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言忱再次拒絕賀雨眠後心情有些低落。

晚上找曲譜剛好在抽屜裏翻到了之前賀雨眠給她的那張報名表, 她心念一動在網上搜索了一下。

導師不僅有賀雨眠,還有幾位她很喜歡的音樂人,已經爆出來要參加的制作人陣容也很豪華, 一看就是現象級綜藝。

這不僅捧歌,還捧人。

賀雨眠說得對,如果不是好機會,他不會三番五次勸言忱。

他向來是個很有分寸感的人,所以相處起來會讓人舒服, 而朋友之間如果缺失了分寸, 再好的朋友都留不住。

可這次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勸說,一次又一次越界, 無非就是想幫言忱實現夢想,他在惜才。

言忱低頭看了許久, 報名表上的內容很簡單,十分鐘就能填好這張表, 但這張表之後可能帶來的結果, 她承受不起。

良久, 她又把那張表放回抽屜,輕嘆了口氣。

就這樣吧。

別再動心思。

言忱沒再想起這件事。

她的生活還是一如既往兩點一線, 在酒吧和家之間徘徊,偶爾和唐宛如打個視頻電話, 詢問一下病情,幸好唐宛如恢複得還不錯,這算是安了心。

北城轉涼是從秋雨開始的。

一場雨落下來,空氣裏都帶着寒意, 言忱這天出去時換上了長袖長褲, 難得背上了吉他。

下着雨的商業街有幾分寂寥。

Advertisement

她原本是打車到酒吧門口的, 但司機師傅臨時有事,客氣地問她能不能自己走過去。

言忱看着也沒幾步,打着傘下了車。

這條路她已經走過很多次,這會兒還沒到天黑的時候,但因着下雨,天色昏暗,雨淅淅瀝瀝下個沒完。

藍夜酒吧的招牌已經提前亮起,在霧蒙蒙的大雨之中頗具美感。

只是酒吧門口站着兩人,一男一女,兩人拉拉扯扯,女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男人卻硬要拉着她離開酒吧。

酒吧門口常有這種事。

要麽是父母來捉孩子,要麽是猥/瑣老男人哄騙小姑娘。

這狀态看上去像前者。

言忱戴上衛衣帽子,看了眼表,距離開演的時間還早,幹脆站在不遠處等着,等他們吵完再過去。

男人大概50多歲,穿一件黑色的皮夾克,手緊緊拉着女孩兒的手腕,看上去力氣很大,幾乎是拖着女孩兒往前走,女孩兒卻蹲下,利用地面的摩擦力要留下。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傘也扔在了一邊,大雨無情地落在他們身上。

過了許久,男人氣得跺腳,聽聲音帶着哭腔,“你到底要咋樣嘛?”

他說話時帶着口音,聽起來也是急到不行。

“我想跟他在一起嘛。”看上去20歲左右的女孩兒蹲在地上,聲音嘶啞,“你咋就不能同意嘞?我媽都同意咯,你非得逼死我嗎?”

“不跟他在一起你會死嗎?”男人氣得指着女孩兒說:“我養你這麽大,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

“我都這麽大了,連選擇喜歡的人自由都沒有,那你不如不要生我啊。”女孩兒喊得聲嘶力竭,“我說了我喜歡他,你就不能尊重我的選擇嗎?”

“我倒是想尊重你。”男人指着那塊正在隐隐發着藍光的酒吧牌匾說:“一個在酒吧工作,晝伏夜出,初中學歷的男人,你要怎麽跟他過一輩子?”

“酒吧工作怎麽了?難道酒吧工作就不是人了嗎?他對我好,我就是想跟他過一輩子,他在酒吧工作,不偷不搶,怎麽就不行了?”

男人盯着女孩兒沉默許久,最後氣得一跺腳:“這職業就不光鮮。”

“怎麽不光鮮了?”女孩兒解釋道:“這裏是清吧,又不是違法生意,憑自己努力賺錢。爸,你這是職業歧視!”

“我不管什麽歧視。”男人煩了,“總之就是不能跟他在一起。”

“你要是跟他在一起,我找根繩子吊死算了。”

