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将軍府。

水珑的突然回歸讓将軍府中上到白将軍,下到除草奴仆的心情尤其複雜。

從水珑離開将軍府的時間不算長,可是對于白将軍府來說,改變卻頗大。當她再次回來的時候,将軍府中的奴仆雖然依舊畏懼她,卻難有往日的那種對她避如蛇蠍的感覺,态度看起來更像是一種敬畏。

将軍府的管家百祥迎接上來,對水珑說:“老爺說了,大小姐想做什麽便去做,不過不可過火,現在大夫人才剛剛過世,見血不詳。”

水珑若有所思的點頭。這話的意思,是說他不管後院女兒家的事情了。

百祥又對白千桦說:“小公子,老爺讓您去練武房。”

白千桦不滿說:“難得姐回來,去什麽練武房,我要陪姐。”

百祥不急不緩的說:“我只是把老爺的話傳到,小公子怎麽做,我無法幹涉。不過,小公子的話,我也會傳回去給老爺。”

“……算了算了。”白千桦皺着眉頭,一臉不高興的妥協。對水珑說:“姐,你自己小心,有什麽事情的話,讓人到練武房找我。”

水珑朝他揮揮手。

只憑白千桦這幾句話,她就能保證在将軍府中,她不會有任何的事情。

白千桦不甘不願的朝練武房離去。

百祥離去之前看了水珑一眼,那眼神似将她全身看全,在她雙腿停留了一瞬,眼神意味不明。

水珑猜到他也許是看穿了自己被破身的事,神色從容不變,慢步朝将軍府後院走去。

白雪薇居住在北邊方向的流雪院,走過去時要經過花園荷塘,一條九轉長廊。長廊全由紅木建造成,周圍擺放着一壇壇的盆栽,被照看得很好,盛開的花朵飽滿嬌嫩。

水珑和沐雪轉個彎時,迎面走來一個腳步趔趄的小女孩。

女孩穿着鵝黃色的素布衣裳,臉若銀盤淨白可愛,頭頂紮着雙環鬓,神情楚楚可憐,看起來約莫六七歲的年紀。

女孩看見了對面的水珑,雙眸閃過明亮和恐懼,偏展開了燦爛的笑容,對水珑行禮喚着,“大姐姐安好。”

水珑聽見這一聲姐姐,方才想起來這個女孩是将軍府的庶出五小姐,白愫筱。

“嗯。”水珑随意地應聲,腳步沒有停頓。

白愫筱急急說:“大姐姐,二姐姐今日脾氣不好,才在妹妹身上出了氣。”

水珑側頭看她一眼。不愧是大宅門的出生的孩子,這麽小就會勾心鬥角。

白愫筱被她一眼看得臉色發白,不由自主的後退着,背脊靠在了紅木的圓柱處。

水珑說:“自作聰明的人,總是比蠢人死得更快。”

白愫筱不敢反駁的連連點頭,回神過來的時候,已經不見水珑的身影。

“憑什麽這樣的人能得到那麽多好的。”白愫筱咬牙暗罵,表情一點不像普通六七歲孩子該有的天真單純,眼底滿滿的全是不甘心。

“如你這樣只想着依附他人,喜在他人背後潑髒水的人,永遠得不到最好的便是了。”冷漠含銳的聲音響起,驚得白愫筱渾身一震,回頭朝聲音的方向看去。

白靈蕊身穿一襲墨黑的裙子走來,冰冷而盛氣淩人的氣質,似乎随時随地在暗諷着他人,暗諷着這天地萬物。這種氣質談不上多令人讨厭,卻讓人難以親近便是了。

白愫筱見到她,身體已經本能的想要行禮了,中途又忍住,對白靈蕊說:“三姐姐說的是什麽話,妹妹怎麽聽不懂?”

