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晚病人

最近……有件事讓華榮月有些糾結。

——糾結的源頭還得從頭幾天顏盛托齊大夫給華榮月帶回來的那句話開始說起。

就那天,齊大夫回來時不是給華榮月帶了話嗎。

齊大夫說顏盛告訴她如果可以的話,最近順手照看一下附近的治安。

于是……華榮月這幾天就因為這句随便被人帶回來的話而糾結了。

這糾結的原因如果被人知道了恐怕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她想這“附近”究竟範圍有多大呢?是直接把攤子甩給她了,還是就讓她随便看看?這種範圍不明,意義不明的話琢磨起來最讓人頭疼了。

但是華榮月糾結的時候一般只會自己默默地糾結,從來不說出口,所以齊大夫他們這幾天都不知道華榮月在愁什麽。

這天華榮月幹完了醫館裏面的活後還剩了會時間,她看着外面還沒落的太陽就又開始糾結上了——自己是要去外面巡一圈呢還是不去巡呢?

“榮月,吃飯吧。”那邊的齊大夫說。

“呃……我,我先不吃了,我出去走一走。”華榮月坐在座位上一陣忐忑不安,最後猛的站起來說道。

“又要走?”齊大夫在後面喃喃道,“這幾天他這個點總是出去走,到底要去哪啊?”

……華榮月,不知道第幾次,在糾結過一陣後還是站到了大街上。

她覺得自己剛剛糾結的那一陣真的是閑得慌,反正就接到最後結果都是要走的,倒不如早點出來了。

離百草堂最近的地方應該是這邊的一條街加上盡頭的一個池塘,這些地方是一定要巡到的,華榮月走完這些地方後就又開始糾結了——除此之外她還要不要繼續往前走呢?

其實此時此刻也有一種聲音在華榮月的心底想了起來——去他的吧,估計顏盛也就是随口說的那麽一嘴,根本就沒指望着她過來認真的看。

對嗎,就應該這麽幹,管他怎麽說,又沒給她發工資,回去吃飯吧。

——于是,兩炷香過後,華榮月已經認認真真的把旁邊的那條街也巡了一遍。

……

咳咳,這一點也不是她想巡街呢!

只是走到一半後華榮月突然又走了回來,她心說萬一顏盛大意了呢?想着這裏的事情反正都要交給她了,所以幹脆就不派人過來了,雖然他看起來應該不是那樣的人,但是……萬一呢?

華榮月雖然看起來是個挺悠閑自在的人,實際上骨子裏很認真,如果顏盛沒跟她說也就算了,可是現在既然說了,她就害怕萬一出事會是因為她,所以她根本就安心不下來。

她搜人的方式還是很認真仔細的,有的手段衙門都不一定能用的出來,畢竟他們不像殺手一樣有那麽多騷操作,華榮月光是巡了這麽一圈,周圍誰家晚上又打仗了,誰家丢袋米,丢袋面,誰家的貓讓狗給咬了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搜尋情報的技能是刻在骨子裏的,華榮月就算是不想知道,也根本由不得她,完全是下意識的。

原本華榮月是個不怎麽喜歡出門的宅女,結果趁着這個機會,直接把周圍的人都認了一遍。

現在說誰家她恐怕都認識。

……走了一個來時辰的華榮月趁着月色回了百草堂,生無可戀的嘆了口氣,齊大夫被她這一聲嘆氣弄得有點懵,問,“怎麽了?”

“沒事。”華榮月心道。

只不過是……有時候對自己的這個脾氣她都感到心累罷了。

華榮月坐在椅子上,不知道為什麽就突然有點惆悵。她并不是經常對這種事而惆悵的,只不過偶爾會來上那麽一兩次而已,但是終究還是有。

江湖的大洗牌讓普通老百姓們的八卦也源源不斷,很多人不見得真的認識這些人,但是絲毫不妨礙大家吃瓜,而在這樣的情況下,華榮月卻依舊安心的在百草堂裏當學徒。

有時候她低頭安安靜靜的寫方子,突然聽見易玲珑這三個字會忍不住四處張望一下,然後會發現這聲音很有可能是從隔壁茶館裏傳來的,或者是從對面那條街上傳來的……總之就是出現的頻率很高。

但是江湖中人一直都沒找到過易玲珑的身影,大家都有些奇怪易玲珑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其實按照易玲珑如今的名聲,還有他在外人眼中的實力,很多人都覺得他是目前的天下第一殺手。如果換做另外一個人,恐怕此時此刻就會趁熱打鐵,抓緊時間穩固一下自己的地位。

但是易玲珑就非常“穩重”,說丢就丢了。直到現在還沒出現在大衆的面前過。

華榮月也想學個霸氣的枭雄,趁着這個時候鞏固一下自己的地位,來個樓主當當什麽的,可是想了想卻還是放棄了,她覺得其實還是出于自己的脾氣問題。

她打從心裏覺得自己的脾氣完全說不上穩重,或者是沉穩什麽的……最起碼她覺得這些詞其實跟她搭不上邊。

只不過是選了個最穩妥也最無趣的方式,華榮月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聽起來特別平淡,可以說是所有選擇中最為平淡的那一種。

但是在齊大夫的眼中,甚至是其他人的眼中,她好像一直是個特別穩重的人。

華榮月也比較喜歡安靜,她也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如果在小鎮上會惹來很大的聲音,所以一般都在後面幫忙,非要上前面來,就一定會穿的立立整整的,形容舉止挑不出來一絲差錯。

所以華榮月憑着這樣張“豔冠天下”的臉,在安平鎮待了兩個來月,愣是除了常來的幾個病人外都沒幾個人聽說過她的名字。也許蕭翰那次是她第一次,則是唯一一次顯露鋒芒的時候。

華榮月有時覺得自己這樣的性格好像也确實認真安靜到無趣了,有時候齊大夫也會對她說:“榮月,有時候不用那麽太認真”,她那時自己也會突然梗在那裏,有話卻說不上來。

太認真了嗎?

