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鬼修
江明鵲進入第三個幻境。
才睜開眼,就被塞了個冰糖葫蘆,手被一個粗糙溫暖的手掌握住。
“小鵲,別亂跑,娘會擔心的。”
她擡頭,一個面容憨厚的青年對她笑了笑,牽着她往前走。
江明鵲沒有講話。
她現在靈力皆失,變成普普通通的女童。
沒有靈力,她連儲物袋都打不開。
面前是一處市井,地上鋪着青石磚,沿路有商鋪也有小販擺着攤子叫賣。
路上行走的人多到落不下腳,泥土味混雜着汗臭和其他腥味,喧鬧聲不絕于耳。
沒有得到什麽線索,江明鵲眉頭輕皺。這的幻境明顯比前兩個要厲害,場景要真實得多,還具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絕對不單單只是一種幻獸組成。
那肯定其中有一個完整的故事。
青年拉緊她擠開衆人,走到寬敞些的大路上。
他擦擦額角的汗:“小鵲,累不累?要不要背?”
江明鵲搖頭。
雖然腦海中有個聲音不斷告訴她,這是她的哥哥,但她始終維持着五分清明,知道這是個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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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她心智強大,可能真的會被迷惑。
經過衣着富貴的人家時,牽着她的青年總會低下頭帶她走過,生怕沖撞到誰。
揮手作別後,那青年帶着她打開了一處院門,她掃了一眼,院子是許多人同住的小院,遠遠走來一位頭頂包着布的婦人,對她微微一笑:“大年,小鵲回來了?”
青年停下打招呼:“何嬸。”
何嬸樂呵呵應了,往江明鵲手中放了個饅頭:“快吃,熱乎着呢。”
江明鵲捏着饅頭,裏面似乎藏着什麽,她不動聲色,道了句謝謝。
何嬸一愣,悄聲對大年道:“這孩子……好了?”
大年憨憨一笑:“小鵲只是比較安靜。”
何嬸嘟囔着走遠:“之前不是中邪了嗎?”
江明鵲記下了這條信息。
大年帶她去了自己的屋子。
一進屋,她就聞到了濃重的藥味,裏面有一位雙鬓斑白的老婦人在昏暗的房間裏納着鞋底。
見到他們,老婦人轉了下渾濁的眼珠:“回來了,飯好了。”
老婦人聲音嘔啞難聽,如同落滿灰塵的笨重箱子在地上拖着。
大年讓江明鵲坐着,從鍋中端出飯菜,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老婦人并沒有下床吃,只是坐在那床上看着。
大年從舀了一勺稀粥放到老婦人身邊。
老婦人小口小口抿着粥。
因為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吃下去她并沒有飽腹感。
雖說現在太陽高懸,可大年也沒有再出去,留在屋子裏編織着菜籃,老婦人繼續做着鞋墊。
江明鵲試探着往外走,他們也沒有阻止。
知道她腳踩上門檻,大年道:“小鵲,別走出院子。”
江明鵲點點頭,走出屋子。
她走出來,大年也把家夥搬了出來。
似是一種保護,又像監視。
院子裏面住戶無一不緊閉着房門,除了方才見到的一個何嬸,她還沒有見到其他人。
空氣中都透露着一絲詭異。
江明鵲湊近前去看了看,裏面窗戶堵得嚴嚴實實,看不見有什麽,只有幾扇門前沒有幹的水痕證明其中還有人。
最重要的是,每扇門前都有血跡。
江明鵲又轉了轉,沒發現什麽。
她摸着懷裏何嬸給的饅頭,把饅頭捏碎,裏面露出一張線索紙。
妹妹走,哥哥跟,阿娘後面哭。
外界觀臺上讨論一聲蓋過一聲。
“線索直接送到手上?我懷疑這個幻境是否公平了。”
“你行你上,你在這種情況下能保持理智,算你贏!”
“講真的,這線索?這也太扯了,我估計給你,你都不會解。”
江明鵲眉毛擰住。
這個東西,她有點熟悉,似乎是有關于一個詛咒?
她前世沒有經過這個幻境,但是她知道這次乘秋宗幻境的大致內容,是要讓弟子認識到魔修妖修鬼修等,以及到最後對抗他們。
按照這個思路走,江明鵲抓到了一絲別的線索。
等到天邊剩下最後一絲夕陽,一直沉默的大年忽然拿出一個缸子來,抱起了江明鵲。
“小鵲,我們來玩前幾天做的游戲,你偷偷藏在這裏面不要出聲,也不要出來,知道嗎?”
不等江明鵲答應,大年把她抱起放在缸子裏,推進爐竈裏,拿蓋子蓋住了她。
江明鵲安靜呆在其中,沒有講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響起一陣敲門聲,一股惡臭從門口傳來。
在寂靜深夜格外刺耳。
江明鵲手不受控制地擡起來,與門口那敲門聲同步敲在缸上,那敲門聲更激烈了些。
幻術影響到她了,江明鵲面不改色折斷了自己的手,那手也終于不在敲。
門口的聲音也消失了。
大年起身,揭開一點點窗紙,自家門口還立着巨大的黑影!
