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的世界很小,你就是……
太陽喚醒整座城市, 城市的喧嘩聲響起,早起的人們準備上班。
厚厚的窗簾牢牢遮擋外界的光, 讓卧室沉浸在安心的黑暗中。
直到鬧鐘響起,打破靜谧。
霍姝伸手在床邊摸索,熟練的按滅鬧鐘,縮回熟悉的懷抱。
簡溫書醒了。
久違的安睡,讓他在醒來後有些許茫然,夢境裏沒有熟悉的場景,只有那股氣息始終萦繞在他鼻尖。
于是,夢境深處,朵朵花開, 生機勃勃。
簡溫書低頭, 看到了霍姝放松且毫無警惕的模樣, 亂成一團的頭發鋪散在手上, 有幾根不甘寂寞的翹了起來。
簡溫書撫平了它。
手下的腦袋晃了下,霍姝嘀咕了一聲:“再睡會, 還早呢。”
簡溫書另一只手在床邊摸索,摸到了霍姝方才随手一扔的手機, 他看了眼時間, 推了推霍姝:“你等會還有課, 該起床了。”
霍姝在床上翻滾了一圈,從他懷裏滾到角落,裹着薄被遠離了他。
簡溫書晃了下被壓麻的手,利落的從另一側下了床, 按亮浴室的燈。
水聲、細微的動靜一并響起。
霍姝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大腦裏什麽都沒想,轉眼就又閉上了。
水聲停了下來, 開門聲響起。
霍姝把腦袋埋進了被子裏,隔絕噪音,繼續沒做完的夢。
睡中不知歲月,奇異的香味飄過客廳,一路飄進了卧室。
霍姝鼻子動了動,從被子裏鑽了出來,香味漸濃,她睜開眼睛,理智回歸。
等會,簡溫書呢?
霍姝唰的一下坐了起來,抱着被子張望陌生的卧室。
腳步聲傳來,簡溫書推開門,看了眼坐在床上的霍姝,按亮燈,催她:“起床了,粥已經煮好了。”
霍姝沒急着起床,她傻愣愣的坐在床上,盯着那張溫柔的像是鍍了層神聖光芒的臉看了半晌,發現對方的顏值又登上了新高峰。
她傻愣了半晌,倒還記得正事:“你昨晚睡的好嗎?”
簡溫書低笑了一聲,邁入房間,伸手将霍姝從被子裏挖出來,彈了下她的腦袋。
“你剛睡醒的時候,都這麽可愛嗎?”
霍姝捂着自己被彈了下腦瓜的地方,疼倒是不疼,就是習慣性的讨乖。
簡溫書果然斂目,伸手揉她的腦袋:“疼了?”
霍姝搖頭。
她沒有起床氣,就是剛睡醒的時候回不過神,顯得傻乎乎的。
“新買的衣服在浴室。”見她搖頭,簡溫書放下心,伸手抵着她的後背,推她去浴室。
見她還沒睡醒的模樣,又低頭幫她擠好牙膏。
雖然還沒清醒,但生活至今的本能深入骨髓,霍姝接過牙膏刷起了牙。
簡溫書靠着浴室門,盯着霍姝,有些苦惱:他倒是不介意幫霍姝洗臉,但霍姝清醒之後,肯定會惱羞成怒。
簡溫書尚在思索,霍姝的目光逐漸清醒。
雖然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自己在幹嘛,但霍姝麻溜的漱完口,在口腔清醒的綠茶味中,動作一頓,一寸寸的扭頭看靠着浴室門含笑注視着她的簡溫書。
簡溫書眨了眨眼:“霍姝……”
他被一把推出了門外,浴室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衣服在架子上,”簡溫書提醒霍姝:“粥煮好了,等會就該涼了。”
浴室裏發出了含糊的聲音,似乎還在調整心态。
霍姝萬念俱灰的盯着鏡子裏頭發亂糟糟的自己看,形象這個詞似乎離她越來越遠了。
而更慘烈的事實是,霍姝一覺睡醒顏值驟跌,簡溫書一覺睡醒,就跟開了濾鏡一樣。
果然美人跟普通人壓根不是同一個物種。
簡溫書将粥舀到碗裏,聽見卧室裏的聲音,扭頭看向身後,見霍姝一身低氣壓,忍住笑,将碗拿到桌上,推到了霍姝面前。
“特別可愛。”
霍姝擡頭看他,滿是不信任:“頭發都亂得不成樣子了。”
“在我眼裏,特別可愛,”簡溫書伸手幫她紮起頭發,平靜道:“不管是沒睡醒的樣子,還是睡醒之後的樣子,我都喜歡。”
他的語氣篤定又平靜,霍姝也跟着平靜了下來,心髒倒是仍然在活蹦亂跳的彰顯存在感,但那些剛睡醒時的羞惱褪去,理智就重新回歸,提醒她眼下的重點。
“你昨晚睡的怎麽樣?”