“認真”,本意上是個好詞,但是就連華榮月自己也不知道這對于她來說是不是好的……

她好像是有些認真,但是有些事看起來好像也有點傻,就像她剛剛在那條小街上認認真真巡邏一樣。

正在她神游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嘈雜聲。

“來了個病人,有點危險,榮月你也趕緊去後面拿藥。”門外萬浮蓮匆匆的說了一句話後,小跑去後面喊齊大夫。

哎?現在?華榮月驚訝的看了眼外面已經全黑的天色。

現在應該關門了吧?不代表我們門沒關現在就是開着門的啊?

華榮月擡起頭來看了一眼,迎面最先進來的是個非常有沖擊性的東西,沖擊性強到讓她都驚了一下。

那個……如果用個比較有文藝性質的詞語來形容,應該叫做“血葫蘆”。

肉眼幾乎已經看不出人形,只是一個全身都在淌着血的像沙袋一樣東西,被擡在擔架上,有人急匆匆的把他拉進來。

華榮月都坐那看楞了。她心說他們醫館好像沒接收過這麽重的病人吧?為什麽會有人覺得一個鄉鎮小醫館可以接這麽重的病人啊?

然後又進來了一個人,華榮月看了之後瞬間就淡定了,緊跟着進來的是一身黑衣的顏盛。

——哦,衙門來人啊。

早說啊。

華榮月淡定的轉身回後院洗手,準備刀傷藥了。

這個血葫蘆都已經看不出來還活沒活着了,華榮月看見的第一眼就覺得這人怕是活不了多長時間。

但是這不是問題。

一般這種情況下衙門來人找齊大夫,都不是為了讓他治病的,而是讓他續命的。

這人估計是知道了什麽消息,雖然此時已經暈過去了,可是顏盛又必須知道這個消息。所以他才會把人拉到這裏,讓人暫時別死過去,最起碼撐到把消息說完了再死。

百草堂某種情況下也可以叫做“縣衙門附屬二院”。華榮月覺得縣衙門幹脆跟百草堂對接,建立個犯人受害人體檢系統算了。

齊大夫好好的一個學大方脈的,現在硬生生被逼成了骨科大夫和刀劍傷大夫,那天華榮月甚至看見齊大夫還在看一本跟骨科有關的書。

顏盛站在病人的旁邊一直在皺眉聽着齊大夫說的話,齊大夫也皺着眉,對病人的狀态有些無從下手。

除了顏盛外還有很多官府的人也來了,這些人也都站在這裏,不過華榮月跟他們都不太熟,也都叫不上來名字。但是這些人每一個看起來倒都不太像什麽普通捕快的樣子,估計也都是六扇門的。

華榮月站在一邊負責打下手,她用火燒着一把小刀,這種活當然不能讓萬浮蓮來做了,即使她剛剛偷偷的想上前面來着,但還是讓齊大夫給攆了回去。

在那些人面前,華榮月覺得自己也都插不上什麽話,所以幹脆側耳聽着。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養成的這麽個習慣,雖然不喜歡說話,但是特別喜歡聽,那些人在讨論着這個血葫蘆究竟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

……其實華榮月并沒有說過,她雖然對于摸脈之類的并不是很拿手,但是對于骨科,刀劍傷,內傷之類的都非常拿手。

然而原因卻不是她穿越前還看過什麽醫學書,這個原因說出來有點殘酷。

華榮月摸着血葫蘆的手,手指絲毫沒有痕跡的在他身上輕點了幾下,然後再将手抽回來,手上一點血都沒沾到。

這個原因說起來也非常簡單。

……并不是因為她曾經學過,而是這些東西她和易玲珑都在自己的身上試過。

——華榮月在天易樓的時候也是受過幾次傷的,雖然沒出過任務,但是天易樓裏日常就刀光劍影,受傷也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

她看着血葫蘆微弱的呻吟了一聲,最大的傷口處的地方漸漸的停止了出血,默默地站到了一邊,拿出一會需要用上的金瘡藥。

針已刺入肉中,顏盛突然在華榮月後面開口說:“今天這個人是被一個走火入魔的人傷到的,是個穿着紅衣服,長得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齊大夫看着傷口都愣了一會,“這個傷口居然是女人弄出來的?女人有這麽大的力氣?”

“不過我們沒能抓住她,她逃跑了。”顏盛道,“一般人都不會如此明目張膽的出現,但是這個女人有些奇怪。”

“哪裏奇怪了,人醒了問問是怎麽回事不就知道了。”身後有人問。

華榮月聽的愣了一下。

紅衣?女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