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唢吶
五班的教室裏。
葉清之趁着老羅沒有來監督早讀，趴在課桌上，半張臉埋在校服裏。
他滿腦子都是今早的事情，根本無心早讀。
時間回到一小時前。
湯偉斌和何家榮一唱一和完之後，葉清之已經不想擡頭面對他們倆了，非常鴕鳥地把頭埋在陳浔胸膛上，假裝自己已經失去了靈魂。
陳浔被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弄得有些難受，欲言又止片刻，提醒他：“……清之，你這樣讓我很難做。”
葉清之依舊沒有擡頭，聲音悶悶地從底下飄出來：“什麽？”
“可能略微有一點難以啓齒。”陳浔斟酌了一會，下半身稍微往上擡了一點。
“大概就是這樣。”
葉清之：“……”
大清早耍什麽流氓呢！
對面的湯偉斌已經看不下去了，拖着何家榮離開現場，去陽臺洗漱。
葉清之聽到那兩人離開的動靜，火速從陳浔的床上蹦下來，拎起校服沖進衛生間。
他花了半小時的時間才消化完自己昨晚幹的蠢事，而另一個當事人陳浔接受度良好，甚至誇了他兩句可愛。
面對另外兩個兄弟的時候，陳浔也坦坦蕩蕩，搞得湯偉斌一時也不知道這是陳浔的戰術迷惑還是真就純潔兄弟情。
搞不懂搞不懂。
葉清之在食堂喝了兩碗粥之後也情緒平靜了下來，催眠自己遺忘了那些蠢事。
陳浔坐在他對面，照例食用了雙份的早餐之後，心滿意足地停下來欣賞好兄弟吃早餐。
可能是昨晚被葉清之折騰得留下了一點怨念，這會坐在吵吵嚷嚷的食堂裏，陳浔突然對着對面慢條斯理啃包子的人說道：“清之，你昨晚喊我哥哥，你還記得嗎，再喊一聲？”
葉清之喊的哥哥和他那些熊孩子弟弟妹妹喊的完全不一樣，越回味越中聽。
葉清之：“……”
陳浔眼裏的笑意加深：“陛下，喊一聲哥哥來聽聽？”
葉清之：“……呸。”
嘴裏的包子突然不香了。
……
陳浔弄的這麽一出直接導致了葉清之整個早讀無心學習，趴在桌子上虛度了一早上的光陰。
他的同桌姜華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勸他。
早讀鈴聲響了之後，葉清之依舊維持着那個生無可戀的表情和動作，側頭的方向恰好對着姜華。
“那個，葉清之同學，”姜華沒看出來葉清之的目光其實是虛的，鼓起勇氣和他搭話，“早讀的時間很寶貴的，背單詞和課文非常有效。”
葉清之的視線緩慢聚焦，神色有點蔫，回答他：“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我背完了。”
姜華：“……？？”
學委同學的眼鏡滑落了一點，來不及扶，顫顫巍巍地詢問：“所有單詞……？都背完了？”
剛開學就背完了單詞，這就是年級第一的威力嗎！
葉清之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姜華肅然起敬：“失敬了，是我的思想太狹隘了。”
或許這就是拿到第一的底氣和天賦吧。
蔫了吧唧的葉清之思考了幾秒姜華的表情為什麽這麽凜然，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話似乎有些刺激人，補救道：“抓住方法的話很好背的，而我之前空閑無聊的時候提前背過。”
姜華掏出筆記本記下學霸紀事，點頭：“嗯嗯嗯，我明白。”
葉清之昨晚喝了酒，又只睡了五個多小時，此時還有點頭痛。他看着認真記筆記認同他的話的姜華，莫名想到了那個把他當做死敵的曾項。
完全不一樣的态度啊。
葉清之眨了眨眼：“對了，我上次看群裏面說你家養了鴿子？”
“對，我家養了一百多只。”姜華收好筆記，露出一個有些腼腆的笑，“我在班裏也沒什麽好幫忙的，和同學們的交流也比較少，這次能幫上忙我很開心。”
葉清之真心實意地笑着說：“謝謝，我很期待這次的校運會開幕式。”
……
——
二中每年的上半學期有兩個重大活動，一個是十一月初的校運會，另外一個就是十二月底的文藝彙演。
文藝彙演這種活動需要的排練時間遠遠比校運會需要的多。
所以十月中旬的時候，五班的文娛委員胡筱冰就在某節大課間的時候走上了講臺。
“同學們好，想必身為二中學子的大家都知道我這次上來的目的。”
教室後門，陳浔搭在葉清之肩上，發出了非本土二中學子的疑問：“所以是幹什麽？”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他們現在的動作，和那天程俊峰呼喚大家選班服的時候不能說有些像，只能說是一模一樣，連目的都是一樣的。
“這次我真的要喝冰的快樂水。”葉清之努力争取了自己的權益之後才回答陳浔的問題，“哦，這個，應該是文藝彙演。”