白靈蕊嘴角勾起一抹冷諷的弧度,“妹妹耳朵有病,便快些去治,莫要久病成疾,再也無法康複那便不好了。”

白愫筱面龐漲紅,顯然是被她氣着了。只是這氣并非完全是為對方的言語所怒,卻是因對方那盛氣淩人的氣勢所怒。對方輕昂下颚,冷眼睨視的姿态,讓白愫筱覺得自己在對方的眼裏,完全不值一提,比攔你還不如。

這是比言語上的侮辱更狠的人格藐視。

白靈蕊接着說:“畢竟妹妹不過一府庶小姐,将來要嫁的人也不過外圍無權的貴胄,若這耳朵成疾,便屬于殘缺。一個身有殘缺之人,只憑将軍府‘庶出’身份,想要嫁個好人家也難。”

白愫筱面龐褪色,芊指狠指着白靈蕊,“你別想敗壞我的名聲,我耳朵好的很,哪有什麽耳疾。倒是你,大夫人都已經死了,你以為你嫡女身份還能保持多久。”

啪。

一記耳光狠狠抽在白愫筱的臉上。

白愫筱似被打蒙了,愣愣望着面前的白靈蕊。

白靈蕊輕描淡寫的收回手掌,拿出帕子輕輕擦拭着手指,那一舉一動的優雅高貴,一點不似個未出嫁少女該有的風姿。她眉眼凜冷,看着白愫筱的目光帶着迫人的壓制,輕輕說:“妹妹,你別忘記了,大夫人是白水珑的娘,也是我的娘,更是白千桦的話。大夫人的正室之位被撤的話,白水珑和白千桦也會被貶為庶。”

“一個一品華陽郡主,一個爹最疼愛的繼承人,能為庶出?”

白愫筱年紀雖小,懂得卻多,被白靈蕊一言一語挑明了真相,怎麽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敢狠罵,“你也不過是有了個好出生罷了。憑大姐姐和大夫人的不和,你和白雪薇在将軍府的地位也不過如此。”

“嫡就是嫡,庶就是庶,無論我地位如何,也能輕易掌控你現在與獎勵的命運。”白靈蕊口吻冷淡又一針見血。

白愫筱已是搖搖欲墜。

“妹妹,你還小。”白靈蕊将擦手的帕子甩向了白愫筱的臉蛋,輕說:“別随便與人鬥,你鬥不過。”

白愫筱身子打着顫抖,覺得白靈蕊無論是那聲音還是目光都冷得跟冰錐似的,刺得她渾身血液都靜止了,等白靈蕊走遠了,她才癱軟坐在地上。

“全變了,不該是這樣的,全變了。”

白水珑不該笑顏溫雅,卻玩人鼓掌之中。白千桦不該認真練武,與爹爹相處甚歡。白靈蕊更不該這麽能言善辯,字字誅心。

白愫筱忽然覺得很冷,渾身都冷,不由纏得越發厲害。

她覺得這個将軍府太可怕了。

流雪院到了,來來往往的奴婢們也看到水珑的身影,心中都明了來者不善,個個小心翼翼得生怕觸及了她的火苗,連大氣都不敢喘。

院中的白雪薇正在練琴,見婢女雀藍的傳話,一個錯手就将琴弦挑斷了。她的指尖也流着血,緊皺着眉頭,冷聲說:“不見,讓人說我病了,不宜見客。”

雀藍應聲準備去傳話,轉身就見到水珑和沐雪兩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院中。

“遠遠就能聽到琴聲,你找借口也要找個好些的。”水珑輕輕笑說。

白雪薇身軀不易察覺的輕顫了一下,她對水珑這樣的笑容記憶深刻,猶記得當日她就是這樣笑着,然後将劍鋒刺入她娘的心坎,一點不留情,讓人膽戰心寒。

只是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對水珑的害怕。

白雪薇坐在坐墊上,沒有外人的情況下,也懶得與水珑裝,冷冷說道:“大姐姐既然知道雪薇說的是借口,就該有自知之明的離開,別到雪薇面前來晃悠,惹人厭煩。”

