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兔子袖釘

第25章 兔子袖釘

鎮南高中開學之前先軍訓, 在桐城西區的郊區,西區軍訓拓展基地。

鎮南跟基地年年都有合作,每年高一, 學生們都要回家一趟, 收拾好行李, 大概一個箱子左右, 然後坐大巴車開一個小時的時間,到達基地之後開始為期一周的軍訓。

季眠在宿舍裏整理書本,往書包裏塞了一些換洗的衣服。

軍訓他很熟,前世讀警校的記憶雖然模糊, 但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大學軍訓刻骨銘心的難忘。要帶什麽, 他很快就整理好了。

衣服只要帶睡衣和家居服就可以, 軍訓七天都是穿迷彩服, 一共兩套。

皮帶要帶着, 一般軍訓服的尺碼都不一定合适。

還有針線包,也要帶,迷彩服的質量通常不怎麽好,軍訓內容很容易劃破衣服褲子,其他地方還好,裆部破了就完了。

季眠放進書包裏的時候,還被譚炎嘲笑說他像個妹子。

禮拜天下午,鎮南全體高一新生整裝待發。

季眠站在密密麻麻的新生中,伸長了脖子去看實驗一班, 傅沉俞個子很高, 那張臉生的俊朗無雙, 在人群中非常顯眼。

站在隊伍末尾, 身邊都沒幾個女同學。

大巴車按班級分配, 二班的班長是個臉方方正正的男孩,濃眉大眼,正在車上帶動氣氛。

新班級,新同學,都是新認識的,大家興奮又好奇地打量着即将同窗三年的同學,在班長的帶動下,個個都站起來自我介紹。

輪到季眠,全班女生的目光都注視過來。

不少男生都流露出了羨慕的眼神,季眠聲音很溫柔,清隽禮貌:“季眠,禾子季,睡眠的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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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悄悄紅了臉:

“好帥啊……”

“我今天看了,除了實驗班那個傅沉俞,就我們班季眠最好看。”

“聲音也好好聽,不知道他加班級群沒有?”

“看起來好乖,是我的菜!姐妹們我先上了!”

如果說初中是情窦初開,懵懵懂懂的接觸戀愛,看小說都還停留在四大校草和四大校花的成長期。

那麽高中就稱得上是戀愛的爆發期,所有的女孩們都看起來那些帶着淡淡憂傷的小說,比如班裏現在流行的《涼生我們可不可以不憂傷》、《妖精總在夜裏哭》……

默默地欣賞着青春期疼痛……

季眠看起來就像那種小說裏面的悲慘早逝的女主角的童年白月光。

而流行歌曲也後知後覺進入了高中生的MP3中,梁靜茹的《沒有如果》,By2的《我知道》、《愛丫愛丫》,郭靜的《心牆》,唱出了無數高中生想要早戀的那顆躁動的心。

季眠有一把好嗓音,也沒藏着掖着,在大巴車上就落落大方的唱了一首《心牆》。

少年幹淨溫柔的聲音在風中飄散了很遠:

“第一次遇見陰天遮住你側臉。”

“有什麽故事好想了解。”

實驗一班大巴車與他們并肩而行,那邊打開了窗,也不怕生,笑嘻嘻地起哄,跟着二班的同學一起唱。

季眠詫異地扭過頭,看見了一班大巴車上靠在窗邊閉眼小憩的傅沉俞,與熱鬧的氣氛格格不入,有着獨特的冷淡氣質,對方帶着白色耳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視線,擡起頭看着他。

《心牆》的旋律飄蕩在兩輛車之間:

“你的心有一道牆。”

“但我發現一扇窗。”

“偶爾透出一絲暖暖的微光。”

“就算你有一道牆。”

“我的愛會攀上窗臺盛放。”

“打開窗你會看到悲傷融化。”

大巴車開進了軍訓基地,第一天晚上就要集合,主要是介紹軍訓的內容,以及發放迷彩服。

高一年級九個班分成九個方陣,每一個班都能得到一面紅旗,接下來訓練七天,每一天訓練結束之後都會有一個友誼賽,除了拿冠軍的班級不用接受懲罰,其餘班級的班長都必須接受懲罰。

一場動員大會,把所有少年的激情都調動起來了。

口號聲一次比一次響亮,一次比一次高昂,熱血沸騰,震耳欲聾。

“我們班一定要拿冠軍!”班長氣勢十足。

但接下來的第一個比賽,就讓二班同學氣勢大受打擊,衆人這才發現軍訓他們的都是魔鬼教練,想出來的游戲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堅持的,他們班一下就輸了。

第一輪,實驗一班是冠軍,剩下班級的班長都得上去做一百個俯卧撐。

鎮南高中都是讀書優秀的,體能實在不行。

一百個俯卧撐直接要了班長的命了,班長一下來,大家都焦心了,一起加油鼓勁,第二輪一定要第一。

結果不出意外,還是輸了!