他瞳孔一縮,那高大的身影轉過來,眼中閃爍着紅光!
大年趕緊閉上那縫隙,掌心冒出層層冷汗。
敲門聲又傳來。
這次聲音大到幾乎變成了砸門聲。
江明鵲的身體似乎受到召喚,揭開了缸蓋,從缸中爬了出來。
她确定自己的行為不是出于自己的意願。
蒼老的婦人注意到自己的女兒爬了出來,低聲哀求她回去。
大年一驚,抱住了自己的妹妹。
江明鵲很讨厭不受控制地感覺。
她沉下眼,指尖冒出一粒火星,身體近乎抽搐着前進。
觀臺上爆出好幾聲髒話。
“我去,這個師妹是個狠人啊,直接把自己手折了!”
“我看到了!她手上冒火星了,差點把幻境給掀掉了!”
“好家夥,這是廚修?當個法修我估計前途無量。”
門口又傳來動靜,老婦人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對着大年顫顫巍巍道:“大年,拿刀來。”
大年喘着粗氣,聲音帶着驚恐:“不,不,娘,不能這麽做了!”
江明鵲不明所以。
老婦人堅定道:“拿來!”
大年眼眶露出水,轉身拿出了刀子,如同舉着千斤重的隕鐵。
老婦人接過刀,眼中充滿紅血絲,還是落了下去。
一聲嚎叫穿透了江明鵲的耳膜。
老婦人拿出一塊鮮血淋漓的肉,痛得連連哀叫,連話都說不出。
見到這一幕,江明鵲手摳進土裏,眼底浮現一絲暗紅。
大年近乎麻木地拿起那塊肉,打開窗,往門口那丢去。
門口傳來一陣咀嚼聲,沒一會,又傳來一陣絕望的敲門聲。
老婦人胸膛起伏劇烈,身體不斷顫抖。
大年如夢初醒,抓住了老婦人的刀:“娘,我來,我來!”
老婦人搖搖頭:“他,不要,你的。”
老婦人又掄起了刀,血濺到了大年的臉上。
淚液混着血從他眼中滑落,他絕望地從老婦人手上接過肉。
老婦人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他丢了出去,最終敲門聲離他們遠去。
在他們旁邊的屋子響起。
大年捂住嘴巴不敢說話。
等到黎明,他連滾帶爬地走到老婦人的床邊,床邊上還在滴血,老婦人渾身都是血,而她身體冰涼。
大年小聲喊着娘,最後越來越大聲。
可怎麽也不見老婦人有什麽動靜。
江明鵲重新掌握自己的身體控制權。
她沉默地掀開老婦人被褥,下面一雙腿只剩下了白骨,而她手邊還擺放着一雙染血的鞋底。
大年顯然已經神志不清了,他為老婦人擦幹淨血跡,将藥草敷在上面。
床鋪上面的藥材是房間藥味的來源。
“娘,我出去做工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屋子,甚至連自己的“妹妹”都沒管。
江明鵲接好自己的手,拿水清洗了手中的污跡,拿起了菜刀。
這把刀不沾染一絲血跡,倒是有了鏽跡了。
這刀是一個道具。
江明鵲憑着感覺找到了磨刀石,重新将刀磨得铮亮,将布包起來。
她提着刀,往之前來的路走去,直到走到最初來到的地點。
她知道是幻境,也真實地憤怒起來。
等到了這個地方,江明鵲又感覺到一絲絲吸引力。
她往那處吸引的地方走。
這路越走越僻靜,也很少見人。
她轉頭和陶婉靈碰了個正着。
陶婉靈臉色痛苦,腳步卻不停往前走。
她前面還跟着幾個同樣的人。
江明鵲想了想,上前點了她的痛穴。
陶婉靈眼中出現清明之色。
江明鵲!
陶婉靈想起來了,她這是在幻境之中!
江明鵲:“你是黑牌?”
陶婉靈:“你是白牌?”
兩人異口同聲說起,四目相對,陶婉靈試探着問:“你是白牌。”
“我是黑牌。”江明鵲道。
陶婉靈篤定道:“你是白牌。”不知道為何,她隐隐松了一口氣。
江明鵲也很好奇陶婉靈為何一下子就猜到了,望了她一眼。
陶婉靈道:“如果你是我對立陣營,那你剛剛就不會走到我面前來。”
陶婉靈亦是白牌。
陶婉靈哼了一聲:“你若再讓我,我便與你勢不兩立。”
她還記得江明鵲給她幻珠那件事,哪怕後來知道那顆珠只能讓她出去,她心裏也堵着一口氣。
兩人交換了情報。
陶婉靈身份是一家大戶人家的女兒,家裏似乎都受到了什麽詛咒,都死光了。
陶婉靈下總結:“這種大面積的詛咒手法,可能是一位魔修。”
江明鵲搖頭:“是鬼修。”
她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