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
蘇勝利怎麽也沒有想到, 會在這裏遇上蘇有才。
他怎麽會在這裏的?
蘇有才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随後他擡起頭,臉上有着淺淺的笑容:“二哥, 我是不是不應該出現在這?”
又道:“我……我是被我同學請來的,他們說今天有活動, 我就過來了, 沒想到二哥也在這裏。”
“你同學?”
蘇有才道:“嗯, 我同學的爸爸是機關食堂的大師傅,他是過來幫忙的, 也拉了我,我們關系特別好, 我就過來了。”
蘇曉曉從蘇勝利的胸口,探出了小腦袋:撒謊!
這機關食堂,可不是誰都能進的, 哪怕這個人是大師傅的兒子也不行。
哪有大師傅的兒子,去什麽機關食堂幫忙的?
就會騙人, 這四叔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蘇勝利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畢竟是城裏長大的,機關食堂什麽人能進, 什麽人進不了, 他比誰都清楚。
但是他沒有懷疑自己的四弟, 四弟還只是個學生, 才剛剛滿了十六歲, 能懂什麽?
他卻認為,是四弟那個同學騙了他。
之所以沒有懷疑蘇有才,是因為他确實知道蘇有才有個同學,是縣城機關食堂大師傅的兒子。
這事蘇勝利之所以知道, 是因為有一次蘇有才找了那人,然後被他看到了。
然後就知道了機關食堂大師傅是那同學父親的事。
“你回去吧,這機關食堂,可不是你能進的。”蘇勝利沒有請蘇有才進去,這次他在城裏蘇滿月酒,老家那邊一個人都沒有請。
不可能單獨請了蘇有才。
雖然他疼這個弟弟,但他心裏已經開始疏遠老家那邊,不把那邊當親人了。
正說着,突然一陣咕嚕聲,打斷了蘇勝利的聲音,他望了過去,聲音是從蘇有才的脖子裏發出來的。
蘇勝利一愣,“你沒吃飯?”
蘇有才臉有點紅,“我……早上過來的,就只吃了一個饅頭。本來是想找同學一起做作業的,誰想同學卻約我來了這。我……”
這都大中午了。
蘇勝利微微皺起了眉頭,“這不是胡鬧嗎?”
這機關食堂,沒有條子,連他也進不去,老四竟然會相信自己的同學。
老四是有多單純,才會相信了自己的同學?
“讓他一起來吧!”身後傳來蘇長征的聲音。
蘇有才腼腆地喊了一聲“大伯”。
神情有些忐忑,怕大伯會拒絕。
蘇長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進來吧。”
到飯點了,沒有把人往外趕的。既然來了,那就一起進吧。
不管是蘇有才自己來的,還是跟同學來的,不重要了。
就多雙筷子的事,他還沒到要為難侄子的時候。
只至于有沒有小心機,蘇長征還不在乎。
這誰還沒點小心機?
沒心機,那就是傻了。
很快,客人陸陸續續地來了。
一開始來的,都是些重要的客人,重要的領導。
韓永志也來了。
韓永志父子來的時候,時間還早,滿月酒還沒開始,客人們只陸續來了幾個,并沒有都到全。
溫母也來了,她是被韓永志一起帶來的。
原本,溫母應該是随着蘇勝利夫妻一起過來,但是當時是為了防着蘇家老家那邊的人,所以當時就并沒有馬上帶着人過來。
蘇勝利就去了一趟韓永志那裏,跟他說,他過來的時候,記得帶上自己的岳母。
韓永志又有什麽不答應的,這只是随手之勞。
“小韓,你也到了?”看到韓永志過來,蘇長征嚴肅的臉上才有了笑意。
對這個年輕人,他很看好。
前不久老妻還跟他說了,要不要幫幫韓永志,他想了下,如果自己能力範圍內,倒也可以幫上一幫。
韓永志不是那等忘恩的人,幫了那也是為勝利和建國鋪路。
蘇長征覺得,何樂而不為。
“老爺子。”韓永志叫過自己的兒子,“兒子,快叫蘇爺爺。”
韓霖:“蘇爺爺好。”
蘇長征喜歡小孩。
以前打仗那會,對小孩沒什麽印象,只覺得煩人。
後來他老妻一直沒有生下孩子,後來勝利過繼過來,他對小孩有了初步的認知。
但那會,他忙啊,哪有時間去管兒子?他一直都在戰場上,孩子一直都是老妻帶着的。
或許是因為沒有父親經常指導的原因,勝利的性格并不太像他。
直到建國出生的時候,他已經剛人部隊上退下來,才有了時間教導自己的孩子。
但那個時候,勝利的性格已經養成了。
他本來想着,好好給勝利把性格扳正過來,結果愣是沒給他這個時間,老家那邊又哭又鬧,又把人強要了回去。
蘇長征一直都在後悔,當初如果不是一直在戰場上,無法親自教導孩子,勝利這性子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的……憨厚?
