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血雨腥風
上元佳節,燈火如海。
原本只是去湊個數的,想不到卿言還真的參與其中了,想他一冷淡神情猜着燈謎的樣子,慕玥內心不由一暖,忽地轉頭見衆人都圍了上來,這才想到她只顧着看着卿言猜謎了,也不料他的聰明才智早就将燈謎逐個猜透,讓店家們是連連頭疼。
這永溪鎮猜燈謎是要付銀子的,贏了的人就可獲得一個燈籠,可卿言似乎不在乎這獎勵,硬的惹得衆人圍觀稱奇。
“這位公子啊,你已經把我這裏的燈謎都猜了遍,老夫這裏也沒有燈籠可以送給公子的了,你看這......”
“那店家将那個燈籠給我可好?”卿言手指着所有燈後面的那個紅色燈籠,那燈籠一看便知是上等貨色,不管着色還是做工,無可挑剔,上面寫着那句‘心悅君兮君不知’更是飄逸的狂草。暗嘆卿言的好眼光,也為店家捏把汗,想來那是店家的心頭寶了,卿言還真的下得了手啊。
衆人也紛紛議論着,都知那是店家畢生的得意之作,這鎮子上有誰不想在上元節那天得到那個燈籠,若不是店家出的燈謎實在難如登天,怕是早已落人之手了。
“這......”
“我和內子經過此地,便也想遂了這裏的風俗,放個燈籠保我內子身體健康,店家若是舍得割愛,我贏的這些燈籠便原樣奉還。”
慕玥準備上前拉住卿言,不料店家卻将燈籠讓給了他們,慕玥也覺甚是意外,倒是卿言順手接過,像是料定了他會如此做似的。
走到了橋邊,點上了蠟燭,把燈籠放在水中,讓它順流而飄。
紅色燈籠與燈火交纏,倒影在水面如星星點點,芙蓉樣式似要綻放在這水裏,清水蕩滌着這燈籠緩緩遠去。有幾個孩童看到了紛紛拍手歡呼,吵鬧着他們的父母也要為他們弄個燈籠來放。
看着它飄遠,慕玥起身,道:“卿言,今個兒是怎麽了?”
“不喜歡嗎?”
搖搖頭,怎會不喜歡呢,她只怕這一切都是在做夢,夢醒來時她還在火海裏掙紮:“喜歡......好久好久都沒有那麽放松了,我差點就要忘記怎麽笑了,那麽久以來我都是活在算計中,怕下一刻就會被設計,被陷害,然後就是被殺。可是我不打算沉溺,我們還是回去吧,這樣的快樂若是到了我心底,我怕我.....”
卿言心疼地看着,伸手蓋住了她的眼睛。
“現在看得到嗎?”等她搖頭後,他緩緩到來,“當你在黑暗中什麽都無法看到,也就抓不到未來,但是......”他放開了手,瞬間的光刺得讓她眯起了眼,“當你重新見到光亮時,你想到的是什麽,是希望,玥兒,若你的眼睛見到了黑暗,那麽不要讓你的心也見到,那樣,你才不會那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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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玥微微低頭,似是在思索着什麽。
卿言冷眼朝着一個方向探去,方才就是發現了附近有異動才遮住了她的雙眼,嘴角不由抿起冷笑,轉身對慕玥道:“走吧,也累了,明兒還得趕路,我們就回去吧。”
“也好。”
到了房內各自梳洗了後,換上了幹淨的衣裳,卿言在桌邊擦拭着他的劍,聽他說起過那把劍,喚奸邪,慕玥靠近了它似覺得它泛着隐隐的寒氣,燭光處它有着美麗的藍光,刀身優美,鋒利可見。
“這把劍是師傅傳與我的,絕殺劍是認主的,當初還花了許久才讓它承認我。”
“素聞鬼谷神醫武功高深莫測,那麽和卿言比起來呢?”
“玥兒倒是給我出了個難題,我與師傅從未比較過,何來高下之說。”卿言似是不想提及此事,放慢了語氣,想他練武走火入魔誤殺了師傅,到如今都是他心頭的一根刺。,道,“莫要多想了,早些休息吧,我今日在此休息便好。”
卿言轉身就要到椅子上,慕玥有些于心不忍,道:“卿言,一起坐到床裏吧。”
“不了。”繼續看書,慕玥就在床裏看着他的方向,直直坐着,忽地臉色冷冽,他放下了書,道,“玥兒,你的武功還未完全恢複,若是發生了什麽事,一切有我。”
“何處此言?”
未等卿言回話,慕玥憑着她的耳力聽得屋頂上似有腳步聲,從這聲音聽來來人不少,怕是有備而來的。卿言用手指掐滅了蠟燭,緩緩将書放下,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冷絕,殺氣頓現。
屋頂上的腳步聲漸漸消了下去,那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來人有十幾個,個個黑衣蒙面,看不出半點模樣。有五人手持弓弩對着他們的房內,兩外幾人圍在外邊都是雙手持劍,伺機而動。其中一人蹲下身移除了瓦片,見房內一片漆黑不好輕舉妄動,而就在此時卿言拿起身邊的茶杯扔向一方,黑衣人以為對方有所行動弓弩齊發。
屋頂,有弓弩手。
外邊,定有殺手等着。
卿言思忖一會,壓低了聲音道:“呆在我身邊。”此時他拔出劍削,那如雨般密布的弓弩襲來,卿言幹脆朝上方扔一個藥丸樣的東西,掌風一送,忽地在屋頂上炸開了一個洞,将那些弓弩手彈得老遠。卿言輕功運起,劍氣肆意地将他們震傷,暫時是起不來了的。一旁執劍的人都沖了上來,慕玥也站到了卿言身邊,卿言皺眉,道:“你.....”
