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分野豬肉啦 (1)
蘇勝利可不知道, 大爹給他安排工作的事情,已經被自己的親爹娘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又被自己的閨女截獲,讓小錦鯉暫時封存了記憶。
他還在想, 過了年後,大爹那邊給自己安排了工作, 他就可以去上班了。
到時候把媳婦孩子都接過去, 哪怕到時候不分家, 他們也能夠自己當家做主,再不用跟一大家子住一起, 有時候連口飽飯也吃不了。
現在,他手裏頭還有八塊錢, 那是這次去城裏做臨時工,主家發給他的工資。
足足有二十塊,他拿了十五塊去大隊部, 想交副業費,當時大隊長只要了他十二塊。
他知道, 這是大隊長在關照他了,搞副業,是要拿錢贖的, 否則隊裏誰都搞副業, 那隊裏的活誰幹?
特別是農忙的時候, 大家都偷懶了。
很快就要過年了, 不只蘇家上下開始忙了, 就是二房,也忙。
不忙別的,就是溫秋亞在坐月子,就是月子飯, 那也夠他們忙一陣了。
公中是不可能給她準備什麽月子飯的,也就是現在快過年了,蘇勝利又因為分家的事情,跟兩位老人鬧過,蘇老太才沒有像往常一樣地,為月子的事跟二房吵。
便是如此,蘇老太還是板着臉,一臉的不高興。
蘇勝利卻當沒有看見,他娘的這副樣子,他已經習慣了。
為了下奶的事情,不只蘇勝利忙,就是蘇軍他們四兄弟,見天的去那條村河逛。
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特別好的原因,自從那天和韓霖一起網住五條魚開始,他們只要出去網友,大小不一樣,總是不會空手而回。
這讓村裏其他的小夥伴們,也有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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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都學他們那樣,拿個破竹筐,也去網魚。
村裏也沒人管,現在口糧緊張,很多人家半年都未必能吃上一口葷腥,去城裏買肉,那也需要錢,可不就盯着那條河了。
大隊部想管,也不能管,村民餓得,可不就是想要吃上一口葷腥,如果管得太嚴了,以後上工的時候磨洋工,怎麽辦?
村民的積極性,可不是說破壞就能破壞的。
在這個問題上,大隊部還是很有遠見的,不會為了那麽一點點口糧問題,一點點魚,就跟村民們結了仇了。
每次出去,不只蘇家有魚吃了,韓家那也是葷腥不斷,倒是讓韓母的身體好了許多。
每次韓霖出去的時候,韓母都會叮囑一二:“別往深水走,別下水,這天冷着呢,可別凍感冒了。”
每次韓霖都點頭答應。
網魚,也用不着下水,他們自有一套網魚的方法。
這方法,村子裏的小孩子哪個不懂?
每次韓母都嘆息,苦了孩子了。
都怪她的身子,這麽不争氣,自從生了阿霖後,她的身子就一直不好。當初大出血,好不容易救回來。當時韓父也在,她生孩子的時候,他請假回來,終于趕上了她的生産。
并沒有像村子裏其他女人生孩子那樣,只在家裏找個接生婆,他們是去的縣醫院婦産科。
但饒是這樣,她還是難産了。
大出血,當時眼看就要死了。
是韓父執意要救下她,沒有血漿,他就去求人,去武裝部借人,才終于在武裝部一個戰友身上配到了相同血型,這才保住了韓母的性命。
那時,因為韓母的大出血,韓父一度想要退伍回來,是韓母勸住了他。
韓父在部隊裏很有前途,當年剛剛才二十歲,就因為立了戰功,被破格提幹,當了連長。
二十歲的連長啊,這換在什麽時候,那都是前途無量。
當時也是運氣,他們在西南那邊邊境打仗,一整個連被圍困在了一個小山洞裏,十日糧彈已盡,當時的連長和指導員都犧牲了。韓父那時已經是班長了,又讀過書,愣是利用了智取,保全了連裏剩下的其他戰士的命,也出色的完成了任務。
在戰場上,上級領導臨危受命,讓他當了代理連長,兼代理指導員。
完成任務後回來,代理二字去掉了,他就破格當了這個連長,連軍校都不用去。
韓父在村子裏,那可是相當當的人物,也是村子裏除了蘇長征之外,唯二的軍官。
