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禹州

避暑山莊的日子,說起來還是悠閑。

每日一早,杜楚瀾和一衆嫔妃就要給齊太後請安去,原本是該下面的妃子給皇後請安,太後雙手一甩,不管事才對。

但齊太後擺明了不想給杜楚瀾好臉色看,這權也不放。

杜楚瀾也不生氣,每日都早早等在齊太後宮門口,笑意盈盈,齊太後先是有意晾晾她,可沒兩天,她刁難杜楚瀾又傳了個沸沸揚揚。

這次倒不是杜楚瀾故意往外遞消息,大家都住在一塊,雖說離的遠了些,但人多口雜的,消息傳得自然就快。

那些個妃子也都是人精,以前就知道太後不喜皇後,一起請安這麽多天來,齊太後也一直冷落杜楚瀾,甚至說是有些針對,杜楚瀾只是賠笑,心下又起了些心思。

這次倒不是齊沅,齊沅被上次杜楚瀾那瘋魔的樣子吓到之後,就一直對她敬而遠之,覺得這是個瘋子。

這次是如妃。

如妃的母家,那是新貴。

她姓薛,單字一個如。

如妃祖父一輩起勢,他的父親,如今已經做到了刑部尚書的位子。

薛如相貌上沒有齊沅美,自然更比不上杜楚瀾。

她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一直自視甚高,很看不起齊沅,覺得那就是個腦袋空空的草包,對杜楚瀾也沒什麽好感,武将家的女兒,雖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骨子裏不過流着莽夫的血罷了。

再加上杜楚瀾在長陽宮殘忍的處置了兩個宮人,更是坐實了屠夫的名頭。

薛如原本等着杜楚瀾和齊沅兩敗俱傷,可如今瞅着,齊沅對杜楚瀾敬而遠之,杜楚瀾也對着齊太後低頭示弱。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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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剛從齊太後那請安回來,薛如就帶了碗湯,來找杜楚瀾說話了。

“娘娘,我上次可聽說了,皇後娘娘下手可狠了,那個人頭,”如妃身邊的小丫鬟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咔嚓就砍掉了,還有啊,齊妃身邊的那個嬷嬷,被打的血肉模糊,身上沒有一塊能看的地方。”

如妃想了想那個畫面,皺着眉打了個寒顫。

“不要講這些,聽得晚上都要做噩夢了。”

那小丫鬟眨了眨眼,也不說話了。

避暑山莊很大,但是人住的多,後宮嫔妃之間住的自然要比皇宮近,如妃剛走到杜楚瀾宮門外,不自覺的就起了身雞皮疙瘩。

“娘娘,這裏怎麽這麽安靜啊,一點兒人聲都沒有。”

小丫鬟一語驚醒夢中人,是了,這裏卻是太安靜了。

“皇後娘娘原本就喜靜,之前在皇宮不也是如此?”如妃強打起精神,然後讓身邊的小丫鬟去敲門。

門很快就打開了,開門的小丫鬟見了如妃,眼睛一下子瞪了個老大。

“娘娘,您怎麽來了?”千茗有些詫異的問。

如妃眯着眼睛搖了搖頭,千茗立刻心靈神會,她原本就是如妃安插在杜楚瀾這兒的。

“如妃娘娘請稍等,奴婢這就去禀告皇後娘娘!”

“去吧!”

千茗很快就回來了,彎着腰将如妃請了進來。

“皇後娘娘。”如妃一見到杜楚瀾立刻堆上笑臉,給她行了個禮。

“姐姐怎的如此客氣,快起來。”杜楚瀾連忙擡了擡手,如妃身邊的小丫鬟很懂事,立刻将自家娘娘扶了起來。

“姐姐可是有什麽事?”杜楚瀾無辜的看着薛如,言語裏皆是真切。

薛如倒是真有那麽瞬間的迷糊了,這杜楚瀾看上去人畜無害,天真無知。

可她的所作所為又不是這樣的人。

裝的可太好了!

“不是什麽事,今日見娘娘臉色不是很好,正巧着臣妾那炖了湯,是個好滋補的,特地給娘娘送來,娘娘可莫要嫌棄。”

“自然是不會的,姐姐也莫要娘娘,娘娘這般叫了,倒是生疏了。”杜楚瀾示意若桃去将那湯取來,然後接過就喝了口。

“好喝!”她細細品了品,然後笑眯着眼睛看着薛如。

薛如連忙說了句,“娘娘,不,妹妹喜歡便好。”

倆個人氣氛倒是愉快,主要是杜楚瀾很給面子,最後還讓若桃送送薛如。

薛如一轉身消失在杜楚瀾的視線裏,杜楚瀾臉上的笑意就沒了,她左手細細的摸了摸碗口,然後眯起了眼睛。

“姑娘很喜歡如妃麽?”若桃回來之後,好奇地問。

“喜歡啊,”杜楚瀾挑眉,“我最喜歡,自作聰明的人了。”

“嗯?”若桃不明白了。

“我最喜歡自作聰明的人,自食惡果了。”杜楚瀾又笑了,只是這笑裏多少帶了些不懷好意。

“那就是不喜歡了?”若桃一下子明白了,“其實我也不喜歡,齊妃,如妃我都不喜歡。”

“那你喜歡誰啊?”杜楚瀾打趣她,“小蘇太醫?”

