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摸底考
一節政治課結束後，班裏不少同學露出了狐獴一樣的表情，教室裏隐隐失去了下課該有的活力。
陳浔的面部表情也有些呆滞。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民族區域滋滋滋度”和“西部大開花”。葉清之扭過頭，就看見陳浔兩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喊了他好幾聲都沒反應。
葉清之嘆了口氣，決定給他一點時間回味上節課的內容。
這個政治老師之前給葉清之他們班代過半個月的課，葉清之挺熟悉他的口音，再加上理科生不怎麽需要深入研究政治，所以他聽得還算是輕松。
葉清之趴在桌上閉目養神了一會兒，陳浔才回過神來，咂了咂嘴，對着他感嘆了一句：“同桌，咱們這個老師，真的很好的展現了中華文化的區域性。”
“習慣就好。”葉清之側過臉，笑了起來，“但是他的課挺有意思的。”雖然大家有點聽不懂口音，但這并不影響師生互動。
“是，課堂氣氛很好。”陳浔點頭認同。
葉清之嗯了一聲，打量了一下陳浔，發現他狀态還挺好。
——
之後的一天，陳浔都沒再和頭天早上那樣情緒失控和翹課，就是數學課的時候狀态有些微妙的矛盾感。
——昨天晚上陳浔經過深刻的反省，決定給老羅道個歉，但是又不想直接見他，遂寫了個紙條偷偷放在他辦公桌上。
再看見老羅，那種愧疚又抗拒的感覺又冒了上來，非常矛盾，導致課聽的很不走心。
在葉清之的視角看來，陳浔在數學課上，就一直在放縱靈魂的自由飄蕩。
不過葉清之也不強求有個對手了，學渣就學渣吧，心态好心情好才是真的好。
……
考試那天早上，陳浔跟着葉清之挪桌子，把桌子挪到了葉清之後面。
一棟樓的同學全都在吭哧吭哧搬桌子搬箱子，哐哐啷啷呲呲啦啦響成一片。
陳浔叼着個包子，單手拖過桌子，問道：“這麽随便的嗎，居然不用分考場？”
“摸底考試而已，學校懶得排考場了。”葉清之耷拉着眼皮把豆漿吸溜完，一個三分之一分投把塑料盒扔進了垃圾桶。
昨天晚上，葉清之和三水之東聊的太晚了，快兩點了才睡。今早踩着點出宿舍樓，差點被老黃抓住，晨跑完就去教室裏補覺了，早餐還是托陳浔帶回來的。
葉清之揉了揉額角，打了個哈欠。
其實兩人十一點的時候就互道晚安了，結果話題不知道岔哪兒了，愣是聊到了一點。
他臨睡前還聽到下鋪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說起來這哥們該不會玩游戲玩到這麽晚吧……不過他起的倒是挺早，也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
葉清之頂着黑眼圈想道。
八點半準時開考，第一科考化學。
因為才剛分科，理綜合卷也考不出什麽花來，就都是分卷考，到下學期才開始合卷。
葉清之浏覽了一遍試卷，心說果然又是二中摸底考的套路。
題目裏面有百分之五十都是上一屆的各地高考題或是期末模拟題的改編題，為的就是考察他們有沒有好好完成整理經典題型和已學知識的作業。
而很不巧，葉清之一個暑假做的最多的就是試卷。
題目一眼掃過去，基本上就知道要答什麽了。
什麽叫閉眼考試，這就是。
葉清之考完化學還剩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檢查了一遍就趴下去補覺了，趴下去之前回頭看了一眼窗外，餘光瞟到後面的陳浔已經趴下了。
看上去睡得還挺香。
這麽快就放棄了？
葉清之輕聲啧了一聲，抵不住困意，也趴下去睡了。
由于昨晚真的太晚睡了，葉清之趴下去之後睡得很香，甚至還做了個夢。
收卷之後連翻翻書都不想了，睡到了第二科考試，考完繼續睡。
考試态度相當敷衍。
