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又生氣了
蘇宓被司馬延扯開扔在地上時,她也覺得自己這次死定了,怕是所有的付出讨好皆要付之流水。
虧得內殿地板以木鋪成,她沒什麽大礙。
當她爬起來時,正對上一雙眼白多過黑珠子的狗眼。
雪白的大狗盯着她,吐着腥紅的舌頭。記憶中的恐懼再次籠罩着她,她差點尖叫出聲,“別…別過來,我的肉不好吃…”
大狗當然聽不懂她的話,一步步朝她逼近。高大的身形比普通的狗要大上好幾倍,不停用爪子撓地。
幸好它四只腳上都套了鞋套子,蘇宓無比慶幸自己當初的多此一舉。
它越發近了,嗅着鼻子在聞她的氣味。她能聞到它呼出的熱氣,更能清楚看到它森森然的白牙,“郡主…郡主救我,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司馬延沒動,凜若寒霜。
紅嶺大急,又不敢逾越。
青峰進來,靜靜立在一邊。
就在它的爪子要碰到蘇宓時,司馬延打了一個響指。它立馬調頭甩尾奔向司馬延,繞在她的腳邊打轉。
蘇宓心有餘悸,連忙告退。
“取一百兩銀子給她。”司馬延道。
“…郡主,我…不要銀子。”
“你的法子甚好,我不占旁人便宜。”
說完這句話,司馬延急急往內室而去,青峰如影随形。紅嶺知道主子最不喜旁人接近,定是急着去換衣服。
蘇宓表情怔怔,“紅嶺姐姐,一百兩銀子是不是太多了?郡主不占旁人便宜,我會不會占郡主便宜了?”
紅嶺聞言,表情複雜。
表姑娘還真是有口無心。
一百兩銀子換一個算賬的法子,對主子而言不虧。
她取來的是銀票,薄薄的一張交到蘇宓的手上。蘇宓沒有再推辭,低着頭将銀票接過收好。“謝謝紅嶺姐姐。”
“表姑娘,百歲看着可怕,實則從未傷過人。”
百歲不是普通的狗,它是雪狼和狗的後代。不過它自小養在王府,吃得比人還好,倒是确實沒有傷過人。
“百歲?”
“就是方才那條狗的名字。”紅嶺解釋,“百歲是郡主從小養大的,最聽郡主的話。”
蘇宓臉還白着,神情已無方才的驚悸。“原來它叫百歲,名字還挺好聽的。百歲無憂,我嬷嬷也常這麽盼着我一生順遂。”
将自己和狗相提并論,這位表姑娘還真是心思純淨毫無雜念。
她以為經過今日之事,蘇宓定然要隔幾日再來鶴園。沒想到第二天蘇宓又出現在鶴園外,不過司馬延沒有召見。
接下來的幾天,蘇宓天天在鶴園外面玩,司馬延一直沒露面。
有時候紅嶺覺得這位表姑娘實在是可憐,偷偷送些點心出去。再後來,她大着膽子送了一把凳子出去。
于是蘇宓在鶴園外的日子變得舒适起來,有可以坐着曬太陽的凳子,還有精致可口的點心和熱乎乎的茶水。
這樣的日子,比在小院不知強多少倍。
如果不是司馬延日日開窗看書,紅嶺還當自家主子一無所知。她私心想着,如果主子責問起來她一力全攬。
不想一連數日,司馬延視若無睹。
冬日晴不過十日,陰天冷風突來的那一日,蘇宓沒有出現。一連幾日天氣陰森,不知不覺已至小年。
夜裏大雪紛飛,整個朝天城再一次銀裝素裹滿目皆白。鶴園的雪向來不會清掃,也不許下人踐踏。
除去進出之路,皆是白雪皚皚。臘梅花在一片白色中分外奪目,池中的仙鶴則越發顯得活靈活現。
內殿的窗還開着,司馬延依舊披着厚實的狐衾坐在窗前。
紅嶺小聲勸道:“郡主,您身子要緊。”
司馬延看着她,她被看得頭皮發麻。
“郡主,奴婢多嘴。”
“你這幾日怎麽為何不往外面跑?”
她心下一緊,“郡主恕罪,奴婢有錯。”
司馬延鳳眼一冷,“你錯哪了?”
