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1)

白衣公子的話說完,四周好友小聲吸氣,表情誇張興奮,似乎聽到了什麽極為隐秘重大的秘密。皇家秘聞不能随意談論,可耐不住每個人都有的八卦之心,男人一旦八卦起來,從來不比女人差。

“你所言若真,那可有趣了。”籃紫錦衣的男子戲谑着說:“西陵第一惡女,配西陵第一癡王爺,哈哈哈哈,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樂事兒。”

“我倒想知道,武王爺練了那邪功,樣貌越變也好看,會不會最後變成女人?七八歲的智力,他懂得人道嗎?可不要最後滿足不得那惡龍,被惡龍給活活吞了。”

他們聊得開心,聲音實際放得很小,周圍也沒有什麽人物,圍坐着就他們一夥。現如今你一句我一句,大家都說了不該說的話,也不怕誰會出賣誰,便越聊越歡,歡鬧得不得了。

水珑走到廂房門前的時候,回頭看了幾人一眼,将他們的面容記住了,再推門走了進去。

伴随着開門的聲音,廂房內的人也都将目光看了過來。

方俊賢看着那跨過門檻,身穿紅衣,臉戴面具的女子,脫口就噴毒液,“白水珑,你也知道自己沒臉見人了?”

這話落下,四皇三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冷冷看着方俊賢。

聰明人看到人戴着面具,就該清楚對方是不想身份被人認出來。因此之前就算有人猜到了水珑的身份,也沒有一個人開口挑明。現在方俊賢一眼就道出水珑的身份,豈不是要告訴所有人,她白水珑臨近婚期,竟和自己将來皇侄們來賭場這混亂的地方玩鬧。

方俊賢也察覺到了自己言語的不妥,只是話已脫口,想收回也不行了。心中不明自己何為一接觸白水珑就失了平日的冷靜,還次次都會倒黴透頂。

水珑看也不看他,走到賭桌前,手指拿起一塊銀子,随意地抛了抛,問四皇子他們,“中午了,還要玩嗎?”

“不玩了,不玩了。”六皇子搖頭,說:“今日答應了陪母親用午膳,再不回去該趕不及了。”

四皇子笑嘆,“今日看了白大小姐露的這一手已經夠讓我自愧不如了,要是再看白大小姐玩下去,我怕是要被打擊得沒臉出來見人了。”

方俊賢忽然說:“這些銀子是你賭贏的?”

他沒有想到,那位鬧得他賭場無計可施,只能将他請來的賭術高手,竟然是白水珑。

她到底還有多少別人不知道的本事?

方俊賢又看了眼沐雪,這時候才想起來,這女子可不就是在郡主府瞧見過的那位麽。

“嗯。”水珑微笑的應了聲,說:“不知道貴賭坊有沒有麻袋,這麽多銀子,我雙手可拿不走。”

方俊賢覺得她這話就是有意的氣自己,一抹冷笑勾上嘴角,“白水珑,明人不做暗事,你既然有膽子明目張膽的對付我,怎麽就沒膽子将話說明白點,轉着玩兒挑釁有意思?”

“對付你?”水珑滿眼驚訝。

她面具還沒有取下來,讓人獨獨看到那雙眼眸,眼部的弧線美麗,眼珠子更黑得透徹,尤其是這雙眼睛滲滿情緒的時候,波光潋滟得動人心神。

方俊賢看得一怔,不自覺的就産生了自我懷疑。莫非真的是我誤會了?

