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四皇子的直接出乎方俊賢的預料,卻沒有太驚訝。
從四皇子和五皇子、六皇子的三人的神色上,方俊賢看出來他們的勢在必得。
這份強勢的勢在必得,讓方俊賢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惡劣,眼神也凜冽了。不過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逝,他就斂下了眼眸,沒有讓三位皇子看清楚,聲音甚至還透着幾分的笑意,“四皇子,你也知道這文軒閣,我辦起來不易。”
四皇子說:“因此,這價錢方面,俊賢可以随便開口。”
方俊賢哪裏不明白,這話說得好聽,可是價錢他又豈能真的随便開口。
“這不是價錢的問題。”方俊賢說。
五皇子這時候開口了,比起四皇子溫和下的強勢,他言語要誠懇很多,“俊賢,文軒閣辦起來這麽多年,大家都熟悉。你把這塊地賣給我們,再去別的地方建起文軒閣,其實也是一樣的,祁陽城的學子們一樣記得。”
方俊賢聽到這話,差點忍不住笑了。
當他是三歲的孩子哄嗎?
文軒閣一旦拆了,這不僅損了他方俊賢的面子,也損了文軒閣的名氣。雖然這損的不多,可他方俊賢就是傲,他受不了這股氣,哪怕給他受氣的人貴為皇子。
“三位皇子殿下,我就明着說了吧。這文軒閣我不打算拆,這文軒閣的地也不打算賣。”方俊賢定然說着,言語聽不出異樣,不過那份傲然依舊讓人感受得到。
四皇子三人的面色不好看了,六皇子嚷嚷着,“方俊賢,你該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我們吧?”
“這不是面上的問題。”方俊賢依舊不讓。
五皇子詢問似的看向四皇子,得不到對方的回應,他對方俊賢說:“俊賢,這事真的沒有一點餘地?”
方俊賢聞聲擡頭,嘴角勾着一縷冷笑,眼神銳利似刀子,一點不在皇子面前怯弱,說:“這事說起來,反而讓我覺得三位殿下是有意的針對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麽惹了三位殿下的事情,讓三位殿下聯合起來,抓着我不放,非要給我不痛苦。”
這話挑得太明了,讓四皇子三人臉色更不好看。
“方俊賢,你這性子太傲了。”四皇子忽然站起身,臉色冷漠。
方俊賢毫無所懼,“四皇子誇贊了。”
四皇子冷聲說:“世上有句話為,識時務者為俊傑。”
方俊賢眼眸冷銳,“可惜了,俊賢不是四皇子認為的那個俊傑。”
“好。”四皇子沉沉的吐出一個字,轉身就走。
五皇子和六皇子也臉色不好的看着方俊賢,然後離去。
方俊賢看着他們的背影,等他們的背影再也看不見了,才暴露了自己的怒火,揮袖将桌子上的茶具揮落地面,破碎的瓷片如他眼波的驚瀾疊起。
“皇子又如何。”
只有最後坐上那至高座位的人才是真正的贏家,除了最後勝出的人,其他的皇子是死是活都不一定,有什麽資本讓自己示弱退讓!
方俊賢陰狠的想着,一縷冰寒的陰冷彌漫眼角,使他細致的眉眼多了絲邪氣,散發着一股別樣的魅力。
這次的失敗談判造就了之後文軒閣的麻煩不斷。
皇子到底是皇子,身為皇室的他們,一生下來就有着大部分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權勢。一開始只是給文軒閣制造些麻煩,最後連官府也出動了,言文軒閣涉嫌犯罪,要閉門查封。
文軒閣被查封的當日,方俊賢就站在不遠處,冷眼看着士兵們的行為,以及四周圍繞看戲的百信們,聽着他們的議論紛紛。
“呵。”最終他只是一聲冷笑,轉身離去,對暗衛做了個手勢。
文軒閣被查封的當夜,就走水了。盛名多年的文軒閣就在這樣走水中,化為一堆的灰燼。幸好夜晚時候周圍人發現的及時,否則有可能波及周圍。
這事情傳到水珑耳朵的時候,她已經得到了三位皇子的資金。
“他倒是有骨氣。”水珑淡淡的對這件事情下了評價,口氣聽不出她到底是在誇贊還是暗諷。
掂量着到手的銀票和地契,水珑将早就準備好的木匠工人們吩咐過去,開始動工建閣。
這明目張膽的動靜自然是瞞不過百姓們和全城權貴之眼的,連細心調查都不用,只需詢問那動工的工人就能知道他們是水珑派來。這讓百姓們不得不猜想,之前文軒閣的慘狀,是否是水珑用工謀私,故意所為。
這樣的猜想直接就讓水珑的名聲更差了,尤其是在那些才子文人眼裏,她就是女子中至惡的典範。
只是這些流言礙不着水珑,伴随着事情的一件件展開,她早就沉溺在忙碌中,哪裏有心思去管那些外人對她的看法和流言。
由于人手的充足,新的閣樓建造的很快,加上上次走水被人發現的及時,文軒閣雖然毀了,可是那後院卻是完好無損的,也免了諸多麻煩和時間。
沐雪告訴水珑,新建的閣樓還有些潮氣,過兩天随時都可以動用。
水珑問:“這段時間沒有人制造麻煩?”