大家都覺得,韓父的職務還會再升。
他太厲害了。
但就是韓母的身體,一直都不好。一開始還有韓奶奶照顧着,後來韓奶奶的身體也不好了,剛滿四歲的韓霖,就擔起了養家的責任。
每個月,韓父都會寄來生活費。
韓父在部隊裏也不怎麽用錢,每個月津貼加出任務的獎金,能拿兩百塊。
兩百塊,在這個時候,那可是大錢了。
韓父每個月都只給自己留下五十塊以備急用,剩下的一百五十塊,都會寄回老家。
韓母生病需要錢,韓奶奶生病也需要錢,一百五十塊,看似很多,其實并不禁花。
韓家的日子,依然過得緊巴巴的,并不寬裕。
但是別人不知道,都覺得韓父在部隊那麽有前途,那麽高的工資,日子竟然還過成這樣。
甚至有人還說,韓母是個敗家精。
當然這話,大家不會當着韓母的面說。
韓母病在床上,也很少會起來出去逛,就算村子裏說破了天,也沒有人會傳到韓母的耳朵裏。
以前韓奶奶沒有生病的時候,還會跟人争執兩句,現在生病了,也一樣聽不到那些話了。
但韓霖知道。
在村子裏其他人眼裏,特別是韓家的那些叔伯眼裏,韓霖是個狼崽子。
那雙眼睛極兇,看着人的時候,眸子裏的兇光,都能讓人發顫。
随後又覺得,眼前的只不過是個四歲半,不到五歲的小家夥,那份顫意又是從哪來的?
特別是這幾個月,更加的明顯。
也很少有人在他面前談論他家裏的事情,怕這小崽子真的會咬人。
這天,又是晴朗天。
這段時間,天天都能出太陽,和前段時間的天天下雪,正好相反。
天氣好了,人的心情也就好了。
韓霖和蘇軍四兄弟,這一天上了山。
村子裏那條河,似乎已經捉不到魚了。
村裏其他小孩子也都學他們一樣地去捉魚,河裏魚本來就不多,哪禁得起這樣的捕撈?
哪怕其他的小孩子能捉到的魚少,完全靠運氣,那也是捉一條少一條。
想吃肉,除了去集市肉攤上買,就得想其他的辦法。
“阿霖,真要上山?”蘇軍看着山上白茫茫的一片,還有些躊躇。
“對啊,山上能有什麽?除了雪,還是雪。”蘇科也道。
這會來的,只有蘇軍蘇科兩兄弟,和韓霖三人,傳揚傳鳴并沒有來。
兩個小的,年齡太小,只有四歲多,上山別說幫他們摘東西了,就是自己都未必能走得上去。
他們已經忘了,韓霖也只有五歲不到,他們已經自覺地把韓霖當成了他們同齡人。
韓霖早熟得,有些超乎尋常。
韓霖望了一眼離村五裏的五南山,那山上确實白茫茫的一片。
他道:“我們這次上山,不摘東西,而是去下套的。”
“下套?”蘇軍詫異。
韓霖點頭:“山上現在大雪封山,不只我們沒有吃的,那些小動物們也沒有吃的。只要我們不去深山,就不會有危險。在山上下些套子,那些饑餓的小東西們就會出來覓食,那就會進入咱們的陷阱。”
韓霖沒有解釋太多,對于在村子裏長大,以前也會跟着大人一起上山摘野菜野果子的蘇軍蘇科兄弟倆來,已經夠了。
他們懂韓霖的意思。
現在雪封了山,那些動物自然沒有吃的。只要他們下了套子,它們就會沒腦子的往套子裏鑽。
這就能套着東西了?
蘇軍忍不住想:這韓霖的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這些他都怎麽知道的?他只有四歲半啊。
又想到了自己,自己已經快七歲了,怎麽這些道理竟然沒有想到呢?他還跟阿爹上過山,打過獵呢。
這麽淺顯的道理,竟然也不懂。
韓霖卻沒有看他,只是看着那座山發呆。
曾經幾時,也有一個小姑娘朝他笑吟吟:“阿霖哥,咱們上山啊。”
韓霖回過神,朝蘇軍蘇科道:“我們上山吧。”
希望能捉些山雞野兔什麽的。
他們家裏沒肉,蘇家也一樣沒肉。
蘇家的日子并不比韓家好過多少。
蘇家那麽多口人,曉曉家還有四個兄弟呢。
半大的孩子吃窮家,他不想想辦法,幫蘇家解決一下糧食問題,嬸她坐月子也坐不安穩。
蘇軍也點頭,他知道阿霖都是為他們好。阿爹為了給娘補身子,也是愁白了頭。河裏的那些魚,一天比一天少,最後撈上半天,都未必能有一條,這還是他們運氣好。其他村裏的小孩子,那可是撈好幾天都沒有一條魚。
河裏,魚都撈光了。
不上山試試,就只能拿錢去買了。
家裏的錢……
蘇軍也愁。
……
蘇家二房,蘇傳揚和蘇傳鳴心裏不高興。
今天大哥二哥上山,都不帶他們。
連韓霖都可以上山,他們和韓霖分明差不多大,結果大哥說他們還太小,上山只會拖他們後腿。
難道韓霖就不是嗎?