然後,水珑接下來的一句話輕柔話語,卻将他的怒火逼到了極致——

“你也配?”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輕輕柔柔的随意語調,卻似鈍刀似的紮進方俊賢驕傲的內心,鮮血淋漓。

廂房內的氣氛頓時沉重極了。

四皇子三人也被水珑這樣嚣張的侮辱言語吓了一跳。

一直以來水珑和他們的相處都是不近不遠,言語淡柔溫雅,态度從容自在。讓他們一度的忘記了這位是祁陽城裏盛傳已久的惡女,殘虐古怪、嚣張跋扈這些不好的詞彙統統都在她的身上用到過。

只是眼看着方俊賢被氣得鐵青的臉,以及因面具遮擋看不見神色,一身從容清閑站着的水珑。無論是向來會做老好人的四皇子,還是謙遜知趣的五皇子,以及愛玩愛鬧的六皇子都沒有說話勸和,反而隐約可見他們神色帶笑,似對此局面很是喜歡。

沒錯,他們是歡喜的。

上次方俊賢落了他們的面子,他們嘴上不說,心裏始終不滿。只是方俊賢身為尚書公子,本身底蘊不弱,身邊廣交權貴,讓身為皇子的他們也不好當面給他難看。

這回水珑能讓方俊賢出糗,他們自然樂得期見。

“我也配?”方俊賢怒極反笑,重複着水珑的話語,一雙鳳眼密布着血絲,冰冷徹骨得極為可怕。他直勾勾的盯着水珑,似乎要将她看死了過去,緊接着就見他站起身來。

當衆人都以為他這是要對水珑動手時,卻見他站在原地沒動,反而吩咐身後小厮的,“去拿麻袋過來。”

灰衣小厮愣愣的應了聲,轉身便走。

水珑不緊不慢的說:“要五個,每個成人大小的。”

灰衣小厮不明白水珑這話是什麽打算,更不但開口去詢問,見方俊賢沒有反對,拔腿便跑了出去,似乎身後有什麽恐怖的兇獸追趕。

賭房裏,大多人都不明白方俊賢這一舉是什麽意思,難道是示弱了?

“文軒閣那件事,也是你授意的?”方俊賢朝水珑說。這話聽着似詢問,但是他那毫不意外的神色,顯示着他自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

水珑眯眼淺笑,此時無聲勝有聲。

“好。”方俊賢笑了。

他這一笑,別說旁人吓了一跳,就連四皇他們三個也驚了,心中對方俊賢的顧忌更深了一分。這人平日高傲得似不懂變通,那天在他們面前也是毫不退讓,今日招到白水珑這樣的不屑,竟還能隐忍不發,笑容自然,足見他心思深沉,并不是真的不懂變通的人,卻忍性十足,實非他這個年紀的青年人該有。

這人,得防着!

三位皇子內心都有這樣的覺悟。

方俊賢這一笑,清邪犀利,宛若染毒的尖刀,散發着詭異迷人的光暈。

“終有一日,你會知道我配不配。”

他輕輕說,含着笑意。雙眸卻密布着血絲,讓人清楚他其實是生氣的,還是非常的生氣。那眼神讓旁觀者看着都心驚膽戰,偏偏與他對峙水珑從容依舊。

莫說水珑不會被他的眼神吓到,就算真的會被吓到,她也不會退讓。你退讓了,對方也不會放過你,何正面迎擊,說不定還能博出生天。

一句‘你也配’的确是水珑有意激怒方俊賢,她早已說過:不讓她好過的人,她自然不會對方好過。既然膽敢主動先來招惹她,就要有被她反擊的覺悟。

這時候小厮拿着麻袋回來了,戰戰栗栗的将麻袋交給水珑。

這麻袋正如水珑說的,每個都足有一人大小。她取了一個将銀兩都裝進去,足足裝滿了大半袋,帶在手裏頗有重量。她随意将這大袋銀兩拖着,然後往往外走去。

這形象看得衆人一陣呆愣,四皇子三人更是無語。

五皇子開口說:“何不換成銀票……”

“我就喜歡真金白銀。”水珑淡淡的一句話打斷了他。

五皇子嘴角一抽,心中忽想:這錢財不多還好,若多了,放在一個地兒,怕是有事想搬都搬不走,豈不是礙事的很。這興趣愛好,卻是符合她古怪的個性。

沐雪推開門,方便拖着銀兩袋子的水珑行走。四皇子他們無奈,随着走了出去。臨出門時,六皇子回頭看了方俊賢一眼,卻見他密布着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水珑不放,臉上的笑容已經淡化了,形成一種壓抑的冰冷。

