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6龍陽之相 趙瑾此生決計不會喜歡……

長長的車隊使進長安時, 已是深秋時節。

車隊本走的好好的,奈何前方不知為何發生了争執,堵了大路,不得已, 車隊只能暫時停了下來, 打算在一旁的茶樓小憩一下, 稍作休整再離開。

一行人要的雅間,可茶樓向來是閑人打發時間的地方, 便少不了一些交談。

這不,謝蘅等人前腳剛坐下,後腳就聽着隔壁說道:“今兒長公主府宴客, 大夥兒都聽說了沒?”

“老張你可是聽到什麽信兒?”

“害,我能有什麽信兒, 不過就是看到長公主門前停了許多車輛, 尋思着可是有什麽事發生, 想問問大夥兒。”

“這長公主确實多年不曾宴客了, 今兒......”

“你們啊你們,就喜歡想太多。”原本是三人說着話, 到這裏, 确實突然被一人打斷道:“我看見了,來往的都是女眷, 還是在梅苑,怎麽, 還不興人給自己選幾個兒媳?”

大夥噎了一下, 想了想倒也有人點頭,“說的也是。”

“這長公主和平陽侯成親二十載,兒子也該到娶親的年紀了。”

謝蘅一開始還聽了一耳朵, 聽到這裏,明白是一群男人無聊八卦後,就将注意給收了回來。随即有些好笑的給自己倒了杯茶,“這些人真的是...”

蕭輕若與謝蘅一道,隔壁的動靜她也聽的真切,看着謝蘅的反應,她叮囑道:“今後這樣的地方,說話須得注意。”

“可還記得我與你強調的那些東西?”

謝蘅點了點頭,“記得。”

像是為了讓人安心,她又對人笑了笑,“小姨放心。”

你要她顯露自己的才能,她也要有才行啊。

這大魏的文化,她再學二十年,都不一定能學會,還別說中舉人考進士了。

這點,謝蘅還是對自己有自信。

畢竟隔牆有耳,見謝蘅應下,蕭輕若“嗯”了一聲,也就不再多說什麽。

很快,小二就替一行人把茶水上了上來。

“客官,您請好,這是您的茶水。”

謝蘅看了一眼,見與姑蘇的不大相同,茶水竟然是帶點黃的綠色,未免有些好奇,“小二,這是什麽茶,我怎麽沒見過?”

“回公子的話,這是羅布麻茶,又稱茶裸子,是我們小店的特色,适才公子說上我們此處最好的茶,便是這了。”

只是茶葉而已,還成為了特色,謝蘅笑道:“為何這茶只你們店是特色,難不成,其他茶店都沒有?”

“這小公子可說對了。”小二笑了笑,,“整個長安,還真就我店才有這東西。”

見謝蘅不解,小二主動解釋道:“此物是長公主從西秦帶回大魏,但當時京都沒多少人喝的慣這東西,我家掌櫃有心,向長公主要了些種子來種,長公主見只有我家掌櫃識貨,便都給了我家掌櫃。後來發現,此茶有安神養顏,延緩衰老的功效,大夥便都想種來賣,可最後只有我家掌櫃的地兒,這茶它長得好,客官你說神奇否?”

這已是謝蘅踏入長安後,第二次從外人口中聽到“長公主”這三個字。

她一邊聽着解釋,一邊端着茶喝了一口。

入口清香略鹹,謝蘅将茶放下,點評道:“确實與一般的茶不大一樣。。”

小二笑道:“客官要覺好,今後可以常來。”

“到時我給客官留好位置。”

“行。”謝蘅爽快的應了下來。

小二便道:“那客官您慢用,有事可以喚小的過來。”

謝蘅點了點頭,“你下去吧。”

小二“欸”了一聲,很快也就退下了。

人一走,隔壁屋子的人也換了話題,謝蘅觀蕭輕若已經喝起了茶,她便往人身前湊了湊,低聲問道:“小姨,這長公主是何許人也,為何大夥言語之間,對其都透着崇拜和尊敬,連宴客都值得拿來讨論?”

