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1)
鸾鳳十八式。
水珑看清了青皮書冊的名稱,心中晃過不好的預感,再近些朝攤開書冊紙張內容看去,頓見裏面畫工精細出挑的圖文,真如想的那樣,這本書冊竟然是本教人合歡的古文小黃書。
水珑目光順着小黃書的內容看到捧着書冊的白皙手掌,再順着手掌看向長孫榮極的那神仙容貌,一股強烈的反差感油然而生,精神一瞬被電流觸了般酥麻。
一個人容貌生得好就是得益,就算是看小黃書,也能看得這麽理所當然,優雅迷人,不會讓人覺得一點猥瑣的惡心感。
水珑心中想着,見長孫榮極依舊沒有動,嘴角輕輕勾起,腳步都已經走到他面前了,卻沒有停留下來,反而一個忽轉,就走向了另一邊,往卧房內裏的浴室走去。
長孫榮極捧着書冊的手掌食指微微動彈了下,一會側頭看向水珑,看到卻只是她一個背影,眨眼就消失在屏風後面。
他抿了抿嘴唇,神色似有不滿。
這卧房浴池連接着一處水流,因為郡主府中的人都知道水珑每日這個時間都要沐浴,所以早早就燒好了熱水供應着,也不怕她要沐浴時還要等候。
泠泠的水聲透過屏風傳入長孫榮極的耳朵裏,讓一心都想着水珑的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專心去做別的事情。
不過三分鐘沒到,長孫榮極就起身,朝屏風內走去。
屏風內外一面之閣,霧氣迷蒙中,熏香誘人。
長孫榮極看見水珑浸在浴池裏,肌膚粘着剔透的水珠子,雙眼迷離的眯着,也不知道看着哪裏,迷蒙中給人一種随時都會碎掉的脆弱感。
不過,長孫榮極明白,這種脆弱感不過是一種錯覺。這只小火狐,內心比黃金還堅強難破。
他鼻子輕微的抽了抽,然後走到放置着熏香的桌子前,将熏香滅了。再轉頭,就瞧見水珑眯着的眸子望着自己,挑了挑眉梢。他解釋說:“混了你身上的味道。”
他喜好她本身的香味,一旦運動出汗那香味就會濃郁,沐浴時被熱水泡着蒸着也是如此。那味道聞着清幽,混合着濕氣後,便帶着些甜而不膩的魅惑,勾得人心蠢蠢欲動。
水珑一直都聞不到自己身上的香味,不過常長孫損榮極這麽說,倒也信了他的話,覺得自己如今的身體真的有些特殊之處。
“幫我把桌子上的果盤端過來。”水珑說着,表情言語自然無比。
長孫榮極看到桌子上早就洗好了的葡萄、櫻桃,沒覺得水珑這話有什麽不妥,雙手端着一個輕躍就到了她的身邊,将果盤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然後席地而坐。
浴池周圍的地面鋪着地毯,倒是不髒。他随意坐着的姿态透着不拘小節的清雅不羁,側頭望着水珑,這麽近的距離,加之水珑沐浴并沒有像大家小姐那樣放花瓣的習慣,所以可以想象,他能将水珑身子風景看得一幹二淨。
他看得從自在,水珑也被看的自然。反倒是看到他蹲坐一邊,又讓她腦中浮現出一個前世畫面。她在海裏游泳,白牙則蹲坐在岸邊張望,等着她丢魚給它,等她丢了過去,它就一躍而起,張揚着敏捷的爆發力,将半空的魚叼入口裏,再抛向內岸。
水珑想着忍不住勾起嘴角,手裏捏着的葡萄,送到他的面前,搖擺逗弄着,“吃?”
