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何必跟錢過不去

原來, 困擾自己的那些事情,竟然都不算麻煩事。

他竟然忘了,自己的戶口都都在縣城裏, 并沒有遷回到鄉下去。

城鎮戶口多值錢,那不是想遷就能遷得了的。

當年大爹和大娘拒絕遷出戶口, 竟是幫了他。

或許就連他親爹親娘, 都不知道限制他的那些, 其實都不是事吧?

蘇勝利心裏像撥開了烏雲,眼前頓時明亮起來。

“你媽說得沒有錯, 你的戶口,确實一直在我們名下。”蘇長征道, “當年,你被你爹娘送給了我們,後來上了族譜, 戶口自然也是跟着我們的。”

見他眼睛發亮,蘇長征又道:“當年, 你爹娘又把你要了回去,他們以為把你要回去了,你就是他們的兒子了, 就不是我和你媽的兒子了。但他們卻不知道, 你的戶口一直都在我和你媽名下, 一直都沒有動過。”情急之下, 蘇長征再次說了“媽”而不是大娘。

嘆了一聲, “當時我是存了一點小心思的,戶口跟着我,你的族譜又上在我名下,哪怕你回了那邊, 那還是我的兒子。”

霍芳也道:“勝利啊,你可別怪你爸,當時我們就是怕你吃虧,怕你在那邊不受待見。你也知道你爹娘那邊是個什麽人,你和他們雖然是血緣上的父子母子,但是他們有四個兒子,不缺你一個。當時你回去的時候,還只有十六歲,還沒有成年,在法律上,我和你爸還是你的監護人,當時就是想,如果那邊對你不好,你要回來,随時都可以回來。”

“沒曾想,當年的一點私心,竟還能有這轉折。”

蘇勝利卻搖頭,他怎麽會怪自己的爸媽?當時,他被強要了回去,爹娘那邊還不許他叫養父母這邊爸媽,只能叫大伯大伯娘。但他不願意,最後折中,叫了大爹大娘。

但現在,他不願意了。

爸媽養育了他,十六年的心血,憑什麽不讓他叫爸媽?

爸媽為了他,付出了多少心血?

爸那會剛轉業回來,就為了他的事情,忙前忙後。為了給他安排工作,托了多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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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他親娘就把他的工作搶了。

爸媽真心為他,他如果不感動,那真的是狼心狗肺,不是個東西了。

爹娘那邊,除了有個血緣牽扯,還剩下了什麽?

他不是不懂。

他只是……

霍芳看着蘇勝利,心裏也一陣心疼。

每個人都說蘇勝利立不起來,說他明明有好的前途,卻偏偏要窩在上崗廠村那個小山窩裏。

就連丈夫都不理解,每次都說:他頂天立地,怎麽養出了這麽個熊蛋?

霍芳卻理解兒子,兒子不是不想立起來,他只是在小的時候就被爹娘抛棄。

在他好不容易放下了所有,卻又在十六歲那年,又被自己的爸媽抛棄了。

哪怕他知道,十六歲被要回去,并不是他們這做養父母的狠心。

霍芳都懂,之所以懂,才更心疼這個兒子。

她養了十六歲的兒子啊。

要不是宋荷花逼得緊,拿丈夫的前途逼他們,甚至拿命賭,他們又怎麽會讓兒子回去?

蘇勝利這邊,已經平複了心情,“爸媽,我回去就跟秋亞說,咱們搬出來。”

聽到蘇勝利喊他們爸媽,蘇長征和霍芳忍不住一陣心動。

勝利都多久沒有叫他們爸媽了?

兩位老人,感動得眼眶濕潤了。

“兒子這些年,算是白活了,這會清醒了。”蘇勝利道,“不管秋亞是不是娘推的,我都不想去查了。查了又怎樣?真是她幹的,我還能告她?”

“告肯定不能告的,告了她,你的日子也沒法過了。”霍芳急忙阻止,會被P鬥的。

“那天,我已經跟爹娘說,我要分家,他們不願意,死咬着牙不分家。還說,如果我敢分家,他們就去告我。”蘇勝利咬了咬牙,心裏竟也不難過了。

當時剛聽到的時候,他難受得跟什麽似的,自己的親爹親娘,竟然為了不分家,拖住他,還要去告他。

現在再想起來,一點難受的感覺也沒有。

他是已經心死了吧?