憨厚沒有錯,重情義也是好事,但有時候卻也往往會吃虧。
特別是兒子即将要進入公安系統,那裏可不是一個講情面的地方。
越講情面,工作往往就越幹不好。
多跟韓永志接觸也好,韓家小子那性子,向來都是眼裏不揉沙子。
或許能夠影響到勝利。
蘇長征對韓永志那是真心欣賞。
一小半是出于私心,想要結交一二。
如今看到韓永志的兒子,蘇長征眼裏更多了一絲喜意。
這小子虎父無犬子。
他在山上打野豬那事,他也聽說了,四歲多的孩子,還有這一手,确實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
想想自己,四歲的時候在幹什麽?
好像是在玩泥巴?
果然是青出于藍勝于藍啊。
又把目光看向溫母,蘇長征笑道:“親家母,別來無恙啊。”
溫母有些拘束,她年輕那會也不是沒見過大人家,後來秋亞嫁給蘇勝利,她也是見過蘇長征的,但是每次見他,依然會緊張。
她知道自己的那些往事,還有自己那些複雜的社會關系。
雖然這個地方沒人知道她的過往,但誰知道哪天自己一不小心就暴露了呢?
她每次遇到那些大人物的時候,都會小心再小心,哪怕這個大人物是她女婿的養父。
再看裏面的那些客人,哪一個不是寧安縣裏頂頂有名的?
哪一個不是領導?
她甚至還看到了革委會的兩個領導,那兩人似乎有意無意地往這邊看。
溫母就更加緊張了,就怕他們的注意力會在自己身上,她能減低存在感就盡量減低。
這會被蘇長征叫出來,她臉上僵硬着道:“是啊,小小的滿月酒,我這做外婆的怎麽能不來?”
呼吸都有點兒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蘇長征卻沒有想其他,只認為老太太是沒有見過世面,見不得這大場面。
也沒再跟她在門口閑聊,把他們帶到了主桌。
主桌上,已經坐了蘇勝利夫妻,霍芳,還有蘇有才,蘇軍他們四個孩子,并沒有上主桌。
這個時期,還沒有孩子能上主桌的道理,就另外開了一桌,就在主桌下守,那裏也都是重要的人,都是這邊的親人。
本來蘇有才也應該去那邊的,但不知道他是不懂,還是故意的,就坐在勝利的旁邊,連溫秋亞都被他擠到了下一位。
霍芳看着蘇有才的時候,眸子裏卻有着冷意。
這會,蘇曉曉被溫秋亞抱着,看到韓家父子來的時候,她眼睛一亮。
先是看到了溫母,溫母顯然是糟心打扮過的,倒顯得比以往都年輕了許多。
接着她的目光從韓爸爸身上劃過,最後定位在了韓霖身上。
再次看到小竹馬,蘇曉曉笑了。
韓霖也看到了蘇曉曉,他沒有說話,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這會蘇軍到了他身邊,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阿霖你來了?我們快去那邊,這裏是大人們坐的。”
說着不由分說地,就把他拉開了。
韓霖還在看着蘇曉曉呢,沒有防備,就被他給拉開了。
這會,蘇長征已經過來,把蘇勝利叫走了,還把蘇曉曉也抱走了。
蘇長征這是讓蘇勝利和他一起迎客呢。
這會,時間也不早了,客人也繼續過來了。
蘇曉曉發現,幾乎全縣城機要的領導都來了。
竟然還包括了革委會的主任和副主任。
這明明和蘇長征是明針暗鬥的兩個人,竟笑得一臉的和煦,仿佛之前兩派的争鬥,都是假的。
“蘇部長,恭喜恭喜啊。”革委會于主任端着酒,一臉笑意。
就好像,兩人是最好的朋友。
蘇長征看着他,對方那雙眼睛裏全是真誠的笑意,差點算計都沒有看到。
他當然不相信,這就是真實的于主任。
他們這些幹革委會的,哪一個不是表面功夫練到家的?