長孫榮極低頭就咬,速度快極了,讓水珑反悔的幾乎都沒有。他不僅将葡萄咬了,連着水珑的手指也咬進嘴巴裏,不但咬着還用嘴唇抿住,舌頭纏繞。
水珑覺指尖一麻,抽也抽不回,看着長孫榮極那模樣,不禁自我悔悟:最近怎麽老是被這人的外在給迷惑了,他可不是逗弄後就能随意丢之不理的玩物,一旦逗了就得付出代價。
長孫榮極咬破了嘴裏的葡萄,葡萄汁水順着流過水珑的手指,他的唇舌不敢停留的順着舔舐過去,從指間到指縫,目光追随着水珑的面容神色。
“帝延。”水珑覺得這樣放任下去,怕是要破禁了。
“這是你主動給我吃的。”長孫榮極對她說,抓住她的手腕提起來,看到水珠子順着那凝脂手腕滑落的痕跡,眼神着迷,淡緩的口氣失去了平日的僞裝,透出着明顯孩子般的任性,“我沒有強迫你。”
這也許就是自作虐不可活?
水珑還有閑心這樣想着,忽覺得手腕一疼,瞥眼看去,見那泛紅沒有流血的牙痕,不怒反而覺得好笑,“你屬狗的嗎?”
長孫榮極搖頭,眼神裏的疼惜根本就沒有掩飾,小心翼翼舔着那牙痕的地方,邊看着她說:“好白好軟,聞着又香,沒忍住就咬了口,疼了?”
水珑愣了愣,竟有那麽一瞬不知所措,不适應他這樣的溫柔對待。
今天晚上的長孫榮極溫柔得太外露了,無論是口氣還是神情都沒多少掩飾。他的眼睛本就生得美極,只是清澈逼人得太危險,宛若蘊含着暴風狂浪,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卷去了心神,所以讓人不敢直視。
這時候他雙眸只流露出一絲的溫柔,便似暴風狂浪中射破烏雲的一縷陽光,那麽暖那麽柔,明亮得能讓人迷失了心魂,想要伸手去觸摸,哪怕明知道根本就抓不住。
“疼就說出來,嗯?”尾巴的那一抹鼻音,低啞迷人。
水珑回神過來,眼裏閃過一絲懷疑,“你怎麽了?”
長孫榮極疑惑望着她。
水珑伸手摸向他的眼睛,就像是摸到了那道明亮溫暖的陽光。他眼睛輕輕一眨,眼睫毛擦過水珑的指尖,令她的指尖反條件的一縮,接着頓住。
水珑瞳孔緊縮,指尖被對方的眼睫毛觸到的那一瞬間,她竟然有種被陽光灼傷了般的觸感,一下悶到心頭,漏了一拍子。
長孫榮極的眼裏的疑惑更明白了些,他抓住水珑頓住的手指,緊緊看着水珑的神色,然後露出了笑容,問:“你在想我?”尾巴的挑音恰似詢問,更像篤定,篤定了她在想着他。
他看着水珑這時難得呆愣的表情,覺得實在可愛得不得了,想到對方是因為自己變得這樣,嘴角的笑容更明顯了,欣喜的笑容透着幾分天然的邪惑。
水珑眯起了雙眸。
如果說長孫榮極在遇到水珑之前沒有過任何情愛方面的經歷和感想,那麽水珑就是空有豐富的理論卻也沒有任何的經歷經驗。她對這種悸動的感覺很陌生,陌生到讓她一開始感覺到時,自然的忽略,也是由于這種忽略,才沒有及時的掐滅,讓其在無聲中漸漸的成長了起來。
直到現在,忽然爆發的觸電感,讓她再想忽略都難了。
她,對長孫榮極心動了。
這時候了解到這點的她,倒也沒有因此糾結。在她看來,既然已經認定了長孫榮極,那麽有感情和沒感情都一樣,聽說有感情的話,性事方面會更舒服不是嗎。唯一的壞處則是,聽說愛情最容易影響人的理智和冷靜。
在水珑沉思的這點時間裏,長孫榮極沒有出聲打擾她,心情愉悅的玩弄着她的手指,從指尖到指關節再到指縫裏,一只小小的手,被他摸着就像是摸一件奇世珍寶,一寸一毫都不放過。
水珑被他摸得癢了,就抽了手。
“醒過來了?”長孫榮極沒讓她将抽出去,還緊握着,饒有興趣的問她,“想了我些什麽?”