果不其然，胡筱冰敲了一下黑板：“是的，沒錯，就是文藝彙演的節目，我們班至少要出一個，類型不限，最好昂揚向上一點，不然可能過不了審。”
女神在的地方，程俊峰永遠在。他立刻捧場鼓掌：“好！明白！冰姐繼續說！”
胡筱冰笑着白了他一眼：“就是啊，如果是樂器類的節目，有意願的同學有什麽樂器可以帶過來的，就明天帶過來先展示一下。其他類型的話有想法也可以積極和我說，有方案就更棒了。好了，我們現在邀請湯偉斌同學彙報一下敵情。”
程俊峰：“？？？”
為什麽，女神的任務為什麽不是他來完成的？？
他過于怨念的目光讓湯偉斌打了個哆嗦，充滿求生欲地解釋：“因為我的兄弟遍布二中，所以現在很榮幸給大家彙報一下，已經定下了節目的幾個班裏面，二班是大合唱，三班是詩朗誦，九班和十一班是舞蹈……”
後門處，陳浔在葉清之耳邊感嘆：“好家夥，小湯同學兄弟勢力範圍這麽廣的啊。”
“浔哥，我之前在你的學校不也是這樣的嗎。”葉清之冷靜回答。
陳浔：“……”好像也是。
曾經縱橫校園和街頭的陳浔心虛了兩秒，又若無其事地賣起了慘：“可是清之，我現在到了新學校，離家那麽遠，人生地不熟，朋友就你們幾個，怎麽能再提過去。”
葉清之默默回憶了一下開學第一就和前後左右建立良好關系的陳浔，一時不想搭理他。
講臺上，湯偉斌念完了他的彙報，在程俊峰幽怨譴責的目光裏飛速離開現場。
“好的，別班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胡筱冰繼續主持場面，“歡迎大家明天踴躍展現自我。”
這一次他們并沒有被占用掉整個大課間的，還有充足的時間去購買快樂水。陳浔摟着葉清之去買了兩瓶冰可樂，愉快地往回走。
“清之，你學了什麽樂器嗎？”陳浔在暢飲快樂水之中獲得了人生的升華，心情很好地問葉清之。
葉清之難得在陳浔的惡勢力之下也喝到了冰的，不過聽到他這個問題，原本極致快樂的心情猛地沉了一些。
“學過。”他的表情有些冷淡，“鋼琴，學了快十年了。你呢？”
陳浔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哪裏讓葉清之不開心了，小心翼翼地說：“我只學過一個樂器，是一個……畢竟靈魂的樂器。”
至于多靈魂，陳浔卻神神秘秘地怎麽也不肯說。
……
第二天。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文藝彙演的報名要比校運會的報名積極得多，好幾個同學都帶了樂器過來，還有不少表示使用的樂器是和葉清之一樣的鋼琴。
程俊峰對這和當初校運會報名截然不同的盛況絲毫沒有酸和不滿，反而為女神感到欣慰。
想報名樂器類的幾個同學依次表演了一段。胡筱冰鼓勵大家：“還有嗎還有嗎？”
陳浔慢吞吞地舉手，在衆人期待的目光裏，掏出了他的樂器。
一個，唢吶。
就，确實很靈魂。
湯偉斌發出孤陋寡聞的聲音：“浔哥，你這是啥啊？”
陳浔微微一笑：“讓我給你吹一段。”
葉清之在桌肚裏翻找了一下，試圖找出自己的耳機。
但是遲了，陳浔已經吹響了那個唢吶。一時間教室裏充滿了歡快又跳脫的唢吶聲，先前幾個樂器已經失去了存在的痕跡。
一曲完畢。
陳浔期待地看向葉清之：“怎麽樣？”
葉清之神情恍惚：“很靈魂。”
陳浔：“敷衍。”
“……”葉清之看了看他，誠懇地誇贊，“不愧是從出生到入土的樂器。”
……
——
二中的兩大活動雖然提前開放了報名，但最先迎來的，是十月底的第二次月考。
搬桌椅的時候陳浔還是很不服氣：“為什麽不選我的唢吶，它不夠統領全場嗎？”
那天一曲唢吶震撼全場，完勝所有樂器，但還是被無情地婉拒了。
磨了好幾天，最後通過班裏表決同意的，是表演課本劇或者話劇，劇本未定。
“浔哥莫要喪氣，”葉清之安慰他，“說不定劇本裏面可以給你加戲呢，你說是吧。”
陳浔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但還是忍不住嘀嘀咕咕：“這不一樣，這樣的話它就沒有發揮它應有的威力。”
葉清之實在無法想象一個禮堂的人聽他吹唢吶的畫面，只能委婉地勸他放下此事。
“浔哥，老羅不是說能不能換座位看這次月考麽。”葉清之刺激自家好兄弟，“別想那些了，想想考試吧，不行的話你只能給自己吹一曲了。”
陳浔一時沒有理解他的話：“？？？”
葉清之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刺激他：“從出生，到入土。”
作者有話要說：
沒想到吧，又更了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