由于成親生子,長公主已經退出了朝堂和人們的視野,如今十幾年過去,謝蘅不知道,倒也正常。

蕭輕若喝茶的動作頓了一下。

她給了減蘭一個眼神,一旁的減蘭便上前了一步,對着謝蘅笑着解釋道:“公子,您還小,不大清楚長公主的事。”

“減蘭倒是知道一件與長公主有關的轶事。”

謝蘅來了興趣,“你說。”

“要說整個大魏都知道,為求娶長公主,平陽侯親自為長公主種下了一片梅林,一連種了十年,才得了長公主的應允。至每年寒冬臘月,梅林盛開,此間香味,縱使隔三四裏地都能聞見。後來,梅林的故事漸漸流傳開來,傳着傳着就變成了此梅林受過上天祝福,若能在此處海誓山盟,夫妻便能恩愛一生。”

“基于這個傳言,京城人士對此處頗為向往,奈何梅苑是長公主的私宅,旁人不得輕易入內,再加上長公主閉門謝客也多年了,因此便只能豔羨一二。今日大夥驚訝多年閉門修養的長公主宴客,可一聽是在梅苑,又是姑娘們參與,還如何想不明白個中緣由呢?”

謝蘅聽完的第一反應,是有些意外加好奇的問:“平陽侯為求長公主,真種了十年梅林?”

減蘭笑着颔了颔首,“真。”

“二三十年前,京城的人總能看到平陽侯四處搜尋梅樹的身影。”

“這麽深情?”

“長公主風華絕代,擔得起平陽侯如此。”

光只聽減蘭說這轶事,謝蘅突然就對這個長公主好奇了起來。

此處畢竟是茶樓,衆人不可能在此處多讨論什麽,是以蕭輕若才會讓減蘭來說,而減蘭也有分寸,談及的內容并未涉及到什麽皇室秘辛。

再說另一頭,被衆人所談論的平陽侯府,今日是格外的熱鬧。甚至動靜繞過了梅苑,傳到了趙瑾的院子裏。

作為平陽侯世子趙瑾的貼身小厮,初一一見自家主子的神情,便趕忙上前一步解釋道:“世子,今日長公主在梅林設宴,邀請了各世家小姐來此參加梅花宴,該是府中下人布置,擾了世子的清淨,我這便去吩咐,讓她們動作仔細些。”

長公主自嫁給平陽侯後,便少有宴客,雖二十年深居簡出,但這并不意味着樾陽長公主的威望不再,這不,宴請的折子一發出去,各家貴女便前前後後幾乎都到全了。

一聽到宴請的是女客,趙瑾的表情頓時就有些奇怪了起來。

他此間本欲出府,聽完初一的話,一息不過便步伐一轉,冷着個臉朝樾陽長公主的院落走了去。

樾陽長公主這邊正和自己夫君平陽侯商讨着一會兒如何讓自家兒子出去露個臉,結果一擡頭就看到趙瑾朝自己走了過來。

“兒子給娘請安。”

樾陽長公主一看到自家兒子,臉上就浮現出了幾分笑意,“阿瑾來的剛剛好。”

“來,一會兒跟娘一道......”

趙瑾打斷了樾陽長公主的話,他看着她,神情無比認真的問:“娘邀請女客來府上,可是因為那臭道士的話?”

這話樾陽不大樂意聽了,她糾正道:“什麽臭道士,那是八難師傅。”

“臭道士胡說八道,滿口胡言亂語,娘怎會信如此荒謬之言!”趙瑾顯然被自己母親這話氣的不輕,說話的語氣都不自覺重了幾分。

樾陽意味深長的看了趙瑾一眼,“那情況,也不是不可能嘛。”

“娘你......”

趙瑾從未見過,有哪家母親像自家娘這樣,懷疑自己兒子是斷袖,只因為一臭道士胡謅了幾句什麽‘世子眉宇生輝,天閣豐潤,一生該是順遂無愚,但八字較輕,祿馬相随,桃花帶貴,是龍陽之相......’這樣的話。

還是一旁的平陽侯看不下去,出口緩和道:“樾陽。”

樾陽長公主盯了平陽侯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可別說八難的話不管用。”

“當初你也不信,不還是......”