“想你今晚是不是發病了。”水珑已經恢複了常态,輕柔的語調,說着哽死人的話語。不過也因她的語調,讓人不禁覺得她是毫無惡意的,就算想生氣也找不到理由生氣。
“嗯?”長孫榮極挑音。
水珑彎眉,“要不然怎麽忽然知道溫柔了。”
“你感覺到了?”長孫榮極眼眸閃過一縷亮光,那一瞬竟然似稚子般的純澈,配着他秀美絕倫的容貌,就算說他是仙人下凡也怕是有人信得。誰能想到,這人內心是何等的霸道冷酷,殺人無形。
他傾身靠近了水珑,低問:“你喜歡我這樣對你?”
水珑沒有急着回答,神色不變。
長孫榮極緊緊看着她雙眼,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阿珑,我在學着對你好,那種能讓你高興的好。”
“你說蒼鷹适空,猛虎善林,一旦将他們獵捕禁養,不久時日只會令它們失了原性,或者拼死抵抗,有些人也一樣。你說你不會做寵物,你說不喜歡被抱着行走……”
“如今我将你視為我的妻,獨一無二的妻,白頭到老,攜手并肩的妻。”
他的語調一如既往淡緩清朗,可言語的內容卻讓人心頭暗震。他的神情一如既往清冷,眼神卻波瀾疊起,透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這份霸道讓人根本就無法去懷疑他話語的真摯,因為他的傲骨讓他不屑于撒謊,他的霸道也注定了他不會去說些空口哄人的白話。
這些大衆皆知的傳統話語,從他嘴裏說出來,像是古老沉澱的誓咒,一旦說出就必将遵守。
水珑表面神情依舊沒有變化,內心卻湧現一股陌生的情感,讓她喉嚨有種堵塞。她輕輕張開嘴,調笑着說:“你這樣努力的學着對我好,想讓我怎麽回報?”
長孫榮極:“我說過了。”
水珑:“嗯?”
長孫榮極:“白頭到老,攜手并肩。”
水珑輕笑,“你以為一個婚姻就能束縛住彼此?要知道婚可以結,也可以離。”
例如衛姨母和田壁湘,兩人結為夫妻,到頭來卻是這樣的結果。
長孫榮極皺眉,眼神凝聚了一縷郁色。從水珑答應嫁他為妻後,他就一直在為兩人的婚禮策劃着,想要讨水珑高興。這時水珑過于随意的言語,讓他心情不由郁結。
“你是我的妻。”
水珑看見了他眼神的變化,聽着這宣告似的言語,沒有繼續去反駁。之前那麽說,既是她的對婚姻的簡單看法,也是有意的逗弄他罷了。
她既然已經認定了長孫榮極,就沒有讓對方跑了的道理。
“我雖答應了不再圈禁你,可有時候,我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長孫榮極忽然低語。
這話勾起了水珑的心思,“控制不住自己?”
“嗯。”長孫榮極望了她一眼後垂下眼簾,傾身埋頭在她的頸項裏,說:“雖不能圈禁了你,卻能緊追你不放,所以不要惹我生氣。”
雖然……我覺得,越來越難對你生氣了,就連殺了你的這種想法,也再也無法升起。偶爾想起當初自己竟有這種想法,還會對生自己的氣,想要懲罰自己。
水珑聽出了他話語裏面包含着危險和霸道,不由的勾了勾嘴角,心裏想到不是這話裏透出對未來未知的威脅,反而是想着:這人無論怎麽學着溫柔,可骨子裏的霸道和狂傲怎麽都不會消失,瞧瞧,沒幾句話就又暴露本性了。
“我今天倒是聽了一些關于你的傳聞。”水珑說話的時候,邊伸手将他擱在自己頸項的腦袋推開,從浴池裏起身,不顧身邊他的存在,便拿起一旁挂着的浴巾擦拭,包裹住了身子後,回頭看向緊緊盯着自己的長孫榮極又說:“你想聽聽麽?”