這樣的神色目光讓六皇子心頭暗跳,總覺得這目光不怎麽像是看仇敵的眼神,反倒像是……像是什麽呢?六皇子一時也說不清楚,總之古怪糾結的很。

“六皇子。”

一聲柔雅好聽的叫聲傳來,六皇子回神,擡頭朝前方看去,見是水珑叫自己,連聲笑應:“怎麽?”

“有一件小事想讓六皇子幫忙。”水珑邊走邊說。

她嘴裏說着小事,六皇子可不敢随便相信真的只是小事,所以也不急着答應,只說:“說來聽聽,若不是好玩的事情,就別找我了。我這個人,除了玩鬧,別的本事都沒有。”

水珑一聲笑,“當然。”

六皇子心頭一跳。這話聽着,這麽好像就聽着自己落套兒似的?只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尋求幫忙的還是白水珑,他也只好應說:“那你倒是說說看?”

水珑停下步伐,隔着面具朝六皇子耳邊輕語。

六皇子看着她靠近,鼻子嗅到一股清淡迷魂的香味,心中意外這是何種胭脂,竟然一點都不覺得膩味,好聞的緊。接着聽清了水珑說的話,收斂了內心別的想法,面帶疑惑問:“這有什麽好玩的?”

“六皇子幫不幫?”水珑說。

“幫,這等小事,你白水珑都開口了,我哪裏還有不幫的道理。”聽水珑說的事兒的确是小事一樁,六皇子心裏安穩了,當然不會拂了她的面子。

“你們說的什麽秘密?”四皇子問道,心中好奇什麽事情竟讓白水珑向六弟開口求助。

“想知道?”水珑輕笑,“也不是不可以。”

四皇子和五皇子面面相窺,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只是內心偏偏好奇的緊,實在糾結。

水珑沒有給他們多餘糾結的時間,将手中多餘的四個麻袋交給他們和沐雪一人一個,等他們接手了後,轉身就往賭坊外面走,笑說:“等會就知道了。”

一國皇子手拿粗劣的麻袋,形象實在不怎麽好看。

只是看着前面行走的水珑,四皇子和五皇子忍了忍,還是不敢把手裏的麻袋丢了。只能無奈的将之折疊小些,塞進袖口內袋內藏着。

他們往離去的方向走時,六皇子則向大廳休閑的茶座走去,一路走到了正聊天聊得歡樂的四位公子面前,一腳不輕不重的踹下他們圍坐的桌子桌腳,發出的響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然後笑着說:“聊什麽呢,聊得這麽開心啊?”

四位男子先是被他突如其來的打擾惹得不高興,一人忽認出他的身份,臉色閃過驚吓,連忙起身行禮,“見過六殿下。”

另外三人見了,面色都發生了變化,個個起身。

“別緊張啊。我就是無聊,想找你們一起玩玩。”六皇子說得輕松随意。

四人面面相窺,不敢拒絕疑他。

這時候,水珑等人已經走下了樓梯,到了萬通坊的一樓。

一樓和二樓就如兩個世界,樓梯就是兩個世界的連接口。一下一樓,各種喧嘩吵鬧瞬間入耳,一眼望去賭徒臉色各不一樣,汗水和口水漫天飛舞。

“田黑心,你怎麽做得出來這般的惡事,你怎麽做得出來!嗚嗚嗚,你放開我,放開我!”女人尖銳的叫聲在滿是男人的賭坊裏很刺耳,尤其是吸引人的注意。

水珑沒有想到,過了這麽一會,田壁湘和衛姨母竟然還沒有鬧騰完,不僅沒鬧騰完,還越鬧越兇。她朝那邊看去,就見田壁湘和衛姨母拉扯着,衛姨母衣衫不整,滿臉淚痕,瞪着田壁湘的模樣,似乎恨極了他,悲痛又絕望。

啪!