蘇長征也是笑咪咪地回敬:“于主任你太客氣了,孫女的滿月有勞你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我這是受寵若驚啊。”
“哪裏哪裏。”于主任道,“這我孫子過些天也要周歲了,到時候你過來捧場啊?”
“應該的,應該的。”
兩人相互打完太極之後,蘇長征臉上的假笑,笑得肌肉都要僵了。
蘇曉曉被蘇長征抱着,擡頭看着眼前這個革委會的主任,後世的紀委書紀。
他知道,這個于主任非常的不簡單。
當年,大爺爺病了,後面死了,整個寧安縣就都落入了于主任的手裏。
後來國家結束了十年運動,本來很多革委會的領導都受了大小不等的處罰,就這個于主任,一直安然無恙。
在改革開放後,先是做了縣長,後來又去了市紀委。
在她死的時候,聽說他已經快要調到省裏了。
這是完全是一個人生贏家啊。
如果大爺爺沒有在那年死了,就完全不是這樣的情況吧?
蘇曉曉皺眉想着,這個于主任有這麽靈敏的嗅覺嗎?
他現在和大爺爺如此的和平相處,是因為他嗅到了什麽嗎?
不知道為什麽,蘇曉曉,總感覺這裏面和蘇琳琳脫了不了關系。
她可是在後面的書裏發現,蘇琳琳的成功,後面總有一個大人物在從中幫忙。
什麽大人物,書裏一直都沒有寫。
但是當年外公回國,就是這個于主任接待的。
招商引資,也是他經手的。
而他就是因為這個,後面才慢慢有了他的高位。
此時,兩個大人物相互寒暄了一番,于主任誇了一陣蘇曉曉,兩人也就沒有再說話。
蘇曉曉知道,這已經是兩人的極限了。
本來在寧安縣,武裝部和革委會就是勢均力敵的,兩方誰也不服誰。
只是武裝部有槍,于主任那邊就是再想揪着人P鬥,那也要找出理由來。
而正好,大爺爺這卻是他怎麽也抓不住把柄的。
而這些年,于主任更是收斂了很多,甚至還有意說和,有低頭的意思。
當然這些,都是蘇曉曉在書中看到的。
但這些都是實情。
蘇長征這次舉辦滿月酒,一是真心疼愛蘇曉曉,二也是為了蘇勝利鋪路。
蘇勝利總歸是要去公安系統的,不管是去縣公安局還是去鎮派出所,那都是是一個系統內。
而到時候肯定少不了跟各單位的領導有來往。
包括于主任。
其實,要是換在六幾年剛剛開始十年運動的時候,哪家辦個滿月酒,也是要被人盯着的。因為這是舊俗,也屬于四舊之一。
但是自從七零年之後,這方面的情況好了許多,已經很少有人去關注這些。
特別是于主任這個革委會主任,就曾經幫自己的孫子辦過滿月酒。那還是在去年辦的,那個時候形勢還沒有現在這麽明朗呢。
當年于主任辦滿月的時候,蘇長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不想因為這個去得罪革委會。
同樣,現在蘇長征辦這個滿月酒,于主任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同樣的睜只眼閉只眼了。
蘇有才跟着蘇勝利的身邊,乖巧的不像話。
在蘇勝利陪着蘇長征跟那些領導們打招呼的時候,他也想跟上去,但最後卻又站住了,羨慕地看着蘇勝利的背影。
等蘇長征拉着蘇勝利敬完酒一圈回來,也介紹的差不多了。
再回到座位上的時候,蘇有才乖巧地倒了一杯酒,“大伯。”
“你還小,喝什麽酒?”蘇長征終于把視線落在了蘇有才的身上。
“大伯,我喝的是水,不是酒。”蘇有才腼腆地笑。
蘇有才還小,只有十六歲。
一個十六歲的孩子,臉上還很稚嫩。
一舉一動在蘇長征的眼裏,就跟透明了似的。
嘆了一聲,這孩子總歸是他的侄子啊,算了,算了。
蘇長征想。
正要說什麽,就見檢察院的幾個科室的領導走了過來。
之前是蘇長征帶着蘇勝利敬酒認識人,這會是那些領導們一個個走過來,給蘇長征敬酒,這是禮節。
也是有來有往。
“蘇部長,這位也是你兒子?”他們記得,蘇部長不是只有兩個兒子嗎?