“我知道。”長孫榮極也站了起來。
水珑眸光一閃,“你在我身邊安排了人?”
長孫榮極:“只外出時跟着。”他做事向來不會向人解釋,可面對水珑的目光,卻不由的又多說了一句內心的想法,“我擔心你。”
水珑點了點頭,不但沒有生氣,還對長孫榮極輕輕一笑,“謝了。”
這些人能夠跟在她身邊不被發現,說明都是些好手,足見他的用心。何況只是外出跟着,也不會礙了她的什麽事。以她現在的武功根底,若是真的遇到什麽事的話,那些人也真的能夠派上用材。
她向來處事分明,對方不經她同意的安排并未幹涉她的生活,自然不會矯情而不知好歹的将好意當成驢肝肺。
這一笑,讓長孫榮極的臉色不明顯的舒展輕松。他眼底波瀾晃漾,一圈圈的無聲漣漪勾人心魄,看着水珑說:“你打了四人。”
“沒錯。”水珑穿好了睡衣,應了聲回頭看去,正好對上長孫榮極的雙眼。這一看,讓她沒忍住一聲噴笑,“噗。”
長孫榮極愣了一瞬。
“沒,沒事。”水珑朝他擺擺手。她自然不會去說,之前還覺得今天晚上的他怎麽忽然溫柔了,連情緒都不怎麽掩飾。現在一看,又恢複了那別扭的态度,果然是貓科生物,态度說變就變。
只是一說起這個就變了,難不成是害羞了?
她正想着,就聽到長孫榮極那淡緩的嗓音,“你是為了我打他們?”
水珑嘴角笑意更深,內心已經确定,長孫榮極今天态度的變化,估計就是因為今天她為他打人這件事情引起。
她假裝沒有察覺到他語氣裏的期待,應了一聲,“對。”餘光一瞄,将長孫榮極一瞬喜悅滿足的神色盡收眼底。哪怕這神色極快的被掩飾收斂了,可那一瞬的純稚明澈卻深刻進了她的腦海。
這種神情,太幹淨了,幹淨得不似成人該有。
水珑走過屏風,回到了卧室裏,坐在床榻上,擡眼就看到面前的長孫榮極,說:“那你也該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麽。”
長孫榮極輕點下颚。
水珑笑問:“他們說的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長孫榮極坐在了她的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腰身,一只手撫着她浸濕的發尾,在為她用內力蒸幹。
水珑沒有拒絕他的行徑,有些差異,“半真?”
她本以為只有兩成真,便是那練武成癡那條。只是她理解的這個癡,只是癡迷武學的癡,卻非癡傻。因為長孫榮極的武功的确高深莫測。
長孫榮極看着她,望進她眼裏的求知,靜默了一會,說:“至小我只對武學有興趣,練的武學多雜,邪功也有,卻不會美人皮相,更不會變成女子。”
水珑點頭,眯眼柔笑,一副洗耳恭聽的安順的樣子,讓長孫榮極看得喜歡,低頭就啃了她嘴唇一口,不再述說,反問她:“你覺得我嚣張跋扈?”
“不止,不僅嚣張跋扈,還霸道張狂,目中無人,肆無忌憚……”水珑輕柔的言語,不聽這話中內容,倒讓人覺得她是在誇贊他人。
長孫榮極見她說得歡笑,眼神沒有任何的厭惡之色,也生不得氣,反而還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水珑脫掉了拖鞋,雙腿盤坐床榻上,慵懶的靠着床沿,問:“那七八歲孩童的智力又是真是假?”
