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拾捌
“白黎！你悶在這房中幾日了，我陪你去人間走走吧。”冥辰軒強拉着白黎走出清風閣。
人間，出了林子就是人間。運起身法，日行千裏。只揀了繁華的大城鎮落腳。
街道上充滿了叫賣聲，在某處遇到一個小乞丐，瘸腿，臂膀也被折斷，身家全部不過一只破碗一身破衣。旁人避之唯恐不及，更休提給他幾個銅板或是一餐熱飯。
“诶？小兔崽子，想偷我的包子，別跑，你給我過來吧你。”包子攤的主人玖着小人喝道。小乞丐見事情敗露将手中的包子拼命的往口中塞。“給錢。”“沒錢，你不是說不好吃不要錢嗎，不好吃。”“诶，你這個有爹生沒娘養的野孩子，還敢頂嘴，看我怎麽收拾你！”攤主說罷擡起手便想打，然而被冥辰軒聲音制止：“住手！”走上前去，又道：“他不過是個孩子。”攤主見來人衣衫褴褛，是個富貴人家，再不敢造次。“你的包子多少錢？”“2文一個。”冥辰軒從自己的懷中取出一串銅錢：“這裏是20文，夠了嗎？”“夠了，夠了。”“再給他包起來幾個讓他帶走。”攤主連忙答應從熱乎的籠屜中揀出幾個包子，遞給了小乞丐。冥辰軒回到了白黎身旁，見白黎失神。白黎低喃着：“有爹生沒娘養的野孩子……”“怎麽了？白黎。”“無事。”冥辰軒喚醒白黎。“看兩位是外鄉客吧，今晚本城有個花燈會，漂亮的很，兩位不妨去瞧瞧。”攤主湊近談笑道。“好,多謝。”然後兩人向人海中走去。
天漸暗，冥辰軒便迫不及待地拉了白黎去賞燈。
街上的人比白天還多，個個都喜笑顏開的，被紅彤彤的花燈一照，臉上更添了喜氣。樹梢屋前挂滿了各色花燈，有生肖樣的，有花鳥樣的，也有人物樣的，幾個燈籠組在一起就成了一個個八仙過海，嫦娥奔月的故事。街口又設下了燈謎，猜對了就送上一份小禮，和和樂樂的，不過就圖個萬民齊樂，國泰民安。有調皮的孩子牽着兔燈在人群中穿梭嬉戲，笑聲隐沒在熙熙攘攘的人堆裏。兩人在擁擠的人潮走散，白黎漫無目的的走着。“公子～公子您過來這邊看看～你娘子好福氣呀，這般的好人品又這般的能體貼。您瞧瞧這鳳釵，宮裏頭娘娘頭上戴的新樣式，姑娘們喜歡着呢。”綠衣紅襖的大嬸招攬生意。“你可喜歡？”攤旁一位公子對旁邊的姑娘問道。姑娘羞澀的答道：“嗯。”“那我要了。”“好嘞。”
白黎看見攤上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首飾精美別致，唯獨有一支木簪與其特外格格不入，低語：“這個木簪…”“公子好眼光，這可是上好的檀木所制，您看看這雕工。……當然不如您頭上那支，我看着像是紫檀，那可是不好找啊。”大嬸擡頭看看白黎頭上那支木簪說道。
白黎擡手摸了摸自己頭上的木簪，這支木簪從何而來，他為何有所不知，他又為何想不起來，白黎摸着木簪出了神。半晌，攤主大嬸喚他，他才緩回神來，默默離去。
眼前是來往如梭的人，身邊是面目陌生的路人，籬清随着人群游走，花燈如晝，星星點點，熠熠如地上銀河。行到一座拱橋邊，橋下一條清水河，微波蕩漾，河面上開遍水蓮花。均是岸邊的人們放下的花燈，蓮花般的模樣，花心是一小截蠟燭。火光在風中不定搖曳，花燈亦是顫顫地帶着人們的各種許願随着水流飄向遠方。
“公子可要一盞？看上誰家姑娘就寫上，保不齊人家也在這邊，偏巧就成了段金玉良緣人間佳話。”賣花燈的小販邊說邊把花燈往白黎懷裏塞。
“不必。”白黎推拒。
“怎麽會不必？沒有心上人也有個至親的家人不是？放個花燈，祈個福，老天爺就一直護着您。拿着吧，誰心裏頭沒個念想啊？功名、前程、姻緣，求什麽都成，靈驗着呢。”小販卻不理會他，硬是把花燈塞進了白黎手裏。
白黎拿着花燈猶豫，此時白黎突然看見小販手中那盞花燈一驚，上面的字…看着如此熟悉的字，心中莫名心痛，他也不知道那些字為何如此熟悉，或許是在何處見吧…
“慢着，老先生您手中那個花燈…”白黎發問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小販不解的答道：“這個花燈是方才有位公子讓我放的，公子有何不妥嗎？”“沒…沒有。”聲音很低卻帶着悲涼。
轉身打算上橋，不料，天下起了蒙蒙細雨，只好往回走。街旁的攤販們紛紛收拾攤子，來來出出的。瞬間更是擁擠。“讓一下，讓一下。”白黎顯然未注意到突如其來的撞擊，險些跌倒，就在這時，一只手在背後扶住了他。“公子，您沒事吧？實在是對不住，對不住。”那個小販急忙前來詢問。“行了，你走吧。”白黎聽見此聲便知道是蘇陌，他也不知這是為何。
白黎依然冷淡：“又是你，浮生如夢，往事雲煙，不過虛空一場。你我人妖殊途，既然歸回原位，便順着原本的軌跡而行，你又何必執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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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的那個花燈了？”
白黎不語。
蘇陌苦笑一聲，道：“順着原本的軌跡… 你能讓你我不再相遇？你能抹去在我最無助之時有你的陪伴？你能使我忘了那日你我在山洞所發生之事？若你不能，如何讓我放手？”說話的情緒越來越激動。
“所謂放不下,不過執念罷了。”
蘇陌只是回了四個字：“甘之如饴。”語氣堅定，卻帶着些凄涼。
剛想轉身離去，卻被一個微熱的手抓住，“放手。”聲音不大，卻将蘇陌的心刺痛，手緩緩放下，沒了力氣。只能看着那個白色身影離他越來越遠，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蘇陌仰天高喊着，直到身體沒了力氣，癱坐在地上。他已分不清從臉上流下來的是淚水還是雨水，一樣的溫熱，一樣苦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