嘟着嘴,坐在院子的屋檐下,望着外面院門發呆。
溫秋亞已經能夠下床了,雖然還不能出屋子,但是她不喜歡整天躺床上,在屋子裏四下走動着。
床上,蘇曉曉還在呼呼大睡着。
溫秋亞看着女兒白嫩嫩像剝出的雞蛋一樣漂亮的臉,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這些天,女兒一天比一天大變樣。剛出生的時候,紅通通,皺巴巴的小臉,已經長開了。
還記得女兒剛出生那會,傳揚傳鳴還嫌棄女兒長得醜,發愁着妹妹長大了沒人要怎麽辦?
還童言童語地道,以後他們做哥哥地要加倍努力了,只要他們夠努力,妹妹就會争着要。
那個時候聽到兄弟倆的話,溫秋亞還笑了一陣。
這會女兒的模樣越發的好看起來,傳揚傳鳴驚呆了,直呼太好了,妹妹沒有變醜。
蘇曉曉還不知道阿娘心裏轉了這麽多心思,她在睡夢裏,似乎看到了大哥二哥,還有小竹馬韓霖。
他們在山裏轉悠。
蘇曉曉發現,自己竟然能動了。
意識海裏的小錦鯉搖動尾巴:你忘了我了?
蘇曉曉拿小胖手戳了戳小錦鯉的胖身子:我怎麽會忘了你。
她上世在修仙界的時候,像這樣做夢修煉,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也是她比常人優秀,比常人有天賦的原因。
但那個時候是在修仙界啊。
現在怎麽回事?
難道只是做夢?
小錦鯉吹着泡泡:這當然只是夢。
又道:我只是把自己腦海裏的情景,反射到你夢裏而已。
蘇曉曉懂了。
并不是如她在修仙界時,能夠自如地在夢裏穿梭生活,幹活,而是這是小錦鯉展現在她腦海裏的情景。
今天大哥二哥要去山上的事情,昨晚大哥他們在談話的時候,被她聽在了耳裏。
她知道這主意是小竹馬出的。
但現在大雪封山,哪那麽容易。
或許有那麽一兩只落單的小動物,會被他們捉到,但是山上全是雪,還是太危險了。
而且深山裏,是有野獸的。
她知道,山上有野豬,野豬經常會下山尋吃的,山下的莊稼,就經常被野豬迫害了。
就是因為知道山上危險,所以在睡前,她叮囑小錦鯉,讓它幫忙盯着點大哥二哥和小竹馬,萬一有危險,能及時出手幫忙。
小錦鯉那是她前世修煉的精華,是她的元神。哪怕現在不能修煉了,這個世界也沒有靈氣,但是小錦鯉依然存在,也是有大神通的。
救人,那是不在話下。
“如果能幫他們捉到一兩只小動物,那是最好了。”當時,她如此吩咐小錦鯉。
小錦鯉沒有回答她,只是拿它的魚尾巴圈了圈大哥和二哥。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小錦鯉的光暈,一直籠罩着他們。
今天一早,大哥二哥跟着韓霖去了山上,小錦鯉就開始忙活了。
小錦鯉不只一次地說:我就是勞碌命。
蘇曉曉總嘻嘻笑道:“能者多勞,我的小錦鯉最能幹了。”
小錦鯉卻拿它的背脊對着她,但是上翹的唇角,還是顯示它很高興。
“我阿哥他們捉到東西了嗎?”蘇曉曉問着小錦鯉。
小錦鯉沒有回答,只是把山上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展現在她腦海裏,以夢的形式出現在她面前。
很快,蘇曉曉看到了他們上了山,韓霖在下套子。
蘇曉曉驚奇極了,“阿霖哥還知道下套子呢。”
她想起了前世,她跟着韓霖一起上山的情景。
那個時候,她也五歲了,韓霖不到十歲。
她因為年齡小,還很貪玩,時常會看到新奇的東西,就會看一看。
如果沒有危險,韓霖會含笑着看着她,一有危險,他第一時間,就會帶着她跑。