長孫榮極眼眸輕閃,“我一年前練功出了意外。”
這句話的意思,是變相性的承認了?
饒是水珑,內心也不免的驚詫了。
會詢問長孫榮極是否七八歲智力這個問題,是因為之前被長孫榮極過于幹淨的神色的影響。可對于‘真的’這個答案,她并不抱多大的希望。因為長孫榮極一直以來的表現,無論是處事還是智商,俨然不是一個七八歲孩子能夠擁有。
只聽長孫榮極說:“那次意外之後,我心智的确下降了。”
這時候她已經将水珑的濕發完全蒸幹,撫摸着她秀發的手伸到了她下颚處,将她的臉蛋捧起來,令她的面容完全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無處遁形。
他緊緊盯着她,不錯過她臉上和眼神的一絲變化,慢慢說道:“我記得十九年來所有的記憶,也記得十九歲的我為人處世的樣子,與現狀的我的确不一樣。”
“現在的我不如十九歲時冷靜聰明,心思緊密,喜怒不形于色……不如的許多。”他話語清淡,好似說的不是自己,只是冷靜的分析着一個真相。
水珑心中訝異不已。
單看現在長孫榮極說話的态度,就足以證明這時他的有多冷靜聰明,心思緊密,喜怒不形于色了。若是比這時候的他更甚,那麽會是怎麽樣的一個妖孽。
“這時的我,無論武學和性子,的确與少時相當。”
水珑見他話語停頓,沒有繼續的意思後,才開口回應了聲,“妖孽。”
這人已經不能用天才形容,該是妖孽中的妖孽。
想當年,前世的她也被十三位教官稱為妖孽,同齡的天才學一位教官的本事已經不易,她卻将十三位教官的本領統統學好,一度震驚整個龍鱗組織。
這時候面對着長孫榮極,她這個曾被稱之為妖孽的人,卻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才是真的妖孽。
長孫榮極看着她不說話,足足過去了一分鐘,他忽而露出笑容,傾城之色莫過于如此。
“阿珑果然不一樣。”他手腕一用力,就将水珑抱緊懷裏。
他說出這些的時候,明明不想看見眼前少女露出不喜的神色,可他卻更想仔細看着,看她聽到這些後會有什麽樣的表情,什麽的想法。
這時候他看清了,她神情詫異,眼神欣賞贊嘆,最後評價的‘妖孽’一詞,也毫無惡意。
這樣的結果,是他喜歡的。
水珑懶得推拒他,“你确定這只是一場練功失誤的意外,而不是精分?”說完想到長孫榮極也許不了解精分的意思,又解釋說:“也就是雙重人格,也許現在的你不過是你的人格之一。”
長孫榮極見多識廣,對于她說的話,也是一點就通,“阿珑說的是分魂之症?”他摩擦着她的頸項,“我清楚自己不是。”
水珑垂眸看他,卻見他也在擡眸看着自己,兩人的目光對視在一起,他說:“我就是我。”
無論是少兒時性格的我,還是青年時性格的我,都只是我長孫榮極,字帝延。
水珑從他清淡的聲音裏聽出了無盡的自信霸道。
他從來不曾迷失過,一直都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所言所行。
這時,長孫榮極手掌忽然施力,将水珑拉倒在床榻上,身體将她壓制着。他整個身軀遮擋了光線,将她籠罩在他身體投射的陰影中,一頭黑發傾瀉下來,幾縷落在她的面頰處。
水珑嫌癢得伸手撫開,緊接着手就被長孫榮極給扣住了。
“你該慶幸的。”