田壁湘一巴掌抽在衛姨母的面頰上,罵着,“叫什麽叫,盡給老子丢人現眼。你既然敢來這賭坊,害怕被人看了摸了?你是我下聘娶了的女人,今天我就有權将你賣了!”

“你……你,田壁湘,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啊!”衛姨母臉色慘白,幾乎喘不過氣來,凄厲叫着,“你別忘記了,我可是華陽郡主的親姨母,你要是敢這麽對我,就是不将華陽郡主放在眼裏,你會不得好死!”

此時此刻,無依無靠的衛姨母最先想到的竟然是白水珑,也只有白水珑。她是臨康侯府的庶出小姐,被嫁出去之後就不再是臨康侯府的人,沒有任何本事出息的她,也休想得到臨康侯府的幫助。如今,她将被夫君變賣,竟只能拿白水珑來做恐吓。

衛姨母想着,眼淚流得更多。

她這回哭是真哭,心裏難過得快暈眩了。

現在的她只剩下相公和兒子,可兒子往日纨绔,如今什麽都不會做,到底還算學乖了些,不會到處惹麻煩了。可是這相公偏偏成了個爛人賭徒,日日偷家裏好不容易賺的些許銀兩來賭,鬧得本來還能好好過日子的家頓時雞犬不留,顧得了上頓,顧不得下頓。

有時候,她真恨不得沒有相公,單和兒子過的話,那家胭脂鋪子生意還能夠他們娘兒兩活得好好的。

田壁湘聽到她的威脅,先是愣了愣,吓得松開了她的手。不過很快他又抓住準備逃跑衛姨母,甩手又一巴掌抽過去,臉色猙獰,“好一個臭婆娘,竟然敢拿白水珑來威脅老子!你以為你是誰,能讓白水珑護着你?華陽郡主的親姨母?她可是連親娘都殺了,還會在乎你個親姨母?”

“快快快,這婆娘年紀雖不小了,可依舊細皮嫩肉的,生得也美豔,你們可別糊弄我,随便給個破爛價,就算是做洗盤的奴婢,也能賣個二三十兩的。”

“田壁湘!你不得好死!”衛姨母恨得朝田壁湘撲去,一口咬着着他的脖子,吓得田壁湘不得不松手,然後就見衛姨母抽出挽發的簪子,尖銳的投頭端指着自己的脖子,哭得凄厲哀絕,“你要是敢賣我,我就死給你看!”

田壁湘不但不怕,反而猖狂冷嘲,“呵,你敢死?要本事你就真的去死,要不然老子今天賣定你了。”

衛姨母胸口劇烈的起伏着,似乎喘不過氣來。周圍的男人看着都沒人出來說句話,尤其說許多還色眯眯的盯着她的胸脯看,那淫邪的眼神,一點遮掩的意思都沒有。

衛姨母眨了眨眼睛,淚水糊住了她的視線。她腦袋一瞬空白,一閉眼,滿臉決絕的用力刺向了自己的脖子。

一只手,及時握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一場血案。

衛姨母原以為是田壁湘良心發現了,一睜眼看到的卻是一張陌生的白色紅紋的面具。只是那一襲紅衣,一身女子裝扮,卻叫她一陣的熟悉,愣愣的呢喃出聲,“白,白,白……”

這拉住她的手的人正是水珑。

若問水珑為什麽會出手救下衛姨母,是因親情?可笑,她和衛姨母從始至終從沒有親情可言。還是因一時善心忽起?這理由說出去,怕是要贻笑大方。

那麽她為什麽要救下衛姨母?