“他們敢!”蘇長征氣得直瞪眼。

“有什麽是他們不敢的?”霍芳冷笑,“他們眼裏只有他們自己,兒子都是可以賣的,什麽時候把兒子當人了?”

蘇勝利:“爸媽,你們別生氣。之前,聽到他們說要告我,我是害怕的,我這日子才好過點,我女兒才剛出生,他們要真的告了我,我會坐牢,會被P鬥的。”

“但這會,我不怕了。”蘇勝利站起來,重重地朝着蘇長征和霍芳磕了下去,驚得蘇長征和霍芳急忙去扶。

蘇勝利卻道:“這個頭,是我該磕的。不說十六年來,你們對我的養育恩。就說你們為我打算致此,什麽都幫我打算好,當年要不是你們扣着戶口,沒被遷回去,要不是你們死活不讓改族譜,這會我可能真的被他們壓制得連口氣喘不了,只能去死。”

霍芳擦着眼淚:“我們是你爸媽啊,雖然你不是我們親生的,但是除了沒在我肚子裏裝了十個月,還有什麽區別呢?”

蘇長征:“你是男人,可別不許這樣娘娘叽叽的,我蘇長征的兒子,就得頂天立地,風雨來了都不彎下腰。”

蘇勝利:“我這條命是爸媽救的,現在爸媽又為了我的事,又費了多少心神。”

“你這孩子,我們當爸媽的,為了孩子費點心神,這不是應該的嗎?”霍芳笑道,“你進了公安局,還能幫上你爸的忙呢。這些時候,亂得很,公安局是重中之重的地方,不可能亂,這關系着民生,裏面多少資料檔案呢。治安好,百姓才能安全。”

蘇長征:“你媽說得沒有錯,你來了,也能幫我。雖然我有不少戰友,但是現在人心惶惶的時刻,誰知道誰會不會在背後來那麽一下?你在後面幫我,我就能分出其他的力量,專心跟革委會打擂臺了。”

霍芳又道:“你這兩天,先別急着跟你爹娘鬧,怎麽滴,也得先等你工作的事安排下來。雖然你的戶口一直都在我們下面,但是你的一些組織關系還都在上崗廠村。如果那邊想要卡你,那是分分鐘就能夠卡掉的。我可不希望,當年中考的事情再發生。”

“中考?”蘇勝利一直不知道自己中考被人刷下來的事。

他中考沒考上,後來就被蘇老爹送去了鄰縣學徒,高中檔案的事情,他一直都不知道。

後來蘇長征和霍芳查明了一切,但已經來不及了,蘇勝利已經在鄰縣了。

而且當時教育局不松口,說孩子的爹娘那邊沒說清楚社會成分問題,他們這邊就沒辦法讓蘇勝利恢複學籍。

蘇長征霍芳怕蘇勝利知道真相後,更加受不了,就一直瞞着。

蘇勝利知道真相後,有些哭笑不得。

原來早在那麽早的時候,他親爹親娘就在算計他了。

他以為親爹好心,想着他,拿出錢來幫他聯系了當時有名的木匠師傅,為他掙一份前途。

卻原來,真相卻是那麽的諷刺。

這是怕他知道始末,早早地把他送出去呢?

親爹有沒有愧疚,他不知道,或許有,也或許有別的想法。

但這一刻,蘇勝利卻半點都不想原諒親爹。

難道他們不知道,那時他因為沒考上高中,偷偷地躲在門後哭嗎?

他們明明知道,卻又裝作不知道。

還拿當年拿錢給他學木匠這事,一直都讓他要記得家裏,記得兄弟,記得為這個家付出一切。

去他娘的!

蘇勝利真正動怒了。

蘇勝利父子走後,蘇長征不禁長嘆:“勝利總算是醒悟了。”

霍芳:“勝利一向就很清醒,只不過那是他爹娘,他心裏過不去那關而已。”

蘇長征卻道:“孝順是好的,但是過分孝順,那就是愚蠢了。愚蠢要不得,我可最看不得別人愚孝。”

霍芳笑道:“那如果你兒子,以後拿這話堵你,是你不讓人孝順的。”

蘇長征反駁:“我可沒讓他們不孝順,只是讓他們別愚孝。”又對蘇建國道,“兒子,你爸我現在腦子還清醒,以後年紀大了,腦袋不清醒了,做出什麽對家裏不利的事情,你可不能因為孝順,就執行錯的,明白不?”

