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懲罰
二中的走廊燈十年如一日的劣質。老羅站在昏暗的樓梯口，看不清面容，但幽幽的眼神穿過黑暗，落在眼裏，震在心間。
葉清之從未遇過此等尴尬的局面，猶豫幾秒，朝老羅露出一個乖巧聽話的笑容。
周圍實在太吵了，再加上陳浔背對着老羅，沒有辨認出身後的危機，還在迷惑：“同桌，你摟這麽緊幹什麽。”
說着就要把人放下來。
老羅憑借他多年逮捕學生的技藝和速度，瞬移到了陳浔旁邊，冷酷無情：“這麽喜歡抱，就別放了。”
直到這個時候，陳浔才意識到自己即将面對的是什麽。
不是說好九點半才結束嗎！現在才八點半呢，到底是誰放的虛假消息。
陳浔低下頭，和懷裏的人對視幾秒，在彼此的眼裏看到了被欺騙的難過和面對老羅無理要求的迷茫。
反而是放出虛假消息的主攝影師湯偉斌同學反應最激烈，聲音裏都是不敢置信：“老班，你不是九點半才結束開會嗎！”
短短幾分鐘，原本吵吵嚷嚷烏泱泱一片的走廊已經回歸安靜，同學們都在謹慎地暗中觀察。
湯偉斌這話哔哔的很響亮，在走廊上甚至隐隐帶了一絲回音。
老羅推了一下眼鏡，冷哼一聲：“哦？你對我們的動向很了解啊？”
二中每天晚上值日的老師，按樓層分配，一層樓一個。今天晚上輪到的恰好是數學組和物理組的幾個老師，教導主任老黃順勢讓他們針對上一周出現的問題開了個臨時教研會。
原本确實是計劃開到九點半，但對面那棟樓的小崽子們根本就沒有收斂，狂歡的聲音都傳到了他們那裏。
老羅和其他幾個老師無奈地結束教研，回到高二的教學樓對這群學生進行鎮壓。
一片死寂之中，湯攝影師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很不合時宜，心虛地把還在錄屏的手機背在身後，狡辯道：“也沒有啦，我是在進行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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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羅：“呵。”
旁邊，陳浔還抱着葉清之，原地不知所措。
老羅掃了這群小崽子一圈，問陳浔：“你行嗎？還抱得動嗎？”
陳浔一貫秉持男人不可以說不行的信念，當即大聲回答：“我行！”
老羅滿意點頭：“既然這樣，那你倆就這樣抱吧，來我辦公室一趟。”
扔下這句話，老羅就步履平穩冷酷地走了。
還被牢牢抱在半空的葉清之：“……？”
這兩人就這樣做下決定，問過他的意思了嗎。
他們剛剛才以三倍速從那頭走過來，現在又以同樣的姿勢走了回去，來到老羅的小辦公室裏。
辦公室裏沒有其他人，只有老羅坐在椅子上，眼神複雜地看着他們兩個。
葉清之鼓起勇氣問他：“老師，我能落地了嗎？”
老羅：“……下來吧。”
得到敕令，陳浔小心翼翼地把懷裏的人放了下來。兩人并排站在老羅面前，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老羅捏了捏眉心，問陳浔：“抱得開心嗎？”
陳浔猶豫了一會：“要說實話嗎？”
老羅：“……”算了，就不該指望陳浔可以正常回答。
“你們在幹什麽，玩大冒險？”老羅回憶了一下一路走過來看見的各班級內部情況。
有打牌的，唱K的，看電影的，聚衆開黑的，像他們班這兩個這麽高調的還真沒有別人了。
老羅也當了十幾年教師，對學生的娛樂活動了如指掌，稍微一猜也就知道了他們這是在玩什麽。
就是……這倆人的氣氛莫名感覺怪怪的……
陳浔目光贊許：“老師，您很懂我們學生。”
葉清之不動聲色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示意他的态度不要那麽嚣張和得瑟。
老羅再度呵了一聲：“自習課玩游戲，你還挺開心。”
陳浔不敢吱聲了。
“高二，很快就到高三了，靜下心來吧。”老羅嘆了口氣，“還有，知道你們感情好，但是學校裏面還是要注意影響。”
葉清之乖乖點頭：“喔，知道了老師。”
老羅不像老黃，很少長篇大論地教訓人。簡單說了幾句之後，就疲憊地揮了揮手，讓他們出去。
“哦對了，記得跟班裏的同學說一下，參與了你們這個活動的都寫一份800字的檢讨，明天交給我。”
葉清之心下怆然，應下老羅的要求。而陳浔扒拉在門框上，欲言又止。
“還有事？”
陳浔瞅了一眼已經走出辦公室的葉清之，咨詢老羅：“老師，那什麽，我可以申請調座位嗎，調回清之旁邊。”
老羅：“……”然後方便你們摟摟抱抱嗎？