蘇長征道:“這是我侄子。”
這些人懂了,原來是侄子啊。
侄子和兒子多少還是有區別的,但也差不了太多。
畢竟,侄子也是可以當兒子的。
看向蘇有才的眼神中有了深意。
蘇有才急忙站起來,給這些領導敬酒。
又有幾波人過來敬酒。
他們多是向蘇長征敬的酒,餘下的目光放在了蘇勝利的身上,只有一小波目光是看向蘇有才的。
這一小波目光裏,就包括了于主任。
滿月酒,是大人們相互了解相互認識的場所。
而作為這次酒席的當事人,蘇曉曉小朋友,只有在酒席快過了一半的時候,被抱出來,在這些領導面前轉了一圈。
當然,手裏也握了不少紅包。
蘇曉曉笑得口水直淌,紅包她喜歡。
等滿月酒結束,蘇勝利他們并沒有馬上回家。
最先告辭的是韓永志父子。
他們并沒有參加晚飯。
晚飯并不是滿月酒中的一環,能留下來吃飯的,都是蘇長征這邊的親人。
他不好意思留下來。
韓霖卻不高興。
他眼睜睜地看着蘇曉曉被大人抱進了屋子裏,他想要上前看上一眼,卻沒有機會。
“兒子,該走了。”韓永志輕拍了下韓霖的小腦袋,“阿軍他們還會回村裏,到時候你不是見上了?”
韓永志以為韓霖想的是蘇軍他們,倒沒有往蘇萌萌身上想。
畢竟,蘇曉曉太小了,愣是他再能想,也不會往這方面上。
韓永志帶着兒子走了,一起帶走的,還有蘇有才。
蘇有才本來并不想走的,他想留下來吃一頓。
後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特別是看到大伯的眼神,他想了想,最後還是跟着一起回了上崗廠村。
晚飯他就沒有參加了。
蘇勝利倒也沒有多想,只有蘇長征深深地看了一眼蘇有才離去的身影。
随後也把這件事情忘一邊了。
他對自己的三弟那一家子,感情已經幾乎用盡。
對于蘇有才,他了解不多,看着也算乖巧,但是蘇長征是什麽人?
一個在地下工作中,工作過三年的人,哪怕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就是十來歲的小孩,甚至七八歲,他都不敢小瞧了的。
蘇有才是出于什麽目的來的滿月酒,他不清楚。
是不是跟三弟那邊有關,他更不知道。
如果只是蘇有才自己來的,那麽就是小孩子自己想要參加滿月酒,或許有些小心機,但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是三弟那邊囑咐的,那用意就太大了。
不過蘇長征什麽也沒有說,也沒有提醒蘇勝利。
除去蘇老爹那邊的用意,這不過就是一個小孩子想要跟自己的哥哥好好的相處罷了。
沒什麽大不了的。
對小侄子,蘇長征多少寬裕了些,不像蘇老三在他面前,讓他心裏忌諱得多。
蘇勝利和溫秋亞住在了蘇長征家裏,他們家是三層樓的小洋房,房間不多,不怕住不下。
就連溫母都沒有回上崗廠村去,就住在一樓,那裏有客房,住多久都沒有問題。
溫母一開始還不好意思,後來在溫秋亞的勸說下,也就放寬了心。
……
卻不知道,上崗廠村,此時已經鬧翻了。
一開始他們是不知道蘇勝利他們是去城裏過的滿月,等到知道,酒席已經結束了。
還是蘇有才回來的時候,告訴他們的。
蘇老爹有氣,同時心裏有說不出來的慌張。
老二去了城裏,還不讓他們知道,偷偷地去辦了滿月酒,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老二要棄他們而去了。
便是蘇老爹再冷靜,這會也急了。
他和蘇老太一個想法,兒子既然要回來了,那就是他們的兒子,沒道理自己孫女的滿月酒還讓大哥那邊辦的。
但是大哥那邊不但辦了,而且勝利還答應了,這能不讓他急嗎?