“我來這裏就是為了找你麻煩。”水珑慢慢的走來,停留在白雪薇的面前。忽然擡起一腳,踩在矮桌的七弦古琴上,傳出一聲咔嚓聲,輕說:“能讓你厭煩,倒也算是成就了我的目的。”

“你!”白雪薇瞪着她的腳。

這琴是長孫流憲送于她的禮物,做工精貴音色好聽,頗的她的喜歡。現在被水珑一腳踐踏,讓她怒火中燒,覺得她這一腳不是踩在古琴上,反倒是像透過古琴,踐踏在她的自尊之上。

她指尖銀針閃爍。

只是還未等她出手,水珑已經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指尖的銀針暴露出來。

“果然一樣。”水珑仔細瞧她指尖的銀針,和昨日的刺客高手幾乎一模一樣。

“什麽?”白雪薇皺眉。很快她就恢複了神色,冷聲說:“白水珑,我知道你來此是為了昨日搗亂一事。我承認,那些人是我叫去的,為的就是給你添麻煩,敗壞你的名聲。今時今日我無法成為禹王妃,我就不會讓你輕易成為武王妃!”

“你倒是敢作敢當。”水珑抽出她之間的銀針,面色笑容散去,只剩下面無表情的冰冷,“只是你敢承認派人搗亂一事,怎麽不敢承認買兇殺人一事?昨日我遇到使銀針的刺客,也是你主使的吧。”

沐雪在後面聽得詫異。珑姐姐之前不是确定說不是白雪薇做的嗎,怎麽這事情反而這樣逼問白雪薇?

“什麽刺客?”白雪薇被她的臉色吓到了,有些難以直視的撇開目光,“你休想誣賴我!”

“誣賴?”水珑将又拿出一根銀針,銀針除了尖端塗着墨綠的毒素外,與白雪薇那銀針一模一樣,“這就是昨日暗殺我的刺客所用暗器,和你的一模一樣。”

白雪薇瞪大了眼睛,“這些一定是你編出來想陷害我……”

“昨日武王也在場,親眼所見。”

“不,不是,我沒有!”

“不是你的話,還能有誰。”水珑淡淡說:“難不成還有誰故意陷害你不成?”

沐雪聽到這裏,總算明白了水珑的意思。珑姐姐這是打算從白雪薇這裏下手,查出幕後真正的主使。

“陷害……沒錯,陷害。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白雪薇不傻,立刻就察覺到問題的所在。昨天她雇人去給水珑搗亂,當日水珑就遇到刺客,這明顯是有人利用了她,将嫌疑都落在她的身上。

只是她雇人的事情做得隐秘,知道的人甚少,會是誰陷害她?

“那麽陷害你的人是誰?”水珑問。

“誰,是誰……”不知道,根本一點線索都沒有。這些天她一直都呆在将軍府裏,根本就沒有什麽仇人,能知道她雇人搗亂的人應該也是将軍府的,可會是誰?

“不用說了。”水珑不耐的踢翻了矮榻古琴,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喉嚨,眼神兇殘冰冷。

“唔!”白雪薇驚瞪着的雙眼充滿着恐懼,“不,放開我……是你,一定都是你刻意安排,咳,有意使苦肉計,陷,陷害我……”

在白雪薇的眼裏,她最大的仇人就是白水珑,一切都只能是白水珑自導自演。

水珑輕笑了下,沒有說話,收緊了手勁。

“你殺了我的話,爹會……”白雪薇不可置信的瞪水珑。

水珑說:“你覺得我不敢殺你?”