見樾陽似乎有越說越多的趨勢,平陽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連忙阻止道:“好了好了。”

“往事說那些做什麽。”

他尴尬的避開了自家兒子的目光,随即幹咳了一聲,“阿瑾,有事不必瞞着爹娘,爹還算開明。”

這話,雖沒有明說什麽,可卻是間接的認可了八難的話。

趙瑾一個從小就老派沉悶的性子,這會兒都被自家父母的話說的難得臉上有了裂痕。

他垂在兩側的手緊了緊,雙眼也慢慢深邃了起來,卻是盯着人直道:“爹,娘。”

“趙瑾此生便是終身不娶,也決計不會喜歡男人!”

“勿要聽信讒言,也不要再替兒子操心此事!”

要知道,趙瑾往日中不會輕易顯露出這樣大幅度的情緒變化,更不會一口氣說這麽多話,看來此事确實是把他氣得不輕。

這話說話,也不待長公主與平陽侯反應,他直接就冷這個臉,朝屋外走了去。

長公主看人走遠了,挑了挑眉往平陽侯懷中靠了靠,提醒道:“你兒子好像生氣了。”

平陽侯把人往自己懷裏攬了攬,見人似有推卸責任的意思,他也提醒道:“阿瑾似乎也是你兒子。”

長公主瞪了平陽侯一眼,“是你是我的兒子不都一個意思。”

“是是是。”平陽侯無奈的笑了笑,“我兒确實是生氣了。”

明明才秋天,長公主的身體卻涼的可怕,她往平陽侯懷中鑽了鑽,“那怎麽辦?”

她想了想問:“生氣了要不要哄哄?”

平陽侯有些好笑道:“你什麽時候見過,兒子還需要旁人哄的?”

因樾陽身體的原因,他們這對父母,壓根就沒怎麽管過自己這兒子,偏趙瑾打小就懂事,從未讓他們操過心,自然也沒被人哄過。

“也是。”樾陽點了點頭,“阿瑾真乖。”

平陽侯雙眸微動,問道:“不告訴他,你做這些,也是想看到他早些成家?”

也并不全是因為八難的話。

“告訴他這些做什麽。”樾陽看起來不怎麽在意,仿佛這個已經被傷藥掏空的身子,不是她的似得。

“我總歸還能再活一段時間。”

說起這個話題,總歸多傷感,平陽侯吸了口氣,抱着樾陽的手緊了緊,“你呀......”

父母二人怎麽想的,趙瑾不知,他這會兒有氣不能撒,只能從馬廄牽了匹馬,打算出去轉轉,也免得看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更加心煩。

這個時辰,謝文還在朝會,不在府中。

蕭輕若帶謝蘅回府,并未大張旗鼓,除了一開始大門口一溜煙的人早早得到消息在候着外,沿途倒也還好。

禦史府謝蘅還是第一次來,環境什麽的,并沒有什麽稀奇的地方。

一個是主母,一個是嫡子,二人回府後,斷斷續續便有許多人前來請安拜見。

謝蘅跟在蕭輕若身旁,見了一批又一批的下人,順道也看了看自己的幾個庶妹庶弟和小娘。

把人和蕭輕若告訴自己的對上號,謝蘅心下也有了底。

這一日,謝蘅并未出府。

下午謝文回府,晚上按例,主母回府,衆人需要一同用個膳。

若不是想着讓謝蘅多了解一下這府中的情況,按蕭輕若的性子,這些人,她一個都不想見。

謝蘅終于是看到了自己這身子傳說中的父親。

模樣倒是周正,也一身正氣,再年輕十幾歲,也是一個翩翩公子。

說起來,父子二人已有兩三年沒見,對自己唯一的嫡子,謝文的态度算不得多熱情,但也沒多冷漠,他詢問了她的身體如何,學業如何,今後可有什麽打算,這些謝蘅都一一回答了。

最後,就在謝蘅以為差不多可以的時候,誰曾想這時謝文卻突然頭也不擡道:“知你回來,我已和學宮打過招呼,你過幾日便可前去報道。”

謝蘅愣了一下,“學宮?”