蘇建國:“爸,你又不是三叔,你哪有這樣的事情?”

他爸雖然固執了點,但是從來不會強迫子女做他們不願意做的事情。

爸是最開明的。

蘇長征:“我是說以後,以後指不定哪天腦子就迷糊了呢?”

年級大了,又怎麽可能事事都做得對呢?

就像他三弟,小的時候多可愛,誰能想長大後,竟會變得那樣的不可理喻呢?

……

蘇勝利回到家 ,把消息告訴了溫秋亞。

溫秋亞眼前一亮:“真的嗎?”

丈夫的戶口竟然一直不在蘇家這邊?

而是一直在大爹大娘那?

那這麽說,這些年他們是白給蘇家打工了?

他們本不應該這麽痛苦與無助?

“但我的糧食關系都在上崗廠村,當年學籍的檔案也被封存在上崗廠村。媽說,讓我們先不要聲張,等到工作落實下來了,再解決分家的事。”

等到工作落實好了,糧食關系就會被轉到新單位,檔案也會被調過去,到時候他們分開單過,親爹親娘這就沒有什麽可要挾他們的把柄了。

“那如果,他們去告呢?”溫秋亞最怕的就是這個,只要他們告到革委會,就沒有告不準的。

誰讓那兩人是丈夫的親爹親娘呢?

一告一個準。

蘇勝利道:“我的戶口還在爸媽那,更不要說族譜那也是落在了爸媽這。他們只不過是我血緣上的父母,從小到大,養我的人是爸媽。我都已經過繼了,他們告我,還能告得準?”

溫秋亞卻搖頭:“就怕,那些人不聽你辯解。大爹……嗯,咱爸那不是跟革委會那麽對擂嗎?萬一人家裝着這個把柄……”

蘇勝利也想過這個可能,後來還是蘇長征告訴他,不用擔心這個。

革委會那邊,一直都跟武裝部對擂,不差這一件兩件。

他們如果要辦他,怎麽都會找到理由,辦不了,那他們就絕對動不了他一個手指頭。

“不會的,有爸媽呢,你還擔心什麽?”

蘇曉曉現在越來越清醒了。

以前,剛出生那會,她喝幾口奶,就能睡上幾個小時。

小嬰兒本就覺多。

身體太小,神魂太大,生理反應下,本能的就會困,有時候她自己都控制不了,要睡覺。

後來,她的身子慢慢長開了,雖然依然愛困,但也不會沒日沒夜地睡了。

能夠清醒好長一段時間。

這會兒,聽着爹娘的說話,她覺得精神好極了。

她也沒有想到,阿爹的戶口,竟然一直都在城裏。

所以阿爹一直都是城鎮戶口,而不是農村戶口?

這樣好啊。

城鎮戶口,那去城裏上班,就不會被戶口所限制,轉不了正了。

她可是聽說,三叔當年就是跟三嬸結婚,利用婚姻關系,才能夠把戶口轉過去的。

否則他也轉不了正。

這也是為什麽蘇老太一直說老三都當了半個上門女婿的原因。

……

蘇有山蘇有河比蘇勝利早回來三個小時,自然将在政府大院的事,跟二老說了。

特別是蘇有河,他打着算盤,心裏有盤算。

他跟蘇老爹說:“阿爹,這次我們過去,大伯歡迎了我們,臉上也沒有不高興。看來,大伯并沒有恨你。”

蘇老爹臉上一喜:“真的?”

蘇有河:“這是我觀察所得,大伯是大人物,人家在槍林彈雨中摸爬滾打出來的,不至于那麽小氣。何況,阿爹,你可是他的弟弟啊。”

蘇老爹捂了把臉,以前是弟弟,現在大哥還當他是弟弟嗎?

當年,他可是傷了大哥的心了啊。

說好過繼兒子的,結果給要回來了。

換作誰,心裏都不痛快吧?