……

言忱本不想聽,但奈何他們吵得聲音太大,她戴着衛衣帽子也聽得清楚。

她靠邊站着,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女孩兒的眼睛都哭腫了。

女孩兒不停在哭訴她爸不講道理,胡攪蠻纏,周圍不斷有人路過,圍觀的人也逐漸增多,女孩兒氣得打了輛車離開。

男人一個人站在原地,整個人濕漉漉地,看上去有幾分可憐。

言忱的傘面上落下纏綿的雨線,不久後男人也消失在她的視野裏。

等到酒吧門口人少以後,她才不疾不徐往酒吧裏走。

酒吧裏沒人,燈還暗着。

言忱去休息室放了東西就往衛生間走,那對父女的對話一直在她腦子裏回轉。

這場景跟很多年前疊合了起來。

那年她站在沈淵家門外,他家的門都沒關,明亮的家裏,兩個人的身影被無限縮小,沈淵跟他爸就是這麽針鋒相對吵架的。

那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沈淵那麽氣急敗壞。

他聲音都快喊劈了,他爸也是,父子兩個像是在極力證明自己是對的,而證明方法就是看誰喊得聲音大。

生怕別人聽不見。

她那天晚上在門口聽了很久,然後在大雪之中離開。

一直都以為是電視劇裏才會出現的橋段,但現實卻會頻繁出現。

針鋒相對的父子、聲嘶力竭的父女。

言忱站在洗手臺前,打開水龍頭之後就一直任由水流着。

水沖刷過她的手指,手心溫度越來越涼,等到心靜一些才關掉水,但耳邊仍有聲音傳來,不是上水的聲音,也不是水龍頭,更像是壓抑着的哭聲。

言忱閉上眼睛更仔細聽,很輕易就判斷出哭聲的來源。

她走出衛生間 ,在經過男洗手間時确定了哭的人。

是酒吧的調酒師阿哲。

阿哲長得還不錯,性子內斂,平常不管誰和他開玩笑,他都是笑笑,露出很可愛的酒窩。

言忱時常去吧臺那兒讨杯酒喝,他給調的都是低濃度的果酒,味道很好。

聯想了一下剛才酒吧門口那對父女的話,忽然明白了什麽。

她好像撞破了同事的小秘密?

在她猶豫離開還是留下聊聊時,阿哲已經從裏邊出來。

他哭過以後眼睛很紅,連鼻子都是紅的,哪怕洗了把臉,仍舊難掩憔悴,看見言忱時一愣,嘴巴張了張,卻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雖然在一起共事了一個多月,兩人卻沒那麽熟。

最多也就是能說上幾句話的關系。

阿哲看着言忱,忽然又流了眼淚下來,自己卻沒察覺,言忱抿唇,從兜裏拿出張紙巾遞過去。

阿哲這才意識到自己哭了,他立馬回過頭擦眼淚,随後才拿了言忱的紙。等他深呼吸幾口調整好狀态以後才跟言忱說:“對不起,讓你見笑了。”

“沒事。”言忱搖搖頭。

她把那包紙巾都給了阿哲,原本想和他聊聊的,但現在看來不适合聊,遞完紙巾以後她就雙手插兜往外走,但沒走幾步,阿哲忽然喊她,“一起抽根煙嗎?”

言忱:“……”

她回頭看到阿哲的眼裏滿是悲傷和失落,點了點頭,“行。”

酒吧的二樓有陽臺,他們上了二樓陽臺。

煙是阿哲給的,勁兒還挺大。

言忱站在陽臺上,吸了半支煙以後才問:“要聊會嗎?”

阿哲抿唇:“聊什麽?”

言忱深呼吸了一口,吐出口煙霧,盯着灰蒙蒙的天說:“都行。”

“你在門口看到他們了吧。”阿哲抽煙的姿勢并不熟練,“就那對父女,女孩兒以前來過咱們酒吧。”

言忱對酒吧裏的客人印象都不深,所以搖了搖頭,“不記得。但我剛剛看到了他們,吵得挺兇。”

阿哲一時無話。

“那是你女朋友?”言忱問。

阿哲點頭又搖頭,“現在不是了 。”

“這就分了?”言忱勾着唇笑,“你們這愛情也不太堅定啊。”

“再堅定的愛情也禁不住她父母這麽反對。”阿哲苦笑道:“我跟她在一起兩年,她是本科畢業,銀行工作,家裏條件好,又是獨生女,她爸媽不會同意我和她在一起的。”

“那你就不再努力試試了嗎?”

阿哲看向言忱,“怕是試過了才知道,生活沒有最絕望只有更絕望吧。”

言忱扭頭看他,和他的目光對了個猝不及防,錯愕了幾秒才笑道:“是啊,試過了就知道,命運就這麽可怕。”

她體驗過,她知道。

阿哲某些想法和她不謀而合。

“酒吧裏工作對大人來說就這麽難以接受嗎?”言忱問。

“對一些守舊的人來說是這樣。”阿哲說:“她爸爸當了一輩子老師,一直都覺得酒吧是不正經的工作,哪怕是工地搬磚都比這工作正經。”

“那駐唱應該也是了。”言忱笑笑,笑裏帶着幾分苦澀。

阿哲沒回答。

其實誰都解決不了誰的問題。

阿哲跟言忱聊了會兒,基本上他跟女朋友之間那點兒事,言忱都知道了。

聊完以後一看時間,到了該營業的時間,阿哲吸了吸鼻子說:“謝謝你今天當我的垃圾桶,聽我吐苦水 。”

“沒事。”言忱從兜裏摸煙,但發現兜裏沒有,上次被沈淵發現她抽煙,氣得咬了她一口,還收走了她的煙,之後就一直沒買過。

阿哲要下樓,臨走前言忱喊他,“能再給我支煙嗎?”

