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李寂和陳哲再一次約在了麥當勞。
人流量越大的地方,越沒有人會注意他們。
陳哲回去以後,思考了整整三天,又親自到學校蹲守,親眼見到李寂進了陳謹的車,這才完全相信了李寂的話。
與上次見面不同,陳哲這次神情十分嚴肅,冰鎮可樂并不能減去他的煩躁,他猛吸了幾口,才把目光放在李寂身上。
一年多前李寂到警局報案,當時的李寂雖然被打壓,但眼裏流光溢彩,帶着少年人特有的熱血和朝氣,後來他因信任托陳謹照顧李寂,便忘記了李寂的事情,沒想到一年多後,李寂卻告訴他,欺壓李寂的罪魁禍首就是陳謹。
這讓十幾年來對陳謹頗有好感的陳哲難以置信,可事實就擺在他面前,由不得陳哲不信。
他在警校學的誓言牢記在心,人民公仆四個字牢牢刻在他心裏,即使犯罪對象是他的親戚,陳哲也不會徇私枉法,但——那是陳家,是在A城權勢滔天的家族,想要一個公道,談何容易?
“我不用公道,”李寂卻搖搖頭,他已經不相信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只是淡淡說,“我只求能夠離開陳謹。”
陳謹要帶他出國,要控制他的人生,這讓他驚懼,比之被陳謹強暴威脅還要來得恐怖。
“陳謹錄了我和他的性愛視頻,并拿我家人的人身安全威脅我,我不得不對他言聽計從,”李寂闡述這一年多遭受的委屈,神情苦澀,“可是,可是我不能允許自己一生都活在陳謹的陰影下,我以為熬過高中就能夠從這場噩夢裏醒過來,但陳謹企圖控制我、束縛我,他要我繼續跟他糾纏不清,我忍不下去了。”
李寂擡起眼,眼裏有愧疚和無奈,“陳警官,我知道這對你而言很為難,但我真的走投無路,沒人能幫我。”
陳哲被他這絕望的一眼看得心裏一震,不由得握了握拳,斟酌道,“其實,你要擺脫陳謹,也不是沒有辦法。”
李寂眼裏瞬間一亮,激動得控制不了自己,“什麽辦法?”
陳哲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對是錯,他猶豫地點開手機,将近來陳旬,也就是陳謹父親競選省委書記的新聞給李寂看。
李寂匆匆浏覽了信息,有些不明所以。
他縱然心智比同齡人成熟些,但到底是個高中生,無法很快明白陳哲的意思。
陳哲嚴肅道,“李寂,你應該知道,無論是你,還是我,都無法撼動陳家,我即使有心幫你,但在A城,陳家想要颠倒是非太過于簡單,說句難聽的,若是走法律程序,你沒有證據,單憑借你一面之詞,恐怕到時候受苦的只會是你自己。”
說到這,他神情稍顯灰敗,“雖然劍走偏鋒,但是我目前能夠想到的唯一幫助你脫身的辦法。”
李寂神情凝重,放在桌面上的手握了握,他還是有點不太明白,思索着問,“你要我找陳謹的父親,可他會幫我嗎?”
“陳謹能這麽無法無天,依靠的不過是陳家這棵大樹,沒有陳家,他只是一個普通高中生,”陳哲說着事實,壓低了聲音,“陳旬下個月競選,正是不能出一點差錯的關口,不僅他不能出錯,陳家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出錯……”
李寂腦袋裏迅速捕捉到關鍵信息,駭道,“你的意思是……”
陳哲深深地看着李寂,沒有明說下去。
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警察,沒有權勢,無法跟陳家對抗,但正面抗争不得,還有偏門,說來可笑,一個警察,竟要教受害者用不正當的辦法免于危害,他在氣惱之餘,更多的是無奈。
人潮湧動中,嘈雜聲蓋過了二人的談話聲,誰都不知道,角落的倆人在密謀着什麽。
——
李寂抵達陳謹住處時天色已暗。
他輕車熟路上了十八樓,按了兩聲門鈴,很快門就被打開。
陳謹穿着一身白紋居家服,襯得他膚白唇紅,漂亮而乖巧,但李寂比誰都清楚,這乖巧面容下,隐藏的是怎樣的壞心。
“怎麽這麽遲?”陳謹皺起眉,微微不悅。
李寂把鞋脫了放在玄關處,“路上有點堵車。”
陳謹沒再說什麽。
客廳的桌子上有外賣盒,看來陳謹剛剛吃完飯,李寂走到沙發坐下,他來這個地方只有一個原因,因此總是顯得恹恹的,微垂着腦袋等陳謹發話。
陳謹不必收拾外賣盒,會有阿姨過來,他坐到李寂身旁,随意撥弄李寂柔軟的頭發,說,“聽說你這次模拟考又是第一名?”