有一次,他們遇到了狼。
那是一只獨狼。
狼是群居動物,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現單獨一只活動的。那個時候她不懂,到了修仙界之後,她才知道一些,獨狼是非常危險的。
獨狼,有時候是老了,偷偷出了狼群,也有是餓得不行,獨自出外覓食。
如果是只老狼,那危險性還少點。但如果是餓狼,那就太危險了。
但不管是老狼還是餓狼,那都不是他們兩個小孩能對付得了的。
看着狼那血盆大口,滴着口水,一步一步朝他們走來。
那時,她以為自己要死定了。
是韓霖驅趕了這只狼。
雖然沒有把狼打死,但保護了她。
那個時候起,在她眼裏,韓霖是大英雄,她一個人的大英雄。
哪怕是到了修仙界,她還是一條沒有化形的小錦鯉,錦鯉中那麽多修行高,有本事的錦鯉,在她眼裏都比不了韓霖。
都不如韓霖有本事。
“小錦鯉,哥哥和阿霖哥他們,能套到小動物嗎?”
小錦鯉吹着泡泡:你忘了,還有我呢。
蘇曉曉笑了,可不是嗎?她還有小錦鯉呢。
小錦鯉的本事,在修仙界都是獨一無二的,更何況是在這個世界呢?
“那小錦鯉,你要幫幫哥哥和阿霖哥他們。”蘇曉曉也想為阿娘的口糧貢獻一下自己的力量,但她實在太小了。
只有小錦鯉能幫她了。
小錦鯉高傲地擡着下巴:沒有問題,包我身上。
在山上下着套子們的蘇軍韓霖他們,就驚奇地發現,那些山雞野兔不要命似地往他們的套子裏鑽。
他們可是套子還沒下完整呢。
這些山雞野兔怎麽跟撞了邪似地,全往他們的陷阱鑽呢?
蘇軍一下子樂了。
“這些山雞野兔,傻了嗎?”蘇科神奇地道。
韓霖看着這些不停往裏撞的小動物,嘴角也抽了抽,“守株待兔,果然不只是書上寫寫而已,古人誠不欺我。”
蘇軍:“什麽株什麽兔?這什麽意思?”
韓霖笑道:“這是書上寫的,那是個典故,意思是古時候有個人上山,看到一只兔子撞死在了樹上。後來他天天在那棵樹下等待撞死的兔子。”
蘇科道:“這人真傻,這兔子哪能天天撞死在樹上啊?這兔子得有多傻,人比兔子還傻。”
剛說完,又看到一只兔子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撞入了陷阱裏。
好像都沒看到他們一樣,不害怕他們似的。
他目瞪口呆:“還真的有這麽傻的兔子。”又喃喃道,“我如果是那個人,也會天天等在樹下,等着兔子撞樹呢。”
說完,自己就樂了。
可不是嗎?蘇軍也想,他也樂意當那個傻子呢。
韓霖不知道望着什麽,又想到了什麽:“這其實就是個寓言故事,告誡人們不要不勞而獲,世上也沒有那麽多神奇的事情。但是……沒想到現實中,有很多事情,比書上寫得還神奇。”比如他。他默默地想。
蘇軍一臉崇拜:“阿霖你好厲害,還知道書上的東西,我阿爹說,明年也送我去上學。”他做夢都想上學呢。
韓霖卻只笑不語。
“我們不能往深山去了,那裏太危險了,有野豬,也有獨狼。大雪天,我們餓,野獸們也沒吃的,會下山覓食。”
說着,韓霖也想起了小時候遇到狼的情景,那天他和曉曉差點沒回來。
蘇軍:“還有狼嗎?不是說,這山裏的狼都被打光了嗎?野豬?”倒是有,但這年頭大家都餓,也難得吃葷腥,可不就見天地上山打野味嗎?野豬都被打得少了很多,也沒有那麽頻繁地下山糟蹋莊稼了。
“有,很多。”
韓霖的話剛落下,不經意往前面某點看了一眼,頓時臉色大變。
在他的視線裏,一頭成年三百斤的大野豬,朝這邊走來。
嘴裏的獠牙,異常的獰猙,看着有些吓人。
一旦被這朝夕發現他們的身影,他們根本逃不出去。
“走,我們快走。”
來不及了!