阿哲聞言一怔 ,他把煙盒和打火機都遞過去。

言忱一把手接過,“謝了。”

“沒事。”阿哲看她一如既往冷着張臉,眼裏也沒什麽溫度,像是有什麽心事,猶豫了幾秒還是開口,“你要是有心事的話也可以找我聊聊,雖然我提供不了什麽幫助,但有些事說出來還是好一些。”

言忱點頭,“知道了。”

但也僅此一句,她并未放在心上。

好歹也相處了一個多月,阿哲對她的性格也算了解一點,知道她這樣就是不會說的意思,無奈搖頭。

他離開陽臺時說:“你一會兒還唱歌,少抽一支。”

言忱又是那敷衍的态度,“知道了。”

阿哲離開,走了幾步時回頭,發現言忱正在側着臉點煙。

那支煙被她咬在嘴裏,她側過臉一手攏着煙,一手摁打火機,火光短暫地照亮了她的臉,她吸了一口後吐出煙霧,那霧就在她臉周散成一團。

而她整個人美得驚心動魄。

阿哲知道言忱很美,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她。

不僅美,而且還很有故事。

她身上自帶一種獨具一格的孤獨感。

>>>

阿哲離開以後,言忱又抽了一支煙才下樓。

樓下早已是燈紅酒綠,又是這樣的場景,沒什麽新鮮感。

阿哲仍恪守崗位,只是動作沒平常流利。

程鶴、孫恪和濤濤看見她都打了招呼,然後大家又開始鼓搗着自己的樂器,言忱喊程鶴,“鶴哥,今晚你彈電吉他呗。”

程鶴一怔,笑了下,“你想彈吉他啊?”

“對。”言忱說:“我彈。”

“帶吉他了沒?”程鶴問:“要不要用我的?”

“我帶了。”

“行。”

程鶴去調電吉他的弦。

言忱站在那兒把吉他拿出來,于清游一如既往姍姍來遲。

樂隊準備完畢,表演開始。

因為今天外邊下雨,酒吧裏生意倒更熱鬧。

臺下嘈雜,好多人圍在一塊歡呼嬉笑,但言忱站在臺上,鼓點一響,鍵盤聲起,樂器的聲音瞬間蓋過他們所有的聲音,在一瞬間這個世界上只有音樂。

言忱彈着吉他如魚得水,先前情緒還有些喪,但唱起歌來進入了那個情景,慢慢忘卻了現實裏那些煩心事。

她在音樂的世界裏可以得到短暫的安寧與自由。

沈淵值完班已經10點,外邊的雨下得小了些,但仍淅淅瀝瀝地落在地上,把之前堆積的水灘敲得泛起一圈圈漣漪。

他從辦公室拎了把傘出門,路過護士站的時候,護士們也在交班,紛紛和他打招呼,他也一個個問了好。

他在護士站的人緣一直不錯。

白潔剛好也交了班,她看沈淵要走就喊了聲,“小沈你等我一下,一起走。”

護士站的人紛紛“籲~”了起來,八卦兮兮地看他們,看得白潔臉都紅了。

“小白這是開竅了呀。”有人調侃了句。

白潔立馬瞪她,“你想什麽呢!小沈是有女朋友的人。”

“小沈女朋友我們都沒見過,誰知道他是不是糊弄人呢。”

有一個人說,其他人紛紛跟着打趣。

“對啊,小沈一直都把女朋友藏着,我們哪知道真假啊。”

“說不準吶,小沈就是覺得追求者太多,找個方法一勞永逸。”

“小白上,你還有機會。”

“就是,姐弟戀而已,你可以的。”

白潔:“……”

“你們就滿嘴跑火車吧!”白潔已經從臉紅到了脖子根,“我就是喊小沈說7號病床的事兒,怎麽就被你們說得這麽龌龊。”

“咦。”平日裏關系最好的護士伸手戳了戳白潔的臉,“要真是說病人的事兒,怎麽不在醫院裏說?非要在回家路上說?再說了,我們不就開個玩笑嘛,你看看自己臉紅成什麽樣了。”

“行了。”護士長出來維護白潔,“平常小白就這樣你不知道嗎?你哪次打趣她,她不是這樣的啊。”

說完又拍了拍白潔的肩膀,“行了,別搭理他們,早點回家休息。”

白潔點頭如搗蒜,然後又回頭瞪護士站的同事,“哼,都是壞人。”

大家被她的小表情笑到。

随後有人問了句,“小沈,你到底有沒有女朋友啊?我這還準備給你介紹我表妹呢。”

大家頓時議論起來。

“就沖你這話,小沈原地變出一個女朋友來。”

“思涵妹妹還沒輪上呢,怎麽就輪到你表妹了?”

