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聞:

“季院士建議:避免接觸藍色雨水,謹防感染……”

“藍色雨水24小時內下遍全球,聯合國召開緊急會議……”

“藍色雨水成因尚未明确,專家建議不要觸碰……”

網絡:

“理讨,全球都下藍雨的節奏是末日要來了嗎?”

“昨天沖進藍雨裏直播喝雨水的主播還好嗎?”

“我□□昨天傷口淋雨了!我會不會死啊!QAQ”

“松省表示今天上午才下的雨,雨前政府發了短信通知,乖乖躲屋裏沒淋雨,開心.jpg……”

遲晟翻看着新聞,表情逐漸凝重起來。

別說藍雨,就是普通的雨也從沒有24小時下遍全球的記錄,而且中央新聞播報的那個季院士,遲晟是認識的。

那是他父母在科學院的同事兼偶像,被他爹媽一致通過封為“國家武器”的研究者。

雖然遲晟跟這位院士并沒接觸過,但自小被爹媽耳濡目染,潛意識已經把他等同于“真理”的存在。

現在,這個“真理”說藍雨可能會導致感染。

那絕對是有所依據的。

于是遲晟關掉APP,給他父母打了電話——意外的,這一次的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是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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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父的聲音很疲憊,還有些沙啞,他像是知道遲晟打過來的原因,嘆了口氣說道:“正好我也想找你,你淋了雨嗎?”

遲晟皺眉,拿着電話走出病房後才答道:“昨天淋了,但馬上洗了澡,現在也沒發覺有不舒服。很嚴重嗎?”

遲父那邊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不知道。”

遲晟一怔。

“我們也是剛剛開完會,這件事的機密程度很高,目前我們被告知的只有四件事:

第一,藍雨中含有的物質被稱為‘藍金剛’,它可以同化接觸的任何東西,但同化的條件卻非常不穩定,沒有規律;

第二,藍金剛的感染途徑未知,有過并沒接觸過它卻被感染了的案例;

第三,這是一場全球性的、不可逆的、結果未知且沒有任何人可以躲過的感染;

第四,目前沒有任何有效治療手段。”

遲晟啞然。

“之後季院士團隊會出面引導公衆,盡可能降低恐慌。畢竟現在一切都還是未知,或許它只是又一種新的流行病,或許它甚至都不會産生什麽影響,畢竟雨停到現在也沒有出現被同化的案例。”

遲晟沉默。

這種樂觀的想法怕只能哄哄苗小草。

可現在也只能樂觀,且不能對公衆全盤托出。因為未知的恐懼比藍金剛本身還可怕。

電話兩端沉默片刻後,遲父換了個話題。

“你跟你小姨那裏還好嗎?”

遲晟也淺淺吐出了一口氣,“還好。你們呢?”

“我跟你媽都在科學院裏,你爺爺也有警衛守着,他有風濕,這兩天沒沾雨水。——你要回來嗎?”

遲晟想了想,拒絕了,“再看看情況吧。”

現在全世界都不“安全”,他家人反而相對安全一些,他回去也幫不上忙,不如留在這裏陪安若素他們。

“舅爺他們都知道了嗎?”

遲父似乎是回頭看了眼,頓了一兩秒才回答:“你媽在跟他們聯系,希望他們能回國。你兩個小表舅那邊也通知了,但他們的企業不可能撒手不管,畢竟未來是什麽樣還說不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遲晟“嗯”了一聲。

遲父又囑咐道:“以防萬一,你還是多備些食物和水……自己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你們也是。”

挂了電話,遲晟又在門外站了許久,心裏想的卻是季遐年。

——季遐年忽然的高燒,會是藍金剛感染嗎?

遲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沒有辦法。

·

夜半,遲晟被呓語聲吵醒。

他從陪護床上起來,衣服也沒披,彎腰在季遐年的病床邊輕輕喊了聲,“季遐年?”

季遐年的長眉緊鎖,臉上因高燒而升起的潮紅已經褪盡,餘下了一片蒼白。

他像是被魇住了,睫毛輕顫,眼珠隔着眼皮轉動,嘴裏含糊着說着什麽。

遲晟湊近了側頭去聽,隐約聽清了兩個字。

“閻王?”