若桃一下子紅了臉,跺了跺腳,多少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

“姑娘就知道打趣我,太壞了!”

說完轉身就跑出去了。

杜楚瀾也沒攔着,她轉身走向屋內,打開了那封剛到的信,仔仔細細的看了看,然後提筆回了封信,叫來栖霧寄了出去。

寄了信之後,杜楚瀾也沒用膳,就午睡去了,那碗湯,還堵在她的喉嚨口。

這剛醒,就覺得有人盯着她,一時間汗毛都豎了起來,她猛地擡起身來,只見裴井修站在床邊看着她。

“喲,你啊!”杜楚瀾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

“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裴井修眯了眯眼睛。

“那香爐裏燒着的,不就是麽?”杜楚瀾伸出右手虛虛的一指着。

“不是這個,”裴井修搖了搖頭,“血腥味。”

杜楚瀾一愣,然後嗤笑了一聲。

“我倒是不知道,我們皇帝陛下,如此膽小,”她慢慢的站了起來,“死了倆個人,讓你記到現在。”

裴井修被她話裏的嘲諷氣的一結,轉身就坐到了椅子上。

“今日,杜悟乾和齊鶴鳴大吵了一架。”裴井修開門見山。

“喲,這是什麽新奇的事情麽?”杜楚瀾穿好了外衣,也做到了裴井修身邊。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陰陽怪氣?同我好好說句話,有那麽難麽?”

“喲,不開心了?”杜楚瀾轉頭看了下裴井修,“好聽的話還缺有人與你說而且陛下不是說,對我很失望,覺得我很殘忍,我變了。”

“那話我可都還記着呢。”

裴井修被她噎的,只能給自己倒了杯茶,想了想,順手又給杜楚瀾倒了一杯。

“我這次來找你,是正事。”他強調。

杜楚瀾擡了擡手,示意他繼續說。

“禹州異動。”

短短的四個字,讓杜楚瀾睜大了眼睛。

“不可能,禹州異動至少是兩年後。”上輩子的兩年後,禹州大旱,異動。

“我原本也不知,可如今看,禹州今年異動被壓下,兩年後的那次不過是再一次罷了。”

杜楚瀾右手握拳,眯着眼睛想了想。

“禹州那地方,幹得很,土地貧瘠,常年靠朝廷貼補,不穩是必然的。”

“老百姓其實要的不多,吃得飽飯,有個房子可以睡,就滿足了。”

“要不是被逼急了,定不會反。”

“原本我是不知道的,可鄭如安知道。”裴井修同意杜楚瀾的話點了點頭,“杜悟乾主張派兵鎮壓,齊鶴鳴主張給錢安撫。”

“所以,他們吵了起來?”杜楚瀾問。

“是!”裴井修點頭。

“那陛下的意思是?”杜楚瀾接着問。

“去禹州,”裴井修堅定地看着杜楚瀾,“這一次,不該在有什麽遺憾才是。”

杜楚瀾這麽看着裴井修,然後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

裴井修說走就走,第二天帶着杜楚瀾,杜悟乾,齊鶴鳴和幾個侍從就出發去了禹州。

齊沅本是要去的,裴井修只是說了一路天氣炎熱給吓了回去。

齊鶴鳴也是不答應的,那地方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怎的能讓自家妹妹去冒險,同時,他對杜楚瀾随行很吃驚,說句實話,這樣的事情,一個小姑娘,不是純粹添亂麽?

他們一路快馬加鞭,很少歇息,六天時間到了禹州。

杜楚瀾臉色一直不好,但卻沒喊一句累,倒是讓齊鶴鳴有些驚訝。

他對杜楚瀾是矛盾的,接觸過覺得這是個小姑娘,但是聽了她的事情,又覺得沒這麽簡單。

但顯然,禹州的事情讓他沒時間來觀察杜楚瀾。

他們到的時候,禹州知府跪在城門外接駕,裴井修倒是沒說什麽,跟着進了城。

城裏的人很少,處處透露出肅殺之氣。

進了府衙,禹州知府立刻跪下,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且說已經鎮壓了暴民,關了起來。

“朝廷一直補貼,怎的到了這一步?”裴井修壓着怒氣問。

“今年,今年大旱,災情比往年來的都嚴重些。”那知府跪在地上,強打起膽量回話。

裴井修還想說什麽,背後的杜楚瀾卻在沒人看得到的地方手狠狠的揪了他一下,他立刻回過神來。

先看了看杜悟乾,又看了看齊鶴鳴,眼裏寫着不知道該怎麽辦,仿佛他只是個一腔熱血卻毫無對策的皇帝一樣。

杜悟乾和齊鶴鳴先是看了裴井修一眼,眼神裏透露出果然如此。

接着看向彼此,皆是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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