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親手喂粥

第29章 親手喂粥

手心先是很癢, 再是鑽心的疼痛,喚醒了厲決空白的大腦。

他下意識搓了一下手,滑膩膩的, 低頭一看,因為太用力已經把勺子捏斷了,而尖銳鋒利的白瓷割破了他的手掌心,雙手血跡斑斑,他都沒意識到。

他的目光就如同釘死在床上一般,無法移開視線。

厲決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嘴唇顫抖着, 嘗試着往前走了一步,結果雙腿一軟, 瞬間跌坐在床前。

他死死拽着床單。

季眠……

季眠……季眠……季眠……

開口啊!開口喊他啊!

厲決咬着牙, 瘋狂地顫抖着, 表情猙獰的像個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只是他無論如何逼迫自己,到了這一刻, 依舊沒有勇氣喊他。

他在害怕,害怕季眠醒了,害怕季眠怕他。

季眠躺在床上很不舒服,偏過頭“唔”了一聲,厲決如夢初醒,那一句徘徊了幾十年的呢喃終于脫口而出:“眠眠……”

厲決凝滞的心跳漸漸複蘇,從平緩到劇烈, 簡直要跳出他的胸口。

他伸出手想撫摸季眠的臉, 卻發現自己滿手都是血, 厲決手足無措, 慌張地在衣服上反複擦着血跡。

不行,還不夠幹淨。

Advertisement

季眠愛幹淨,生活要一塵不染,愛情要從一而終。

他以前太髒了,厲決現在明白了,還不晚,上天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要幹幹淨淨的,給季眠最純粹的愛情。

厲決用洗手液狠狠地洗着手,反複洗了七八遍,才回到房間。

他小心翼翼的将季眠汗濕在鬓邊的頭發別到耳後,如珠如寶的對待着,鼻子一酸,眼淚沒有過度的砸在被子上,沒有任何聲音,他壓抑地哭着,又笑着,像個瘋子。

他痛悔了幾十年,恨了自己幾十年,終其一生都無法釋懷。

厲決不曾想,他的寶貝,還能失而複得,完好無損的在他面前了。

厲惟識推開門,詫異道:“你怎麽還在房間裏?手怎麽了?”

厲決背對着他,咽下眼淚,嘗到一絲苦味兒,他聲音嘶啞:“手沒事。我……”

他卡殼,忽然找不到理由留下來。

總不能說自己對床上的少年一見鐘情了,想要他做自己老婆吧?

畢竟重生是一件離奇的事情,他如果告訴厲惟識自己是重生的,床上躺着的這位是你弟媳,按照厲惟識的性格,多半就把他扭送到精神病醫院去了。

厲惟識愣了一秒,恍然大悟了。

他想起,自己在客運中心遇到季眠的時候,對方還把自己當做厲決。

看厲決的樣子,兩個人多半是認識的。

厲惟識沒多想,畢竟蘇珞瑜認識厲決,季眠又是蘇珞瑜的朋友,他們倆認識也不足為奇。

他轉而看到桌面上的粥,熱騰騰的,便開口:“我聽你同學說,他胃不舒服,要不等他醒來,你讓他把粥喝了。”

厲決聽到“你同學”三個字,也想清楚了其中關系,被厲惟識誤會成同學關系,已經是最好的理由。

“好。哥,你忙吧,我照顧他。”厲決垂着眼睫,雙眼中的血絲都還未褪去。

厲惟識退出去之前,疑惑道:“你是不是感冒了,嗓子怎麽了?注意點兒,別被傳染了。”

房間裏,只剩下季眠和他兩人。

季眠還在沉睡,厲決一眼不眨地盯着他,每隔一分鐘,都要用手确認一遍季眠的心口是否在跳動,是否在呼吸。

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這麽如癡如醉地聽着一個少年的呼吸聲。

那是生命的力量,活着的證明。

但季眠被他三兩頭就測一下生命體征的神經病行為搞得有點煩躁,睡得也不安穩。

厲決磕磕絆絆地學着照顧他,給他掖好被腳,測量體溫,調整枕頭的角度,用熱毛巾擦着他的臉,輕輕地拍着他的身體,讓他睡得更好一些。

記憶中,季眠也曾這樣徹夜未眠的照顧自己。

那是他第一次被蘇珞瑜放鴿子,大雨中,他整整等了一個小時,被風吹雨淋,回來的當晚就發了高燒。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蘇珞瑜是跟林希一起出國辦事去了。蘇珞瑜的愛慕者和追求者太多,自己不過也是其中之一,越是得不到蘇珞瑜,越是覺得他珍貴。