她不覺得方俊賢會這麽任由着她改造原來屬于他的地盤,對方的狠辣和傲氣,雖然相處得不多,她卻看對清楚明白。
“有的。”沐雪輕聲說:“只是每次無需我們這邊的人阻止,也沒有三位殿下的人阻止,卻有一方不知道的勢力将這些麻煩都攔截在外了,也讓溫渲閣的建造很順利。”
說出‘溫渲閣’這個稱呼的時候,沐雪忍不住抿嘴偷笑,覺得水珑有時候真的很壞心眼。
不但占了原來尚書府二公子的文軒閣,建造成了新的店面,還決定了名字為溫渲閣。
這兩個名字同音不同字,連兩者代表的事物也完全沾不上邊,一個茶樓,一個是用來買洗浴之物的。幸好這時候牌匾還沒有挂上去,尚書府二公子還不知道,等店面開張了,他看到這個名字後,一定會被氣得不輕吧。
“不知道的勢力?”水珑微微驚訝。
既然是被沐雪說成不知道的勢力,那麽就一定不是師傅暗中幫忙了。那麽,又會是誰幫着自己這邊呢?
不知道為什麽,水珑腦海裏一瞬間想到了長孫榮極。
從她離開東滄海的避暑山莊後,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月有餘。這一個月來,她都沒有再見過長孫榮極,也不曾聽說他回到祁陽承。
猶然記得,當日天海之間,他幽深的眼神緊緊的鎖定她,說出那句話:此袍一斷,你我此生都不會為兄友。
當時她就察覺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古怪,等離開了那處,随着時間的過去,思緒漸漸的冷靜又清晰。再回想當時他的眼神和口氣,給她的感覺反而不像是恩斷義絕的決絕,反而像是要将她的退路全部阻擋,有種偏執的霸道。
沐雪看着水珑走神的模樣,挪了挪嘴唇,想問什麽又将話吞了回去。她早就發現水珑從那次失蹤回來後,就不時的會走神。她也想知道水珑失蹤的那些日子發生了什麽,武王又做了些什麽,可是水珑不說,她也知道就算問也問不出來。
這時候,門外傳來通傳聲。
水珑回神,對沐雪點了點頭。
沐雪走到門外,見人問:“怎麽回事?”
那奴才應說:“府外來了個女子,說是給郡主送禮的。”頓了頓,接着又說:“她自稱瓦嘞娃。”
“瓦嘞娃?”一聲輕語,原來是水珑也走出了書房,正好聽到奴才的話。眸光一閃,将那奴才打發走了,說了聲:“去看看。”
郡主府外,衣着繁華又布料稀少的瓦嘞娃安靜站着。
她的容貌和中原女子有異,加之打扮對于保守的中原人民來說,屬于不知廉恥的暴露了。因此路過郡主府的百姓們都會忍不住停下步子,一臉好奇的看着瓦嘞娃,還有人悄聲的議論着,言語大多都不怎麽好聽。
瓦嘞娃自然聽得見了,可她表情絲毫沒變,反倒笑得更甜美好看。
郡主府的大門從裏面打開,水珑等人從裏面走出來。
“白姑娘,好些日子沒見了。”瓦嘞娃熱情的對水珑打招呼。
水珑淺笑,打量着她的臉色,打趣着說:“看你紅光滿臉,這段日子過得不錯?”