這句話勾起了白雪薇血紅的記憶,她記得當日水珑殺大夫人的時候,也問了這句話,然後……那一劍,毫無遲疑的刺穿大夫人的身軀,截斷了大夫人的生命。

“不……救,救命……”白雪薇害怕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沐雪無聲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如果不是了解水珑做事向來果決,連殺人也是如此。單看水珑這時候的表情和煞氣,怕都要相信了她是真的要想殺了白雪薇。

“大姐姐,手下留情。”

一道還有着女孩兒特有青澀的聲音響起,卻沒有女孩兒該有的稚嫩,反而透出一股特殊的沉着清冷。來人聲音不停,緊接着說:“我知道陷害二姐姐的兇手是何人。”

水珑回頭看去,見到來人時,眼底一閃而逝詫異。

“你知道?”

白靈蕊點頭,看向她扣住白雪薇脖子的手,說:“請大姐姐先放手。”

水珑指點白雪薇的麻穴,才甩手将她丢棄一旁,再對白靈蕊問:“你倒說說看。”

白靈蕊說:“兇手是太後娘娘。”

水珑聞聲沒有露出任何的驚訝,“證據呢?”

“我沒有證據,卻知道一些秘事。”白靈蕊的态度不卑不亢,哪怕對視上水珑那雙寒冰兇殘的眸子,也沒有任何害怕。

水珑挑眉示意她說下去。

白靈蕊說:“太後很疼愛武王爺,不想大姐姐嫁給武王爺。”

“單憑這個就說太後買兇殺我性命?”

“也許該說,太後不想任何女子嫁給武王爺。”

“嗯?”

水珑眼裏閃過一抹幽光,盯着白靈蕊的雙眸。

這句話裏面好像蘊藏着龐大的信息啊。

白靈蕊被她看得臉色漸僵,卻還是鎮定平靜的說:“太後并不如大姐姐看到的那般慈愛溫柔,她對武王爺的疼愛過甚似疾,一旦大姐姐嫁給了武王爺,太後定會将大姐姐除之後快,大姐姐往後要小心才是。”

水珑問:“你從哪裏得知這些?”

白靈蕊:“妹妹也是無意得知,似有人故意透露給妹妹,這得知的經過現在想想實在蹊跷,才得知不久就遇到大姐姐為難二姐姐之事。這讓妹妹不得不想,是否是有人故意安排,就為了讓妹妹來囑咐大姐姐日後小心?”

沐雪聞聲不由看向白靈蕊,心中忍不住猜想,這樣神秘的行事作風,有點像……

“你又怎麽知道有人故意安排,是讓你囑咐我小心,而不是通過你的嘴,有意的誤導我。”水珑說。

白靈蕊垂下眸子,說:“是妹妹愚昧。”

水珑一笑,“不,你很聰明。”

白靈蕊身體輕顫了下,低着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這條消息只夠洗清白雪薇的嫌疑,卻不足以還清她買兇搗亂的賬。”水珑就事論事說,回身一腳踩在白雪薇的手腕處,輕微的錯骨聲以及白雪薇的尖叫聲響起。

“沐雪,走。”水珑朝離去的方向走,和白靈蕊錯身走過。

白靈蕊輕輕擡頭,回頭去看水珑的背影,深不見底的眼神,出現在一個八九歲,常年呆在閨中的女孩兒身上,實在詭異古怪。

這時候,水珑忽然轉頭,卻是正好和她對視在一起。

白靈蕊一驚,想低頭已經來不及,那深邃陰郁的眼神被水珑瞧得一清二楚。

水珑輕聲說:“一個九歲的孩子,膽敢議論太後的秘密,到底是天真無知,還是不懼被傳出去?”

白靈蕊神情看不出變化,袖子裏的手掌已經緊握成拳。

水珑:“看來你對流雪院的人很放心。”

白靈蕊額頭冒出了薄薄的汗珠兒。

“這份鎮定真不像個孩子。”

白靈蕊始終沒有說話,喉嚨像是被什麽給堵住了。然後看着水珑轉身繼續前行,留下一個纖細的背影。只是這時候這個背影,在她的眼裏卻好似巨大的陰影,将她籠罩得喘不過氣來。

“白水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沒有人聽到白靈蕊的自言自語,也沒有人看到她緊握的手掌被指甲刺破的皮膚冒出血珠,一滴滴的落在土地上。

“這份冷靜睿智真不像白水珑。”

……

“珑姐姐,白靈蕊的話可信麽?”

