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歌劇

為了表示抗議,那一年春節,我借口加班沒有回家。萬萬沒想到的是,那男的回家之後,居然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去拜見了我的父母,而我父母還真的跟他吃飯了!還答應他再好好地勸勸我。

我父母所謂的勸,就是施壓,讓我再去跟那個男的見幾次面。他們說:“多聊幾句,哪能見一次面就否定一個人?”

這時我非常慶幸自己身在北京,而不在家鄉。隔着千山萬水,他們的施壓只能停留在口頭上,因而強迫程度非常有限。最終我們雙方勉強達成一致:我把那個男的從黑名單裏放出來,這樣就算給了對方機會了。

雖然如此,我心裏制定了“不搭理,不說話,不回答”的三不原則。心想再臉皮厚的人,也受不了這麽被晾着吧。

可那男的好像根本不為所動,對我進行了長達兩個月的騷擾。他常給我發各種亂七八糟的內容。有的是一些政治軍事方面的文章,彰顯他眼界開闊,胸懷世界。有時是他難看的照片。尺度上倒是不出格,主題基本鎖定“成功屬性展示”。他跟領導吃飯了,他在學校得了一個獎狀之類。

最恐怖的是,有次他還跑到我公司樓下等我,一見面就要上來熱情地拉我的手,吓得我差點報警。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回家都如驚弓之鳥,生怕他跟上來。

還好那男的堅持了兩個月以後,看我實在不願意,也就終于作罷。最後一次撂下一句話:“你就是嫌我沒錢!現在的女人都太拜金了!我不會再找你,以後你別後悔!”

我得承認,他倒是個言而有信的男人,那之後确實沒有再找我。

後來才知道,他那麽痛快地撤退,是因為找到女友了。之後他很快就結了婚。新娘子比我小兩歲,也是大學畢業生。他還特意托人來告訴我。意思大概是想讓我後悔。

我倒不後悔,就有點意外:還真有女人看上他。我自問已經算底線不高的了,覺得對方只要不讨厭,有工作,好歹上過一個大學就行。沒想到還有人比我更不挑。

直到現在,我父母都常對“這樁婚事”念念不忘,說我任性,人家那麽有誠意,條件也不錯,我卻不知道珍惜。那一年我27歲。按中學歷史課本的寫法就是:這件事标志着我成為了父母眼中的不孝女,正式揭開了我大齡剩女的新紀元。

這麽想來,如果真有個條件能達到厲烨十分之一的男人放在現實世界裏,只要他不犯下重大的反人類罪行,多數父母都不會允許女兒與他分手吧。

我徒勞無功地告別了小孫,悶悶不樂地回到蘇府。電影已經看完,璐璐和小倫在網球場打球。穆榮仍在影音室裏,一邊聽歌,一邊等我回來。

見到我一臉煩悶,他問:“怎麽了?他欺負你了嗎?”

我把今天發生的事,從林雪兒請纓要下鄉,到小孫那裏給我看的錄像,以及厲夫人找過林雪兒等等,都大概說了一下。當然,我沒有提厲烨強吻我的事。

說完了,我恨恨地吐槽:“厲烨是不是有病?他為什麽還不跟林雪兒趕緊好上?他這麽拖着我幹嘛?自己不覺得受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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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榮問:“你剛才說,厲夫人找過林雪兒,而且調查過她?”

“是啊。厲夫人好像不喜歡林雪兒。”

“那就難怪了。厲烨是出名的大孝子。厲夫人讨厭林雪兒,他就不會娶林雪兒。”

“厲夫人喜歡我幹嘛?”我皺着眉:“我……要不然我去得罪一下厲夫人?”

穆榮搖搖頭:“厲夫人自從國外回來以後,一舉一動都特別注意階級感。就因為你父母的家世,她就看你順眼。再說,我還不了解你嗎?你根本也做不出什麽過分的事。”

“那我怎麽辦?我難道真的要嫁給他?天啊!”我想起厲烨家的多胞胎基因,真是毛骨悚然。我不由自主地抓住穆榮的手:“阿榮,你一定要救我啊!我可不想跟朝鮮冷面大魔王結婚!”

穆榮安慰地拍拍我的手,說:“別急,我們一起來想辦法。你剛才說,厲烨在酒店有個總統套房?”

“對,他以前說過。他覺得家裏地方太大,太冷清,有時候去酒店住,躲個清淨。怎麽了?”

穆榮吞吞吐吐地說:“我倒是有個主意,我要說出來,你可別罵我。”

“不會不會。咱們頭腦風暴階段,但說無妨。”

他小聲在我耳邊說了幾句,我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這樣真的可以?”

“試試看。反正我去做。這樣就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穆榮聳聳肩:“反正誰都知道我和他從小就看對方不順眼。”

“他不會報複你吧?”

“他家是比我家有錢,但是要真報複我,他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穆榮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而且,到時候,你爸應該也會站我這邊吧?”

我想起蘇總曾經對厲烨的不滿,點點頭:“應該可以。我爸對厲烨其實也沒有很滿意。他也讨厭他太過嚣張。”

還有後半句我沒有說:他對你印象倒是不錯。

穆榮安慰我:“所以,下鄉的事你也別怕。我和璐璐,小倫都會陪着你。她要是太過分,我們也不會讓步的。”

那天之後,厲烨對我居然又熱絡了許多。他有事沒事地就給我發一些學習材料,內容總結起來就是“厲烨夫人應該具備的基本修養”。今天是紅酒知識,明天是咖啡豆的選擇,後天是古典音樂賞析,還好沒有天體物理。

他還把我叫到他家裏,在他碩大的書房裏聊天:“茜茜,你喜歡音樂嗎?”