蘇老爹又想起了老三說的話,想起了他們想給老二家的孩子辦滿月,結果人家愣是不同意。
一直拖延着,一開始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會是全明白了。
“老四,你都去參加滿月酒了,為什麽不提前跟我們說一下,我們也能帶上禮物去?”蘇有河最先發難。
他這一說,蘇老爹也望了過去。
蘇有才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我是應邀去我同學家,他請我去那邊幫忙,我才知道的。”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并沒有說是在哪裏辦。
蘇有河并不知道滿月酒是在機關食堂辦的,也就無從知道機關食堂并不是誰都能進的。
也就沒有懷疑蘇有才的話。
他皺着眉頭:“二哥怎麽就沒有通知我們呢?他這是想撇開老家這邊嗎?”
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有點兒發堵,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好像一切,都不受他控制。
已經越發的往失控方向發展了。
“那你怎麽在中途找人過來報個信?”蘇有河咬牙切齒。
這麽好的機會,他竟然沒趕上。
大伯在城裏辦滿月,肯定來了不少人,肯定有不少的領導。
心裏又想:岳父怎麽就沒通知他呢?
這麽大的事,岳父不可能不知道。
但人家就愣是沒通知,難道另有想法了?
蘇有河的心裏,開始犯了嘀咕。
“你看看,你熱臉還添個冷屁股。”蘇老太尖酸刻薄地說。
蘇老太這會說不出來的舒爽,他們要舔着臉去讨好,結果老二現在理都不理了。
還悄悄地蘇了滿月酒,還沒有叫蘇家一個人。
活該!
這幾天被陰陽怪氣地擠兌,這口氣終于出了,蘇老太從來沒有過的舒坦。
“我就說了,那是個沒良心的東西,他這是要去認回他那對養父母啊。我要去告!要去告他!”蘇老太尖叫。
“啪!”蘇老爹想也不想的,甩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這是他第二次打她了。第一次打的時候還有點兒懵,這會卻得心應手起來。
蘇老太張大着嘴巴,連哭都忘了。
蘇有河卻垂着眼簾,把這一切都關之眼簾外。
就好像他沒有看到他爹打了他娘,也沒有聽到他爹打了他娘。
就在蘇老太爆出了那一聲哭,蘇有河道:“阿娘,你就別鬧了,現在都熱鍋螞蟻了,你還有心鬧。”
這話是贊成自己的老爹打自己的老娘了。
蘇老太氣得,一口氣沒喘上來。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手指顫抖着,指着蘇有河道:“蘇老三,你這是什麽态度?這是你跟老娘說的态度?我這是白疼你了。”
蘇有河:“行了,娘,你對我好,我都知道,但是你也不能對二哥不好啊,這不是你虐待二哥的理由啊。”
蘇老太氣得手指一直不停地顫抖:“我……我怎麽虐待他了?我是缺他吃了,還是缺他穿了?他生了四個兒子,我哪一個不是疼得跟眼珠子似的?”
她雖然有所偏心,但是這不是兒子多嗎?這哪一家沒有個偏心的對象?
她是不待見老二,但她也沒有真正虐待過他吧?
“阿娘,你真是睜眼說瞎話,你怎麽就沒虐待了?”蘇有河卻一點也不怕他老娘,該怼的時候不會因為對方是他娘就不怼,照怼不誤,他說:“你以前是沒像現在這樣,把所有的事情都擺明面上。但是當年搶了二哥工作的事,是你幹的吧?”
這會,他倒是忘了,他老娘搶這工作,全是為了他。坐享齊成的同時,竟還有臉去指責一直疼他的老娘。
蘇老太氣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蘇老三,你這沒良心的,當初我把工作弄回來,為的是誰?還不是為了你?我當初沒有把工作給你大哥,反給了你,你怎麽還不知足,還怪你老娘?”
蘇老太是真傷心了。
這就是她疼着的兒子嗎?
得了便宜之後,還怪他老娘?
這會,她反倒想起了老二,老二就不會這樣幹,如果當初她沒有幹這樣缺德的事,老二是不是就不會恨上她了?