水珑沒有回答沐雪的問話,反問她,“你覺得買兇的人是太後?”

沐雪搖頭,輕聲說:“我覺得白靈蕊的話半真半假,買兇的人未必是太後。”

水珑說:“利用了白雪薇的人,一定想親眼看到我和白雪薇的結果。”

沐雪驚訝,“珑姐姐的意思是說,買兇的人是白靈蕊?”

“雖然我相信自己的直覺,卻沒有證據。”

“可是我聽她的話,似乎和師傅有關系。”沐雪遲疑說。

水珑:“你也聽出她的暗示了?”

“嗯。”

水珑輕嘆,“師傅太神秘也不是好事,一點破綻也不留下。”

沐雪不知道她突然就将話題給偏了,卻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沒過多久路上又遇到了百祥,他說:“快到午膳的時候了,大小姐可要在府裏用?”

水珑看了眼沐雪,想到以對方的倔強,說不準回去郡主府,送給她吃得又是一桌清茶淡飯,就同意了百祥的提議,同時笑着說:“難得回來一趟,不用珍奇滿席,也該有魚有肉吧。”

沐雪聞聲,雙眼輕瞪。

百祥看看水珑又看了看沐雪,覺得幾分有趣,心下也了然,笑着說:“大小姐放心。”

在百祥的帶領下,兩人去的不是大廳用飯的地方,反而是練武房這邊。等到飯桌前的時候,就見白将軍和白千桦都在。白千桦一見到水珑,立刻笑着叫了一聲:“姐。”

白将軍看了他一眼,再看向水珑,眼神若有深意。

水珑落座,對兩人點點頭。

百祥則去吩咐人上菜。

在人去準備飯菜的這點時間,白将軍開口問:“你如何處置了雪薇。”

“斷了她一手。”水珑随意說。

白将軍:“能恢複?”

水珑:“藥用得好了,能恢複,卻不能提重物,不及以往靈活就是了。”

她對自己下手的程度很了解,這是要讓白雪薇永遠留下疤,記得痛,別有事沒事的來添麻煩。

白将軍皺眉,“這懲罰重了。”

水珑輕笑,“她還欠我一掌沒還。”

白将軍喉嚨被堵住了。

白千桦插嘴說:“這些都是白雪薇咎由自取,她若不去找姐的麻煩,姐又豈會去斷她的手。現在姐只是斷她的手已經是給面子了,要是以前的話,估計直接動手殺人了。”

水珑瞥了他一眼,“這話聽着不像好話。”

“啊?啊哈哈。”白千桦讪笑幾聲,連忙補救,“是我不會說話,姐別介意啊。”

白将軍看着白千桦,眼神沉沉的。桦兒對白水珑感情太深了。

這會兒一名名婢女端着菜肴上來,三人都默契的沒有再說話,專心準備用膳。

只是當菜肴一份份被打開蓋子的時候,水珑就默了。

白将軍也發現今天的菜有些古怪,擡頭對百祥投去疑惑的一眼。

百祥笑眯眯的說:“大小姐特地吩咐的,有魚有肉。”

白将軍聽後,也不再在意。他本就不是挑食的人。

白千桦反而奇怪的看了水珑一眼。他認識的姐分明是個無肉不歡,喜重味的人,怎麽可能特地吩咐這樣的菜。

清蒸魚,白菜包肉,豆腐煮排骨……

這的确是有魚有肉了,只是全是些清淡沒嚼勁的魚肉。

水珑看着百祥那笑眯眯的嘴臉,如今才知這厮的性格,也不似表面那麽的嚴謹古板,分明就是個深藏不露的芝麻湯圓。

這頓飯到底是吃了,吃完後水珑就離開了将軍府,回去了自己的府邸。

這一回來還沒有休息一會,就又聽到了一件鬧事。

“田夫人?”水珑問過來禀告的婢女。

“是的,因為田夫人是郡主帶回的人,奴婢等不敢讓她有失,所以今日聽田夫人說要回去看看兒子便派了兩人護送她回去。兩人原先在外面等着,忽聽裏面傳出求救聲,進去後就将田夫人又帶了回來。”