簡溫書擡眼看她,過分柔軟的笑容裏帶着幾分無可奈何:“睡的很好。”
霍姝松了口氣,簡溫書的視線讓她有些抵抗不住——明明是習以為常的注視,但不知為什麽,偏偏心裏的某處異常柔軟,被他注視時,微微一顫,就會流淌出比蜜還要甜的情緒。
她避開簡溫書的視線,用勺子一下下攪和着粥,松了口氣:“那就好,你老是一個人強撐,我擔心你又整晚沒睡,還要在我面前裝的跟沒事人一樣。”
簡溫書注視着霍姝,心裏悶悶的。
被人反手捅了一刀的時候,他也未曾如此難過,尚能冷靜的迎接死亡。
但唯獨在霍姝面前,無法自控,無法冷靜。
有人擔心我的這個認知,就像是隔着厚厚的堅冰感知到了微弱的火苗一般,讓他突然意識到,那層堅冰很冷、很重。
霍姝仍在絮絮叨叨的嘀咕,她對簡溫書習慣扛起一切,不露出任何脆弱的行為耿耿于懷,簡溫書或許早已習慣這麽做,但霍姝只覺得難過。
“我擔心你,又怕給你太大的壓力,其實你也可以試着依靠我,”霍姝偷瞥了眼簡溫書,聲音又低了幾分:“雖然我什麽都不會,也沒你那麽厲害……”
簡溫書握住她的手,輕聲道:“謝謝你。”
霍姝話一頓,放下勺子看向簡溫書,嚴肅道:“我又不需要你感謝我,我,我……”話堵在喉嚨裏,霍姝莫名把自己氣了個半死。
“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簡溫書悶聲道:“你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
霍姝頓了半天,氣鼓鼓的一連喝了好幾口粥,才吐出句話來:“你犯規。”
簡溫書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許說甜言蜜語!”霍姝埋頭在喝粥上,壓根不跟簡溫書對視:“你一說這些,我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不是甜言蜜語,”簡溫書一本正經道:“是我對你的感情。”
霍姝一口氣喝完了粥,板着臉不搭理他,将碗筷拿去廚房洗。
簡溫書寸步不離的跟着她,溫聲細語道:“我昨晚睡的很好,沒有做夢,一覺醒來看到你的時候,很開心。”
他幫着給霍姝遞抹布:“你睡的很香,頭發亂糟糟的……”
霍姝眯起眼睛看他。
“特別可愛,”簡溫書給了她一個分外燦爛的笑容,閃亮的讓霍姝當即挪回了視線:“我在想,我怎麽能這麽幸運,成為你的男朋友呢?”
霍姝把碗放回碗櫃,深覺得自己完全不是簡溫書的對手。
霍姝擦了擦手,哼唧道:“等會我去跟學校申請不住宿舍……”
“什麽?!!!”聽到這個消息,柳青青和杜岚異口同聲道。
因為音量有些高,還引來了其他同學的矚目。
柳青青忙壓低聲音:“你不住宿舍,住哪?”