可惜了,老二生的那個女兒是個災星,否則……
她也不會這樣擠兌啊。
蘇有河卻并不覺得自己得了工作,有什麽不好,他道:“那是你給我的,我要知道是要跟二哥離心,我才不要這工作呢。”
否則,說不定工作比這還好。
“行了,老三,你這話說得就有些紮心了,你娘還不都為了你。我們愧對老二,這不是在補救嘛,你快想想,怎麽才能把老二拉回來。”蘇老爹這會愁死了,哪有心情聽他們吵架。
蘇有河:“我也沒有辦法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阿娘去道歉,跪下來求他回來。”他說得輕飄飄的,就好像這事不是大事,動一動嘴皮子就能完成的。
蘇老太咬着牙:“我不去!”又道,“你這出的什麽馊主意?敢情道歉的人不是你,這刀子不落在你身上,你不覺得疼是吧?”
蘇老太惡狠狠地瞪着蘇有河。
蘇有河道:“可是讓老二寒心的人不是我啊,是老娘你。二哥被你傷得太深,可不就得你去叫回來嗎?”
蘇老太卻梗着脖子道:“我不去,我死也不去。他沒在蘇家辦滿月酒正好,咱蘇家可以不倒黴了,要倒黴他養父那邊倒黴去。他大伯就活該被人抓了槍斃,搶人兒子天打雷劈。”
這會,她卻忘了,當初可不是人家要搶她兒子,是她搶了人家養得好好的兒子。
更重要的一點,蘇老太始終認為,蘇曉曉是個災星,災星不在家,正好順了她的意。
她沒有不高興,反而高興得很。
“你怎麽到現在了,還在念叨你那災星論?”蘇老爹已經忍無可忍了,他恨不得把那個胡說八道,淨散人家庭的吳神婆抓了來,暴打她一頓。
和他一樣想法的,還有蘇有河。
蘇有河可比蘇老爹有魄力多了。
他既然知道了她娘固執的原因,出在了那個神棍身上,他身上就多了一絲戾氣。
吳神棍是吧?
看他不撕爛了她的嘴。
蘇有河本就是個混混,以前沒有進城沒有當工人之前,他在家就是無所事事,整天在村子裏閑逛。
當初要不是蘇老太把蘇勝利的工作搶了給了他,他這會只怕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只怕早就跟那些H衛兵混在了一起,說不定現在早就當了H衛兵了。
他咬牙切齒,“娘,這話是吳神棍說的對吧?”
蘇老太猛地地擡頭:“有河,你想幹什麽?”
蘇有河冷笑道:“我把她抓來,讓她當面跟你說清楚,我那侄女到底是不是災星。”
蘇老太吓得臉色都白了,“有河,你可別做傻事啊?吳仙姑那可是不能得罪的啊。”
她是真的怕了這兒子了,老三還真有可能說到做到,還真有可能去抓了仙姑。
這要真的讓他這麽做了,那他們蘇家可就真的要倒大黴了。
那可是仙姑啊,是神仙啊。
“我去道歉,我去道歉還不行嘛,你可別真的做傻事啊。”
蘇有河卻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就笑了,“阿娘,這事我還幹定了。”
蘇有河很不相信蘇老太會道歉這事。
就算真去道歉了,那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說不定什麽時候一句不對,反而就得罪了二哥呢。
他想來想去,既然問題出在那個神棍身上,那正好,他去把人提了來,當着所有人的面,讓那個所謂的神棍,把事情說清楚。
至于那個神棍會不會說實話,或是又會不會胡說八道?
蘇有河眼裏全是狠意,那就打一頓呗。
再去革委會上告,告她一個宣傳迷信,糊弄百姓的罪。
為了将蘇勝利拉回來,蘇有河也是拼了。
在他眼裏,什麽都不重要,什麽親人都可以犧牲,哪怕這個人是他親娘,他都可以不要。
只要對自己有利。
蘇有河是個行動派。
只要他想到了,就會立馬去做,才不管這事會不會傷害到別人。
他看了一眼在那哭天嗆地的蘇老太,用力地咬了咬牙,他就出去了。
這事,他絕對不能就這樣算了。
既然那個神棍算計了他們蘇家人,那他就絕對不會放過那個人。
蘇老太看到老三黑着臉出去了,再想到剛才他說的,要去抓了吳仙姑,她這心裏就發了慌。
這可真是要命了啊。
她哭了,開始不停地咒罵。
大房。
劉招娣也是一臉的蒼白。
上房那邊的鬧劇,她怎麽可能不知道?