再度趴下去之前，葉清之看到了監考老師對他這種敷衍的态度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不知過了多久，葉清之感覺有人把自己手臂底下的卷子抽了出去，迷迷糊糊思考了一會，反應過來應該是考完了，還沒擡起頭，就感覺有個人拍了拍他的肩。
“考完了，同桌，醒醒。”
葉清之擡眼，看見陳浔站在他面前喊他，“你昨晚幾點睡的？”
班裏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教室裏空蕩蕩的，喧鬧仿佛都在遠方。葉清之打了個表示沒睡飽的哈欠：“一點多吧。”
陳浔笑道：“熬夜禿頭啊兄弟。”
“你不也快兩點了才睡？”葉清之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這人怎麽好意思說自己。
“嗯？我動靜有這麽大？”陳浔愣了一下，“吵到你們了嗎？下次我再注意點。”
葉清之也愣了一下，還以為暴躁老哥要翻臉，結果居然這麽通情達理？
“沒，你別激動。”葉清之按住他的肩，“我聽力比較好而已。你得瞅瞅湯偉斌他們幾個，睡得不省人事的，直接扛走就可以賣了。”
陳浔原本還有些郁悶，聞言笑出了聲：“造孽，他們不要面子的嗎。”
葉清之溫和一笑：“沒關系，他們現在聽不見。”
陳浔啧了一聲：“走吧，我們熬禿頭兄弟天團，出道吃飯去。”
“……什麽天團？”葉清之懷疑自己聽錯了，“熬禿頭？？我拒絕加入謝謝。”
……
考完兩科理科，比高一高三的放學時間還早了那麽五分鐘。
別小看食堂的五分鐘，這可是充滿先機的五分鐘，必須用一寸光陰一寸金來形容——這五分鐘意味着什麽，意味着不用跟打仗似的搶飯。
沒了搶飯的苦惱，他們倆頗為悠閑地打了飯，然後找了個風景好光線好桌子還幹淨的美好位置坐下，開始品嘗他們那并不怎麽美好的午餐。
講道理，打好飯菜，坐好位置之後看其他同學搶飯，真的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雖然這是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但是葉清之心裏還是微妙的很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了好幾天了，葉清之已經不那麽抗拒食堂飯菜了。
葉清之蒼涼地想，果然苦難之下會讓人變得堅強。
“下午考啥？”陳浔喝完湯，問道。
葉清之還在啃一塊肉，頓了一會才回答他：“下午？數學。”
陳浔應了一聲，臉上又露出了有些複雜又糾結的表情。
葉清之也不強人所難，兩人默契地跳過了這個話題。
不過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三點開始考數學。
葉清之照例浏覽了一遍試卷。其他的都還行，最後一題大題就有點喪心病狂了，他甚至沒見過這種題型，也不知道出題老師哪裏找到的題。
葉清之皺了皺眉，開始以平時刷題的速度做題，為最後一題留時間。
陳浔叼着筆，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題目，輕輕地嗤笑一聲，刷刷刷開始填寫卷子。
答完卷子，陳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前面的葉清之身上。
說實話，他很久沒見學習态度這麽認真的人了，偏偏這人又還不是死讀書的呆子，很有意思的一男生，合眼緣不說，還挺可愛。
不過還是他家清流最可愛。
葉清之挺直腰板奮筆疾書，絲毫沒有注意到後面的陳浔有什麽不同。
他給最後一題留了整整三十分鐘。他花了近十分鐘想出了解題思路，想出來的時候還欣喜了一下，感覺這次滿分有望。
結果萬萬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解題過程的艱辛。
這個大題，一共三小問，幾乎囊括了他目前學過的所有難點知識，解題愣是解出了山路十八彎的感覺。