這一切都因她手中的‘簪子’。

本來水珑看到的衛姨母和田壁湘的鬧劇,就沒有要去插手的打算。可離去時,那一瞬的餘光瞧見衛姨母手中拿出的‘簪子’,她的身體就已經快過思想的朝衛姨母走來。

這時候她抓着衛姨母的手腕,沒管衛姨母的驚訝,伸手将她手裏的赤金色‘簪子’抽出,握在手心裏仔細看了一眼。只需要一眼,她就清楚,手心裏的這枚‘簪子’就是她武器蒼吟內部的一根硬件。

這根金屬硬件插在衛姨母頭發上的時候,只露出個小頭,難怪水珑之前沒有認出來。

蒼吟……

這柄利用特殊金屬,靠十三位教官聯合設計鑄造,她的成年禮和組織繼承禮,陪伴了她成年後的海盜生涯,後和她一起意外被吸進黑洞的武器。

水珑清楚這裏不是個問話的好地方,将這金屬硬件收入懷中,對衛姨母說:“跟我走。”

衛姨母呆愣的點着頭,依舊不敢相信,白水珑竟然會出現,還……救了她!

周圍的人都隐隐猜出了水珑的身份,哪裏還敢圍着,個個都自覺的散開,露出一條道路給水珑他們通過。原本喧嘩的賭坊也變得寂靜無聲,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田壁湘早就被吓得躲對兩腿癱軟,癱坐在地上,生怕水珑會像殺大夫人一樣,回身就給他心口來一劍。一直到水珑等人離開了賭坊,他才驚覺自己一直憋着氣,這時候一松心,就被嗆住了,急促難受的咳嗽着。

“之前那人是白……吧?”

“沒多久不是就要成婚了嗎?竟然爬來賭坊玩樂,未免太沒有大家閨秀的規矩了。”

“哎,皇室居然娶這樣的女子,可真是……”

“雖然戴着面具,可那身衣着打扮,那身煞氣,敢來賭坊這等地方的女子,也只有她了。”

衆人議論紛紛,看向田壁湘的眼神也各不相同,有同情,有幸災樂禍,也有鄙夷。

原來剛剛水珑來到的時候,田壁湘不僅雙腿癱軟的跌坐地面,還尿了褲子。這時候他還坐在地上,衆人低頭就能看到他褲子的濕印,他屁股下面的地面還流着水滞,傳出一股難聞的尿騷味。

田壁湘自己也覺得丢臉至極,沒有臉再繼續呆在這裏,急急忙忙的起身的往外跑,心裏想着:等那臭婆娘回來了非要讓她好看不可,竟然讓老子丢了這麽大的臉!

水珑帶着四皇子和衛姨母等人,一路朝郡主府的方向走。只是她走的不是大道,而是少有人跡的深巷裏。待到一個無人的深巷時,她就停下步伐等待着,并交代衛姨母等會兒呆在這兒不準出聲也不準動。

衛姨母自然不敢反駁她,不斷的點頭。

水珑又轉頭對四皇子和五皇子說:“等會見了人,就把麻袋拿出來,往人頭上罩,罩好了,就往人身上揍,斷胳膊斷腿也沒關系。”見兩人愣住了,又笑着說:“你們要是想弄出人命,那也沒關系,不過最後就得你們自己負責後果了。”

沐雪是她的人,自然不需要多交代。

四皇子和五皇子怎麽都沒有想到水珑将他們帶來這裏竟然是為了揍人,兩人面面相窺,滿臉的無奈和疑惑。由四皇子開口問道:“這無緣無故的,揍什麽人啊?”還是套了麻袋揍?這樣的勾當,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當然不是無緣無故。”水珑将裝着銀兩的麻袋放在地上,語調輕緩淡涼,“敢在背後說我的人,該揍。”

四皇子和五皇子聽着她的話語,雖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覺心頭一寒。

兩人好奇水珑這話的意思,還沒有問出口,又聽說了說:“你們不揍也沒關系,将麻袋往人頭上套總是會的吧?”

