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冰雪鑄成的外衣折射着清晨的陽光，如鑽石般璀璨奪目。氣勢恢宏的皇宮有如褪下了世俗的繁華換上一身仙人的素衣，沒了珠光寶氣的俗不可耐，映襯着銀裝素裹的大地、蒼莽幽寂的群山，讓迷途的人兒如墜仙境。

窈窕冬韻最妖嬈，奇妙雪鄉醉夢魂，眼前的美景讓佩珏震撼，直擊心髒，滌蕩靈魂。上天似乎尤其鐘愛此處，撥開層層烏雲，将它最聖潔的光撒滿此間天地。風不凜冽，氣亦清新。偶爾飄起的雪花有如調皮的精靈打着旋兒擁抱大地。

這不像是魔王的城堡，也不該是魔王的城堡。

“……美得讓人落淚。”

“沒想到整個王宮周圍都被布下結界。勇者大人，魔法陣已經觸動了結界，魔王已經知道有人闖入，我們必須盡快行動。”

……

當結界被觸動的時候，宋清正像往常一樣呆在雕刻室。自從占領這個王宮，她便一天也沒再出去過，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都把自己關在雕刻室，沒日沒夜的雕刻冰雕。有時候乏了她也會出去逗弄逗弄關在地牢裏的臭蟲們。如今的皇室已然是自己的階下囚，但她并沒有亟不可待的殺了他們。她不會讓他們這麽痛快的就死掉，她要用盡各種手段把他們折磨的生不如死，不然怎麽對得起那人。

不是他們，佩珏也就不會死。每每想到這，心中的憤恨之情便噴湧而出，想要破壞，想要毀滅。為什麽那人死了，這個世界還好好的。所有人，所有東西都該為她陪葬。

心中的憤怒越大，宋清手下的動作越快。每一刀都精準的落下，帶起紛飛的雪渣。現在宋清每天最大的樂趣便是冰雕，而雕刻的形象都是唯一的，佩珏。大的、小的，或大笑、或嬌憨，形态各異，數量繁多，堆滿了整個房間。

只有在雕刻時宋清才能沉下心來，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手中的冰雕就像是她的一切，所有的精力都被灌注其中，讓她暫時忘卻那些痛苦。可是每次刻完，宋清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淚流滿面。她知道，無論雕刻的再多，那個女孩都不會再出現在她眼前。自己的執着、固執，只是想在關于她的記憶還鮮活的時候，能夠留下今後可以念想的東西。也許沒有今後了，那時随山體崩塌的還有她的靈魂。

“啪啪——”是眼淚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手中寒冷的冰冷不過宋清的心，她看着眼前逐漸精致的冰雕喃喃，“再等一等，等所有害死你的人都抓到了，我就去找你。”

就剩最後一刀，絲毫不遜于任何大師的冰雕作品就要完成了。可是就在這時，長久平靜以至于要被主人忘記了的結界卻出現了波動，而後果就是那刻歪的最後一刀。

看着手上的唯一失敗品，宋清呆愣了片刻，似乎震驚于自己手中出現的敗筆，伴随着陣陣自嘲的冷笑之後是瘋了般的大笑，“哈哈哈——竟然連個雕塑都保不住，哈哈哈——”

慢慢的宋清止住了笑聲，嘴角微勾，眼神冰冷，“最後的魚兒總算要上鈎了。”

拿起身旁的魔法棒，宋清向空中輕輕一揮，只見空氣微微抖動，然後白光一閃長方形的虛影慢慢浮現，畫面中出現的正是佩珏二人。。。

……

“……魔王已經知道有人闖入，我們必須盡快行動。”

“……我要怎麽做——你這是幹什麽！”眼前的三尺青鋒，可吹毛斷發，可削鐵如泥，也可擒蛟斬龍。可此時就是這麽把利器正架在自己脖子上，近一分便可傷其皮肉。

“你最好老實點，別動，我們很快就可以見到魔王了。”

此時的佩珏已經蒙了，事情的發展似乎又變得不可預料。好好的盟友在下一秒竟變成敵人，似乎自從來到這個世界起一切就從未按照自己的預想發展過，即使自己再蠢、再樂觀、再無所謂，此刻都有些累了，平日裏再歡樂都掩蓋不了某些時刻的孤獨恐懼，早已深深埋藏在心底的念頭又在蠢蠢欲動，想要回家。她多麽希望醒來就是夢一場，她還在自己小而溫馨的房間裏，耳邊是母上在憤怒地叫自己起床，沒有冒險、沒有魔法、也沒有……宋清……