葉清之看着滿滿兩頁的關于最後一題的草稿紙，深吸了一口氣。
到底是哪個天殺的出的題？！
葉清之翻開一頁新的草稿紙，準備繼續算。
他剛落筆就聽見斜後方有個輕微但奇怪的聲音，葉清之百忙之中抽空擡頭看了一眼，發現是湯偉斌側着身子，在以一種規律的節拍隔着衣服拍打他的肚子。
湯偉斌看見葉清之側過頭之後，眼睛亮了一下。
看樣子是趁監考老師不在，試圖引起他的注意。
葉清之非常糟心：“……”這傻孩子最近到底看什麽劇了，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暗號，他真的不知道其實教室裏是有監控的嗎。
湯偉斌擡手比劃了一下，葉清之琢磨着偏了一下頭，下一秒一個紙團就扔了過來。
紙團揉的很敷衍，扔過來之後就散開了。葉清之瞥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寫了一大段話。
掃了一眼，依稀能看見大概是說什麽“這傻逼位置，榮子離得這麽遠，你位置的角度又這麽刁鑽，周圍的人還不理我這他媽是在針對我吧你快把選擇填空答案告訴我，數學再不過六十我就要被我爸打死了……”
葉清之目測了一下，這紙上大概寫了三百字。
葉清之：“……”咋不見他寫作文的時候有這勁頭呢。
葉清之還沒有來得及拿起那張紙，這罪惡的紙條就被後面伸過來的一只手拿走了。
從小紙團飛過來再到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老羅拿走，不過短短十秒。
湯偉斌：“……”
葉清之：“……”嚯，非成這樣還想作弊。
這頭，老羅拿起那張紙條，面色不善地把湯偉斌叫出去了。葉清之沒有第一時間拿起紙條，倒是逃過一劫。
過了五分鐘，一看就知道心情很不好的老羅和一臉苦哈哈的湯偉斌回來了。老羅敲了一下黑板，嚴肅道：“我再說一遍，誠信考試，發現有作弊行為的一律零分處理。”
葉清之同情了一下湯偉斌，然後繼續埋頭解題。
廣播提示還有最後十五分鐘的時候，葉清之最後一題才解了一半。
葉清之再次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快速解決，一口氣還沒吸完，他的桌子上又多了一個紙團。
葉清之：“……”哪個大兄弟頂風作案啊？！
紙團似乎是從正後面砸過來的……陳浔？他決定搶救一下了嗎？
然而葉清之是不敢打開來的，因為老羅正神速抵達戰場，煞神一樣站在了他的面前。
老羅冷哼了一聲：“陳浔，你膽兒挺大啊。我剛說完你就來搞小動作？葉清之，把他的紙條念一遍。”
“啊？”葉清之突然被點名，只好拿起紙團，打開了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助與窒息。
紙條上龍飛鳳舞地寫了一句話。
－同桌，我完事了，打算提前交卷，你有紙不？我有點想蹲坑。
葉清之望着紙團，忍住回頭打人的沖動，掙紮道：“老師，我念不出來……”
老羅十分冷酷：“又不是給你表白，有什麽不能念的？”
葉清之無力地翻了個白眼，把紙條塞過去：“您自己念吧。”
老羅不甚在意地接過來就念，念了一半停了下來，顯然是看全了紙條上的內容。
老羅沉默了一會，複雜地對陳浔說道：“你爸說的還真沒錯。”
陳浔的面色有點不太好，不知道是苦于沒有紙還是看到老羅出現，他眯了眯眼：“我沒聽清，老師你說什麽？”
老羅沒解釋，把紙條扔進了垃圾桶：“你跟我出來一下。”
陳浔聳了聳肩，跟了出去。
“……”
托湯偉斌和陳浔的福，直到考試結束葉清之都沒算完最後一題。
這真的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
浔哥：怎麽了，人有三急很奇怪嗎
——
誠信考試，不要作弊！不要學湯偉斌和陳浔打擾別人考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