野豬分明已經看到了他們。
可能是被那些小動物吸引過來的,也可能是因為小動物着了套,被夾出了血,被血腥味引過來的。
野豬,很大的一只野豬。
可這會,躲已經來不及了,那野豬奔跑的速度很快,就憑他們小身板,怎麽快得過野豬?
韓霖緊抿着雙唇,手裏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把彈弓。
這彈弓,早在他決定上山的時候,就已經做了。
山上随時都可能遇到危險,有彈弓在,可比他們赤手空拳要安全得多。
他喊:“阿軍,阿科,你們快上樹。”
雖然上了樹,依然很危險,野豬找不到人,會撞樹。
人在樹上,一旦樹被撞倒了,那不是一般的危險。
但此時,在這空地上,目标就大,人的兩條腿又怎麽跑得過野豬的四條腿。
何況,這是一只成年的大野豬,奔跑起來的速度極驚人。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蘇軍蘇科趕緊上樹,由他來吸引野豬的注意力。
等他把野豬吸引走了,蘇軍和蘇科才有機會逃走。
至于他……
韓霖嘴唇抿得更緊,他不會有危險的。
蘇軍蘇科兄弟倆:“阿霖,你呢?”
韓霖:“我去引開它,你們到時候找機會逃跑。”
蘇軍:“不行,咱們一起上樹。”
蘇軍并不知道野豬的習性,只認為上樹就安全了,完全沒有想過上樹才危險。
韓霖卻搖頭:“聽我的,快上樹,沒有時間了。”
蘇軍和蘇科看到野豬已經快奔到眼前了,也不敢多想,兩人猴子似的,快速往樹上爬。
兩人看着樹下韓霖一人對付朝夕,眼淚再也沒控制住。
他們認為,在這樣危險的情況下,韓霖卻還想着保全他們的性命,這如何能不讓人感動?
阿霖!兄弟兩人默默地流淚,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此時只恨自己為什麽不長大,長大了就可以幫阿霖了,而不用像現在這樣,無助地躲在樹上。
此刻,韓霖并沒有蘇軍兄弟倆想得那麽害怕。
他的手指緊緊地抓着手裏的彈弓,彈弓上已經上了石頭。
他除了手裏的彈弓,沒有任何的武器。
如果有槍就好了。
一槍過去,野豬不死能去傷掉半條命。
夢境裏,蘇曉曉看到小錦鯉傳送過來的那些畫面,驚得差點就從床上摔了下去。
“他們怎麽遇到大野豬了?”
那可是野豬啊?幾百斤重的成年野豬,看看那露在嘴外的大獠牙,這一頭撞上去,哥哥們和阿霖哥還有命在駛到?
她知道阿霖哥很有本事,十歲就能夠獨自打狼了。
但現在他才四歲半啊。
這麽小,能鬥得過成年野豬。
蘇曉曉知道,韓霖很危險。
“小錦鯉,快!快救他!”
小錦鯉哼唧一聲:急什麽。
能不急嗎?就要被野豬撞到了。
蘇曉曉急得嘴上起泡。
夢境外,韓霖全身的細胞都崩緊着。
野豬越來越急,他手裏的彈弓捏得越來越緊。
樹上,蘇軍兄弟倆看得越來越緊張。
近了!快近了!怎麽辦?
韓霖手中的彈弓發射了。
那是一粒被有尖角的石子,這是韓霖特別選的。
他的目标,就是野豬的眼珠子。
野豬渾身堅硬無比,如果打在其他地方,不但傷不了野豬,還會讓野豬發狂。
受傷的野豬最可怕,發狂起來,連樹都能被拱起來。
唯有這眼珠子,是野豬最脆弱的地方。
從眼珠子進去,就是野豬的腦漿。
只要角度把握得好,一彈弓就能夠讓野豬腦漿噴射。
韓霖以前沒有打過野豬,他那個時候,野豬已經成了保護動物,打不得。
但他打過狼。
用的也不是彈弓,而是□□。
狼和野豬也一樣,眼睛是他們脆弱的地方。
他就是要給野豬一個最致命的打擊,才能夠讓他們三個脫離危險。
如果……
韓霖舔了舔嘴角,如果他這次難逃死亡,能救下曉曉的兩個哥哥,也是好的。
不過,他不會死。
他韓霖,只有自己不想活,沒有誰能要了他的命。
韓霖眼中全是戾意,看着奔近的野豬,手中的彈弓,又緊接着射出一粒石子。
兩顆石子,不分前後,朝着野豬的兩只眼珠子射了去。
野豬沒有想到,眼前這小小的崽子,竟會打中它的眼珠子。
石子的力道很大,将它兩只眼珠子都打爆了。
但也只是打爆了。
韓霖總歸是人小力氣也小,沒辦法将野豬的腦殼打穿,也沒辦法将野豬的腦漿打出來。
野豬沒有死。
只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打瞎眼睛,它奔跑的速度又沒減,因為慣性,整只豬,就往前面竄去。
躲在樹上的蘇軍和蘇科,差一點就喊了出來:韓霖小心!