“喜歡呀。”這話題我還真有點興趣,畢竟我也曾經是個搖滾少女呢。

他很高興:“那你一定也很喜歡歌劇了?”

“這個沒怎麽聽過。我一般就是聽歌。”

“一個歌劇都沒聽過?”他有點詫異:“你怎麽可以錯過這麽美妙的藝術?”

我有點羞愧,仿佛又回到了當年被學長恥笑朋克品味的時代。這麽多年了,我在品味方面始終沒什麽長進。我平時不太和同事朋友談這方面的事,只裝作不感興趣,以此藏拙。

我挖空心思地想了想:“對了,我聽過那個《劇院魅影》,還有《媽媽咪呀》!”

這已經是給我自己臉上貼金了。其實我只是聽過幾個片段。《劇院魅影》裏有一段旋律氣勢恢宏,很多廣告會拿來做背景音樂。這還是一次開會時廣告公司的人告訴我的。

厲烨憐憫地看着我:“你說的都是百老彙音樂劇,尤其這兩部,使用了大量的流行音樂元素。主要的音樂劇中心是美國百老彙和英國倫敦西區。而歌劇是古典藝術,美聲唱法。經典歌劇都是意大利語的。”

好學生的本能讓我試圖找出新的正确答案:“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那個大胖子!帕瓦羅蒂!《我的太陽》!這個是歌劇了對吧?”

厲烨笑了,溫和地說:“帕瓦羅蒂确實擔任過很多著名歌劇的男主角,但《我的太陽》是一首意大利民歌。”

“對了,還有一個!卡門?是不是有個卡門?”我不甘心地問:“這個是歌劇了吧?”

他鼓勵地笑:“對,這個是歌劇了。比才的名作。”

“這裏面有一首歌,好像叫《愛情就是個普通玩意兒》……是這個名兒,對吧?”我一時興起,唱了起來:“愛情就是個普通的玩意,一點都不稀奇。男人在她的眼裏,是消遣的東西,有什麽了不起……”

厲烨吃驚地看着我,随即忍不住笑了。不是霸道總裁的冷峻笑容,是冰山崩塌的大笑。他笑得直不起腰,維持不住他的優雅,身體都在抖動。

我吓了一跳,停了下來:“喂,你怎麽了?你沒事吧?”

厲烨掙紮着擺擺手,還在控制不住地笑。好半天他才停了下來,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說:“這首歌是《愛情是一只不羁的鳥》,歌詞中文大意是:愛情是一只不羁的鳥兒,任誰都無法馴服,如果它選擇拒絕,對它的召喚都是白費……你唱的這個搞笑的詞是從哪裏學的?”

“這是我從一個電影裏學的呀。”

“什麽電影?卡門的電影嗎?”

“是……”我這才意識到,我唱的是香港喜劇電影《滿漢全席》裏的一段,想必這段不是原版。我連忙改口:“我也不記得了。可能我記錯了吧。獻醜了獻醜了。”

“不,你唱得很可愛。一點也不醜。”他揉了揉我的頭發,輕聲地說:“茜茜,你是個可愛的女孩子。我帶你去看真正的歌劇,好不好?你會喜歡的。”

他滿臉笑意,語氣溫柔,平時那種讨厭的樣子都不見了。好一張迷人的英俊面龐。我一下子看呆了,連回答都忘記。

他笑了笑,輕輕握住我的手。我的臉刷地一下紅了,一動也不敢動。他卻突然輕輕一拽,我站立不穩,一下子撲在他身上。

厲烨順勢摟住我,臉就湊了過來,笑道:“怎麽,投懷送抱嗎?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說着,他輕輕地吻了我的嘴唇一下,随即在我耳畔低聲說:“你怎麽這麽軟?嗯?”這話随着他的氣息,呵在我的耳朵裏,又癢又熱。他的手輕輕撫摸着我的身體,手掌的溫度透過衣服傳到我的身上。随即他在我耳畔低聲的贊美,說我好美,說我撩撥他,說我聞起來好誘人。

我的第一反應是難為情,本能地開始推他——這是在陽臺上,雖然是他的家裏,可終究是在室外。可他極為老練,立刻送上情意綿綿的情話,半是撩撥半是央求,對我傾訴他的身體已經渴求之極,必須喝下我這杯清涼的飲料。

那一刻,我承認,我是動心的。我已經空窗了很久。此時此刻,無人知曉,人在夢中,我放縱一下又如何呢?我推他的手很沒有節操地軟了下來。

可在他的手伸向我裙子後面拉鏈的那一刻,我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了穆榮的面孔。他總是帶着一點無所謂似的笑容,把關切和在意隐藏在友情的後面。那一瞬間,強烈的愧疚感壓倒了我的□□。我想起穆榮對我的點點陪伴,他為我做了那麽多事,卻對我說不必把他的情意當做負擔。可我卻被厲烨的美□□惑。我這樣做,跟那些色鬼男人有什麽區別?

我不知道這鬼地方到底是夢境還是平行空間,但是我知道無論如何,我不能這樣對待穆榮。

我立刻清醒了:“你你你,你別這樣……”

厲烨輕笑:“別怎樣?嗯?說出來?”

我推他:“你……別離我這麽近。”

他根本不停:“接下來還要更近……”

我不由得大喊一聲:“不行!住手!停!”

他真的停住了,稍微放開了我,皺眉道:“你又怎麽了?”

“這個……”我不敢直接違抗他的命令,但是我也絕對不能如他所願。情急之間,我想起穆榮曾經在海灘上給我上的“男德課程”,急中生智道:“我們還沒結婚,不能這樣。我是個規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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