這話才落下,瓦嘞娃就苦了臉,說着:“白姑娘你就別挖苦我了,你不知道……唔。”話說到一半時,故意停下了。
“我不知道什麽?”水珑順着她意接過話。
瓦嘞娃才欣喜,可一眼就看出水珑只是随口一問,沒有過多的好奇,就知道對方并沒有真的被自己吊起胃口,不由有些挫敗。搖着頭哀怨的說:“沒什麽。這個,是主人讓我送給白姑娘的。”
她從袖袋裏透出一個小巧的玉盒。
水珑挑了挑眉,将玉盒接了。
她這一接手,可算讓瓦嘞娃松了一直緊繃的心神。她不怕水珑要,就怕水珑不要,要不然她就不知道怎麽跟長孫榮極交代了。
瓦嘞娃松氣後,說話也更輕松了,盯着水珑呆板的普通面容,無奈的說:“一直以來都習慣了別人送禮,這還是我第一次求着別人收禮的。”
水珑沒有打趣她,随口問了句,“他呢?”
這句問話立刻就讓瓦嘞娃眉開眼笑,不答反問:“白姑娘這是想主人了?”
水珑沒有遲疑的應了聲,“想了。”
他不在,鳳眼果的事情就沒有着落。
瓦嘞娃聞言心想:無論這句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只要有了這句話,主人定能心情好幾天,他們這些做下屬也能更好過了。
“主人生病了。”瓦嘞娃說。
水珑眼波一跳,“病了?”
瓦嘞娃見她神情終于有了些變化,頓覺得頗具成就感,嘆息着,“可不就是為白姑娘病了麽,每日茶飯不思,喜怒不定。要不,白姑娘随我去給主人那探探病?”
後面的話是擅作主張了,不過瓦嘞娃覺得,白水珑肯跟她去的話,主人一定會開心,不會怪罪自己。
水珑搖頭。現在的她有很多事情要忙,又不知道長孫榮極到底在哪裏,自然不會答應。
瓦嘞娃也沒有失望,她早就猜到了對方的回答。
“今日我與白姑娘的對話,我都會一字不漏的告訴主人,包括白姑娘那句想主人了。”
水珑神情不變,又讓瓦嘞娃一陣的挫敗。
她轉身,渾身的銀質的飾品都叮鈴作響。在她準備離開之際,水珑忽問:“是你們阻礙了那些不必要的麻煩吧。”
瓦嘞娃知道她說的是哪些麻煩,點着頭笑說:“主人可吩咐了,不能讓白姑娘受欺負了。”
她受欺負?
水珑忍不住勾起一縷笑意。
她當初只是随口一說,他竟然還記得,還認為她會被欺負?
瓦嘞娃驚奇的看着她的笑容,接着又說:“之前我說主人生病了,其實并非開玩笑,這病也的确和白姑娘有關系,不過這段時間已經好多了。”
見水珑神情的細微變化,讓瓦嘞娃忍不住多說了些話,“主子為什麽不親自來見白姑娘,這點我們這些做屬下的也不猜不透他的心思。不過我看得出來,主人是想着白姑娘的。”
否則,也不會總是走神的叫着阿珑。
水珑淡淡點頭,沒有太多的表示。
瓦嘞娃忽然想起某件事,雙眼就眯成了俏皮的弧度,調笑說:“主人和白姑娘的婚期不是将近了嗎?說不定啊,主人這是在給白姑娘準備着聘禮,要給白姑娘一個驚喜呢。”
水珑挑起眉毛,說:“我和他的婚約已經退了。”
“什麽!?”瓦嘞娃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原本要離開的動作也僵在半途,眨眼到了水珑的面前,急急的問道:“白姑娘莫不是開玩笑吧?我們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水珑淡說:“只是還沒有公開。”
瓦嘞娃臉都白了,“白姑娘真的沒有開玩笑?”
水珑眯了眯眼,沒有說話。那表情表達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白姑娘,我先走了。”瓦嘞娃話才脫口,人影就猶如飛燕般躍向遠處,幾個起落就不見了。
這時候的瓦嘞娃只恨不得自己能長一雙翅膀,她無比的慶幸自己一時多嘴,說了些沒必要的話。否則的話估計還不知道這退婚的事。
現在主人可不在祁陽城裏,要趕回來還需要些時日。如果等公布了之後,他們才得知消息,等想阻止都遲了。到時候主人會是什麽反應?瓦嘞娃不知道,可是預感不會是好的。
華陽郡主府大門前。
水珑看着瓦嘞娃離去的方向,一會兒後才收回視線,轉身走進了府內。沐雪一路安靜跟着,一直到了沒有外人的書房裏,她看着水珑,認真的說:“珑姐姐對武王不一樣。”
水珑忽然聽到她的話,沒有驚訝,反而饒有興趣的問:“怎麽不一樣?”