他的低緩的聲音說出。
“慶幸什麽?”水珑習慣了他情緒的變化多端,并非被他這時高深莫測的模樣吓到,随意的應了聲。
“慶幸遇到的是現在的我。”看着身下衣裳單薄的人兒,他扣着她的手一緊,“如果是以前的我,你絕對無法逃離。”
緊接着他就松開了她的手腕,撫摸着她的面龐,“我也該慶幸,你遇到的是現在的我。要不然,你我必會不死不休吧。”
長孫榮極看得很透。
從漸漸了解了水珑的性子後,他就設想過如果水珑初遇的是以前的他,結果會是如何。其設想的結果便是:強勢的捕捉,獨斷的禁锢。正如水珑所言,地位的不平等,造就了人格的卑微無力,無法反抗的她,最後定會被他強勢攻占,以她的性子,定會恨極了自己。
她會想盡辦法的逃跑,他又怎麽會舍得她離開,最後的結果就是不死不休。
“這麽說來,一旦你恢複了原樣,我的處境堪憂?”水珑不動聲色的問道。
“不會。”長孫榮極眼波輕晃,說:“我知了你的性子,也已做出了承諾,就不會做出惹你生氣的事。”
“我只會設計出一張大網,讓你自己心甘情願的往裏面跳,完全落入我的手心。”
“你倒是對自己很了解。”水珑對他的話毫不懷疑。
單憑長孫榮極自己只言片語的講述,就讓她對恢複後的長孫榮極有了大概的猜測,這樣的行為的确是他會做的。
只是聽到這些,水珑不但不驚不怕,反而心情愉悅。
當你費盡心思設計大網引我下跳的時候,其實已經說明,你早已掉入了我設計的網內,落入了我的手掌心中。
……
“天色不早了,你可以走了。”
水珑睡意漸起,沒有繼續聊天的興趣和話題,就直接薄情的趕人了。
長孫榮極神情一怔,然後身體一倒就壓在了水珑的身上,輕聲說:“我來是要和阿珑一起睡。”
水珑:“滾一邊去。”
長孫榮極竟然真的聽話的滾了出去,卻是朝床內一滾,然後側抱着水珑,拍拍她的小腹,“睡吧。”
“……”水珑一時還真不知道他是真沒聽懂自己的話,還是裝沒聽懂。她扭了下腰,許多天來都是自己一個人睡,這時又被抱着,實在有些不習慣。
一只手忽伸到她的腰處,力道适當的揉捏起來。
“嗯?”水珑意外的側頭看向長孫榮極。
長孫榮極沒說話,唯有手掌正正經經的幫她按摩。
一段日子不見,這人倒是學乖了?
水珑見他沒有任何動手動腳的意向,按摩的手法也比昨日進步了些,按得人的确舒服,便不再說話,閉眼默許了他的占床行為。
這時候的水珑卻不知道,她這一時的松懈放任,造成的就是不久之後的作繭自縛。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長孫榮極一直都在專心的按摩,沒有一點暧昧偷香的行徑。在這樣的舒适之下,水珑也不免安穩的沉睡了過去。
當她的氣息完全均勻平穩之後,長孫榮極按摩的動作停住,快速的指點在她側頸處。
“嗯~”
沉睡中的水珑微微嘤吟一聲,歪了歪頭,聽着呼吸的頻率,似是睡得更沉了。
“阿珑……”長孫榮極低聲喚道,看着她的睡容輕聲說:“他們還有一樣說得不對,現在的我雖是少時性情,卻懂得人道。”
水珑自然聽不到他的話語,更別說回應了。
長孫榮極從她身邊坐起身,伸手一招,便将原先放在桌上的書冊吸入手中。
他翻開書冊看了幾眼,就丢在一旁,然後伸手觸向水珑。
單薄的衣裳被拉開,露出裏面凝脂暖玉般的細嫩肌膚,于昏暗的光線中,尤其誘人。