才想到她，眼前仿佛就浮現出她的身影。呵，難道自己真的有那麽想她，竟然還出現幻覺，不過不可能吧，宋清不會流淚的。

看着眼前出現的朝思暮想的臉，宋清仍感到不可置信，即使沒有隔着光屏看，眼前的人兒還是那麽不真實，也許是因為等得久了，也許是因為絕望過後突然獲得希望的不安。不管怎樣，她真的回來了。沒有哪一次她會如此感謝上帝，沒有将她帶走。而之後，即使是上帝，也帶不走她了。

佩珏發現自己并沒有出現幻覺，她是真的見到了宋清，還是流着淚，哭得梨花帶雨的。才幾天不見，眼前的人已消瘦的不成樣，本來偏白的膚色現在更是不帶一絲血色，可是這些絲毫不損她的美麗。那人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帶着歡喜、恐慌和焦急。即使眼神再脆弱，她的聲音還是帶着上位者的強勢和堅定。

“王兄，放了她。”

“哈，現在知道叫我王兄了，可惜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妹妹，我也從來沒把你當做我的妹妹。可是你卻奪走了這個帝國。。。你很在乎她吧，不然也不會一怒之下冰封了整個帝國，還為了她對我們趕盡殺絕，可惜她沒能聰明點，我只是下了個套，她竟然就傻傻的相信了什麽魔王和勇者的故事。”

佩珏：“！你竟然欺騙我。”

“你閉嘴，我還沒講完。”

“……”

“我本來以為被你看上的會是個怎樣的人，是個女人不說，還這麽蠢，蠢就算了，運氣還不好，一出來就碰上我。你沒想到她沒死吧，但是我早知道，派去殺你們的魔法師會時刻傳消息回來。我以為她只是個意外，無足輕重，可是那時你卻因為她的死一怒之下破解了冰雪女王魔法棒的封印，你因此獲得無上的力量，我再也沒機會打敗你了。”

“放了她，不是請求，而是命令。”

“我不會這麽傻，這是我最後的機會，想救她交出冰雪女王，然後自殺。”

“你真以為我還會讓你傷她分毫。”

“怎麽，還沒想好，再不做決定可就來不及了。”說着就要将劍靠近佩珏纖細的脖子。

就在一瞬間，空氣中充滿壓抑，悲傷的情緒彌漫在四周。明明不是自己的情緒，可讓人感同身受般體會到了那份哀傷，整顆心都在沉淪，在這無法承受的悲哀中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艱難。眼淚不自覺的便流淌而出，佩珏覺得下一刻自己就要溺斃在這無盡悲傷中。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而宋清的臉卻愈發清晰，那樣專注。

所有事情都發生得太快，敵人的劍還沒觸及到嬌嫩的皮膚，還沒割破殷紅的血管，就在下一秒破裂粉碎，化為冰晶，和它的主人一起消散在這白雪皚皚之中。明明只是一瞬的事，可佩珏感覺就像過去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在得救的下一秒，在自己的思緒都還停留在上一刻的時候，自己就被擁入了一個清瘦的懷抱。

感受着懷中人真實的觸感，宋清才相信真的是她，她回來了。失而複得的狂喜占據了一切，宋清的意識是模糊的，腦海裏是空白的，理智已經跟不上多變的情感。失去她的每一個日夜，她都渴望着再好好抱抱她。

身上人的顫抖通過緊密無縫的懷抱傳達給自己，即使被抱得喘不過氣，佩珏也沒有掙紮。宋清的眼淚穿過領口，劃過脖子，滴落在肩膀上，它的觸感如此突兀，在這冰寒之中，炙熱得就要灼傷皮膚。佩珏突然想到，她也還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女。

佩珏迷茫了，自己到底哪裏值得宋清如此相待，如果真如她所說的因為那些點滴，這些于佩珏來說是真的微不足道。她有些害怕，終究是要分別的，那時宋清要怎麽辦。

兩人相處的時間并不長，這份羁絆卻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生根發芽。

……

作者有話要說： 白馬王子真的是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