“阿爹,我覺得你和阿娘,平日裏多哄着點二哥。”蘇有河将心裏的算盤說了出來。

“還哄着他呢,這次我摔斷了腿,他也沒有第一時間過來看我,他的心裏就沒有我。”

不等蘇有河說,蘇老爹斥道:“再亂說!”

蘇老太撇了撇嘴,現在她是裏外不是人了。

當初她也是這麽對待老二的,怎麽就沒人說她錯了?

蘇有河道:“阿娘,你這就不對了。二哥那是你親兒子,他怎麽可能不心疼你。但是阿娘,你平時是怎麽對待二哥的呢?二哥再心疼你,但一顆心被傷了,要補起來,那不得需要時間嗎?”

蘇老太再也忍不住,罵道:“混賬東西,你是這麽跟你老娘說話的?”

蘇有河卻一點也不怕他,還在振振有詞道:“我說的是實話。我就特不明白阿娘是怎麽想的,二哥有好的前途,讀書那會成績就好,又有一個那麽大靠山的養父母,你犯不着這麽作踐二哥啊。”

蘇老太氣得,嘴角抽搐。

這就是她寵着的兒子?

這就是她的兒子說的話?

“行了,你別埋怨你娘了,你娘就是個農村婦女,她懂什麽?”蘇老爹适時地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又道,“你再跟我說說,你大伯那邊的情況。”

蘇有河道:“阿爹你知道嗎?大伯可威風了,他們那個院子啊,有專門的戰士站崗,而且不是一個,是兩個。那小戰士的手裏拿着槍呢。不是咱民工手裏的那種小步槍,是沖鋒槍,特厲害。”

蘇老爹瞪大了眼睛:“是那種一掃能死一大片的沖鋒槍?”

他見過這種沖鋒槍,那是他大哥還在部隊的時候,有一年他去部隊找大哥,在那見到的。

那槍是真威風,當年他還總想,如果當時他也當兵,是不是也能拿着這種槍了?

“就是那種,聽說這種槍,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用的。用的人,那都是重要的人。”蘇有河道,“這還不止呢。我們進去的時候,那小戰士說,請同志登記,那種冷冰冰的态度,當時真的夠吓人喝一壺的。”

蘇老爹張了張嘴,“也要你們登記?”

蘇有河的眼神裏少了些光彩,“不是嗎?就是要我們登記,就跟陌生人似的。就二哥不用,哦,那四個侄子也不用。”

蘇老爹瞪大了眼睛。

蘇有河:“阿爹,你知道是為什麽嗎?就因為二哥是大伯的兒子,人家小戰士認識他。小戰士一口一個蘇部長的兒子,我說我們是蘇部長的侄子,但人家不認。”

蘇老太:“你二哥就沒有把你們帶進去?你們就沒說,你們和老二是一夥的?”

“說了啊,怎麽沒說?”一想志這個來,蘇有河心裏就有氣。

但現在他不恨二哥了,心裏怪了老爹老娘。

他道:“所以,阿爹啊,我讓你們對二哥好的。二哥肯定是心裏有氣了,那麽小的一件事情,他都不願意幫我們,以後我們還怎麽請他幫忙啊?”

“我就知道他是個沒良心的。”蘇老太嘴巴一張,就又罵上了。

蘇老爹心裏也有氣,老二……老二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

那可是他兄弟,不是旁人。

蘇有河道:“哎喲我的親娘耶,你說得這是什麽話喲!”他真的很想扒開他娘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麽?他道:“這是二哥幫不幫的問題嗎?二哥為什麽不願意幫啊?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我的親爹親娘哦,你們是不是這段時間,又讓咱哥生氣了啊?你們是不是傷了人家的心了啊?”

蘇有河還不知道蘇勝利想分家的事,更不知道二嫂早産是被人推了的原因,不知道自家二哥懷疑是親娘推的。

更不知道,他親娘為了一個被剃陰陽頭的神婆說的那些話,莫名其妙地恨了自己的寶貝侄女。

曉曉是能得罪的嗎?