杜岚狐疑的看了眼戴着口罩的簡溫書:“現在搬出去,是不是太早了?你們昨晚……”
霍姝從牙縫裏擠出話:“什麽都沒發生。”
雖然在宿舍有床位,但常年不住校的葛雲打了個哈欠:“我覺得挺好,宿舍确實小了點。”
“什麽都沒發生,你急着搬出去幹嘛?”柳青青嘀咕了一聲,又道:“我們不是想幹涉你們談戀愛,就是……”她瞄了眼簡溫書,話鋒一轉:“你跟你爸媽說了嗎?”
杜岚接過話茬:“沒錯,不住校是件大事,而且你不得帶他見見父母?”
霍姝被問到點子上,一時沒了聲音。
“你也覺得進度太快了吧,”柳青青嘀咕道:“我怎麽這麽放心不下呢?”
霍姝扭頭去看簡溫書,有些猶豫。
“我都可以,聽你的,”簡溫書說完,幫她翻了一頁,朝上方的投影儀示意了下:“老師在說這一章的重點。”
霍姝瞬間回神,條件反射的拿起筆,對照着投影儀,認真聽講。
柳青青目瞪口呆,扭頭去看杜岚:“霍姝吃錯藥了?”
“愛情的力量,”杜岚一邊抄投影儀上的重點,一邊簡明扼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霍姝這段時間跑圖書館跑的有多勤快。”
“我以為她就是一時興起,”柳青青扭頭去看心無旁骛的霍姝:“但她現在這樣,不像是一時興起啊……那咱們寝室的學渣不就只剩下我一個了嗎?”
葛雲打了個哈欠:“你現在認真學習也來的及。”
柳青青委屈,柳青青不說。
等抄完重點,霍姝才重新思考起了方才中斷的話題。
說起來,她确實沒跟爸媽說過她談了個男朋友的事情——主要是他們在一起沒多久,所以霍姝習慣性的忽視了這一點。
她思考了半晌,朝簡溫書招了招手,在他耳邊道:“我問問我爸我媽?關于咱兩的事情。”
呼吸噴灑在耳邊,簡溫書一時心神搖曳。
霍姝給家裏打了個電話,在一陣噓寒問暖後,試探性的提了提男朋友的事情。
“交男朋友了?長的怎麽樣?”她媽在電話那頭道:“就你看臉的那個毛病,也不能長的不好看。”
霍姝得意的挺起胸膛:“他長的可好看了!”
“那挺好,我等會再給你打點生活費,女孩子約會不能光讓男生出錢,別到時候被人家花點錢就騙走了……”
眼看她媽的話題在戀愛小技巧上越跑越偏,霍姝忙拉回話題:“我知道,我有請他出去玩……”
她停頓了下:“我打電話不是來要錢的。”
她媽警惕了起來:“怎麽,還有其他事要說?別告訴我你們沒做好安全措施啊……”
“媽!”霍姝打斷她的話:“我想帶他回來給你們看看。”
電話那頭沒聲音了。
霍姝等了幾秒,還是沒聲音,急忙道:“媽?媽?你聽見我說什麽了嗎?”
“這麽大的消息,我不得消化一下,”她媽喘了口氣,盤問道:“你們談多久了?”
霍姝咳嗽一聲,含混道:“挺久了,不然我也不能想帶回家給你們看看啊。”
電話那頭又沒聲音了。
霍姝狐疑的喊了一聲:“媽?”
“太突然了,”她媽在電話那頭道:“我還想多留你幾年呢,你這大學都沒讀完就嫁人是不是早了點?”
“媽!”霍姝再度拔高音量,惱羞成怒:“什麽嫁人不嫁人的,我就是帶他回來讓你們看看,然後……”
她媽多了解自己女兒啊,立刻接着道:“然後?”
霍姝咳嗽了一聲:“我打算不住校了。”
電話那頭又沒聲音了。
這次霍姝學乖了,安靜等着她媽緩過神來。
在異常漫長的沉默後,她媽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那是得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霍姝莫名的心虛,外強中幹道:“那你們什麽時候有空,都在家……”
她媽沒接茬:“這個小夥子多大了?”
