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宴前小風波

小福子記得很清楚,這套粉白色的紗袍是今年入夏後,宮裏新給他家主子做得夏衣。當時他家主子還是高良人,看着這袍子只說了句‘越矩之衣,收起來吧’。小福子只當是後宮人盡皆知林青叔嗜好粉色,他家主子不穿大概是不想觸林青叔的黴頭。今日看來,好似也真是如此,畢竟林青叔眼下被關了禁閉,太後晚宴應該也不會參加,而自家主子穿這套衣裳,自然也就不會出現兩人撞衫的尴尬,所以主子都啥也沒說穿上了,小福子也就沒再多嘴提醒什麽。

小福子不知道,高悅可沒想那麽多。他剛才皺眉也只是純粹覺着粉色這個顏色不太爺們罷了。不過,粉色襯人氣色,這一點也确實不假。尤其是這種粉白色,穿在高悅身上那真是再适合不過。

如果說高悅之前穿得那件煙灰色的紗袍襯出的膚色是3號,那這件粉白色的紗袍一上身,膚色就直接提到了1號,不但白了,隐隐還有提亮的效果。

高悅在銅鏡前照了下,也看出這衣裳令他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也就還算滿意地點了點頭。小幸子卻好像還不滿意,對高悅道:“侍君,奴才再給您重新梳下頭吧?”

“不用了吧?我又不是嫔妃。”

高悅心想,不就是去太後宮裏吃頓飯嗎?簡單随意點不好嗎?

可是小幸子一再堅持,高悅也實在懶得罵他,便由着他又重新梳了頭。小幸子把高悅頭上的金發箍取下,重新挽了個髻,換了一個白玉發箍,配着白玉簪子,固定好。別說,這一調換,果然将高悅的氣質又拔高了一個層次,隐隐帶出了一分仙子的味道來。

高悅自己覺着差不多了,哪想到小幸子還不肯罷手,竟然拿出了一套胭脂水粉來要往高悅的臉上抹,這回高悅可不再縱容,一巴掌拍到小幸子的腦門上,道:“你小子給我适可而止啊!這套玩意兒,”他手指點上那套胭脂水粉,“以後再讓我看見,見一次,我就罰你刷一個月的馬桶!!”

刷馬桶那在皇宮裏真得是人人避恐不及的活兒,小幸子哪還敢造次,連忙乖乖地偃旗息鼓了。

不過,經他這番收拾,高悅也真得是光彩照人,至少他從偏殿裏一出來,極陽殿但凡見到他的人沒有一個不驚得掉下巴的。好幾個小宮女,甚至看高悅看得發愣,都忘了行禮,直到高悅走出去老遠才回過神兒來。回過神兒來,也就想起,這位再怎麽好,那也是位哥兒,就算是男人,那也是皇上的男人,唉……

大周皇族晚膳,自酉時起,高悅提前了一刻趕到,才進永壽宮就聽見不遠處一座二層殿閣裏傳來陣陣歡聲笑語,看來這次來赴宴的人還不少呢。為他引路的小太監這時也回過身來,小聲提醒道:“侍君這邊請,這次太後請了五品以上的嫔妃并侍郎哥兒,眼下可是已到了不少人呢。”

“哦,那今兒個可是熱鬧了。”高悅随口應着。

小太監将高悅引到福壽閣門口,便自覺退到大門一旁。高悅帶着幸、福兩個小太監擡腳進去,才跨進一步,那原本熱鬧的大殿裏突然靜了下來。無數道視線齊齊往門口唰唰射來,衆人臉上清一色皆露出了驚豔之色,只這一瞬,高悅便覺不妙。

他忙調整了下表情,沖衆人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打招呼,“衆位好啊?”

在場只有菡嫔與他同級,這時也站起身來,沖他笑道:“高侍君怎麽這會兒才來?你這身打扮倒是讓人眼前一亮,冷不丁一看還以為是青叔君呢!”