他今天算是看出來了,不光二哥疼着這個侄女,大伯大伯娘一家,也疼着這個侄女。

他們的孩子,十個加起來,都沒人家一個小小有用。

今天看大哥家的那個侄女就可以看出來了。

大伯雖然也抱了她,嘴裏也一個勁地說吃,但是他早看出來了,大伯娘這只是客氣。

就跟普通人家的孩子來他們家,一樣也會這般客氣的,請人吃東西。

那是發自內心對小小好的那種,能一樣?

根本就不一樣。

本來,阿娘如果不見天的作,他們一家跟大伯家,就能夠互通有無了。

可現在,他們上門,人家只是把他們當一般的親戚而已。

想到這裏,蘇有河就覺得憋氣,甚至恨上了自己的親娘。

“你娘确實是跟你哥吵了架。但自家兒子,哪有恨自己親娘的?你二哥絕對不是這樣的人。”蘇老爹想了想,把分家的事情說了出來。

蘇有河的眼睛只跳,他就說,怎麽好端端地,二哥怎麽就翻臉無情了?

敢情是,問題出在這呢。

蘇有河真的要被自己的爹娘氣死了,天下竟然有這樣的爹娘,不指望自己的孩子好,可着勁兒的作踐。

“阿爹,你可不能分家,要是分了家,那就更沒情分了。”蘇有河道,“現在咱還在一個家裏,二哥多少還留着情分呢,你們都不用懷疑,一旦分了家,二哥一準就不再把咱當兄弟。”

蘇老太:“他敢!”

蘇有河:“他為什麽不敢?現在還沒分家呢,他就敢擺臉子了,就敢不管我們,自己進政府大院。二哥完全做得出來。”

蘇老太呼哧呼哧地喘着氣,她氣壞了。

蘇有河道:“娘,你也別氣,你們再想想,還有什麽事情讓二哥寒了心?我感覺,單單只是分家,你們不答應,二哥絕不會這樣。”這一點,他還是相信二哥的,二哥沒那麽壞。

蘇老太:“我怎麽他了?我又沒怎麽他。”

蘇有河又望向蘇老爹:“阿爹,你說。別瞞着我了,你們說出真相,我才能對症下藥啊,否則這事情沒法收場啊。”他都急壞了。

這二老,到底還幹了什麽事啊。

蘇老爹也覺得,事情似乎有點兒大,好像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

蘇老太瞪着眼睛,想不讓蘇老爹說出來,但這事确實瞞不住了。

這事遲早,得暴發出來。

蘇老爹把蘇老太如何覺得小小是個災星,如何在吳神婆那裏算到的命格,還有這幾天蘇老太明裏暗裏的作踐蘇勝利,作踐溫秋亞的事情,一并都說了。還包括,蘇勝利懷疑蘇老太推倒了溫秋亞,溫秋亞這一胎本來不用早産的,全都沒有隐瞞。

蘇有河簡直服了自己的老爹老娘了。

特別是他這個老娘哦。

也難怪二哥生氣了,換作他,他殺人的心都有。

如果自己的女兒也被人這樣對待,自己的妻子連坐個月子都坐不了,甚至連早産都是被人害的,他一準得瘋。

還管什麽親娘,別說分家了,斷絕關系都有。

二哥還是太善良了。

蘇有河這會,哪還覺得是蘇勝利對他不理不睬,不在政府大院對他們說情?

他覺得,二哥太可以了。

他沒覺得二哥這樣做有什麽不對的。

蘇有河站起來,在屋子裏團團轉,捂着胸口,一陣地號啕。

“老三,你怎麽了?”蘇老太見他好像瘋了,關切地道。

蘇有河:“娘啊,我的親娘啊,你不能害你兒子啊。”聲音裏帶了顫音,他要早知道是這麽回事,當初就應該早點回來,一聽說侄女出生,他就應該回來的。

或許能夠阻止住這樣的事情發生,結果愣是被他親娘給攪和了好事。

“我又怎麽了?我什麽時候害你了?”蘇老太很不服氣。

蘇有河淚流滿面:“你把金元寶硬生生地往外推了,你還說你沒怎麽?”

蘇老太:“老三,你說清楚啊,我怎麽把金元寶推出去了?有那樣好的事情,我怎麽可能會往外推啊?”