霍姝閉上了嘴。
她媽抛出了一堆問題:“家裏條件怎麽樣?是本地人嗎?學習成績怎麽樣?你們怎麽認識的?認識挺久是多久了……”
“我周末回來看你們啊,”霍姝當機立斷:“信號不好,聽不清,我先挂了。”
她挂斷電話,表情嚴肅了起來,喃喃自語道:“完蛋了。”
簡溫書伸手幫她遮住太陽光,聞言給了她一個疑惑的表情。
“我覺得我爸媽可能很難接受我男朋友是比我大好幾歲的社會人士。”霍姝仰頭看他:“而且你還這麽有錢,他們更不會覺得你是個好人選了。”
在面對霍姝之外的其他人,簡溫書素來游刃有餘。
“沒事,我會處理好,”簡溫書跟霍姝十指交叉,絲毫不覺得為難:“我會證明給伯父伯母看,我就是那個最好的人選。”
霍姝被說服了,将擔憂抛到腦後,轉而道:“那我們回圖書館吧,今天的課外延伸資料我還沒看完呢。”
伴随着沙沙沙的翻書聲,簡溫書跟霍姝在靠窗的角落享受靜谧的相處時光。
以往讓人頭疼的知識,變得和藹可親了起來,霍姝翻過一頁,擡頭看簡溫書。
正在翻書的簡溫書若有所覺,擡起頭,跟她對視了一眼。
倆人相視一笑,又低頭看起了書。
天氣很好,風景很好,陪在身邊的人也很好,生活中的一切都變得美好了起來。
霍姝翻過一頁書,嘴角的笑容止不住的揚起。
在跟施因安交流過配合治療的意願後,相關的治療安排就提上了日程。
霍姝準備陪他一起去。
簡溫書思索片刻:“心理輔導的時候,不允許其他人在場,到時候你可能得在外面等我。”
“沒事,我可以玩手機,”霍姝沒在意這個小問題:“而且你不是也天天陪我去上課嗎?我只是陪你去一趟醫院而已。”
簡溫書眨了眨眼,總結重點:“所以,你想陪我。”
霍姝擡了擡下巴,兇巴巴道:“不可以嗎?”她強撐起氣勢,見簡溫書一臉“你怎麽樣都好”的表情,強撐起的氣勢就眨眼消散了,聲音低了幾分:“你不是一個人,你的病也不僅僅是你的事情,不管怎麽樣,我會跟你一起面對。”所以,你必須得好起來。
簡溫書長嘆了口氣,伸手抱住霍姝,把腦袋擱在她肩膀上,沉默了半晌,才道:“怎麽辦?我沒法放手了。”
如果末日再一次出現,如果他再一次失去了她……
只要想起這個可能,簡溫書就像是掉進了無底洞般,心頭空了一塊。
那些嘈雜的聲音在此刻異常喧嘩,叫嚣着純粹的惡。
霍姝一愣,扭頭看簡溫書,見他表情凝重,才眉梢微揚:“你還想過跟我分手?”
霍姝不高興了,準确來說,她非常不高興。
“我怎麽可能想跟你分手?”簡溫書抱緊她,抵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我怕你想跟我分手。”
“如果你想跟我分手,找更合适的人的話,”簡溫書垂下眼,顯出幾分難得的脆弱感:“我也沒法放手了。”
霍姝一時無語,她能理解談戀愛時都會想太多,但真發生在簡溫書身上的時候,還是難免有些匪夷所思。
那可是簡溫書,優秀到足以讓大部分人都自相慚愧的簡溫書。
“你覺得會有人比你更合适嗎?”霍姝懷疑簡溫書談戀愛談傻了,理智的剖析現實,斬釘截鐵道:“應該我來擔心這個才對吧。”
簡溫書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看,顯得無辜又脆弱。
霍姝在他的示弱前輕易敗下陣,換了個語氣哄他:“那就不放手,就算我想跟你分手,你也不能松開我的手。”
簡溫書眨了眨眼,浮出笑容:“我聽你的。”
他絕對不會放手,就算末日再次到來,他也會一次又一次的找到她。
簡溫書有些疑惑,他以前怎麽會滿足于遠遠的注視着她呢?他錯過了多少跟她在一起的日子?