“珑姐姐在意他。”沐雪一針見血。
水珑笑說:“他身懷我想要的東西。”
沐雪搖頭,“珑姐姐對他的在意,不止是因為他有珑姐姐想要之物,還有……他這個人。”定定的望着水珑,疑慮卻不遲疑的問:“珑姐姐,你是不是喜歡了武王?”
水珑眼底波瀾微閃,偶爾的波光潋滟得令人晃神。她淺揚着一抹笑,說:“任何人都喜歡美麗的事物,尤其是獨一無二的美麗事物。”
沐雪是見過長孫榮極的,自然清楚他的容貌之俊美超乎了性別,尤其是渾身尊貴神秘的氣質最傾倒人心,一舉一動皆成風韻,連那喜怒不定的性子也成了他的魅力。
這樣的人能夠讓任何初次見到他的人驚豔着迷,卻也忍不住害怕。
沐雪不覺得水珑是個貪圖美色的人,對方的會答應也太模糊,讓她不明所以。
“珑姐姐的意思是說,對武王的喜歡只是對美麗的一種欣賞喜歡,并非情愛?……可,武王并非事物,卻是個人。”
水珑雙手交疊,手肘擱在桌上,交疊的手掌托着自己的下巴,淺眯着雙眸。
此時此刻,她的腦海裏浮現出長孫榮極縱崖落海,手持峥嵘,斬殺蛟獸的畫面。
猶記得那人衣抉翻飛,黑發沾水,氣勢驚天。站在天海一線之間,猶如攝盡了天地的鐘靈毓秀,讓四周都黯然失色。
這樣實力與絕美的結合,給人心靈上絕對的震撼。
沐雪覺得這時沉默的水珑給人強烈的壓迫感,淺淺淡淡的神情之下蘊藏着恐怖的野心,犀利的爪牙潛伏着,只等一個時機就會瞬間出擊,将獵物撲倒吞噬。
這樣的水珑,沐雪不是第一次見,可之前幾次的壓力完全不能與這次相比。
“珑姐姐?”沐雪不害怕水珑,因為她知道,水珑不會傷害她,針對的也不是她。
水珑眼波一晃,側眸對沐雪輕柔的笑,淡說:“我知道他是人,還是個想上我的男人。”
沐雪臉紅了,因她過于直接的言語。
“我喜歡海,沒辦法讓它屬于我,卻可以選擇另一種方式的霸占。”停頓了下,水珑輕笑說:“可我有時覺得長孫榮極比海更美更迷人,你知道嗎?他站在海面上的時候,就像神話裏的海妖,可以迷惑所有海上行走的船員,無論是海盜還是海軍。”
沐雪覺得水珑的話很奇怪,明白她在誇贊長孫榮極,只是這種誇贊的內容和語調都很奇怪。
她的表情那麽的冷靜又輕柔,一點也不見花癡的跡象。
沐雪當然不會明白,這是屬于現代法國的一種浪漫語調,猶如情人的密語,醇香又迷醉。
“海妖對船員來說代表着災難,可沒有人船員能夠抗拒它的誘惑。當一只海妖真實的出現船員的面前,我敢打賭,哪怕明知道它是危險的,會将自己拖進海底,迷惑了自己的生命,船員還是會奮不顧身的想去得到它,獨占它。”
沐雪皺眉。
這話聽着偏執又深情,近乎殘忍危險,讓她忍不住擔心水珑對長孫榮極用情已深。可水珑的神情卻明白的告訴她,水珑很冷靜,眼睛裏面也沒有一絲沉淪的癡迷。
水珑放下了交疊的雙手,對沐雪說:“這樣獨一無二的海妖,我當然喜歡了,不過我更喜歡自己的生命和自由。”
沐雪越發不明白水珑的意思了,問:“珑姐姐的意思是,為了自己的性命和自由,所以不會接近武王爺?”