男人的劣根性和虛榮心讓他想盡辦法得到蘇珞瑜,以此證明自己的魅力。

他卻不知道那晚,季眠在家裏整夜整夜的等。

做好的飯菜涼了,涼了又熱上,循環往複,等到他回家,只得到他一個煩躁的“滾”字。

季眠不知道他因為另一個男人傷心,當他是工作不順心,他發高燒的時候,能感覺到季眠趴在床邊很小聲的哭。

小白癡大概想不明白,他為什麽又對他發火。

“季眠……”厲決當時對季眠有多狠,現在就有多恨自己,他用臉頰貼着季眠的手,輕輕啄吻了一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會好好對你……”

這個動靜讓季眠的意識有些清醒,只是身體太疲憊,根本睜不開眼。

他的感覺就像是被鬼壓床,渾身上下的器官都不聽自己使喚。

模糊中,他感覺有人在照顧自己。

季眠的思維也跟不上,燒糊塗的腦袋慢吞吞的轉着,艱難的思考。

他明明是在客運中心睡着了啊……怎麽現在好像躺在床上……

難道我給傅沉俞的電話打通了?

可是我的手機……

我的手機……怎麽了?

是傅沉俞嗎?

他帶自己回家了嗎?

季眠虛弱地開口:“傅……”

厲決的心狠狠一跳,連忙湊上來,急急忙忙地接話:“什麽?敷,敷什麽?敷藥?服藥?你已經吃過藥了……”

季眠就說了這一個字,便再沒有力氣說下文了。

厲決急得抓心撓肺,生怕自己錯聽什麽,或者沒領會到季眠的意思。

就聽見一個“敷”字,難道是季眠讓自己傷口敷藥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這不耽誤厲決自己心裏美滋滋的腦補。

過了會兒,季眠的精神又掙紮起來,開口:“俞……”

中間那個“沉”字說得太小聲,幾乎等于沒有。

這回,厲決聽明白了。

季眠說“魚”,是想吃魚嗎?是餓了?可是聽人家說感冒了吃魚不好。

厲決心揪了起來,轉念一想,自己連老婆感冒的時候想吃魚都滿足不了,這和滿足不了老婆懷孕的時候想吃草莓的男人有什麽區別!

厲決的目光落在床頭櫃的那碗白粥上。

原本厲惟識做粥,厲決還認為他多管閑事,吃飽了撐的給人做粥。厲惟識的廚藝還不錯,一碗粥也做得粘稠醇香,剛才在厲決眼中,季眠還是不配吃厲惟識煮的粥的病人。

現在,他覺得厲惟識煮的這碗白粥配不上季眠。

季眠病得那麽嚴重,就吃這?怎麽也要弄幾個鮑魚、黃唇魚、東星斑在粥吧。

厲決站起身,大半夜就往外跑。

厲惟識連忙攔住他:“這麽晚了去幹什麽?”

厲決:“去趟酒店,我買魚。”

厲惟識愣了下:“……什麽。”

他完全沒搞懂自己弟弟的腦回路,這小子就冒着雪跑出老遠了。

厲惟識剛想說這個點還有什麽海鮮市場開的,但厲決說跑去酒店買魚,估計就是去自家開的酒店拿,品種都挺名貴的。

……這孩子,得饞成什麽樣啊。

厲惟識無奈的搖頭,笑了笑。

厲決走到一半,大馬路上,一輛黑色的道奇戰斧呼嘯而過。

他自己也玩摩托車,所以立刻被戰斧吸引了視線,不過心裏着急着去給季眠弄魚,厲決沒有多看,攔了一輛車,報上了酒店的名字。

道奇戰斧最終的目的地是厲惟識的家,冷峻地少年翻身下車,将頭盔挂在車頭。

厲惟識開了門,看見傅沉俞,對方雖然面冷,但眉宇間的焦急沒做假:“我找季眠。”

厲惟識反應過來:“你是……”

傅沉俞:“我是他同學。”

厲惟識松了口氣:“蘇蘇和我說過了,季眠在客房,剛吃了藥睡下。”

傅沉俞身上帶着寒氣,目不斜視地走進客房,看到床上的季眠,一直懸挂的心才真正的落地。

他沉默了一瞬,坐在季眠床邊。

少年身上的寒意驅散了周邊的溫暖,季眠感覺到寒冷,睜開眼看到了傅沉俞。

季眠的安全感瞬間爆棚,一下什麽都不怕了,就連剛醒來的孤獨感也消失的一幹二淨。

他就說怎麽模糊中一直感覺有人在身邊,原來大佬剛才一直在照顧他啊!