“金元寶就是二哥啊,我的親娘哦。”蘇有河真不知道怎麽說她了,“二哥是大伯大伯娘的養子,當年那是進了族譜的吧?你們把人要回來了,要回來就算了,你們還這麽對他?這不是活生生地把人往外推嘛?”

蘇有河氣得,直想扶額。

蘇老太張了張嘴,剛想說,就見蘇老爹橫過來的冷眼。

蘇老太委屈地坐了回去。

蘇老爹:“老三,你在城裏呆得久,你給爹娘分析分析,你大伯以後真的……”

蘇有河:“阿爹,你還懷疑大伯将來會遭難呢?”

蘇老爹沒有回答,心裏确實有這個意思。

要知道,現在鬧得那麽兇,聽說大哥的那個武裝部和革委會那邊關系并不好。不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大哥,如果大哥還在部隊裏,還帶着一個師的士兵,那他自然沒什麽好怕的。但現在大哥退伍了,哪怕現在管着武裝部,這力量能有革委會大?

目前兩方力量相差不大,但他這是怕嗎?

就怕大哥一個不小心,到時候就被人按了什麽帽子,然後就給P鬥了。

這樣的事情又不是沒發生過,聽說農場裏還有那種當了軍長的大官呢,最後還不是被關到農場了?

還有他們村的牛棚裏,不也關着一個據說是京城裏哪個當官人家的?好像是什麽教授?聽說這個教授很厲害,不也一樣被關了?還連累的家人都受了苦?

蘇有河小聲地對自家爹娘說:“阿爹,阿娘,我悄悄給你們說,革委會現在真拿武裝部沒有辦法。聽說革委會的人,還到處拉關系,想跟大伯談和呢,但大伯不鳥他們。曾經還有人找過我,想讓我跟大伯去拉拉關系,我沒趟這個渾水。現在一看,就是大伯占了上風,我還去管這事?你們要不信,可以問問老四,他在學校裏有沒有遇到這種拉關系的?”

蘇老爹心裏一動,如果這樣……

蘇有河:“我這麽跟你說吧,阿爹,如果咱們跟大伯的關系修正,我随時都有可能當上幹部,都不需要我老丈人退休讓給我。”他下了一劑猛藥。

蘇老太張大了嘴巴,“幹部?”

蘇老爹:“老三,你說,該怎麽做?我們都聽你的。”老三聰明,他一準有辦法。

“首先,你們得對二哥好,二哥是帶動我們跟大伯之間的紐帶。只要跟二哥關系好了,只要二哥在大伯他們面前說上幾句好話,大伯對我們也會好。”

蘇老爹點頭:“确實是這樣,我早就跟你娘說了,要對老二好,她就是不聽。”

蘇有河:“娘就是眼皮子淺,以為當初大伯娘生了兒子了,二哥滿十六歲了,要回來就能夠幫家裏幹活的。卻不知道,當初如果沒有要回來,二哥還在大伯家裏,你們做為親爹娘,上門前,人家還能攆你們?人家可不得顧着這層關系?大伯又是重情義的人,當初大伯對阿爹你多好?可是阿娘這麽一鬧,直接就把這層關系給掐斷了,當初爹你怎麽就不勸着?”

就差說,爹你怎麽娶了個攪事精?敗家精?

蘇老爹臉上有些微微發紅,他看得懂兒子眼裏的疑惑,當年他不也是這樣想的嗎?

當年大哥從隊伍上退了下來,他就覺得大哥沒什麽出息了。誰能知道,大哥竟然這麽厲害?

“小侄女不是快滿月了嗎?”蘇有河道,“我的意思,咱就先幫着把滿月酒辦了。不要等二哥來跟你們說,你們要主動跟他說這件事情。看得出來,二哥極疼這個女兒,只要你們把事做好了,二哥心裏肯定感動,到時候還怕不會原諒你們嗎?”

蘇老太:“怎麽可以……”

蘇老爹:“滿月酒可以。”

兩人同時開口,說完,蘇老爹瞪向了蘇老太:“怎麽?你兒子剛才說的話,你沒聽懂?”

蘇老太張了張嘴,很想說那個小小是個災星啊,不能對她好,但是在蘇老爹的眼神下,她怎麽也說不出口來。

蘇有河嘆了一聲,他怎麽就這樣見不得家裏好的娘?