老羅發出惡魔的低語：“如果你第二次月考英語語文可以及格，那就可以搬。”
已知陳浔目前的英語平均水平是50分，語文平均水平65，高中語數英及格線是90。
也就是說他需要在不到一個月之內把這兩科各提高三四十分。
陳浔痛苦地閉上眼，明白了老羅委婉的拒絕，落寞地回到教室。
……
他們回到教室的時候，第二節 晚自習已經開始了。
老羅回歸之後，原本圍成一圈打牌的位置已經恢複了整齊幹淨，教室裏一片認真學習的欣欣向榮之景。
他們倆一走進去，班門口放哨的那一個同學立刻再往班門外看了看，沒有發現老羅的身影，确定危機解除，打手勢示意班裏其他同學暫時安全。
可惜他們高興得有些早。
葉清之站在講臺上，語氣沉痛惋惜：“插播一條老羅的指令，參與了剛剛的大冒險的同學，要寫一份800字檢讨明天交給他。”
底下一片壓抑的哀嚎。
說完之後，葉清之就走回了他的座位。
他的新同桌姜華，從他們開始玩之前，就在刷題，一直到現在也還在刷題，整個人籠罩在風雨不動安如山的淡然氣息裏。
葉清之做不到他這樣長時間的專注和堅持，內心默默肅然起敬幾秒，抽出本子寫檢讨。
自從遇見了陳浔之後，他的生活就變得多姿多彩起來——之前他哪裏寫過檢讨這種東西！
哪能想到這學期才開始一個多月，他就已經數次被老黃老羅等人訓話甚至寫檢讨了。
葉清之提起筆，對着空白的本子沉思片刻，發現自己并不會寫檢讨。
抱歉，缺乏經驗。
葉清之最後還是拿起了空白本子，輕手輕腳回到陳浔旁邊的位置。
陳浔沒有在寫檢讨，反而是表情詭異地盯着手機屏幕，看得非常入神，連葉清之坐回他旁邊都沒有察覺到。
“浔哥。”葉清之往他旁邊挨了一些，壓低聲音喊他。
陳浔被他的聲音驚醒，手忙腳亂地把手機屏幕翻過來蓋在桌面上，整個人透露着一股心虛的意味。
“啊，啊？怎麽了？”
葉清之到嘴的詢問頓住，微微眯起眼打量了一下陳浔。
這人看起來這麽一副有鬼的樣子，瞧瞧他這閃躲的眼神，瞧瞧他微紅的臉……嗯？？？
葉清之瞪大眼睛，湊到他面前，仔細看了一下他的臉。
在他的注視下，陳浔臉上那點細微的紅肉眼可見地加深。
這人是在……不好意思還是害羞？？
葉清之看着陳浔表演猛漢臉紅，喃喃自語：“浔哥，你怎麽了，發燒了嗎？”
因為他這個觀察的動作，兩人挨得很近，兩人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若有若無地交織在一起。
陳浔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否認：“沒有發燒。”
他只是，看了一點不該看的東西。
他反蓋在課桌上的手機屏幕，還停留在論壇裏的一個隐秘的角落。這個小角落裏面，屬于他們兩個的CP粉正在狂歡。
早在上星期五的時候，校草校花評比的結果就已經出來了，今年的葉清之依舊沒有拿到第一，是他的同桌以極高的票數穩坐第一，他依舊是第二。
不過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參與評比的那張圖片已經被人發現了，是由一張合照分成的兩張。
不知情的人眼裏看來，就是這兩人的兄弟情真是感天動地，果然帥的人都和帥的人一起玩。
但是在一小部分的CP粉眼裏看來這就是絕世大糧，再加上今晚大冒險那出坦蕩自然的公主抱，當即就有不少隐藏的大手撸起袖子開始給他們整同人。
陳浔不知怎麽的，意外戳進了這個板塊。首頁一行大字警告所有人不要上升真人，不要到處亂舞。
雖然當事人已經自己點進來了。
彈到他眼裏的是一段篇幅短小的文字。雖然表達的內容有些少兒不宜，但用詞唯美，絲毫沒有油膩下流的感覺。
居然意外的有意境。
當然這些事情陳浔是萬萬不可能告訴葉清之的。他輕咳一聲，問道：“你想問什麽？”
葉清之壓下疑慮：“就是，你比較有經驗，檢讨書怎麽寫。”
“？”陳浔懷疑小同桌在內涵他，但是他并沒有證據，“你就，還原事情經過，分析産生的原因，然後深刻反省自己。”
流程熟練得讓人心疼。
葉清之：“哦……”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沒再怎麽對話，教室裏也因為檢讨的事情變得安靜而壓抑。
……
晚上，宿舍裏。
燈已經熄了，陳浔仰面躺在床上，腦海裏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剛才看到的東西。
他好像，他似乎，對此産生了一點小小的反應。
陳浔：“……”
陳浔茫然地把被子拉到頭頂。
他怎麽可以，對好兄弟有反應。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