他掙紮了很久的名字脫口而出:“傅沉俞……”

“聽見了。”傅沉俞一邊回答,一邊摘了手套,手背貼着他的額頭,已經開始退燒了。

季眠肚子咕咕響,他臉色蒼白:“傅沉俞,我肚子好餓……”

床頭櫃上有熱粥,一看就是給季眠準備的,還是溫的。

季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能把粥遞給我嗎?”

傅沉俞端起粥,沒找到勺子,季眠不好意思麻煩他:“我自己喝吧。”

“我喂你。”傅沉俞不容置喙的下了決定,他重新要了一把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着季眠。

季眠心髒砰砰跳,都是感動的。

親手吃到大佬喂的粥诶……

原着中的白月光蘇珞瑜都沒有這個待遇!

我該不會是第一人吧……

季眠是真的餓了,吃的狼吞虎咽,一碗粥沒幾下就喂完了。

他覺得這個場景還挺眼熟的,外面下着雪,房間裏安安靜靜。

季眠的眼睛彎成月牙:“謝謝你啊,傅沉俞。”

傅沉俞放下碗:“不用謝。你也喂過我。”

一九九八年的冬夜,是季眠手上的那碗粥,把他從地獄又拉回了人間。

季眠感覺自己好點了就想回家,他從厲惟識那邊知道了前因後果,十分不好意思。

沒有了解厲惟識之前,季眠先入為主的對厲惟識有意見,如今人家幫了自己這麽大一個忙,他再也不好意思防備他。

季眠認認真真道了謝,跟傅沉俞兩人離開厲家。

一出門,傅沉俞就摘了自己圍巾,把季眠的脖子裹得嚴嚴實實,小半張臉都埋了進去。

上了摩托車之後,傅沉俞還把唯一的頭盔給季眠罩上,防止他吹了風之後感冒加劇。

季眠甕聲甕氣:“傅沉俞,我快悶死了!”

傅沉俞冷道:“悶死了算我的。”

季眠偷偷把玻璃罩掀起來一點,病剛好,就雙眼發光地撫摸着摩托車:“我還是第一次坐你的摩托車。”

傅沉俞:“上來,坐穩。”

季眠跨上去,就把傅沉俞的腰抱得嚴嚴實實。

冬天衣服穿得厚,所以他不知道那個冷漠的少年身體有多緊繃。

季眠把臉埋在傅沉俞背上,活躍氣氛道:“傅沉俞,我現在發燒,正好給你熱熱。”

他其實還是有那種小動物警覺性的,明顯的感覺到大佬好像有點生氣了!

是因為自己嗎?也是,這麽晚不回家,他媽肯定也着急。

自己不小心麻煩了這麽多人,害的傅沉俞這麽冷的天來接他,大佬肯定不高興……

傅沉俞對他十分無語,那點兒氣也消散的無影無蹤。

季眠悶聲道:“讓你們擔心了,對不起。”

摩托車啓動,季眠聽到傅沉俞的聲音:“我不上競賽班了。”

不上競賽班,下午兩節補課就不用去,能跟季眠一起回家。

他看着他,以後永遠不會再發生這種意外。

季眠知道傅沉俞的意思,心中更愧疚,他仰着臉:“傅沉俞,你等等我啊。我下學期就可以考進實驗班了,我跟你一起上競賽班。”

他悶悶不樂:“你別不上課。”

傅沉俞沉默了很久,然後毒舌道:“我不上競賽班也能考清華。”

季眠:……失策,忘記大佬是天才了。

厲決回來的時候,道奇戰斧又呼嘯而走。

原本只有一個人的摩托車,現在變成兩個人。

緊緊地依偎着,風雪中只有彼此似的。

厲決提着魚,挑眉,心想:大冷天開車裝逼,還帶人,這泡妞精神值得載入史冊。

他心情很好,想到季眠在家等他,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少年淩厲的眉眼,漸漸地添上幾分溫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