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出氣
講臺上，政治老師慷慨激昂地闡述文化與經濟政治的關系，PPT是一片紅紅綠綠的關系圖。
葉清之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課堂上。撐着下巴聽了十來分鐘，政治老師帶點口音的塑料普通話像是隔了一層，聽得朦朦胧胧。
他手裏還時不時劃一下教材上的重點，思緒卻是一點點飄遠了。
那個鏈接是個匿名帖子。
匿名，給了很多人發表言論的勇氣，也是最容易滋生惡意和黑暗的舞臺。
時間倉促，葉清之只是匆匆掃了前面幾段。
主樓就是十級節奏大師，先是介紹了一下連續兩年評上二中校草第二的某人，然後隐晦又不失茶藝地提了一下另一個評比，末了再敘說他和“兄弟們”情比金堅。
短短兩三百字，乍一看都是彩虹屁和敬仰之情，仔細一品惡意滿滿。
下面的評論也果不其然順着主樓的意思開始諷刺他是個小白臉。
劇情何其相似。
葉清之斂着眼皮，走神間還有些不合時宜的感嘆。
也還好遇到這事兒的是他，不是哪個女孩子，不然指不定被罵的更慘。
旁邊認真記筆記的姜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反複幾次張嘴，最終還是沒敢開口提醒他聽課。
和姜華純粹的擔憂同桌走神不同，遠在第三組的陳浔焦躁的簡直想要掀桌子，恨不得馬上下課。
他那個位置雖然離得遠，但是可以看清葉清之的每一個動作和表情。
可以看到他的疑惑，可以看到他微蹙的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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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浔摁了摁心口。
好想撫平小同桌攏起的眉啊。
……
政治老師把卡的時間剛剛好，鈴聲落下那一刻，就結束了這節課。
陳浔不等政治老師說完下課，就蹬開自己的凳子，快步走到葉清之桌前。
政治老師樂呵呵地看着學生們，往上梳了梳大背頭，又從容離開教室。
第四節 課已經結束，教室裏轉眼空了一半。陳浔穿過嘈雜，半蹲在葉清之面前：“怎麽了？”
葉清之走神了差不多一節課，也基本冷靜下來了。他朝陳浔笑了笑，好似毫無陰霾：“沒事啊。”
騙人。
陳浔擡手，輕輕按住葉清之的眉心，一點點撫過去。陳浔的聲音也壓的很低，像是情人間的呢喃。
“清流老師，你跟我客氣什麽？”
葉清之感受着眉心那處溫熱的觸碰，睫毛顫了顫。
陳浔沒等到回答，手上加了點力度，戳了他一下，嘆息道：“不想說就不說了，我就是……見不得你不開心。”
葉清之垂眼，捉住他的手，一并放在自己腿上。
他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不想讓陳浔看到那些言論。他自己看就罷了，但是那些負面的東西……
不想讓陳浔看到。
葉清之沒辦法解釋自己奇奇怪怪的心理，頓了頓，終究還是把手機抽出來，調到了和段亦楓的聊天界面。
陳浔一目三行地掃着那個匿名貼。
底下的評論已經很多了，各路人馬混水摸魚，發洩情緒。
陳浔越看越暴躁，心裏罵罵咧咧。
二中論壇有事嗎，整什麽匿名板塊，什麽妖魔鬼怪都出來了。還有那個段亦楓，幹嘛把這些發給小同桌啊，這不成心讓人不痛快麽。
等等，這個段亦楓是不是就是那個給小同桌拍照的人來着……
陳浔心裏說不出的躁郁更上一層樓。
葉清之從他手裏拿回手機，目光也落在了屏幕上那些肮髒字眼上。
陳浔壓着怒火登錄自己那個已經成為很多人的大哥的小號，擡眼看他：“清之，你想怎麽辦？想怎麽樣盡管跟我說。”
“我在想……”葉清之摩挲着手機的金屬外殼，“我要怎麽變得祖安一點呢？”
還在等小同桌撒嬌或者求助的陳浔傻眼了：“哈？？？”
是他聽覺出問題了嗎？
葉清之是認真的。
林女士和老葉對他的教育談不上多嚴厲，但是在說髒話這方面卻是嚴格限制。
再加上他性子本就溫和，少有生氣和罵人的時候。綜上所述，導致他非常缺乏經驗和詞彙。
陳浔聽完他的理由，站起身吐出一口氣，然後使勁揉了揉他的腦袋，冷酷回絕。
“不行。”
葉清之：“……哦。”
陳浔非常糟心：“莫要學那些憨批玩意兒，罵人很不好的。”
葉清之也站起身：“不學髒話啊，就進修一下高端語言藝術。”說完，他又小聲嘀咕，“我也有脾氣的啊。”
陳浔晃了晃神。
他這個同桌，除了不愛運動，其實算得上陽光，偶爾有些皮，卻溫和又柔軟。
陳浔很少見他鋒芒畢露的時候，唯一見識過一次，還是在他訴說的回憶裏，那次撂下的狠話。
雖然現在也稱不上鋒芒畢露吧……