這次拿冠軍的是七班,班長依舊上去做了一百個俯卧撐,下來的時候腿都開始打顫。

第三輪比賽,冠軍是五班。

班長的臉色都白了。

季眠忍不住開口:“要不我去吧。”

他從小就跟着張先祯學散打,一百個俯卧撐對他來說不在話下。

季眠安撫班上的同學,有着同齡人沒有的穩重和擔當:“我學散打的,做這個沒問題。”

班上同學的表情從焦心變成目瞪口呆,這,季眠這漂亮纖細的樣子,真的不像是學散打的啊!

季眠上去的時候,主教官一眼就看出換人了。

畢竟上來個好看的和女生一樣的小白兔,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來。

教官怒瞪:“姓名!”

季眠站的筆直,他知道軍訓的時候最重要的就是服從命令:“報告,高一二班,季眠!”

“你們班班長呢!”

“報告教官,我替我們班班長接受懲罰。”

教官走了兩步,似笑非笑:“你替?”

季眠:“是!”

教官:“好!你既然這麽喜歡出風頭,那你就把九個班的一起做了,九百個,怎麽樣?”

此話一出,二班嘩然。

特別是班長,立刻憤怒了,教官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九百個,怎麽可能做的完!

肯定是做不完的。

季眠心中對軍訓教官的套路都了解,教官并不是真的想讓他做九百個,而是想看看他們團結一致的精神。

這些長輩就惡趣味,愛欺負年輕人。

其他班級的班長也躊躇着,畢竟他們也算是競争對手,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幫忙。

季眠聽了教官的話,也沒有反駁,把迷彩服袖子一卷,就俯下身。

“教官,我們班班長也做不了,我替他做。”

實驗一班,傅沉俞站了出來。

少年俊美無濤,人群中立刻響起了女孩們竊竊私語的讨論聲和驚呼聲。

教官呵呵一笑:“是嗎,你們一個兩個都這麽愛出風頭,那我就滿足你們。你趴下。”

他指着傅沉俞,傅沉俞沒反駁,做好了俯卧撐的姿勢。

教官一指季眠:“你坐到他背上。”

季眠臉色瞬間就變了:“……啊?”

教官板着臉:“服從命令!”

“等等……”

他、他怎麽就坐到傅沉俞背上了?

這是什麽奇怪的懲罰方式?

傅沉俞擡眼看着他,季眠立刻不幹,不行,他一個大男人,體重又不是擺設的,他坐在傅沉俞背上讓傅沉俞做九百個?

瘋了吧!

教官卻說,只要傅沉俞撐過一百個,季眠跟他都可以免掉懲罰。

不但如此,其他班級班長也都能免去懲罰。

他這麽說,不過是想要給這兩個“愛出風頭”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點教訓,讓他們承認錯誤知難而退,他不相信傅沉俞真的能做完。

季眠糾結了一下,蹲下來問:“傅沉俞,你行嗎?”

……男人不可以說不行。

“廢話多。”傅沉俞冷臉。

季眠猶猶豫豫地坐了上去,一開始還不敢坐實,結果教官按着他的肩膀直接讓他整個人都跌在傅沉俞背上。

少年的肩膀寬闊結實,已經有了男人的雛形,季眠手忙腳亂的撐住了自己的身體,還沒反應過來,傅沉俞就已經開始做俯卧撐了。

“一、二、三……”

臺下的同學們屏住呼吸,情不自禁的替他們數着數,加着油。

傅沉俞背上的季眠比臺下的人還揪心,明明不是做俯卧撐的人,臉色卻一片慘白。

“傅沉俞,你還行嗎……”

“傅沉俞,要不算了吧……”

“傅沉俞,你累嗎……”

少年的聲音如同清風灌入他的耳朵裏,癢癢的。

季眠到底不是真的毫無重量,一百個俯卧撐做完,傅沉俞起來的時候,身體有些不穩。

臺下爆發出一陣歡呼,教官的表情差點兒裂開,他“咳咳”兩聲,“這次就放過你們了!小同學,身體素質不錯!”

季眠想要檢查傅沉俞的傷勢,卻不料還沒追上去,實驗一班就跑過來一個紮馬尾的女孩,對着傅沉俞噓寒問暖,臉上是擔憂的神情。

季眠伸到半空中的手僵住了,然後拐了個彎回來,抓了一把自己的後腦勺。

他餘光瞥了一眼馬尾少女,長得挺好看的。

季眠忽然想到,大佬現在也是高中生了,他那麽早熟,就算沒喜歡上蘇珞瑜,後來也會喜歡其他人吧……

自己作為一個合格的僚機,這時候應該體面的離開,給妹子留下獻殷勤的機會……

季眠若無其事地回到隊伍中,再去看傅沉俞,對方已經站在實驗一班的班級了。

只是他的臉色臭的要死,拒人于千裏之外的高冷氣質更強了。

季眠歪着頭,沒想明白:怎麽回事?有妹子獻殷勤還不高興嗎?