水珑輕輕點頭,手指敲擊着桌面,忽而淺笑,“不過他主動接近,勾引的話,我也會忍不住被誘惑。”
“啊?”沐雪被這突然的轉折驚得愣神。
“你也許不知道,傳說中船員無法抗拒海妖的誘惑,可海妖誘惑船員,也是因為海妖本能無法抗拒船員的誘惑。”
船員想要生命和自由,不是逃離海妖就是掌控海妖。
一旦掌控,那麽對于船員來說,不但不會再有性命之憂,還會讓以後的海行一帆風順。
沐雪沉默着,一會都無法從水珑話語中回神。她被水珑這番話繞得雲裏霧裏得越想越亂,一時覺得水珑是喜歡長孫榮極的,一時又覺得這種喜歡不是她理解的那種喜歡。
也許,連珑姐姐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感情?
沐雪這樣想着,慢慢的釋然了。
無論真相如何,她都清楚一點:珑姐姐到底還是在意武王的吧,否則也不會說這麽多話。
夜色漸漸降臨後,水珑洗完澡回到卧房裏,一眼看到放在床邊的玉盒。
從瓦嘞娃手裏收到這個玉盒,白天一直沒心思去打開,一直到現在才空閑下來。
水珑盤膝坐在床上,将盒子拿起來打開了蓋子。
這……
水珑眉微皺,嘴角又有一絲笑意。
只見盒子裏面裝着一顆顆的色澤飽滿的顆粒,散發着甜香。
這分明是一盒糖。
水珑眼尖的發現糖果裏放着一張紙片。
她拿起來一看,裏面寫着小楷字。
這寫着的內容竟然是有關糖果的自制作材料以及功效。
“這家夥……”水珑笑了。
這盒糖果竟然是用百年玉瓊果為主材料所做,可助內功的修煉。這能助內功修煉的東西正是水珑的需要的,何況她也知道玉瓊果的珍貴。她的性子決定了她不會因為嘴刁就任性将這盒糖果丢棄,或者不吃。
水珑取出一顆糖丢進嘴裏,甜蜜蜜涼絲絲的味道讓她皺眉,很快又松了。
在練功的時候,腦子裏忽然浮現一個念頭:一定要做成糖果的話,那做成肉味的糖果也行啊。
她沒有發覺,她已經漸漸有些習慣了這甜絲絲的糖果味道,就似習慣屬于長孫榮極的行為和他這個人。
◆
轉眼五天過去,第一批手工肥皂也已經成功生産出來,當水珑決定張開溫渲閣時,卻被一道聖旨打亂了計劃。
聖旨的意思是讓她入宮上朝觐見。
水珑猜到了即将在朝堂發生的事情,神情不見任何的驚訝,接了傳旨公公手中的聖旨,淡說:“我換身衣裳就去。”說完,就轉身去了卧房。
這次不比上次入宮見太後,上朝面見君王和全朝大臣必須正裝,這是規矩也是禮儀。
水珑走進卧房的時候,沐雪已經将存放了許久的正三品郡主服侍拿了出來,等候着水珑來換衣。
這郡主正裝服侍,前身白水珑很少穿過,不過每年依舊會有人來給她量體寸,做出春夏秋冬四季的郡主服侍。這服飾原先就一直放在郡主府,水珑從衛姨母一家手裏奪回郡主府後,沐雪專門将郡主服飾找了出來,好好的處理一遍後才好好放在一個錦盒裏。
水珑也沒有猶豫,将身上簡易的衣裙脫掉,換穿上正式的郡主服飾。
正三品的郡主宮服為橙黃色,繡着精致銀絲的蓮紋,衣扣乃碧玉,領口略高,能勾勒出穿着之人頸項的優美。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緊束着腰身,腰帶下挂着和田美玉的佩飾。外披着一件同樣玄紫色的紗質外衫,與裏面橙黃色衣面,金銀絲線的內繡,皆為華貴的色澤。
這套郡主服飾華貴又不失清雅,一般人根本沒有辦法禦駕,很容易被過分的華貴壓制了穿戴之人本身的氣質,變得黯然失色。
按理說,以水珑的容貌,穿戴這樣過分華貴莊雅的服飾,該是不倫不類,誰知事實完全相反。
沐雪看着眼前的水珑。
她美好的身姿被完美的勾勒出來,卻毫無輕佻之感。華貴的衣料顏色襯得她呆板的面容也有了光彩,寬大的衣擺袖延随着她行走時晃動,給人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她面無表情時,一雙眼眸犀銳叫人不敢直視。她淺笑溫和時,有種尊貴的慵懶,讓人覺得她本就該如此盛裝高人一等的,連那普通的容貌也變得特別。
“珑姐姐真好看。”沐雪真心贊嘆,用一枚紫金簪子挽住水珑的發。
水珑轉身捏了捏她的白得似雪的臉蛋,柔情說:“沐雪才好看。”
沐雪被她調情般的姿态弄得哭笑不得。
當水珑盛裝走出卧房,來到大廳時,那等到着她的公公,顯然被她驚住,好一會才回神。
“華陽郡主請!”公公回神之後,恭敬無比的躬身。
這聲華陽郡主叫得無比尊敬。
等水珑坐上了進宮的轎子,公公才驚覺自己之前的行為,抹了下額頭的虛汗,心想:真沒想到,這華陽郡主一盛裝打扮起來,比宮內的公主貴妃們看着都尊貴有氣勢。
一路從華陽郡主府到守衛森嚴的皇宮重地,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等轎子落地,水珑從轎子裏走出來,走過精兵聳立的白玉拱橋,眼前就出現每日早朝之地——玄淩殿。
她還沒站着一會,就聽到從遠至近的通傳聲——“喧華陽郡主進殿!”