死命地捂住嘴,這個時候,他們絕對不能發出聲音,只能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樹下。
韓霖早在打中野豬的剎那,他小小的身子就已經往旁邊閃了過去。
他就已經把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都在腦海裏計算好了。
如果沒有打中野豬眼睛,野豬的四蹄會踏上他現在站立的地方,甚至從他小小的身子上踩過去。
如果打中了,野豬因為慣性,依然剎不住,也會從他現在站立的地方踩過去。
不管是哪種結果,他都不能站在原地。所以,早在射出石子的同時,他已經開始行動,人早就已經竄到了旁邊,而且速度還不減,依然往前面跑着。
他知道,野豬被打瞎了眼睛,眼睛看不見,只能靠聽力,還有嗅覺來發現獵物。
這個地方,有三個人,都能夠被這頭瞎眼的成年野豬發現。
只有他跑起來,才能夠吸引住野豬全部的注意力,蘇軍和蘇科才能夠真正的安全。
在跑之前,他朝蘇軍和蘇科躲着的方向看了一眼,給了他們一個眼神,抓住機會,躲開,能躲多遠就躲我遠。
只要不驚動野豬的情況下,就能夠逃出生天。
那一刻,蘇軍和蘇科的眼裏,只有這個拼命往遠處跑的小小人兒,就是那個比他們小的韓霖,救了他們。
哪怕在很多年之後,兩兄弟再想起當年的事情,還一陣唏噓。
那頭野豬氣極了。
自己好不容易下了趟山,好不容易聞到了香香的肉味,結果被人打瞎了眼睛。
豬的尊嚴,豬的糧食,全讓眼前這個小人糟蹋了。
野豬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它發了狂一樣,追向那個小崽子,發誓要将這崽子拱死。
韓霖并沒有一味地往前跑。
他知道,自己的兩條腿,怎麽也跑不過野豬的四條腿。
何況還是一頭發了癫的野豬。
他是Z字形跑的,野豬直線往前沖,跑着跑着,韓霖突然拐彎了。它就一頭撞向了前面的大樹。
樹被野豬撞得“咣咣”響,甚至被它撞斷。
收不住腳,被倒下的樹壓個正着。
野豬更生氣了。
它哇哇地叫着,拱開樹,又追向韓霖,發誓要将這狡猾的人類崽子拱死。
韓霖并沒有坐以待斃,一邊還Z形跑着,一邊抓着彈弓,不停地往後面發射。
他可不只是幹擾野豬的注意力,他是要野豬死。
他的射擊,從來都是滿環。
每一顆射出的石頭,都是往野豬的眼眶射。
水滴石穿,他的力氣是小,但是禁不住在同一個地方,不停地打中石子。
野豬疼得“哇哇”叫,石子不停地往腦袋鑽。
它更發狂了。
但很顯示,追趕奔跑的速度,較以前慢了許多。
韓霖又朝着口袋摸去,摸出了最後一顆石子。
他口袋裏的石子,都讓他打完了。
但野豬還沒有死。
韓霖的舌頭用力地頂了頂上颚,手指泛白,用力地抓着彈弓,彈弓被拉出好長。
他就站在那裏,看着野豬向他沖進來,眼睛微微地眯起。
不是他死,就是野豬亡。
屏住呼吸,他用力地射出石子。
“嗖!”
石子劃出一個弧度,直直地朝着野豬一只眼睛直射而去。
同時,一聲槍響。
野豬轟然倒地。
一個男人,手裏端着一把槍,從逆光中走來。
韓霖在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嘴角突然咧開一個弧度。
整個人放松了下來,“叭”地坐在了地上。
“咦?”一直觀察着的蘇曉曉愣了下。
那個逆光中走來的男人……怎麽那麽熟悉?
