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楚禾看着她, 臉頰蹭蹭譚悅的手。
譚悅的手順着臉頰往下,拿起她的手掌放在自己手心裏:“疼不疼?哪裏不舒服我們明天去趟醫院給你全身檢查一下。”
“不用,我單方面毆打他們, 我什麽事都沒有。”
譚悅的手又回到她的臉上, 摸摸她的臉頰, 又去摸她的耳朵。
楚禾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真的不會批評我做錯了?”
“你哪裏錯。”
“我有些沖動。我聽他們那樣侮辱你, 我就氣的恨不得弄死他們。沒有去想你處理起這些事情來有多麻煩。”
譚悅伸手怼了下她臉上的創可貼,很細小的傷口,她摸着也并不痛,楚禾卻福至心靈, 輕輕嘶了一聲。
譚悅頓時流出心疼的神情, 安慰般反複摸着那張創可貼, 手指往上拂過她的眉眼, 輕輕嘆一口氣。
“那好, 我就批評一下你。下次不可以這樣沖動, 自己不可以受傷。別人怎麽說是別人的事, 你錄下來證據交給我, 我保證把他們搞得他們親爸親媽不敢認。”
楚禾癟嘴。
譚悅就笑了:“不滿意?”
“沒有,我知道你厲害。你總是這麽冷靜, 能把事情控制處理得很好。”
譚悅嗯了一聲, 道:“但是我喜歡你這樣。”
楚禾抿嘴, 眼睛亮晶晶地:“我想聽你再說一遍。”
譚悅和她一起坐在沙發上,兩個人離得很近, 譚悅略有些嬌嗔地看着她,看得她渾身都癢癢。剛剛貼了創可貼的小傷口最癢癢,恨不得讓譚悅給她撓一撓。
Advertisement
譚悅突然想到什麽,有些懊惱:“光想着趕緊給你包紮, 你應該先去洗澡。”
楚禾啊了一聲:“洗呗,也不耽誤。”根本就沒多大點事。
“你去拿了衣服在這洗吧。我給你帶上手套,你湊合着洗一下,有個人在旁邊好照應。”
楚禾回自己家把睡衣和內褲拿來,譚悅說:“有傷口不要泡澡,淋浴吧,有需要了叫我。”
“什麽需要都可以?”
譚悅愣怔一下:“你想有什麽需要。”
楚禾撇撇嘴:“什麽都沒有。”她想學譚悅那種雲淡風輕地逗人,也想狠狠心咬咬牙說自己手受傷了,要她來幫她洗,結果發現這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譚悅眼睛轉轉,瞥見她的小臂和修長的手指。當時驚鴻一瞥,現在回想起來,她穿着制服的身材曲線玲珑,側臉漂亮極了,偏偏又閃着兇狠的光,小臂肌肉繃緊,修長的手指攥成拳頭,砸下去的時候一下一下直擊人心髒,視覺效果沖擊力太強,就像一個美麗又兇狠的小獸獨自生存在肮髒的人世,不僅沒有被污染,反而還要拼命呲牙扯下每一個惡人的血肉。
譚悅被她腦海中的想象刺激得兩腿發軟,再看向楚禾的臉時就有些不自然,甚至情難自禁地想要再次好好撫摸她的臉頰脖頸,讓她的眼睛再專注柔和地盯着自己久一點。
手剛伸到半空,生生克制住了。
楚禾:?
“快洗吧,別感冒了。”譚悅匆匆扔下這句話就離開了浴室。
楚禾洗好出來的時候,譚悅正在沙發上用電腦開視頻會,楚禾聽了幾耳朵,內容果然是今天這件事的後續處理意見。
楚禾懂事地不便再聽,又不想回去,悄悄在浴室櫃子裏找到吹風機,把門關上給自己吹頭發。
電話裏陳落敏感地頓住了:“你那邊什麽聲音。”
譚悅奇怪:“什麽聲音?”
“是不是有人關上浴室的門在用吹風機吹頭發?”
譚悅:“……我該說你不敬業還是說你八卦的精力太過旺盛。”
“害,這聲音,我熟啊。我每次開會,我家那位都這樣。”陳落意猶未盡地咂咂嘴:“修成正果了?”
“修個屁。”
“啧,一個大明星,真粗俗。”
“确實沒你精致。”
陳落搖搖頭:“今天是個意外,但也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白瞎你這麽聰明,不懂得好好把握,死卡在那裏又放不下,你看看這些視頻……”
他扒拉出來今天從圍觀人員那裏花錢買下來的視頻:“你看看你那副樣子,說你不在乎不喜歡,狗都不信。”
譚悅:“還說不說正事兒了?”