長孫榮極眸色漸深,神情卻清淡嚴肅,似乎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異常的重要。
他伸出手,覆上了眼下身軀,先揉後捏,或是打着圈兒。
“唔……”
一聲低吟從睡夢中的水珑口中溺出來,只是她毫無蘇醒的跡象。
長孫榮極輕輕點頭,手掌離了讓他覺得舒服貪戀的那處,游走向她的小腹。先在小腹處輕撫,後在肚臍眼兒打着圈兒,見水珑嬌軀輕顫後,手指伸入肚臍眼裏輕戳着,頓見手下的身體顫得更厲害,腰身輕扭,似乎要躲開他的手,又像是催促他再多摸摸。
長孫榮極氣息漸喘,手下的動作卻依舊試探性的四處動作,仔細看着水珑身體的反應,将那些能夠勾起她反應的敏感之處一個個暗暗記下。
時間似過去了一會,又似過去了很久。
昏暗的床榻裏,女子軟糯甜啞的低吟斷斷續續,惹人心癢不已。
只見床榻之中,水珑身軀肌膚泛着誘紅,腰身輕顫,俨然一副動晴了的姿态。只是她雙目緊閉,完全沒有蘇醒過來的跡象。
“阿珑。”
一旁的長孫榮極面龐也泛着紅暈,額頭粘着薄汗,雙眸色澤濃深,緊緊的看着水珑,似要将她吞進腹中一般。
他喉嚨幹澀,覺得下身漲得疼痛難耐。
他想要她,好想好想,想得渾身都痛。
只是他明白不能在這樣的狀态下與她交歡,他想的是她心甘情願。
長孫榮極伸手觸摸着水珑的眉眼,見她面帶晴色,腦中想着她平日睜開雙瞳的眼神,啓唇輕呼了一聲:“阿珑。”然後傾身就将她壓在身下,含住了身下人豔紅的嘴唇。
水珑又做夢了。
這回的夢和上次夢見白牙的情況相像,主角卻并不是白牙。
她夢見自己躺在一艘小艇上,周圍是汪洋大海,天空密布烏雲,狂風漸起,海浪滔滔。
一聲又一聲斷斷續續的低語絮繞耳邊,猶如鳴唱的歌聲,輕緩低柔透着無盡的危險卻又充滿誘惑,就像是傳說中的海妖之歌。
對了,海妖……
這個念頭才冒出來,她就看到了遠方的海面,隐隐約約有一道人形般的影子在靠近。她看不清楚它的樣子,卻覺得它充滿着神秘魅力,認定了這是傳說中海妖。
一個巨浪打來,她乘坐的小艇翻到,她也被抛進了海水裏。
海水意外的充滿着溫暖,包裹着全身竟然讓皮膚感到燥熱。
她準備想游走,想辦法抓住海面漂浮甲板,一只手忽然抱住了她的腰,然後用力的将她拖進了海水裏。
這樣她會窒息!
她腦中浮現這個念頭,想要擺脫腰上作亂的手,浮出水面。
只是那手的力道太大,她的掙紮根本就沒法對對方造成影響。
海妖,本能無法抵抗船員的誘惑,它用歌聲迷惑船員,然後将船員拖入深海,緊緊的抱着不舍放手,哪怕最後只剩下一具屍體,也只能屬于它的。
現在她就是那個船員,抱着她的就是傳說中的海妖。
海水的溫熱點燃了皮膚,深海的停留使氧氣缺失。
窒息……快要窒息了!
當她感覺快要失去呼吸時,嘴唇被堵住了,求生的本能她貪婪的吞噬着對方口中的口氣。
唔唔……唔。
對方似乎愣了愣,然後開始兇猛的回擊,攻略她口腔的每一處領地。
原本環抱着她腰的手也逐漸的作亂,撫摸她被溫熱海水點着的肌膚。
她的身體在顫栗,缺氧和燥熱使她失去了力氣,身體不受自己掌控。
她感覺自己的手被對方拉着向下……
她感覺到耳邊有試試熱熱的氣息,是海水流動的聲音麽。
“阿珑……”
一聲透着幾分餍足的喟嘆穿過悠遠的虛空,傳入她的耳朵裏。
這是……?