是韓爸爸!
韓爸爸回來了!
小錦鯉甩了甩尾巴:這就是我搬回來的救兵,怎麽樣?厲害吧?
韓永志的到來,頓時讓這個平靜的小山村沸騰了。
韓永志當兵後,已經有四年沒有回來了。
正好是韓霖出生那會,韓永志被部隊臨時叫回去之後,四年來一直在外面執行任務,一直都沒有回家。
四年後,韓永志帶着兩個警務兵,回來了。
一回來,就擡了好大一頭野豬,目測着足足有三百斤,那吓人的獠牙,在陽光下泛着寒光。
“永志哥,這是你打的野豬啊?”韓永志一回來,就被人圍住了,“你真厲害。”
韓永志道:“這不算是我打的。”
那人又看向擡着野豬的兩個小戰士,難道是他們?
他們腰裏個個別着□□呢,肯定是他們打的吧?
接着就聽韓永志道:“這野豬,已經被我兒子打得只剩下一口氣了,我只是補了一槍。”
可不是嗎?就算他不出手,兒子最後那一彈弓,也能夠射穿野豬的腦袋。
他沒有想到,四年沒見,兒子竟然成長得這麽快。
還知道,自己力氣小,利用野豬的慣性,還有水滴石穿的原理,愣是把一頭成年野豬給打得腦漿噴射。
這是一個小孩能夠想得到的?
這就是他的兒子!
不愧是他的兒子,四歲就能夠打野豬,說出去誰不羨慕他?
韓永志從來沒有過的自豪,目光在觸及小孩冷靜的眸子時,頓時化為了溫柔。
“這是我兒子打的!”韓永志四處炫耀。
很多人不信,直到那兩個警務兵模樣的士兵證實了韓永志所言不虛,全都怔在了當場。
“你們的兒子,能四歲就打死一頭成年野豬嗎?看看,這就是我兒子,不愧是我韓永志的兒子,果然不一般。”韓永志咧着嘴,哈哈地笑着,一點也不怕自己的話說出來,會引來很多人的嫉妒。
就是要讓他們嫉妒,這就是他的兒子,他們想要,還沒有呢!
好氣,有木有!那些圍着韓永志的村民,都:……
但确實羨慕,四歲打野豬的兒子,他們确實沒有。
默默跟在身後的韓霖也:……
他對這個父親,印象不是特別的深。
他爸在他出生的時候,回來過,但那個時候他還是個奶娃娃,沒有半點記憶。
後來,就再沒有出現過,也沒有在他四歲半這一年回來過。
他唯一有記憶,就是聽到他爸犧牲的消息。
那是他八歲那年,邊境發來的電報,他爸在執行一次任務中,光榮犧牲。
韓霖冷靜地看着到處炫耀着兒子英勇的韓永志,跟記憶中的他爸,似乎又融合在一起。
像,又不像。
他記憶中的爸爸,一直都是媽媽口中的爸爸,還有一張照片,泛黃的照片。
照片中,爸爸穿着軍裝,站在邊境的界碑旁,目視前方。
媽媽一直說,爸爸是個英雄,大英雄。
在邊境保衛着祖國,保衛着祖國兒女們。
這些他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爸是個不顧家的男人。
為了他的保衛工作,可以抛家棄子,最後連命都搭在了邊境上。
恨嗎?沒有,只是無奈。
也為媽媽嗚不平。
媽媽心裏一直記挂着爸爸,直到爸爸犧牲的消息傳來,久病的身體再也承受不住這個消息,永遠長辭。
韓霖捏了捏拳頭,他要保護的人,實在太多。
要保住媽媽,保住奶奶,保住他的曉曉。
還有……
韓霖看向前面走着,突然回過頭朝他咧嘴爽朗一笑,走過來抱住他的爸爸。
他還要保住爸爸。
小小的韓霖打死了一頭成年野豬的消息,像風一樣地傳遍了整個上崗廠村。
所有人都震動了。
大家都振奮,都争相說着,就連韓永志回來的消息,都不顯得那麽讓人注意了。
這消息,也傳進了蘇家。
蘇老太在跟蘇老爹說:“韓家那個小子,才四歲吧?能打死一頭野豬?”
“騙人的吧?不知道是誰吹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