蘇老太哭得那麽大氣,一聲又一聲地喊着“不能得罪吳仙姑啊”,還有蘇有河那句“我去抓了她來,看她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敢算計我們蘇家。”劉招娣的心就慌了。
還有誰比她更知道是怎麽回事?
一旦這事曝光了,那她就死定了。
她太了解自己婆婆的個性了。
要知道,婆婆确實是偏心。原來她對大房也看好,可是後來她懷上之後,生了一個女兒,婆婆那臉就拉了下來。
她當時就想着,不能讓婆婆看輕了大房。
這才有了那些算計。
可是現在呢?蘇老三要去拆穿了吳仙姑?
他怎麽知道這是她算計的?一切都是假的?
劉招娣慌得不行,跌跌撞撞地,就往外面走,想要去攔了蘇有河。
但一出去,卻并沒有看到蘇有河,只在門口看到了蘇老太。
蘇老太的腿傷了,但還跳着一只腳想要追出去,但又怎麽追得着健康的蘇老三?
這不就被撇下了?
再看向上房,蘇老爹就坐在床沿上,不吭聲,還在那裏抽着煙,顯然是默許的。
但此時,面對着蘇老太,她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她既不能告訴蘇老太這事,又不能當着她的面說吳仙姑怎樣。
在蘇老太心裏,自己可是一直都不知道吳仙姑的啊。
劉招娣幾乎要昏過去,這怎麽可以?
她此時已經顧不得這許多了,只想着這事不能暴露,暴露了,他們大房就完了。
“當家的,你趕緊地,去攔了蘇老三。”劉招娣急忙進屋,把蘇有山叫了起來。
蘇有山自然是知道當年的一些事情的,他想也沒有想,披上棉襖,人就已經沖了出去。
韓家。
韓霖望着蘇家那亂糟糟的,嘴角卻扯出一個冷笑。
這是要變天了嗎?
變天好啊。
亂了更好。
蘇老太不是一直認為曉曉是個壞的?
那就讓她知道,她疼錯了人,信錯了人。
當年,她就是這樣害死了曉曉。
活該讓她嘗到這種剝心的滋味。
狗咬狗,一嘴毛,那可有的好戲看了。
“兒子,在看什麽呢?”
韓霖臉上又恢複了那種小孩子該有的純真表情,應了一聲:“來了。”
眼睛卻往蘇家上房那邊看了一眼,門口蘇老太跌倒的樣子,斂下了眼角的冷笑。
……
整個蘇家,已經亂了。
将來可能發生的事情,也是讓人意料不到的。
蘇勝利并不知道這些。
此時,他被蘇長征叫到了書房。
蘇長征的書房在二樓,那裏很少有人能進去。
但這會,他不但讓蘇勝利進去了,還抱着蘇曉曉。
蘇曉曉打着哈欠,眼睛卻黑亮黑亮,看着一臉喜意的大爺爺。
“工作已經定下來了。”蘇長征道。
作者有話要說: 等下我就去開抽獎。
昨天沒更,昨天沒更,是因為提前更了。
明天夾子,更新會晚,大概在晚上十一點以後。
夾子後會恢複正常更新。
放一個作者君的預收文,也是個年代文哦,喜歡的小天使伸出你們的小爪子按個收藏吧。
文名:《穿成年代文中的白月光後》
文案:蘇恬恬胎穿了十六年,才知道自己竟活在一本年代文中,是男主那從小訂婚卻早死的未婚妻。
劇情是這樣的,男主從小有個娃娃親的未婚妻,兩家父母都是軍隊大院的。女配父親的職務,還比男主父親高了那麽一丢丢。但是男主他不愛女配啊,他愛的是真愛女主啊。後來女主跟人跑了,他被迫娶了女配,卻不珍惜她,把她當替身。
女主被人騙婚騙錢,老了後看到男主當了将軍,但身邊已經沒有了她的位子,追悔莫及。重生後,女主發誓不再跟人跑了,而是一心一意只想嫁給未來當将軍的男主。
男主為了娶女主這個真愛,一封舉報信,舉報了女配家,女配一家都被下放到農場,最後死在了農場。
蘇恬恬:……
她吐了某個植物,老娘不幹了!
她是軍長女兒不好當,還是城裏工作不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