“弟兄們,上!”
“不可逞強!”卿言囑咐了一聲,與他們厮殺了起來,刀光劍影,絲毫都沒有手軟的餘地。
黑衣人招招狠辣,直擊要害,可慕玥也不是吃素的,對付這些人根本不需要心慈手軟。順手借力讓其中一個人撞到了她身後人的劍上,橫穿胸膛,剎時她在一劍刺向身後那人的喉間,那驚恐的樣子睜着大眼,仿佛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手法,猛地抽取劍他溫熱的血噴濺在臉上!
如果說卿言是微笑着殺人,那麽慕玥就是在殺人中享受這份殘忍,她的手法決絕,起身踢飛一人,那人卻不依不饒地與她糾纏起來,她只得一步步後退,直至在屋檐處慕玥眯眼,幹脆整個人彎腰下去,這才躲過了他的一劍。
只是.....
身子無法借力,似是要掉了下去,而那黑衣人竟是追了下來!
空中無法停留,慕玥一咬牙,狠心地将自己的身子扭轉過來拉着那黑衣人當墊背,他的劍橫亘在脖間就要抹到自己了,慕玥幹脆将脖子靠前幾分,那黑衣人以為自己下一秒就要落地不由地手一抖,她見此機會,抽出貼身匕首猛地紮在他心口處!
黑衣人吃痛,那把劍貼着她的脖子滑過一道深刻的傷痕!
在倒地的一刻,卿言飛身而來,抱住她托着她的頭,他的身子當了她的墊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扶起慕玥,半個身子還未起來,奪過她的匕首繼而殘忍一笑,将匕首釘在黑衣人的手背上!痛得他連呻吟都無法喊出,只能在地上無法動彈,屋頂上的人已經被卿言收拾地差不多了,剛才慕玥的那一刺并未真正中要害,不過傷了他罷了,但是卿言的這一刀卻是将他整個手背都刺穿了。
慕玥起身,和卿言一起走近了那個黑衣人。
掀去了他的黑布,不過是一個尋常男子,放到大街上都不會注意三分的人物。看着他疼痛難忍的表情,慕玥蹲下了身,看了看那把匕首,冷笑着動着那把匕首,那人吃痛地喊着,慕玥道:“說,你是誰,到底是誰派你來的?”
“哼,憑你們.....也....也想.......”
“是啊,就憑我們......”卿言溫柔道來,一手拿起他的左手一記笑後他的左手便廢了,忽地将手伸到他的肋骨前,笑道,“你若不說我也自有辦法,一寸一寸折了你的骨頭,你說...可好?”他的語氣越發柔和,像是那眼前不是來追殺他之人,倒像是他等了許久的心愛女子,可他的手段卻是極致殘忍,縱是見過滄岚舒的狠絕也沒有見過卿言這般的.......仿佛就是聖人與惡魔的合體,讓人分不清,誰是誰了.......
這樣的卿言,只有在那一次山谷時才出現過。
慕玥伸手想去阻止,可卿言此時就像換了個人,沉迷在折磨游戲中不可自拔,眼睛赤紅,面帶微笑,一點點地打斷那人的骨頭,讓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讓我...死......”
“想死可沒有那麽容易......告訴我,是誰派你們來的,說啊.....”
“你殺了我吧,你這個惡魔,禽獸!”
卿言笑得越發絕世,好聽的聲音泉水叮咚響,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慢慢地看着他有紅到紫。慕玥上前搭住了他的肩膀,不料卿言卻一個甩手将慕玥飛了出去,待她摔到牆上時方才醒悟過來:“玥兒......我......”
“咳咳.....卿言,放了他吧,他是不會說的。”
見卿言似乎還沉浸在他失手摔了自己中,慕玥主動上前蹲身抽出了那人釘在手背上的匕首,黑衣人不明白她要做什麽,咬牙道:“要....殺便....殺......我是....”
未等他說完,慕玥的匕首已經深深紮入了他的胸前,這一次出手毫無半點拖泥帶水,熟練,快絕。随後拔出匕首擦拭了後便放入自己的靴內,對卿言道:“不要在逼供了,他既不說也不代表我們就無從所知了.......”
“玥兒,我方才是不是.......”
那樣的自己,就連自己都覺得陌生,頓覺懊悔不已。
“我不是第一次見了,所以卿言,不管怎樣的你,我都可以接受,正如同你不計較我的過去一樣。”若是卿言見了曾經的自己,怕是覺得......從她重身的那刻起,她就迫使自己接受最醜陋的現實,最肮髒的存在,每個人都有秘密,更何況人從來都是可笑的,又何必在乎哪個是真正的呢?
那黑衣人死後,兩手松開頭垂一邊,當他們要離去時忽地聽到了什麽東西撞擊地面的聲音,回頭一看,那是從他身上滑落下來的令牌,定是方才打鬥時落下的。
卿言拾起一看,臉色一變,看向慕玥,道:“未央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