“這……”五皇子期期艾艾的說:“從未做過,說不準會不會。”

水珑望了他一眼。

五皇子頓時僵直了腰身,幹笑着說:“不過這種小事兒,是個人都會的。”

這是個人都會了,豈不是說不會的就不是個人了。

四皇子幹瞪了五皇子一眼,也沒話說了。

“麻袋掏出來。”水珑對兩人說。

兩位向來尊貴的皇子,一臉無奈的從裝的鼓鼓的袖袋裏掏出麻袋,心理打着鼓兒。

這是要他們作流氓勾當啊。

今天這事兒絕對不能傳出去,否則他們的臉面往哪擱。

“六殿下,我們這是上哪啊?”

一個男子的聲音忽然出聲,在無聲的深巷裏格外清晰。

六皇子的聲音緊接着傳來,“自然是好地方,跟着就是了。”

隐藏在暗處的四皇子和五皇子聽見聲音,互相看了一眼。心想,原來小六(六弟)是被白水珑叫做引人的勾當了。

一會兒,五人的身影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裏,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六皇子,後面的四個男子,個個穿着錦衣玉食,明顯不是普通的百姓,卻也不是四皇子他們熟悉的那幾位不好得罪的權貴,想來身份地位也不算太高。

這也讓四皇子和五皇子暗松了一口氣。

當他們走到他們不遠,背對他們的時候,水珑做了一個手勢,“動手。”

一聲落下,水珑身影鬼魅的來到那白衣男子的身後,眨眼就将麻袋讨套到了白衣男子的頭上,遮住了他的視線和半個身子,一拳打在他的肚子裏,使白衣男子悶哼一聲,捂着肚子跌倒地上。

這變故讓其他人都吓了一跳,連六皇子也不例外。

因為水珑只讓他将人帶到這來,卻沒有說到底要做什麽事。

“誰!?”藍紫色錦衣的男子驚叫一聲,回頭朝水珑看去。

只是他還沒有看到水珑的樣子,雙眼就猛地一痛,一堆熊貓眼出現,緊接着膝蓋似被什麽用力的撞了下,痛得他雙膝跪地,只能痛苦的喘氣了。

剩下的兩人都被吓住,沐雪趁機用麻袋套住了一人,那人尖叫着掙紮,脖子被小蟲咬了一口,就渾身痙攣的倒地。最後一人倒是聰明,也不管對方是什麽人,朝着前方就跑。

水珑将一錠碎銀射出去,射中人脊骨,那人痛呼一聲,不甘心跌倒。

這一幕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四皇子和五皇子早就看呆了,等四人全部倒地後,他們才回神過來,看着自己手裏的麻袋,又看着站在四人中的水珑和沐雪,不由的一陣臉紅。

咔嚓——

一聲骨響,伴随着人的痛呼聲。

四皇子和五皇子剛紅的臉瞬間就褪去了紅暈,看着水珑一腳踩在一人的手肘關節,從面具後面傳出的卻是一道陌生的聽不出男女的聲音,“你可以再試着回頭睜眼看看。”

“不敢了,我什麽都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吧,你是不是要錢?我給你,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放了我。”身嬌體貴的公子哥們哪裏受過這樣的苦痛,被水珑一腳錯了關節後,什麽脾性都沒了。

“錢?”水珑淺笑的松開腿,朝沐雪看了眼。

沐雪明了轉身去将放在暗處,裝滿大半袋銀兩的麻袋交拖過來,交給了水珑的手裏。

果然還是自己身邊的人一點就通。

水珑拿着裝滿銀兩的麻袋,松了松手再抓緊,然後一轉身将沉甸甸的麻袋提起來,向後甩去。

砰!