“季眠,空間在瘋傳你跟一班那個男的做俯卧撐的照片诶……”

就寝時間,廖灰把偷偷藏起來的手機拿出來,指給季眠看。

季眠有心事,沒看幾眼,只看到有人問他跟傅沉俞是高一幾班的。

他跟傅沉俞在學校裏面沒有刻意去宣揚朋友關系,開學事情忙,他們又沒碰面幾次,所以暫時還沒人知道他倆是青梅竹馬的玩伴。

廖灰羨慕道:“才入學就上了表白牆,真爽,季眠,要不是你手機被收掉了,現在企鵝號肯定被妹子加爆了。”

季眠吐槽道:“學生要以學業為主,不要一天天想着早戀,有這時間多想想黨,思想不端正。”

他從箱子裏翻出碘酒棉還有鹽水,往口袋裏一塞,就“蹬蹬蹬”跑出去了。

廖灰還在說:“像傅沉俞那種學霸,居然不是弱雞,體力還挺好的,媽的一不小心看到他腹肌了,酸死我了,我什麽時候才能擁有如此完美的身材……”

季眠從副班那邊打聽到實驗一班的宿舍,然後做賊似的悄悄混了進去。

舟車勞累一天的男同學正擠在公共浴室洗澡,走廊上還有端着盆子到處晃得,白花花的都是青春的荷爾蒙。

季眠站在傅沉俞宿舍門口,見到的第一個是他的室友,一見面那人就“豁”了一聲,大喊:“男生宿舍樓禁止女生進入!女扮男裝也不可以!”

然後傅沉俞來得時候,就看見自己室友臉上被揍了一拳的紅印,以及室友驚悚地盯着季眠順便把自己縮到床裏的姿勢,而季眠正乖乖地看着他。

傅沉俞:……

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多問的好,要維持一個酷哥的高冷。

季眠是專門來給傅沉俞送藥的,傅沉俞的雙手一直撐在水泥地面上,被小石子劃破了。

他小心翼翼捧着傅沉俞的手,用酒精棉一點一點的擦上去,雖然作用不大,但是得到了心裏安慰。

季眠擰上盒子,轉眼看到傅沉俞扔在枕頭上的迷彩服。

袖子那塊地方明顯劃線了,半個袖子都撕開了,季眠拿起來看了眼,問道:“傅沉俞,你衣服今晚不穿吧?”

傅沉俞:“不穿。”

季眠:“那我帶回去給你補一下。”

傅沉俞:?

季眠晃了晃衣服:“我帶針包了,你袖子破了,明天不是還要訓練嗎,又沒其他的衣服能換。不穿軍裝,要被懲罰的,你的手不能再受傷了。”

前世季眠讀警校的時候,當的是宿舍長,他依稀記得,像這樣幫室友補衣服的事情,自己也幹過,所以沒覺得大驚小怪。

季眠抱着傅沉俞的衣服走出去,傅沉俞的室友們個個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俞哥……”剛才被揍的室友咽了咽口水:“這是不是白天跟你一起做俯卧撐那個男的,二班的?他現在來做田螺小子了?”

室友嘀嘀咕咕:“長得怪好看的,帥哥只跟帥哥玩嗎?”

傅沉俞什麽都沒聽進去,他的心跳從剛才開始就沒減速過,季眠幫他補衣服……實在确實讓他有點兒浮想聯翩了。

正常的朋友,會這麽做嗎?

第二天,傅沉俞收到了季眠送過來的迷彩服。

袖子劃線的那一段已經被全部都補起來了,除此之外,袖口消失的扣子也被補上了,是一只白色小兔子形狀的扣釘。

傅沉俞用手摩挲着袖釘,眼前浮現出季眠笑眼彎彎的模樣。

他想,要忍住一份荒唐的暗戀太難了。

以至于對方只是做了一件小事,他就在心裏妄想着,或許有那麽一絲機會呢。

或許……他可以再索要的更多一點呢。

傅沉俞心不在焉地站在太陽底下,一擡頭,就看見二班的方陣。

季眠也看到了他,背着教官,雙手負在後面,偷偷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他的袖子上,有着一顆跟他一模一樣的兔子袖釘。

季眠轉過頭,看向他的雙眼亮晶晶的,星星都在閃耀。

傅沉俞快沉沒在他的星星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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