陳落:“……說說說,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楚禾把頭發吹幹,譚悅的視頻電話已經打完了。她盤腿坐在沙發上垂眸想事情,楚禾拿起凳子上的羊毛毯給她披上。
“費神了。”
譚悅看她:“你不用跟我客氣。是我……”是我欠你的,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譚悅搖搖頭,不想多說。這事兒造成了一筆糊塗賬,她自己想不開,誰來都沒用。
“你去洗澡吧,浴缸的水我放好了,好好放松一下。”
“你……”
“我不走。”楚禾說,似乎是明白譚悅要說什麽:“我等着你洗完,替我上藥。”
譚悅的眼神柔軟,嘴角不自覺地勾起,同時微微勾起的還有她的手指和小腿。
她真正泡到熱水裏的時候後才松了口氣。嚴格的克制在受到視覺和心裏上的沖擊以後,整個身體都蠢蠢欲動。她甚至覺得自己不該再看楚禾了,再看她自己馬上就要克制不住,只想和她“今朝有酒今朝醉”“從此君王不早朝”“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譚悅嘆一口氣,把臉埋在熱水裏。
這小狗如今真是要命,乖的時候要命,兇的時候更要命,當小狗的時候要命,霸道起來也要命。林泉……林泉不是她這樣的,林泉一直像一個姐姐一樣,溫柔又寵溺地縱容她的任性,她鬧成什麽樣子,林泉都有辦法讓她安靜下來。
明明都是25歲的年紀,失去記憶而已,人就可以變化得這麽大嗎?
還是說,變化的其實是自己。
譚悅在熱水裏泡了很久,泡得昏昏沉沉,終于洗好出來的時候,楚禾已經抱着胳膊在沙發上睡着了。
譚悅坐在地毯上,近距離看她的眉眼,看了一會兒,輕手輕腳地拿過她的手給她上藥。直到藥都上完了,楚禾也沒有醒。
譚悅:“……別裝了,起來吧。”
楚禾睜開眼睛,懵懵懂懂:“啊?”
譚悅覺得自己大概是要完了,就連明知道她在裝睡之後的這幅懵懂樣子都覺得可愛得不行。
楚禾見她沒有說話,啊了一聲:“我來給你吹頭發。”
譚悅沒攔住,楚禾蹬蹬蹬地跑去拿吹風機,又蹬蹬蹬地回來,電源插在客廳的插頭,打開開關,譚悅的世界就只剩下風筒的聲音。
亂哄哄的聲音響了半分鐘就停下來。
譚悅睜開眼,就見楚禾使勁地晃晃吹風機,無辜地看着她:“好像是壞了。要不你去我那裏我給你吹……”
譚悅眯起眼睛。楚禾自己說一說說不下去了,把手裏的吹風機線纏在一起:“我回去拿我的。”
“不用,我卧室裏還有一個。”
“那我去給你拿。”
譚悅的腦子裏突然響起警告聲,她還未等想及這種危險的感覺來自于哪裏,楚禾的聲音就從卧室傳來:“在床頭櫃裏嗎?”
譚悅:“不……”
卧室裏沒有聲音了。
譚悅嘆口氣,走進卧室裏,床頭櫃的第一層已經被拉開,裏面沒有吹風機,整整齊齊地碼着粉紅色的小盒子,有一個還開着口,一看就是使用過。
房間裏有些安靜,譚悅上前自然地關上抽屜,蹲下來拉開下面的抽屜:“吹風機在這裏。”
下一個抽屜,吹風機裝在口袋裏,板板正正地擺在裏面。譚悅把吹風機拿出來,兩個人都一眼就看見下面墊着的盒子——楚禾上次拿過來給譚悅“自給自足”的情qu用品。
房間裏再次陷入詭異的安靜。
譚悅是真的忘記了這個盒子被她扔進抽屜裏,她根本都沒有打開過,但問題在于,粉紅色盒子的指套她打開過,用過,還不止一次。
很多事情單看也許沒什麽,連在一起看就很麻煩。
譚悅深深地覺得自己在楚禾心裏大概已經徹底化身為一名夜夜yu求不滿的女人,徹底坐實了她口中的“有需求別找我自己解決”的形象。甚至很有可能認為自己和她如今糾纏不清,就是饞她身子。
譚悅覺得心裏一陣絕望,只能寄希望于楚禾至今仍然不知道那幾盒指套是什麽東西,這樣她的形象還算是可以搖搖晃晃地立住。
她把吹風機怼到楚禾懷裏:“去吹吧。”
楚禾:“你不出去,我怎麽吹。要不在這裏吹也行。”
“出出出去吧。”譚悅忙道。
兩個人出去了,楚禾好好地給譚悅吹了頭發,吹幹以後又仔細地把線都纏好放進口袋裏。譚悅松下一口氣:“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楚禾點點頭,臨出門之前回頭:“其實我可以的。”
譚悅:“什麽?”
楚禾臉上貼着創可貼,乖巧中帶着點痞氣,她看着譚悅走近遞給她創可貼和藥膏,半低着頭對她說:“你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的。”
譚悅沉默半晌,才艱難開口:“你……”
“開玩笑。我知道你不會同意。”楚禾拿過她給她裝好的藥:“你跟我道過歉,我也跟你道歉。我那時候沒想通,生你的氣,才給你送那個東西。我沒有看輕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氣你,我很幼稚。我知道沒有到處亂搞,沒有女朋友也沒有男朋友,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你都是自己解決的……”
譚悅:“打住。”
譚悅覺得自己腦門上大概此刻已經爆出青筋來,她止住她的話頭,垂着頭推她出門:“快走快走。”
楚禾被關在門外,大門嚴絲合縫,關得結結實實。楚禾撓撓自己臉上的創可貼,這怎麽了,明明自己道歉了,怎麽又生氣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害,因為害羞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