這一下砸中的正是頭套着麻袋,手持匕首,憑借着聲音定位,想要暗中偷襲水珑的白衣公子。

一袋子的銀兩,硬度可想而知。白衣公子被砸中腦袋,身體就飛了出去,足足兩步開外才掉落下來,然後就沒有了動靜。

嘶……

三位目睹了這一切的皇子都暗中吸了一口寒氣。

這一手動作,真彪悍利落。

只是這一下對水珑來說只是開始,她提着銀錢麻袋,徒當錘子來用,對着地上還哀嚎着的三個公子左右打擊,整個深巷裏就只剩下男人的哭喊哀嚎聲,以及重物的敲打聲。

一會兒後,水珑停下手,回頭看向四皇子他們。

四皇子三人幾乎同時後退一步,一臉謹慎糾結的盯着她。這樣子,就好像是三個黃花大閨女,望着一個虎腰熊背,試圖對他們做些和諧之事的惡徒。

水珑挑了挑眉,說:“你們似乎忘了做些是人都會做的事。”

四皇子和五皇子聞言,臉上的無奈更甚,無可奈何走到水珑面前,用眼神示意她要做些什麽。他們可不會水珑這變聲的本事,若是被人聽出聲音,雖不怕地上的人能拿他們怎麽樣,但到底不是做了什麽光彩的事,不讓人知道最好。

水珑嘴角一勾,然後慢慢将接下來的事情交代……

約莫半盞茶的時間後,深巷裏已不見水珑等人的身影,只剩下四個身體套着麻袋,只留下個鼻青臉腫的腦袋在外面的人繭,被挂在深巷的某棵樹木的樹幹上。

一道身影從某處樓俨一躍而至,站在樹木的四個人繭面前。

他站若虛竹,身穿一襲月牙藍的寬簡長袍,腰間挂着一根玉簫,潇灑的裝扮不清雅。

如果水珑還在這裏的話,就會發現這人卻是有過一面之緣,曾與方俊賢共聚茶攤喝茶的江湖男子,林之笑。

“有意思。”林之笑神色透着興味,滿眼笑意的看着被挂樹枝的四人。

這種行為作風,倒是和那些魔門邪派的妖女相像,都是這麽毫無忌憚。不過終究有不同的,相比起魔門邪派的妖女手段,她明顯要有原則和冷靜許多。

之前他在暗處看得分明,白水珑打人時看着恐怖,實際處處都不致命,只會讓人疼。那些錯位的關節根骨,也只是錯位脫臼,并沒有真的打斷,只要稍微有些真本事的大夫,都能讓他們複原。

“救……救命……”

一聲低低的呢喃傳入林之笑的耳朵裏。

他看向那個腫着豬頭臉,幾乎看不出嘴型的男子。記得這人是被白水珑打得最慘的一個,哪怕最早被一銀袋子抽昏了,水珑也沒有放過他,尤其是那張臉和嘴,腫得都不成人形了。

林之笑看着那人,微笑說:“你的命安好無損,何來的救命。”

他們這點皮外傷,最多疼痛些天,根本就不會致命。

“你……是你……?”那白衣公子似誤會偷襲他的人是眼前的林之笑。

林之笑沒有去解釋,他看着這樹這人這麻袋繭子,忽然靈光一閃,想起最近聽到的有關白水珑的事跡,越發覺得眼前的一幕很是熟悉。

他又算了算身處的方位,等算出來後,忍不住笑了出聲。

“哈哈哈,不如自挂東南枝,原來又是東南枝,有意思有意思。”

經萬通坊和深巷裏的事情之後,四皇子他們回返皇宮,水珑則帶着沐雪和衛姨母回去了郡主府。

郡主府裏已經準備好了午膳,見水珑他們回來後,經吩咐的端上來。待水珑和沐雪一起用完了午飯後,衛姨母也梳洗好了,穿着幹淨的衣裳,來到的水珑的面前。

“白……白……”衛姨母心裏怕極了水珑,可想着之前是水珑救了自己,又不由的僥幸想着:難道白水珑對自己還是有幾分親情的?