李寂聞言擡頭,嗯了聲。
陳謹獎勵班地摸他的臉,“有東西給你。”
說着起身去房間,不一會就拿了個方盒,往李寂懷裏一丢,似笑非笑,“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這是陳謹第一次給李寂東西,李寂不想要,但也能猜到若他拒絕,陳謹會怎樣折騰他,為了不給自己找麻煩,李寂猶豫一會兒,還是将墨綠色的方盒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支胖頭鋼筆,光滑的表面,也是墨綠色,李寂認得這只鋼筆,他在官網上看過,将近三萬塊,他拿着這東西頓時有些燙手。
陳謹分明在李寂眼底捕捉到一絲喜歡,不由笑道,“送你的,第一名的獎勵。”
他看過李寂的字,剛勁有力,一如李寂的人,像是再經過催折都不會倒下,這樣好的字,就該配一支好筆。
陳謹以前沒給李寂送過任何東西,但既然有了長期跟李寂相處的念頭,他也深知打壓威脅不是唯一相處之道,偶爾也需要調味劑,比如禮物,再比如金錢。
他等待着李寂道謝,結果李寂卻蓋上了盒子,再将方盒放在了桌面,搖頭道,“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陳謹唇角一沉,居高臨下看着李寂,像是在看什麽不識好歹的走卒,“給你的就拿着,還是說,你只挨操,不要報酬?”
李寂因難聽的話面色一白,放在身側的手攥緊了,冷聲道,“我不要你的東西。”
陳謹英氣的眉猛地一蹙,這讓他看起來有些陰鸷,他走上前把李寂壓在沙發上,打量李寂緊繃的臉,不滿道,“好好的你又鬧什麽脾氣?”
李寂對上陳謹駭人的視線,苦笑,“你把我當什麽,出來賣的婊子?”
陳謹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着李寂,他總覺得李寂今日有些不同,但還來不及深思,又被李寂接下來的話給打亂思緒。
“明明就是你先強迫我,我都已經這麽聽話了,你為什麽還要羞辱我?”說着,李寂眼底氤氲着些水汽,看着倒是委屈至極的樣子。
從前李寂在陳謹面前,雖然也偶爾流露出脆弱,但大多數是在床上的時候,這還是他頭一回在清醒時示弱,陳謹覺得新奇。
修長的指摸了摸李寂濕潤的眼尾,陳謹好笑道,“你在怨我?”
李寂抿着唇不說話,他本就生得冷豔,這樣沉默,更像是不可侵犯的高山冰雪,反而引得人想要看他露出求饒的神情。
陳謹的手指順着眼尾摸過他挺直的筆,又點到他幹澀的唇,暧昧地在唇瓣上摩挲,再将指伸進去溫熱的口腔攪弄,看李寂嫣紅的舌,眼神漸熱。
陳謹是冷血冷情的人,但難得李寂在他面前示弱,他也願意給一點溫柔,于是放低聲音,像在哄親密的情人般,“我收回那句話,但東西你得拿着。”
他第一次給人送禮物,沒有被拒絕的道理。
李寂嘴裏被插了手指不能言語,只從喉嚨裏發出暧昧的粘膩聲,陳謹眼色更深,把被口水浸濕的指緩緩抽出來,帶出一條晶瑩的銀絲,改用唇堵住。
陳謹的吻技出神入化,他含着李寂兩瓣柔軟的唇,像小孩吃糖一樣用力地吮吸着,舌溜進李寂的口中,緩慢地刮弄李寂敏感的上颚,又攪弄李寂的舌,故意發出羞人的暧昧水聲。
李寂沒有拒絕,被動地接受這個綿長的吻。
事實上,他也有察覺陳謹近來态度的轉變,但不管是什麽原因,李寂都不在乎,他來這裏是有目的的。
前幾次來,他都不能得逞,今日若再不如願,怕是來不及。
于是他微微錯開臉,避開了陳謹的吻,氣喘籲籲說,“能不能先洗澡?”
陳謹說話間氣息都打在他臉上,挺翹的鼻尖摩挲李寂的鼻,手在李寂的腰間游走,“那麽多講究,行啊,你跟我一起洗?”
李寂正思索應該怎麽拒絕,手機恰時地響了起來,他推拒陳謹,“你先去,我接個電話。”
陳謹瞄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備注,是李寂的媽媽,他啵的一下親李寂的唇,“等你接完一起去洗。”
李寂快接招不住,腦子轉了一百個彎,“我媽很唠叨的,沒個十分鐘不能挂電話……”他一咬牙,“等你洗完,我給你口,好嗎?”
陳謹呼吸微窒,疑惑地看着李寂,似乎在思索他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李寂心裏慌亂,但面上露出個淺笑來,“其實,能去留學,我挺開心的。”
陳謹盯了他好一會,直到手機鈴聲停了,又響。
果然,對于李寂而言,出國留學是一個巨大的誘惑,竟讓李寂也學會了服軟,早知道李寂吃軟不吃硬,他就應該用糖果和蜜糖給李寂堆砌一個城堡,又何必搞那麽多手段?
陳謹自認為摸清了李寂的脾性,不再執着地要求李寂一起進浴室,來日方長,他有的是時間讓李寂一點點露出柔軟的肚皮。
李寂已經把手機放在耳邊,喊了聲媽。
餘光瞥見陳謹已經進了房間。
浴室裏響起水聲。
李寂放下手機,他沒有接聽母親的電話,而是給母親發了條信息,繼而把手機改成了靜音,自言自語道,“嗯,我在同學家……”
他緊張得呼吸都快停了,再三确認陳謹在浴室裏,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指甲蓋大的小物體,蹑手蹑腳地安置在了客廳正對着沙發的地方。
李寂身上都是冷汗,等他把東西放好,聽見陳謹在喊他,他吓得差點摔倒,大口喘息,半晌才回,“馬上去。”
進卧室前,李寂回頭望了一眼。
看不出有什麽區別。
他放松心情,拍拍自己緊繃的臉,帶着撲騰撲騰無法平息的劇烈心跳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