水珑猛的睜開雙眼。
從睡夢中驚醒的雙眼還有些朦胧,慢慢恢複清明後,看到的就是一張讓人恍如做夢的俊臉。
水珑看着近在咫尺的長孫榮極,對方睡得很安靜,連呼吸都輕不可聞,平日裏那雙懾人危險的眸子遮蓋在眼皮之後,令他整個面容都顯得柔和許多,秀美絕倫得超乎了男女之別,就算是神工畫師,怕也難以畫出他的龍章鳳姿,卓然風韻。
她輕微皺眉,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沒腫。
如果之前做夢是真實發生,以對方那樣兇猛的親吻方式,嘴唇一定腫了才對。
難道真的只是做夢?
可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那種被抱被摸被親的熟悉感,完全她身邊這位神仙人物一模一樣。
總該不會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水珑自認為沒有去思念過長孫榮極的這些。
算了……
想不通就不想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如果長孫榮極趁她睡覺上了她的話,她不可能下體一點感覺到沒有。現在全身不但不酸不痛,還格外的輕松舒适,明顯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水珑又看了長孫榮極一眼,心想清晨醒來就享受這樣的視覺盛宴,也算是人生一大形興事之一。然後翻身下床,穿上了鞋子,去屏風後自己打水漱洗穿衣。
在水珑身影消失在屏風後時,床上的長孫榮極就睜開了雙眼,一雙眼睛清明透亮,不見任何初醒的跡象,顯然之前并沒有真的睡着。
沒一會兒,水珑就穿戴整齊的走了出來,一眼看到半身靠在床沿坐着的長孫榮極。
她想到昨天晚上他乖順不鬧的表現,心想難得對方不鬧騰不黏糊,也該相應的給些甜頭。一步步的走到長孫榮極的面前,傾身彎腰的在他迷惑的眼神下親吻他的額頭,輕笑着說:“早安。”
長孫榮極瞳孔一縮。
對方的态度太溫柔軟和,讓他差點沒忍住将之緊抱再拖入床榻之內。
“一醒來便撒嬌,像只沒斷奶的小狐貍。”長孫榮極淡說。
水珑卻察覺到他聲音的低啞,似笑非笑的目光掃過他的下身。男人清晨時總是容易沖動的,她可以理解,卻不負責解決。
“要給你準備衣裳?”
一旁挂着的衣裳看着不髒,可她知道是昨日他穿過的,想來今日也不會再穿。
長孫榮極搖頭,“進來。”
一人的身影至窗而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站在外面,又站了多久的時間。這會兒猶如鬼魅得進入廂房內,手裏捧着錦盒,錦盒裏便是長孫榮極需要替換的衣裳。
這人将錦盒放下後,就無聲無息的快速離去消失。
水珑見後,指了指屏風內,說:“在裏面左邊櫃子,放置着漱洗的用具。”
從居住在郡主府後,她就設計了此處,不用每天清晨一群端着梳洗用具的下人進房間,連洗臉漱口都被人伺候着。
長孫榮極點頭拿着衣物走向屏風後。
水珑見他身影被遮,沒有等候他的意思,自己先走出了廂房。
屏風後的浴室梳洗間。
長孫榮極隐藏在黑發後的耳朵輕微顫動了下,聽到那開門關門的聲音,他知道水珑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他右手一翻,至手袖內滑出一個玉盒。
這玉盒裏裝着的是名為‘冰靈久生膏’的膏藥,無色無味能夠療傷祛疤,效用極好。
長孫榮極将玉盒放在桌上,腦海裏想着昨夜他用此膏藥塗抹遍水珑身體的畫面,看着被自己啃咬允吸出來痕跡一點點的消失,猶如将落滿雪地的梅花花瓣片片掃去,有種空涼的寂寞感。
——早晚有一日,他定能讓她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