這個一閃而逝,衛姨母明白不可能,又想起水珑親手殺了大夫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麽稱呼她好。

“你想叫我什麽就叫什麽。”哪怕衛姨母叫水珑一聲侄女,她也不會有意見。一個稱呼罷了。

衛姨母自然不敢這麽叫,想了想,便喚着,“郡主。”

水珑将懷裏的金屬硬件拿了出來,詢問衛姨母,“這發簪你哪來的?”

衛姨母在她的面前不敢說假話,立刻就将自己知道的全說了,“回郡主的話,這簪子是賤婦在一家普通發飾店鋪中買的,不是真金鑄的,不值幾個錢。”

“哪家店鋪叫什麽?還有類似這種顏色品質的飾物?”

“店鋪名為紅夢軒,就在賤婦女兒香的旁邊不遠,那日賤婦去挑選時,倒是見到幾樣相同的。”

“好。”

這話題就此結束了,水珑沒有要留衛姨母的意思,衛姨母卻滿臉為難難過,雙眼又含着了淚珠子,随時都要哭出來。在水珑站起身時,猛的就跪在了地上,跪着頭說:“郡主,求求你幫幫賤婦吧。賤婦家裏的那口子是個黑心肝,迷上了賭。女兒香的生意不好,每次賺的錢財只夠賤婦糊口,可有了這黑心肝的,連糊口都不夠了。今日郡主也瞧見了,他不但偷了賤婦家中剩餘的錢財去賭,還要将賤婦賣了。這,這……賤婦若一人回去了,非得被他打死不可,哪怕沒死,又該被他拖去賣了。”

衛姨母說得滿臉淚水,不似作假,滿眼絕望和決絕,“倘若被賣青樓妓窯,賤婦寧可死了一了百了!”臉色一變,苦痛的呢喃着:“可憐賤婦還有個孩兒,賤婦舍不得他,怕他日後吃虧難過。”

“賤婦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若是平日,這樣他人夫妻家庭的事情,無論衛姨母怎麽哭她也懶得管。可今天她能得到蒼吟的消息,還得多虧了衛姨母,所以心平氣和的問了句,“你想我怎麽幫?”

衛姨母聽後,雙眼一亮,期期艾艾的說:“只求郡主能幫賤婦向那黑心肝說句話……警告他一番,讓他不敢再做出這樣的惡事。”

水珑說:“一言威脅,能保持多久?”

衛姨母也知道這辦法不妥,可她不敢對水珑要求過多。

水珑主動說:“這樣的夫君,不要也罷。”

衛姨母大驚失色,連忙說:“郡主饒命!雖說那黑心肝無情無義,欺負賤婦這婦道人家,可他到底是賤婦的夫君,若是他出了個好歹,賤婦便成了寡婦,往後的日子……”

“我沒說要殺了他。”水珑聽出衛姨母是誤會了,淡說:“可以休了。”

衛姨母搖了搖頭,垂頭喪氣,“若是能被休,倒是比成寡婦好些,沒了他,賤婦憑着女兒香這家鋪子,也能将孩兒養好。可,那黑心肝必是不願的,他,他這是要死死抓着賤婦,要賤婦一輩子給他當牛做馬啊!”

衛姨母說着,眼淚又流淌不停了。

“誰說讓他休了你。”水珑輕笑,眼底波瀾不起,“你可以主動休了他。”

“啊?”衛姨母被這樣大逆不道的話驚得目瞪口呆,跌坐在地。

“這事你自己想清楚。”水珑沒興趣繼續看她哭訴,起身與沐雪交代了一聲,然後趕往衛姨母話中所言的紅夢軒。

這一去,足足過了晚膳的時間,臨近夜晚時才回來。

“晚膳都在膳房裏熱着,小姐要吃嗎?”沐雪對她詢問。

水珑搖頭,笑着說:“不用了。”

這次去紅夢軒一趟,讓她找回了四件蒼吟的硬件,以及有關蒼吟的一些消息,結果說不上太讓人滿意,可到底是有收獲,是件喜事。

她一路走向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