“人家小沈都說有女朋友了,你們怎麽還不信?”

“我們倒是想信吶,見都沒見過,他平常該值班值班,該跟手術跟手術,哪有個在談戀愛的樣兒。”

“就是,平常小男生談了戀愛,這個點兒早去約會了。”

沈淵在一旁聽着,難得有些尴尬,他摁了摁太陽穴說:“各位姐姐,我真的有女朋友了。”

大家紛紛震驚,“你還沒走?”

沈淵:“……”

隔了會兒他才又說:“我女朋友,你們都見過。”

衆人:“???”

“誰?不會是思涵妹妹吧?”

“難道是白潔?”

“還是你跟哪個科室的小姑娘好了?”

大家開始無厘頭地猜測。

沈淵輕笑,“她之前來護士站送過藥。”

“誰啊?你當時生病給你送過藥的人那麽多,誰知道是哪個。”

“染着紫色頭發。”沈淵說:“你們都說很好看的那個。”

“我去?”

“我去!”

一時間震驚聲不斷。

不知是誰說了句,“果然啊果然,當初我就看他倆有點什麽。”

衆人:“……馬後炮!”

沈淵笑了笑沒說話,白潔已經收拾好。

兩人打算離開,平時一個特別要好的護士姐姐問沈淵,“那你這戀愛都談了,怎麽還這麽努力工作啊?不應該早早下班去約會嗎?”

沈淵是來實習的,勉強算得上是半個助理醫師。

他平常來不來都不要緊,只要他的代教老師不找他,他基本就沒有活,值班這些事兒都是他自己主動申請的,說是想要多學些東西。

平常科室裏有什麽事,他都會幫一下,久而久之大家都把他當自己人。

沈淵看了眼表,已經快10點半,“再跟各位聊下去,我就要錯過接她下班了。”

“什麽工作啊?比咱們還晚?”

“她在酒吧。”沈淵說:“唱歌。”

大家忽然噤了聲,她們一直都猜測那個女孩是明星來着。

沈淵也沒再說什麽,跟白潔離開了醫院。

他們離開以後,護士站安靜了幾分種才開始讨論。

“原來是酒吧駐唱啊,我還以為她娛樂圈的呢。”

“那麽好看的妹妹不進娛樂圈真可惜啊。”

“娛樂圈那麽亂,還是算了吧。”

“你以為酒吧就不亂嗎?我聽說現在還有不少酒吧做那種拉皮條的生意呢。”

“不是吧?”

“誰知道呢,我也就是聽說。”

“……”

>>>

沈淵和白潔從醫院裏走出來,兩人就聊了聊7號床的情況,白潔順帶向沈淵表示了感謝。

葛大爺那事兒發生以後,白潔好幾次想跟沈淵說句謝謝都找不到機會,這會兒終于說了。

在醫院門口,兩人一起等車。

白潔說:“你女朋友真的在酒吧駐唱啊?有點酷哎。”

沈淵點頭,“她人就很酷。”

“我還沒去過酒吧。”白潔問:“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把酒吧名字告訴我,我下次去看她演出。”

沈淵跟她說了地址。

白潔專門記了一下,她嘿嘿一笑,“下次喊你女朋友一起吃飯吧,我請客”

沈淵點頭,“有機會。”

言忱晚上回去以後做了一夜的噩夢,手心裏都是汗。

早上4點多就醒了,外面淅淅瀝瀝的雨已經停止,風依舊刮着,天還昏暗,樓下的路燈已經全滅了,5點才會重新亮起,整個世界都灰蒙蒙的。

她在床上發了會兒呆,起身去廚房倒水。

衛生間裏燈亮着,大抵有人在。

她的水剛倒好還沒喝,忽然聽見衛生間裏有幹嘔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嚴重。

言忱眉頭微皺,在衛生間門口敲了敲門,“怎麽了?”

她也不知道是傅意雪還是岑星。

衛生間裏安靜了幾秒,岑星的聲音傳來,“沒事。”

言忱便一直在門口等着,幾分鐘後岑星才出來,身體還很虛弱,扶着門走的。

“怎麽了?”言忱問:“吃壞東西了嗎?”

岑星抿唇,忽然閉了閉眼睛,她往前走一步抱住言忱,像是在汲取力量。

言忱拍了拍她的背,“晚上吃壞東西了嗎?”

岑星卻問:“阿忱,我可以相信你嗎?”

言忱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

幾秒後,岑星有些絕望地說:“等天亮了,你陪我去趟醫院吧。”

作者有話說:

唔,沒刀呢沒刀呢

你們別慌嘛

我是甜文作者,信我。狗頭.jpg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