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對他來說都彌足珍貴,因為誰也不知道末日什麽時候會來。
他握着霍姝的手,垂下的眼裏波瀾萬丈。
霍姝沒來過施因安所在的醫院,直到出門前,她都還以為施因安是簡溫書的家庭醫生。
等專車一路将他們送到了某個軍事基地,一層層的身份審核,密集的崗哨,推翻了霍姝之前的想法。
“施醫生……”霍姝低聲問簡溫書:“不是你的家庭醫生嗎?”
簡溫書:“算是,不過他還有其他兼職。”
霍姝沉默的看着車輛駛過軍營,又去看簡溫書。
簡溫書無辜的跟她對視:“他的專業水平最高。”
這就是傳說中的有錢能使鬼推磨?新世界的大門在霍姝面前開啓,這得砸多少錢才能在這種地方看病?
專車停在了不起眼的小樓前,簡溫書帶霍姝朝施因安的辦公室走去,一路上得到了不少矚目。
簡溫書出現在這裏,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他身旁東張西望的霍姝。
不過基地有紀律在,所以一群人好奇歸好奇,誰也沒主動搭讪。
“來了?”施因安推了下眼鏡,看到簡溫書身旁的霍姝,朝她笑了笑:“你們感情這麽好,我就放心了。”
“他最近怎麽樣?”施因安問完,看了眼簡溫書定格在霍姝身上的視線,沒等霍姝回答,自問自答:“看他這模樣就知道答案了。”
他笑容愈發和藹:“好久沒見到他這麽放松了,這些天辛苦你了。”
或許是一路上氣氛的影響,霍姝差點條件反射的喊出“為人民服務”的口號來,所幸及時反應了過來,換成了另一句話:“我也沒做什麽。”
施因安低頭在病例上寫着什麽,聞言朝她笑了笑,又朝門口示意了下:“那我跟他聊一聊,你在外面等一會?”
霍姝在室外無所事事,室內的對話也并不順利。
霍姝一走,現場的氣氛當即冰封三尺。
表情溫柔的簡溫書一秒變回了施因安熟悉的冷漠臉,低氣壓瞬間環繞了整個房間,哪還有半點友好談話的氣氛。
要不是有保密規定在,施因安都想把霍姝重新叫回來了。
“你也太雙标了,”施因安苦口婆心道:“不是說好要配合治療?”
簡溫書拉了把椅子,坐下來道:“我已經夠配合了。”他撩起眼看施因安:“你還想跟霍姝一個待遇?”
“當我沒說,”施因安轉着筆,也不急着深入對話,先提起了另一件事:“末日還沒來。”
簡溫書不為所動。
“它到底來不來了?”這不只是施因安一個人的疑惑,而是所有知曉內情的人的疑惑。
随着平靜的時光越來越長,衆人難免浮出些想法。
簡溫書:“不知道。”
“它會不會不來了?”施因安試探性的問道,這也是很多人共同的想法。
畢竟,在他們全方位的關注下,沒找到絲毫末日将至的痕跡。
不論是天災還是人禍,起碼得有點征兆吧?
簡溫書還是那句話:“不知道。”
“你總得有個态度吧,”施因安:“大家眼下吃不好睡不好……”
簡溫書沉默了兩秒:“如果沒來,那最好,如果來了,那是注定的命運。”
施因安小聲嘀咕:“說不定這次就真的結束了呢?”
“不談末日了,反正日子就在那,怎麽過都是一天,它要來也沒辦法。”施因安停下轉筆的手,看向簡溫書:“總不能因為它遲遲不來,就活在未知的恐懼中吧?”
“珍惜眼下的每一天,別給自己加那麽重的擔子,我們都希望你能好起來。”
霍姝在門口無所事事,摸出手機覺得無聊,幹脆放下手機,觀察起了周圍,這一層的人格外的少,她在門口溜達了半天,也沒見到幾個人。
簡溫書沒待太久,一個小時左右,這扇門重新打開了。
霍姝第一反應是去看簡溫書的表情,見他跟往常沒什麽區別,又去看施因安。
“他的心理狀态維持的挺好,”施因安笑眯眯道:“多虧了你。”
“那接下來……”霍姝憂心忡忡:“我們要做什麽?”