“嗯?為何啊?”高悅剛穿來沒幾天,是真不知林青叔嗜好粉色,這才問的。

可後宮衆人以為高悅是明知故問,意在令菡嫔難堪,便紛紛作壁上觀,吃起瓜來。菡嫔自然也是這麽認為,當即有些惱怒,冷哼一聲,丢下一句“明知故問。”扭着小腰坐了回去。

高悅:……

我不過換了身衣裳啊,難道穿錯了?他扭頭瞪向小幸子。

小幸子這會兒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剛才是真的只想到怎麽把主子打扮得光彩奪目了,一時哪兒想到這麽遠了,若是早料到這衣裳會令自己主子被人诟病,打死他也不會拿來給主子穿。

高悅見小幸子此時滿臉愧疚的樣子,大概也猜到了原委,便準備一會兒回去慢慢再問他這身打扮與林青叔的聯系。

玉竹也是沒想到高悅會穿一身粉,初見時難免詫異,轉而瞪了小幸子一眼,便笑着上前引着高悅走到了靠近主位一側的座位,輕聲說:“侍君坐這兒吧,一會兒赤雲道長就來了。”

今日的福壽閣裏左右各擺着兩列長案,嫔妃按品階各自落座,卻不再有剛才那般熱鬧。只因高悅今日高調亮相,不但吸睛更加吸火。很多人根本沒心思嬉笑了,紛紛在偷眼打量高悅,越看越覺得今日的高侍君好似有什麽地方與之前不大一樣了,具體是哪兒變了,又說不上來,就是令人忍不住想看着他,再多看看他。

衆人看了一會兒,自然也有率先納過悶兒來的,心裏咯噔一聲,暗暗叫道‘不好,我這番表現不就是那些被狐貍精給迷惑了心志的酒色之徒所為嗎?難不成……這高侍君是被狐貍精給附身了?不然以前怎麽沒覺得他這麽吸引人?!’

高悅也在暗中觀察其餘嫔妃,此時突然發現一些人臉上猛然顯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正覺得不解,就聽旁邊鄰桌一個哥兒有些羞澀的聲音傳了過來,那人問他,“高、高侍君你,你脖子上的傷,真是陛下咬得麽?”

高悅:!!!

他擡手連忙捂了下脖子,繃帶還在,不過為了配合這套衣服,剛才小幸子已把白布換成了白紗,此時層層疊疊纏在他的頸子上,倒是襯出了那脖頸的脆弱優美。

高悅尋聲望去,見說話的人是喬環,禮部尚書之子。高悅記得那天他騙周斐琦夜游禦花園,就是喬環第一個沖到皇帝面前的。因此,高悅判斷,在争寵這條路上,喬環絕對是把好手。

此時他坐在高悅下手,在問完剛才的問題後雖滿臉通紅卻一個勁兒盯着自己的脖子看,他眼神火辣,想必此刻的思想也不純潔(高悅覺得不純潔)。高悅正想挪個位置離他遠點兒,就聽那喬尚人又悄聲道:“侍君可否答應我一個不情之請?”

“不答應。”高悅想都沒想,立刻拒絕。既然是不情之請那幹嘛要答應?

高悅一口回絕,大出喬環所料,只見他立刻蔫了下去,耷拉着腦袋如一只沒讨到骨頭吃的拉布拉多犬,委委屈屈,嘆息道:“唉,當年人人都說陛下是天下第一美人,我為了畫他才自願入宮的。可這兩年我畫啊畫,總覺得少了些什麽,近日好不容易聽說你和陛下的傳聞,終于再獲靈感,侍君卻拒我于千裏,這宮裏的日子怎麽這麽難呢?”

高悅:嗎噠,周斐琦這後宮裏都是些什麽奇葩?!我以為的争寵小能手,原來只是個顏控?

不過,喬環有句話說得不錯——這宮裏的日子确實難——不過,老子馬上就可以出宮啦,哈哈哈!

高悅臉色幾經變換,喬環蔫頭耷腦、唉聲嘆氣,這次赴宴的哥兒還有兩人,雖也為尚人,卻自覺坐在了喬環之後,可見其出身必是比不上喬環那位禮部尚書的爹爹。這兩人低調自持,嫔妃那邊,菡嫔氣過了後,又和人笑談起來。

很快,酉時将至,太後帶着赤雲道長也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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