覺。他十二歲就開始跟着王爺,他相信跟着他,自己能夠一展宏圖,實現自己的抱負。
可如今竟為了個男寵,落得如此下場……
白鵲離呆呆的推開魏無缺往外走,魏無缺忙攔住他,“你要做什麽?”
白鵲離擡頭看着他,無所謂道,“做什麽?當然是收拾東西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