遲晟一愣,心想這是夢到地府了不成?

夢境裏,季遐年回到了死前的那一刻。

他被捅傷了,疼痛刺醒了神經,他扯掉頭上套着的黑色布袋,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片陌生的廢墟中。

他認出這是雲陽城區,但他卻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那裏。而且他很疼。

腹部被捅了一刀,傷口不大,但是很深,血浸透了衣服和褲腰,顯然已經淌了一會了。

然後閻王出現了。

季遐年問他:“你怎麽找到我的?”

閻王不說話,彎腰扛起他就走。

但是他剛走了一步,他們的眼前便是一片漆黑,月影兜頭籠罩,藍鏽遍地盛開,一只巨大如象的異種踩爛了廢墟,站在他們的跟前。

季遐年慌了,他大喊:“閻王,快走!”

可是閻王沒有走。

閻王回頭看了他一眼,猙獰的臉上露出一個肌肉扭曲的笑,他說:“這是我的報恩。”

然後他忽然被閻王朝後扔了出去,同時異種撲向了閻王。

嗤——

血色覆蓋了藍,閻王的身影消失不見,季遐年的眼裏只剩下了一片醒目的荊棘刺青。

“季遐年?”

遲晟看着季遐年忽然睜開了眼睛,吓了一跳,但接着更吓人的來了——季遐年哭了。

淚水如露打濕了季遐年的眼睛,漫過睫毛滑落下來。

我見猶憐。

遲晟:“……”

這就有點犯規了吧。

遲晟心裏這樣想着,但語氣跟動作還是忍不住放輕了不少。

他彎腰輕輕拍了拍季遐年的臉,喊道:“季遐年,你醒醒,是不是做噩夢了?”

季遐年意識朦胧,他恍惚聽到了人在叫他,然後他看到了一片荊棘刺青。

那荊棘的顏色比季遐年記憶中的鮮亮,生長在男人麥色的皮膚上,荊棘最長的一根尖刺貼着男人的頸動脈,随着動脈搏動而起伏,有一種生機勃勃的錯覺。

季遐年心裏歡喜,伸手摸了上去。

他感覺不到手指的觸感,但心裏卻升起了一片歡喜。

“閻王……”

季遐年微微笑着,手指順着荊棘的紋路往後摸。

啪。

季遐年的手被人摁住了。

遲晟整個人都快紅了,脖子上的荊棘刺青也像是被煮熟了一樣冒着熱氣。

他狠狠吞了口唾沫,喉結的滑動帶動了季遐年放在他脖頸上的手。輕微一顫,像是在撓癢癢。

遲晟:“……”

操。

遲晟看着眼神迷離的季遐年,然後用力閉了下眼,心裏默念三遍:

再好看他也是男的,是男的,是男的。

然後遲晟重新睜眼,把季遐年的手從他脖子上拿了下去,并警告季遐年,“季大爺你別耍流氓啊。”

季遐年卻并沒有清醒,他只覺得眼前一花,閻王的荊棘刺青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遲晟的臉。

季遐年:“……”

即使意識還在夢裏,季遐年也毫不吝啬地露出了嫌棄,“炮仗精。”

季遐年哼唧完,半合的眼睛完全閉上,又睡了。

遲晟:“……”

遲晟:“???”

啥玩意兒?

遲晟懵了,反應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這得是季遐年背着他嘀咕他的綽號吧。

想明白後,遲晟給氣樂了,他還捏着季遐年的手腕,一個人在那兒醞釀半天,最終也只能把季遐年的手輕輕塞回被子,并小心給季遐年掖好被角。

做完這些,遲晟仿佛覺得有點掉面,于是又伸出一根手指朝着沉睡的季遐年點了點。

“你就仗着自己好看。慣的你。”

語氣超兇。

季遐年毫無反應,并且睡的香甜,用實際行動闡述着什麽叫“毫無悔改之意”。

遲晟:“……”

遲晟收回視線,無事發生一般重新爬回了陪護床上。

不然他還能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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