水珑知道她說的田夫人就是衛姨母了。

婢女又說:“田夫人被帶回來後就一直哭着要見郡主。”

水珑想了想,點頭說:“去看看。”

奴婢給她領路。

衛姨母居住郡主府北邊別院的客房裏。

水珑等人過來的時候,大夫正從房裏出來,見到水珑後,連忙拜禮。

水珑擺手示意他起身,問了句:“怎麽樣?”

大夫說:“這位夫人身上都些皮肉傷勢,只需些時日好好調養就能好全。只是小腿被傷了筋骨,最後就會算了,也無法像正常人那樣行走。”

意思就是說,好全了也得瘸腿了。

水珑點頭,讓他離去,然後推門走進了客房裏。

客房裏一陣藥味,衛姨母就靠在床榻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雙眼無聲的流着眼淚,表情變化多端,一會兒絕望一會兒怨恨滔天一會兒又凄楚可憐。

水珑手指敲了敲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音,勾回了衛姨母的神智。

她驚魂似的顫了身子,回頭朝水珑這邊看來。那一瞬就好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喉嚨發出一聲困獸似的咕嚕聲,然後爬下床,跪在地上對水珑磕頭,“大小姐,求您幫幫賤婦,賤婦給您磕頭了!只要您幫賤婦,賤婦給您當牛做馬都行。”

水珑淡說:“考慮清楚了?”

衛姨母點頭,“只要大小姐一句話,那禽獸不如的一定不敢反抗,求大小姐能給賤婦求得一紙休書。”

水珑對沐雪說:“讓人送來紙墨筆硯。”

沐雪走去門外,對人吩咐:“拿紙墨筆硯過來。”

一會兒後,就有婢女将四寶送來,擺放着水珑面前的桌子上。

水珑對衛姨母問:“會寫字吧。”

“會。”

“那就寫吧。”

“寫什麽?”

衛姨母不明所以。

水珑說:“休書。”

衛姨母:“大小姐,休書只有那禽獸不如的親手所寫才能算數。”何況,讓她親手寫休書,寫自己的壞自己的無德,只為被休,她也難受得寫不下手。

水珑擡眸,“我讓你寫的休書,是休夫。”

“什麽!?”衛姨母驚瞪了雙眼。

水珑獨斷說:“我給你一天寫完。明天自己帶休書來見我,不來的話就自己離開。”說完,便不給衛姨母反應的機會,轉身離開了客房。

留下衛姨母一人呆愣跪在地上,等看不見水珑的背影了,才看向桌子上的筆墨紙硯,表情不斷的變幻着。

水珑出了衛姨母居住的客房後,就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宅在書房裏看書。當她去書架挑選書冊回到座位時,發現座上竟然多了兩層坐墊,心想又該是沐雪準備的。

她坐在椅子上,靜靜看書還沒一會,門就傳來兩下敲門聲,接着被打開,沐雪的身影從外走進來,手裏還拿着幾塊軟墊,說着:“珑姐姐,你就是一刻都閑不下來。”

水珑看了眼她手裏的軟墊,打趣說:“都墊了兩層,再墊反而不能坐了。”

“嗯?”沐雪臉上閃過意外,聲音也多了些欣慰,“珑姐姐終于知道照顧自己了。”

水珑放下手裏的書,“這不是你放的?”

沐雪搖頭,“我才準備。”

水珑眯了眯眼,然後輕笑出聲。

------題外話------

今天外面臺風暴雨,房子都好像震了震,吓得我小心肝不斷的抽啊抽=皿=;

071 貓抓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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