謝文輕飄飄的看了謝蘅一眼,“你也該到入學的年紀了。”

先前一直是門客在授課,可若想踏入仕途,學宮學習這一步定然不能少。

然而,去學宮就意味着會接觸到許多學子,難免涉及黨派之争,且學宮中人,少有寒門子弟,因此,為了讓更多學子把心放在學業上,學宮對學子做出了明确的要求,其中有一條便是不得日日出宮門,采取上十休一的時間安排,吃住全在學宮內解決。

這就好比現代的寄宿學校,你上十天課才放一天假。

上課對謝蘅來說都還好,大不了她應付應付就完了,讓她頭疼的是她這會兒這身份,你難道讓她和一群男的同吃同睡,那洗澡怎麽辦,上廁所又該怎麽辦?

對于學宮求學,謝蘅和蕭輕若出發前就考慮到了這一點,也早早想好了應對的法子,只不過讓人沒想到的是,謝文這麽快就要她過去,直接打了個措手不及。

聽完謝文的話,謝蘅斂了斂自己臉上的神情,只聽她不慌不忙道:“禀父親,三郎這些年因病落了許多課業,眼下已臨年尾,學宮也即将休學......”

“你且去聽便是。”謝文顯然是打定了主意,“你即将十五,再待家中,像什麽話!”

好家夥,這看起來,似乎壓根就沒打算問她的意思,而只是通知罷了。

謝蘅還想着先往後拖上一拖,至少拖到開春,到時再裝病,或者搞些事出來,結果謝文壓根就不聽她把話說完。且看這意思,似是打定主意要她過去了。

剛回府,謝蘅對謝文還不大熟悉,話說到這份上,她也不好直接忤逆人,最後,也只能暫時應下,打算回去再想法子怎麽解決這事。

蘇梨白是謝文那位青梅,如今的側室,蕭輕若回府,她湊巧母親病逝,便回娘家料理後事去了,眼下不在府中。

所以,一日下來,謝蘅什麽人都見了,獨獨她和她兒女的面沒有見着。

當晚,謝蘅到蕭輕若的屋交流今日自己的感受,順便把學宮的事說了出來。

蕭輕若聽罷,沉吟了片刻,“倒是沒想到,他竟現在就要你過去。”

一般來說,學宮一年收一次學子,都是開春才收,所以,二人起初并沒料到,一回來就得去學宮求學。

“那三郎去還是不去?”謝蘅問道。

蕭輕若看了謝蘅一眼,“去了,你如何收場?”

謝蘅懂了,她笑了笑,“那就按之前商量的那般解決?”

說起這個法子,這也是蕭輕若為何會對謝蘅風流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原因所在,這在一定程度上,确實有利于她隐瞞身份。

她點了點頭,算是應了謝蘅這話。

“好勒。”得到肯定的答複,謝蘅眼底的笑深了幾分,“三郎一定不負使命。”

見謝蘅笑的這般開心,蕭輕若沒忍住提醒道:“記得注意分寸。”

“小姨放心好了。”謝蘅對人調皮的眨了眨眼,似是想起了什麽,她頓了一下,察覺到人的變化,蕭輕若剛想開口問問怎麽回事,就聽人說道:“小姨,我有一事還想問問你。”

“你說。”

謝蘅斟酌了一下,好奇的看着蕭輕若,“那長公主,可是個傳奇人物?”

蕭輕若有些不解,“為何會突然問她。”

謝蘅嘿嘿笑了兩聲,“只是看今日減蘭并沒有回答我的問,就有幾分好奇。”

蕭輕若垂眸看了看自己身前的茶杯,她默了片刻,方給出了讓謝蘅十分意外的一些評價。

只聽她緩緩說道:“長公主......”

“...人中翹楚,女中豪傑,風華絕代,巾帼英雄。”

作為護國公之女,蕭輕若雖然性格清冷,可能讓其這般評價一個人,對方必然是有擔得起這話的本事。

謝蘅原本就對長公主比較好奇,聽完這話,瞬間就來了興趣,央着蕭輕若多說一說。

蕭輕若淡淡的看了謝蘅一眼,“你可知道,長公主的名為什麽?”

謝蘅搖了搖頭。

蕭輕若繼續道:“整個大魏皇室,複姓司馬,而長公主封號樾陽,名為——”

“司馬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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