玄淩殿的大門打開,水珑步伐平穩的走過去,跨過了大門的門檻,入目滿朝文武,以及正前方皇位坐着的中年男人,西陵當朝皇上,長孫泺寅。
長孫泺寅今年才四十五的年紀,身為黃太後的長子,他的容貌自然絕頂,只是與長孫榮極那天人般的容貌無法相比。他的五官分開看個個都生得很好,可融合一張臉上反倒少了些韻味。他的皮膚色澤略暗,眉宇之間更氤氲着一股疲老之氣,不過不細看還看不出來。
高坐九五之尊皇位上的他,身穿明黃耀眼的黃袍,頭戴珠簾皇冠,一切明亮掩蓋了他不明顯的疲老,凸顯出他強大的皇者氣息,壓迫着底下的衆人。
從玄淩殿的大門走到朝堂中央這點時間,足夠水珑将這位西陵皇帝打量清楚。
她站在中央地毯上,斂下眉眼,然後不卑不亢的出聲:
“華陽參見吾皇。”
少女清脆悅耳的嗓音回蕩在朝堂裏,讓整個朝堂內包括長孫泺寅在內的所有文武朝臣都有一瞬間的愣神。
從水珑走進玄淩殿第一時間,他們都看向了她。
這個身着盛裝的少女,行走的步伐那麽的穩,又那麽輕,猶如步步踏在海蓮之上。她一身從容清華,神情清淡淺笑,眼神不移,光彩照人。
這才是真正的皇室公主!
莊嚴、尊貴、溫雅、從容……
這個詭異的念頭,一瞬間浮現朝堂所有人的腦海。然後又快速被他們摒棄,覺得這樣的想法的自己實在可笑。卻不可否認,這個念頭真實的存着過。就連長孫泺寅也是如此。
這樣姿态實際是水珑刻意為之。
前生訓練她的十三位教官裏面,就有專門的禮儀教官,中歐世紀古來貴族的禮儀他信手捏來,盡數教導給水珑,為了的就是能夠讓她應付各種場面,也可以讓她僞裝成各種人物都能夠毫無破綻。
21世紀龍鱗組織的繼承人,海盜神話龍王水珑,從來不是浪得虛名。
“華陽免禮。”長孫泺寅的聲音沉穩溫和,細聽之下會發現沉浸其中的一絲驚疑。
水珑站直了腰板,挺而不僵,立在大殿的中央,毫無怯畏之意。
“今日喧華陽前來,是為華陽與武王的婚約一事。”長孫泺寅說。
水珑平淡點頭,“皇上請講。”
南雲城的領地的诏令先給了她,事後才喧她來朝堂,明顯是有安撫她的意思,也有先斷了她反悔念頭的意思。對此,水珑不覺有什麽不滿,配合着長孫泺寅演下去。
長孫泺寅說:“近日華陽喪母,城內謠言四起,皆傳華陽為人不正,朕雖知華陽為人,可難對衆人悠悠之口。後知華陽與武王本無情意,輩分也有別,這場婚事也是朕一時糊塗,于今天喧華陽前來,是想問華陽,可願退婚?”
願……
水珑正要回答,卻聽一道冷酷急促的聲音比她更先傳出——
“不準!”
060 榮極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