“奴婢不該多事,不該給表姑娘送點心茶水和凳子。表姑娘并沒有和奴婢說過什麽,一切皆是奴婢自作主張。”
“你倒是會替她說話,像她那樣一曝十寒之人,不值得費心。”
紅嶺啞然,主子是何意?表姑娘哪裏一曝十寒?
她百思不得其解,暗道主子莫非因為上次之事對表姑娘生厭。若不然為何要說表姑娘不值得費心。
有婆子在外面詢問是否可以擺膳,司馬延像是不經意地道:“在雪中用膳,想來頗有一番樂趣。”
主子張張嘴,下人跑斷腿。
在外面擺膳,自是要先布置妥當。火盆一盆盆地搬出去,下人們忙得腳不沾地。才在鶴園最近的亭子裏擺放妥當,司馬延嫌棄此地離鶴園太近。
紅嶺忙吩咐下人重換地方,換來換去都不合司馬延的意。
花池那邊,司馬延嫌水氣重。不遠不近的地方,她又嫌景致差強人意。折騰來折騰去,地方是越換越遠。
一直換到王府最西的亭子,司馬延總算是勉強屈就。
等到紅嶺指揮下人布置好之後,她隐約發現有些不太動。她打量着四周,這才想起表姑娘就住在附近。
不能吧。
她覺得自己想多了,主子怎麽可能是為了見表姑娘。
這時她聽到青峰在和主子說表姑娘就住在附近,要不要請表姑娘過來,然後她看到主子點了點頭。
頓時她猶如醍醐灌頂。
蘇宓正在屋裏子一邊烤火一邊吃瓜子,那日她将一百兩銀票交到秦嬷嬷手上時,秦嬷嬷失聲痛哭。
許是她的身世說破了,主仆二人越發心近。
秦嬷嬷問她有沒有恨,有沒有怨。她說沒有恨,但有怨。如果讓原主選擇,她想原主肯定不願意來到這個世上。
生不由人,原主沒有選擇。
她是替原主活下去的那個人,她告訴秦嬷嬷等她賺到足夠多的銀子,她們主仆一定會離開王府。
這瓜子是秦嬷嬷托人買的,皮薄肉香。也虧得她現在和鶴園走得近,托人買些小零嘴之類的倒是不用低三下四。
紅嶺進來時,看到的就是主仆二人親密相處的場景。做主子的吃着瓜子烤着火,做下人的在一邊縫着衣服。
蘇宓忙招呼她坐下來吃瓜子,她自是不能耽誤說明來意。一聽司馬延相請,蘇宓沒有不去的道理。
遠遠看到布置一新亭子,蘇宓面露驚訝。
紅嶺道:“郡主喜靜。”
“哦。”蘇宓暗道這裏如此之偏,看來司馬延确實是喜靜之人。
她還是那一身衣服,司馬延皺了皺眉。
飯菜一直溫着,熱氣混着香氣迷漫在冷風中。她不由深吸幾口,覺得原本不餓的肚子唱起空城計來。
青峰遞給紅嶺一個眼色,紅嶺立馬心領神會。
“幾日不見表姑娘,表姑娘氣色好了許多。”
蘇宓詫異,這樣的話不應該是見面時問的嗎?
“這幾天我月信來,嬷嬷不讓我出門。”
紅嶺一愣,青峰也是一怔。
司馬延口中的茶水險些噴出來,鳳眼閃過懊惱。
蘇宓趕緊解釋,“我身體一向弱,每次來月信都不舒服。嬷嬷說女兒家來月信時不能着涼不能受凍,免得将來不好生養。”
“沒人問你,話太多。”司馬延冷着臉,沒有看她。
她小臉一黯,“是我多話。”
紅嶺跟着告罪,“是奴婢多嘴。”
兩人退到一邊,司馬延臉色不虞。
青峰在一邊侍候着,一旁的下人婆子齊齊噤若寒蟬。
“紅嶺姐姐,郡主是不是生氣了?”
紅嶺搖頭,她不知道。
“她一定生氣了。”蘇宓聲音漸低,“郡主肯定是不想看到我,你說我要不要告退?”
紅嶺還是搖頭,她摸不透主子的想法。
蘇宓剛才想了想,她覺得像司馬延這樣的女子,肯定是不喜歡她說的話。男尊女卑的世道,司馬延地位顯赫不輸男子,定然不會把生孩子當成一個女子最為看重的事。
“紅嶺姐姐,我覺得這世道對女子不公。”她一臉向往,“要是男人也來月信,也會生孩子就好了。”
紅嶺:“?”