“你這是還想着那個神棍說的話呢?覺得我那小侄女是個災星?”

蘇老太沒說話。

蘇有河真想扶額:“我的親娘喲,到現在了你怎麽還想着這事呢?別說這事就不是真的,那個神棍要真那麽行,自己就不會被人P鬥了。”

“我就是這麽勸你娘的,她就是不聽,她這是鬼了心竅了。”蘇老爹也氣得很。

蘇有河:“就算那個神棍說得是真的,小侄女有大伯這樣的靠山在,還怕将來享受不了福氣?這什麽見鬼了的神經病,算出來的卦象?”氣得差點破口大罵。

蘇老太固執地坐在那裏,不說話,但也不認同。

蘇有河已經不想管她了,她就是聽不進勸。他又望向蘇老爹:“阿爹,你怎麽看?”

蘇老爹:“好,我都聽你的,辦滿月酒,而且是大辦。”

蘇有河滿意地點頭:“這就對了嘛,還是阿爹你明事理。這是你自個兒的兒子,當兒子的還能真的記恨自己的親爹親娘?只要你們不要再作了,對二哥好點吧。”

“至于分家……”蘇有河也頭疼,二哥怎麽就提了分家了呢?他道,“分家的事,你們先拖着,但不能再對二哥惡言相向,對二嫂也要好。對了,二嫂明天是不是該出月子了?又在正月裏,明天二嫂該去看望她娘了吧?正好,阿爹,你明天把年禮備上,如果你那沒有,我想辦法幫你們湊。”

蘇老爹心裏一動,也沒有說什麽。

蘇老太倒是想拒絕,但是一看到老三那雙盯人的眼睛,她又咽了回去。

“行,到時候我讓你娘把肉備上。你二哥那邊分到了八十斤肉,他給了公中十斤,分兩斤給老二媳婦,讓她備在年禮裏。”

蘇有河想了下,“也行,不過二哥二嫂那多的是肉,但這畢竟是你們一片心,他們會感動的。還有,我過年的時候,不是送了兩罐麥乳精嗎?都給二嫂捎上,帶去給伯母。”

蘇老太又想說“憑什麽”,但見到老伴和兒子的眼神,她又乖乖閉上了嘴。

以前,家裏都是她做主的,現在她連說話的權利都沒了。

蘇老太覺得憋屈極了。

“阿爹,我這打算給二哥安排個工作,今天跟二哥說了,二哥還沒說什麽,大哥就反對上了。”蘇有河說着,不免告了蘇有山的黑狀。

“你怎麽想起給老二介紹工作了?”蘇老爹問,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但又想不起來。總覺得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偏偏沒頭緒。

“嗯,我想介紹二哥去我們廠的食堂。阿爹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是二哥換給我的,我心裏一直有愧。”蘇有河說着,臉上滿是愧疚,“要不是我,二哥也不會丢了工作,所以我就想給他安排工作。”

蘇老爹:“你是好的,當初的事情,确實是對不起你二哥啊。”

“可不是嘛。我跟二哥說了,二哥沒理我,我這在想,二哥這氣真的是生得太大了。阿爹,到時候你也跟二哥說說這事。”

蘇老爹欣慰:“老三,你是個好的,知道感恩。老二有你這樣的兄弟,他也值了。”又道,“你們兄弟那是親兄弟,以後一定要好好的,別像你爹我和你大伯一樣,生了生分。”

蘇有河笑嘻嘻道:“我才不會跟二哥生分呢。”

他跟誰生分,也不會跟二哥生分。

又不是跟錢過不去,何必呢?

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蘇老太,老娘在那裏還嘟着嘴生氣呢。

他想:我那麽聰明,老娘怎麽就那麽笨。看來我并沒有遺傳自老爹老娘,反而跟大伯有點兒像。

他要是大伯的親兒子,該多好啊。

當年被過繼的,怎麽不是他呢?

偏偏是老二,還不珍惜這麽好的機會。

要是他,早把大伯一家哄得開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抽獎活動啦,在這章留下兩分評,都有機會參與抽獎哦。

作者君還額外發五個紅包,200字兩分評以上發100點。

預收文:《穿成年代文中的白月光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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