“定期就醫,積極配合治療,”施因安還是老一套:“我聽說他昨天睡的不錯,精神狀态上去了,壓力也沒那麽大了,情況好轉是遲早的事情。”
“我還以為你出來的時候,會有點不一樣呢,”霍姝跟簡溫書坐上回程的車,小聲道:“電視劇裏心理治療什麽的,都會談得很深入。”還會戳到心理創傷什麽的。
但簡溫書別說眼眶一紅了,連笑容的弧度都沒發生變化。
“我接受治療,已經有段時間了,”簡溫書不以為意:“沒那麽誇張。”
他停頓了下,提起另一個話題:“你在外面等的無聊了?下次我一個人來就行。”
霍姝挺直背,據理力争:“一點都不無聊,你在裏面啊。”
“我在圖書館看書的時候,你在我身邊,”霍姝盯着簡溫書看:“你在看病的時候,我在外面等你,那你也會有那麽一丁點的信心吧。”
簡溫書喉結微動,握緊霍姝的手,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佯做好奇的問道:“信心?”
“你的病能治好,”霍姝眼睛亮晶晶的,對此篤定不已:“你不會變成瘋子。”
她是我的光。
簡溫書垂下眼,幾乎以為自己會落下淚來,但他沒有。
他曾哭得像條狗,後來……後來就再也哭不出來了。
“我不會變成瘋子,”簡溫書握着霍姝的手,允諾般道:“我要跟你天長地久。”
霍姝耳朵一燙,避開簡溫書專注的視線,嘟囔道:“你還是先解決周末的面談吧,我爸媽不同意的話……”
簡溫書喜歡跟霍姝聊這些,就像是他們的未來就在這些話裏鋪就一條平凡且綿延不絕的道路。
“要是他們不同意的話……”簡溫書:“那我就一直等到他們同意為止。”
霍姝瞪大眼睛看他:“你都不問問我,要是他們不同意的話,我會怎麽做?”
“你什麽都不需要做,”簡溫書摸了摸她的頭發:“我不會讓你為難。”
霍姝再次敗下陣來,這不能怪她意志不夠堅定,誰讓簡溫書的感情如此濃烈直白。
炙熱的情感輕易擊碎一切自我懷疑。
在最初遇到簡溫書時,霍姝從未想過,她會得到一份如此真摯的愛情。
霍姝偷偷看了眼簡溫書,只覺得世界上的一切都無比美好,簡溫書尤其如此。
她默默的握緊簡溫書的手,感受到自己體內奔騰不息的情感,促使着她為對方做些什麽。
她聽見了自己軟綿綿的聲音,柔軟的像是能擠出糖——說實話,如果不是她自己意識清晰,她都不相信自己能發出這種聲音。
愛情的力量真驚人。
“我想給你介紹我的朋友們。”霍姝道:“我不是想強迫你交朋友,我只是想……”
霍姝停頓了下,仰頭看簡溫書:“讓你進入我的世界。”
霍姝在簡溫書面前就像一灘清澈的淺溪,壓根藏不住任何心思。
她在不遺餘力的幫他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幫他治療那些“小毛病”。
簡溫書沉默得有些久,霍姝不由有些忐忑:“你要是覺得為難的話,也沒關系,也不一定要認識他們……”
她絮絮叨叨道:“我也不喜歡交際,喜歡獨處也不是什麽大毛病,反正你還有我……”
“我還什麽都沒說呢,”簡溫書嘆了口氣,無奈道:“我只是在想,原來我還沒進入你的世界。”
他眨了眨眼,委屈道:“我還以為我已經是其中一部分了。”
霍姝臉頰上紅了一片,強撐着嘴硬:“我的世界可大了,你只是一小部分……”
她用手比劃了下,示意這個一小部分有多小。
“那我不一樣,”簡溫書抱着霍姝的腰,熟練的黏了上去,理直氣壯道:“我的世界很小,你就是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