就挺像氣鼓鼓的河豚的……
但真的讓人很難拒絕。
不行。
真男人就要抵得住誘惑！
陳浔咬咬牙，還是殘忍拒絕了：“不行，真的不行。我會幫你的，你不要做這種事情。”
葉清之沒有堅持：“……好吧。”
陳浔手速飛快地切到ID名叫你爹的小號，準備第二次制霸戰場。
“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葉清之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說。
陳浔緊張道：“嗯？？”
葉清之心碎：“食堂要沒飯了！！”
陳浔：“……”靠。
窗外日常可見的烏泱泱的搶飯大軍已經看不到影了，也就意味着他們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陳浔也不顧打了一大段的話了，拉過葉清之就往食堂沖。
——
食堂充盈着辣子雞和梅菜扣肉的香味，可惜都是從別人的桌上飄來的。
他們倆來的太遲了，只剩了幾種青菜。
葉清之就着水煮白菜扒了幾口飯，兜裏的手機震了震。
他劃開鎖屏。是段亦楓發了兩條信息。
〔楓哥〕：這事兒還是怪我，之前不該給你投那什麽評比的。
〔楓哥〕：小清，哥哥給你道歉。
葉清之戳了戳鍵盤。
-沒事。
當初也是他自己點頭答應的。
不過既然陳浔不答應給他補習補習，那問問楓哥好了。
-楓哥，你能教我變得祖安一點嗎？
對面秒回信息，可惜反應和陳浔一樣。
〔楓哥〕：？罵人不好的，別學，你這樣就很好。小清乖，哥哥會給你處理。
哄小孩呢這是。
葉清之無言地鎖上屏幕，默了兩秒重新打開，給段亦然發了條信息。
-在？來點祖安語錄讓我學習學習。
餐桌對面。
陳浔一心三用，一邊扒飯，一邊明目張膽地把手機擱桌面上，單手快速打字，還時不時跟葉清之聊幾句。
曾經制霸整個評論區的你爹重出江湖，被帶節奏的人氣得不行的自來水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齊刷刷蹲在角落搖旗吶喊。
等到一碗飯見底，陳浔才感覺出了口氣，退出帖子，并順手點擊舉報。
忙活完這些，他才擡頭看葉清之。
他的小同桌在撈蛋花湯裏面的紫菜，神态平和放松。
陳浔松了口氣的同時，心裏還是很躁。
光是他轉學這一個月，就見着兩次這種帖子。雖然後來被版主删除了，但也足以帶來很多不好的影響。
把餐盤放好，兩人走向宿舍。
陳浔照例勾着葉清之的脖子，手指無意識把玩他領口上的線頭。
陳浔說：“清之，你想怎麽處理？”
葉清之聲音平緩：“讓管理員删帖吧。會這樣的也就那幾個人，說來說去也就那樣。”
想去對線的想法只是一時的。
如果親自下場，對面只會舞的更起勁。
不值得，也沒勁。
考試成績出來，難受的還是那些舞的人。
陳浔嘆氣：“你的脾氣太好了。”
葉清之笑了笑，沒說話。
回到宿舍，葉清之和陳浔互道午安，才再次拿出手機。
段亦然先是照例發了串問號，然後很聽話地轉發了一大堆高端對罵技巧和語錄。
雖然沒了那興致，葉清之還是看完了那些精彩絕倫的語錄，甚至隐隐感覺收獲良多。
下鋪，陳浔四仰八叉地躺在被子上。
他的小同桌是脾氣好，可他不是啊。
陳浔磨了磨後牙槽。
匿名？當他查不出來嗎？
……
——
接下來的幾天，依舊是稀疏平常的學習，陳浔還堅持每天下午拉葉清之去鍛煉。
作息規律又健康。
氣氛和諧又美好。
而這種平靜，在周五下午被打破。
二中的論壇再次因為浏覽人數過多引起卡頓。
論壇首頁。
挂着兩個飄紅的帖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就來了就來了，下章就是哥哥們給清崽出氣了（？）
是時候做個了斷了！（铿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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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崽還不知道陳浔開小號兩次給他對線鎮場子呢。
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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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好和平的清崽，詞彙要逐漸開始豐富了起來了呢.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